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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暖春风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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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玉园,不过是一方单独出来的院子,专供学徒练技艺的地儿,平常她鲜少来,只因她对玉雕之事不太懂,她擅长的只是识玉。
是以,才踏入园子,便闻一道阴阳怪气的声,“哎哟,今个吹的什么风?竟将凤三姑娘给吹到玉园来了,真是生辉非常。”
凤酌脚步一顿,她偏头,见一宽额浓眉的十三四岁少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瞅着她。
她琉璃眼瞳一眯,倏地就想起这少年的身份来…………
凤小九,真正的凤家血脉,从小颇有天分,据说雕工不错,当然,也一惯的看她这个非“凤家人”不顺眼。
“玉园脏乱的很,凤三姑娘还是不要进去的好,省的污了您这身白色泥金的裙子。”凤小九将手头的废玉料抛了抛,甩手就丢了过来。
“啪嗒”一声,废玉砸在她裙摆上,落地。
凤酌低头,就见裙摆上明晃晃的一团污尘,衬着白色泥金,特别碍眼。
她一字平眉微挑,刚才还宁静的眉宇霎那明媚起来,像是擦去粗糙表皮的红翡翠,艳的叫人呼吸都窒了。
凤小九一怔,鬓后的耳根忽的发热,他扬起下巴重重地冷哼了声。
凤酌勾起嘴角,脚尖一点,那枚落在她脚边的废玉嗖的一声,快若利箭地飞起砸在凤小九胸口,硬生生将少年掀地退后两步才止住。
“你……”凤小九大怒,握拳就要冲过来。
“小九,退下!”
清若断玉的脆音平地而起,随之而来的是两枚指甲盖大小的薄薄玉片,斜刺里飞出来,啪嗒一声,盖在凤小九眼皮上,挡了他的视线,也阻了他的动作。
5、冰雪之凤,风采斐然
整个大夏王朝尚文贬武,就是京城之中,浮夸金迷之风也靡靡不休,腹有才华的自不必说,可是那等目不识丁的,都喜手摇折扇,纶巾晃脑,好在安城这等小城历来以玉石买卖为主,尚文风气稍逊,而整个凤家,但凡要学寻玉识玉本事的,那是必须学武,强身健体是一说,方便的还是在玉矿中行事。
凤酌拳脚也是有的,且还不弱,她那“三姑娘”的名头便是在同辈之中,以一拳一脚争斗出来的,上头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那都是凤家的嫡亲血脉,比不过。
是以,在拳脚上凤酌还真未怕过谁,莫论这冲动的凤小九了,她微微忌惮的还是刚那使玉片之人。
凤小九愤然放下拳头,看着凤酌的目光喷火,很是不甘的架势。
凤酌轻轻抖了抖裙摆,云淡风轻地抬脚就往玉园里面去,理都不理凤小九。
临到堂门口,她站定,理了理樱粉绣梅纹的长袖滚边,后才冲堂屋里头裣衽行礼道,“凤三见过五长老。”
屋子头没声,有阴凉清风从两侧游廊吹拂进来,让人背脊生凉。
凤小九眼瞧着这幕,讥诮发笑。
凤酌眉心一拢,语调拔高一分,“凤三见过五长老。”
“凤三?”冷丝丝的嗓音缓缓流淌,让人想起初春融雪,“凤酌?”
凤酌自行站直,垂着眼睑回道,“正是。”
此话一落,又是几吸功夫,才听得屋里的五长老道,“进来吧。”
提起裙摆,凤酌轻手轻脚进屋。半明半暗的堂屋中央摆了一宽大的案台,这会,身穿竹青色圆领窄袖长衫的男子躬身伏案,他一手执刻刀,一手握一白玉,手边还有几片废弃的小玉片。
那白玉不过两指宽,小指长短,薄如轻叶,清透非常,确是枚上品冰种,水头尚足。
许是注意到凤酌的视线,那男子放下刻刀直起身,头半转,就让凤酌呼吸都顿了顿…………
凤家五长老凤缺,虽为长老,可也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年轻的很,且皮相还生的好,眉眼精致,一身气度似山川之巅最透亮的冰,不染半分红尘烟火。
“何事?”他边拿细棉布蘸清水擦白玉边问道。
莫名的,凤酌觉这屋里比外面冷上几分,“三儿昨个得了块帝王绿,不想有瑕,素闻五长老雕工精湛,特来求见,以期亡羊补牢。”
凤酌素来性子直率,不喜弯弯道道的,也不管凤缺是何作想,直接开门见山。
凤缺动作一顿,一双寒眸看着凤酌,冷冰冰的,像是在看件死物,冷酷到不近人情,“有瑕美玉,倒是可惜。”
凤酌不多言,她直接从袖子里掏出那块帝王绿,双手奉上。
她想过了,这帝王绿她不想给凤宁清的,与其让她惦记,时时来叨扰自个,还不若相送他人,总归还能有点人情。
就她上辈子所知,凤家五位长老中,唯有五长老凤缺性子清冷淡漠,世间万物在他眼里都激不起半点波澜。
凤缺,这个人,除了容得下玉雕,仿佛真缺了七情六欲,更勿论喜怒哀乐,至少,凤酌就没听说过,谁见五长老凤缺笑过半分。
凤缺并未接手,他居高临下淡淡地睨着凤酌,绿汪汪的帝王绿,剔透非常,被捧在娇娇小小的手里,映衬的越发好看。
“凤三,”凤缺平静无波,口吻平淡的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你好大的胆子!”
如此重的话,从凤缺嘴里流泻出来,冷清的还没一片轻羽有份量,但其中的意味叫人胆寒。
凤酌动作不变,她抬头回视凤缺,眸色浅淡的琉璃眸子清澈明亮,一如稚子,她晓得凤缺这是看出她的心思了,不过,她自问心无龌蹉,坦荡的很。
这帝王绿,凤缺若收了,日后不过就是一拿人手短的油头罢了,若不收,偌大的凤家,除了凤宁清,多的是想要的人。
“五长老多虑了,”她扯开唇角轻笑,“三儿不过是一片孝心,倘使三儿日后有难处,还指望长老多多维护三儿些,也不枉这帝王绿的稀罕。”
暗心思明话说,一时之间,凤缺静默,他就那么看着凤灼,漆黑冷瞳中的倒影清晰,仿若石雕。
良久,他才伸手,缓缓的从凤酌手里接过帝王绿,“省的了。”
凤酌安心了,五长老凤缺重诺,这谁都知道,日后她想自立门户脱离凤宁清,他总能帮她搭句话。
凤缺拇指摩挲过帝王绿上的刻痕,看不出喜怒,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乙级玉雕师凤宁清,可是你师父?”
提起凤宁清,凤酌抿了抿唇,眸底厌烦之色一闪而逝,“师父不缺玉石,长老不必介怀。”
听闻这话,凤缺侧目,将凤酌那点神色尽收眼底,他摩挲帝王绿的手一顿道,“你的孝心,收下了。”
说完重新拿起那枚白玉雕琢起来,赶人的意味不言而喻。
凤酌提起裙摆微微行礼,眼神在凤缺如雪似冰的脸上转了圈,后退着出了屋子。
然,她才站到门外台阶下,未从刺眼的日光中回过神来,耳边便听闻凤小九的挑衅…………
“哼,不受人待见,还到处逛,真是平白惹人晦气!”
6、挑衅,也是要论本事的
凤酌是个直率没多少耐性的人,凡事能用拳头解决的,纵使简单粗暴了些,她也绝不会动一丝一毫的脑子,且又不喜多废唇舌,故而整个凤家的人都觉得她喜怒无常。
是以,她瞥了凤小九一眼,二话没说,探手一折边上的矮丛枝桠,剑花一挽,碎步急踏,裙角云卷云舒间,就朝凤小九攻去。
凤小九大喝一声,“来的好!”
当即扔了手头的玉石,双眸晶亮的举拳迎上,边上的其他学徒赶紧后退,免得祸及上身。
粉唇微勾,浅瞳稍眯,凤酌一剑虚晃,避过拳风,身侧滑,抬脚就踹向凤小九后背。
只听的一声闷哼,凤小九被踹的险些栽倒出去,一个鹞子翻身,他站稳脚跟,怒瞪凤酌骂道,“卑鄙无耻!”
凤酌不以为意,她轻笑两声,长袖拂动,如云如棉,“没本事就莫论人是非。”
凤小九被这话燥的面色通红,咬牙切齿道,“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的蠢货,也配教训小爷?早晚怎么死的都不知……”
闻言,凤酌眸色生寒,她自然明白凤小九的言下之意,然被人如此大白的直言,她心头还是恼怒非常。
冷哼一声,手中枝桠一划,她第二招就击向凤小九那张讨人厌的嘴。
凤小九这次学乖了,他稳扎下盘,不闪不避,任凤酌招式如何变换,他自不动如山,管它真真假假,通通以力破之。
可凤酌常独自出入玉矿山,一身拳脚,那是实打实历练出来的,凤小九纵使再聪慧,经验也是比不上。
他挡了凤酌的招,还未来得及得意,哪知,凤酌招式再变,只到他耳垂的娇小身子直直撞进他怀里,弃了手中枝桠,一擒住他手臂使巧力,生生就将人背转起来砸到地上。
凤小九只觉怀里的触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柔软,就像最软温的白面馒头,鼻端还有一股好闻的的女儿体香萦绕,他再回神,人就已经趴在地上了,全身痛的他倒抽冷气。
“哼,口舌之戒,下次再挑衅试试?”凤酌拍了拍手,高傲如斯。
凤小九仰头…………
日光中的凤酌,耳鬓一缕垂发飘散,头上两可人的双螺髻,点点珍珠坠着,秀雅的很,眼神老气横秋的睥睨他,眉宇明艳娇人,小而尖的下颌还张狂的上扬,当真嚣烈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凤小九察觉自己耳后根又开始发热,他撑起身,有心想说点狠话,吞吐了半晌,结果一个字都放不出来。
凤酌满意了,叫她说,凤小九这样的少年,性子正如野马的时候,就该下手狠狠地揍一顿,日后自个就晓得乖顺了。
她压根就忘了,自己这辈子,眼下同凤小九根本就是相当年纪,就是上辈子,她也只活到十六岁,大也大不了多少。
两人心思迥异,皆不约而同地冷哼了声,同时瞥开视线,背对扬镳,各走各的。
岂料,凤酌还未走出五步,她脸色骤然一冷,脚步就顿了。
凤小九弯腰重新拿起玉石,一抬眼,就见一道月白身影急急而来。
他蔑笑出声,瞅着凤酌,幸灾乐祸地道,“大善人师父来接,真是好大的派头,像谁没有师……”
凤酌冷冷一瞥,就叫他未完的话断在了喉咙里。
这当,凤宁清已经进了玉园,她冲到凤酌面前,问都不问就轻斥道,“酌姐儿,你又与人动手了?”
凤酌垂眼,静默不答。
“酌姐儿,为师晓得你性子暴躁易怒,有什么不爽利的,回西苑你同为师说,切莫在这玉园闹将起来,”说完这一通,她环视周围,后对凤小九略带歉意地笑道,“小九公子,可有伤着?酌姐儿骄纵了些,日后我定会多加管束。”
凤小九嗤了声,嘭的将玉石扣在面前小案上,不阴不阳的道,“是骄纵了些,对小爷都敢下死手。”
凤宁清笑容讪讪,她瞟了瞟不吭声的凤酌,叹气道,“还望小九公子莫要计较才好,酌姐儿她……她性子不好……”
听闻这话,凤小九神色古怪,他一咧嘴道,“当小爷是什么身份?是个人都能让小爷计较的么?不过,小爷瞧着凤三直率的很,哪是什么性子不好。”
“宁清师父逢人便说凤三性子不好,这到底是真不好还是假不好来着?”
凤小九将凤宁清问的下不来台,但凡长眼了的人都能瞧出他这是在故意刁难,不待见了。
“这……”凤宁清一时无措,她不自觉看向凤酌,神色楚楚。
凤酌心头冷笑,连向来不对付的凤小九都瞧出了端倪,也只有从前的自己,蠢的没边了,才从没去深想一分。
“当然不是,酌姐心不坏……只是……只是……”凤宁清怎么解释都说不通,手脚无措的站那,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要说什么。
“何故吵闹不休?”此时,融雪冷声响起。
众人一回头,就见五长老凤缺从堂屋里出来,神色淡漠而立,一身竹青色立在明暗参半的光影中,宛若浮雪冰松,他手上拿一绿汪汪的帝王绿,便是雪白之中唯一的颜色。
7、当然不怪,只是恨
“酌姐儿,五长老手里的那块玉可是帝王绿?”
“酌姐儿,为师瞧着那帝王绿怎那般眼熟?合着不就你之前得的那块么?”
“酌……”
五长老凤缺发了话,没谁敢在闹腾下去,出了玉园,凤酌走的飞快,似巴不得离凤宁清远远的,奈何凤宁清小跑着紧紧跟上,还不断念叨。
凤酌猛地驻足,凤宁清差点一头撞上去,她扶了扶髻上金累丝点翠步摇,微微喘气。
“我送的。”凤酌头都没回,冷冷的道。
“酌姐儿,你怎的不支会为师一声?”凤宁清语调拔高,一个步子蹿到凤酌面前,面带不满,“那可是帝王绿,说送就送了,你倒是不心疼!”
听闻这话,凤酌嘴角翘起一丝弧度,眼中流泻出利若尖刀的讽刺,“为何要支会师父?”
“为何不?我是你师父,那么大块帝王绿,翠色和水头都……”凤宁清张口就答,说着说着,她见凤酌神色越发冷硬,渐渐的就熄了音。
凤酌冷笑一声,错开身,绕过凤宁清,径直往桃夭阁的方向去。
凤宁清搅了搅手里的帕子,看着凤酌的背影咬了下唇,略一沉思还是跟了上去,“酌姐儿,你这是怎的了?为何此次外出归来,与为师之间如此生份?”
凤酌眉宇暴躁情绪一闪而逝,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此刻就与凤宁清撇清干系,更甚者,让她在凤家呆不下去亦是可以的。
可眼下,她未及笄不说,就是另换位师父,指不定还要怎么来管束她,她同凤宁清确实有深仇,不过,凤宁清想要玉石练雕工,就非的指望她不可,一饮一啄,她年满十五之前,还得受着她。
想到这里,凤酌心头的乖戾越发难以压抑,加之凤宁清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想要同以前一样,从她手里要玉石去。
“师父,”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两字,这当已经走到桃夭阁院门口,她站定,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你为何不问问弟子,刚才可有被凤小九伤着?或者之前外出,路途险不险?又或解那块帝王绿,手被解沙石磨粗糙没?”
凤宁清一愣,迎着凤酌幽深如井的眸色,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并后退两步,直背抵着院口的几丛翠竹,方才回过神来,“酌姐儿,你……你在责怪为师?”
话还未完,眼眶就已经红了,那口吻,惊讶又凄婉,仿若凤酌的话,真真的大逆不道。
“怪?”凤酌尾音拉长,带出蜿蜒的冰渣,这种冷意从她嘴角攀援到上翘的眼梢,就开出决绝的荆棘来,直扎的人鲜血淋漓,“弟子从未怪过师父……”
当然不怪,只是恨而已!
她不是大度之人,即便此刻的活着是捡来的,即便昨日种种构陷还没来得及发生,她也不打算就此揭过。
忽的,有风而起,青竹翠叶簌簌下落,拂过凤酌还依稀稚嫩的瓷白面颊,她粉唇一启就道,“再有两年,弟子就该及笄,这桃夭阁也该从师父的西苑分出来,省的扰了师父练习雕工。”
凤宁清脸色大变,她倏地抓住凤酌手臂,力气大的手背都能看到淡青色的脉络,“酌姐儿说什么胡话!”
“你还未及笄,且桃夭阁一直是西苑的跨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日后切不可再提及。”凤宁清语气从严厉到温和,甚至最后都带上了隐约的哀求。
凤酌坚定地抽回自己的手,她望着凤宁清那张清秀如莲的脸,竟觉还不如与人拳脚大肆比斗一场,泄出心头戾气才好,也省的在这磨磨叽叽。
念头方一起,她便随口敷衍道,“再议。”
不等凤宁清反应过来,她已大步进了桃夭阁,一个旋身,入了房间,嘭的将门关死。
8、自行掌嘴,长长记性
凤酌不曾想,她未向上辈子一样将帝王绿奉送给凤宁清,结果,不过才一夜的功夫,整个凤家都在疯传她此次得了帝王绿的事,且还越演越烈,甚至说那帝王绿有人头大小,翠中出绿,端的是玉中极品。
她起先还没放心上,岂料晌午用膳的时候,婢女赤橙面色发白地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禀道,“姑娘,外面都在说,您得了铜盆大小的帝王绿美玉,没上缴不说,还将此玉送予外面心仪之人,如今有人到二长老跟前嚼舌根去了。”
凤酌执竹箸的手一顿,眉心一蹙,她原本以为只是一般流言,谁知这才半日的功夫,竟荒唐成这样,而二长老此人,便是风小九的亲爷爷,掌族规之职,却是个小鸡肚肠的,还最是善妒,见不得人好。
原本平素凤家像她这样的寻玉师,常在玉矿山里呆的,所寻玉石确实要上缴家族,然而,人非圣贤,谁能无私,每次外出归来,私留小小的一部分玉石,这已经成为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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