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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头月向西-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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艿芮廊恕
  这样想虽合情合理;但我却有些别的担心,怀淑曾说过要替我解决这个麻烦;不知这些事情里他有没有牵扯进来。
  关于洛州兵刃及两王造反的事已让萧衍对怀淑诸多猜忌;我真心不希望再闹出旁的事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
  洛州天气渐暖;宫苑里盛开了大片的牡丹;姿容娇美,色泽艳丽;颇有国色天香的意态。
  萧衍几乎是将朝政都搬到了洛州;看来近期是不打算回长安了。
  不回去也好,许多事都还没有了结,若是这样走了,反倒心有不甘。
  其余的事都好说,只是这个萧暘;非但没有听我的话小心行事、低头做人,反倒是蹦跶得越来越厉害。更有甚者,见萧衍不同意他纳卢漱玉为侧妃;便见天的来行宫里堵她,惹得卢漱玉直到萧衍跟前告状;萧衍干脆下旨不许萧暘踏进行宫半步。
  以为不让他进行宫,这事就了了?真是低估了他锲而不舍的精神,萧暘干脆在行宫门口日日流连,仅是流连便也罢了,却让王府下人给他摆开极大的阵仗,哭天抹泪地说自己对卢姑娘一片真心,求皇兄成全。引得出入宫闱的文武百官侧目、议论纷纷。
  我担心他这样闹下去,哪一天彻底把萧衍惹火了,出手收拾他。正想找个好时机来劝他,却先听萧衍说他要在溿云行苑设宴,同时宴请萧暘和卢漱玉。
  对于萧衍这如神来之笔的安排,我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又不得不将妆容收拾妥当,硬着头皮赴宴。
  溿云行苑是建在洛州行宫后的一座临水院落,地处幽僻,鲜有人至。就是行苑里例行伺候的宫人也比别处少了许多,大约萧衍就是看中了这份幽静才在这里设宴吧。
  我和萧衍去摆宴的天泉殿时,萧暘和卢漱玉早就等在那里了,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楠木长桌,像是对峙天堑分隔两边的敌人似得,警惕地盯着对方。
  萧衍撩衣坐下,看着他们笑了笑:“近来的事确实有些热闹,朕今夜设宴,就是为了给你们解决这桩麻烦。”
  我将视线投向殿外,夜色空濛,漆黑的天幕间星辰绝迹,连月亮都似蒙上了一层轻纱,亮的微弱。
  因为圣驾至,院落中燃了许多宫锦红纱灯,缀在树干枝桠上,远远望去,犹如繁花开遍。
  萧暘不自觉地挪了挪身子,刚要开口说话,被萧衍抬手制止:“五弟先别急着说话,还有一位客人未来。”
  萧衍俊秀的面容挂着幽深的神情,那看上去很是随和慈爱的笑也隐隐让人觉得发寒,唇边有着精致美好的弧度,好像正候着一出好戏。
  我当下便觉得不安,视线在萧暘和萧衍之间巡弋,突然发觉这兄弟两虽然脑子不在一个层面上,但性情如出一辙,时不时爱作妖,只不过一个只会作小妖,一个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必是大妖。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萧衍口中的客人终于来了。由内侍引着,灿如红霞的宫灯撩出一片光晕,照亮了他身上如水般柔顺飘逸的天蓝色缁衣,玉带博冠,还有那半边乌铜金鬼面具。
  一时有些头疼,轻捂着脑侧,见怀淑格外淡定地进来,长袖垂洒冲萧衍施礼:“贫道参见陛下。”
  萧暘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乌黑的双眼滴溜溜转,怀淑不坐时他也不坐。
  萧衍淡淡地瞥了一眼萧暘,没理他,只是格外清风和煦地冲怀淑道:“柳掌道不必多礼,快些入坐吧。”
  席间五个人,总算齐了。内侍给我们各斟满酒,只见萧衍朝他摆了摆手,便利落地退下,还把门推上了。
  短暂的静谧,萧衍的目光掠过萧暘和柳居风,最后落到卢漱玉身上,十分温柔地冲她道:“近来为端王没少烦恼吧,其实他对你也不见得就有那个心思,不过是受人之托,把事做得格外尽心罢了。”
  我看向怀淑,他也在看我,眼中柔光攒动,似是纳匿了许多情愫在其中。
  卢漱玉有些发愣,傻傻地看向萧衍:“谁会指使端王做那样的事?”
  “谁会指使?”萧衍重复了一遍,笑意隽深地看向怀淑:“不就近在眼前吗?”
  卢漱玉眨动着晶亮的双眼看向怀淑,不可置信道:“柳掌道?为……为什么?”
  萧衍掠了我一眼,而后也将视线落到怀淑身上,含笑着问:“是呀,还请掌道为我们解惑,为什么?”
  我的胸口又发闷,抬手给自己斟了满杯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萧暘默不作声地往怀淑身边靠了靠,极为警惕地盯着萧衍,好像怕他突然跳起来拿刀砍他们一样。
  自始至终,怀淑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极平静地斜眼看萧衍演戏,只听到他问话,才淡抹地挑了挑唇角:“陛下曾从我这里抢走了一件至宝,可却没有好好待她……”他正视萧衍,眸光清冽明亮,无所畏惧:“若是你不能好好待她,当初就不该从我这里把她抢走。”
  话音落地,萧衍脸上那虚假至极的笑尽数被抹掠干净,面容沉静的让人看一眼就觉毛骨悚然。
  我垂敛下眉目,想了一会儿,伸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萧衍的声音清澈静缓,像是得道高僧论经一般闲云逐风:“既然已经是朕的了,那么就跟你无关,你不该再对她有念想,更不应该将手伸到我和她的中间。”
  怀淑轻笑了笑,沉着回应:“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该与不该,便是不该,那么当年陛下横刀夺爱也是不该罢。有因才有果,今天的果都是从前的因种下的,您说是与不是?”
  我发觉这酒壶浅的很,才倒了没几杯就见底,便随手拿起另一壶继续自斟自饮。
  萧衍挑了挑唇:“这么说你定是要阴魂不散了?”
  “陛下觉得我是阴魂吗?”怀淑极为洒脱又有些无辜地说道:“我并不觉得自己是阴魂啊,怎得陛下会这样认为?哦,对了,有那么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陛下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看谁都像是阴魂?”
  萧暘和卢漱玉彻底傻了,眼神直愣地看他们你来我往,没有一个敢掺言的。
  萧衍看着他,近乎咬牙切齿却还是要强撑着表面的平静:“朕再说一遍,这是我们自己的事,轮不到外人掺和。”
  “外人与内人都只是一时的,今天是外人,说不定明天就不是了。就像好些人,本来自己也是外人,算计着算计着,最后竟也成了内人。”
  萧衍的眼睛里射出近乎阴戾的锋棱,像是要把怀淑戳个透心凉似得,怒意太炽盛,愈发口不择言:“为什么不问问这宝物自己,她想不想你来多管闲事?”
  “好了!”我将白瓷酒壶狠摔到桌上,磕在瓷碟边缘,瞬间成碎片四散飞去。我站起来,嗓音略带嘶哑的喊道:“萧衍!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衍冷淡森凉地抬眼看我,我指着卢漱玉,问:“你先跟我说明白了,她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想把她怎么着?封妃?贵妃?还是干脆我给她腾地方?”
  卢漱玉怔怔地看我,诡异的,她竟哭了,可看那样子是真正的伤心,到不像是被我吓的。
  萧衍的眼里像是有一块寒冰,将所有情绪都封冻在了里面,一韧到底:“是啊,我喜欢她,想纳她为妃,还想让你给她腾地方,你能怎么样?”


第121章 
    我恍然笑了;心好似散落在桌上那冰莹清澈的碎瓷片;虽然破碎到疼;但却有着说不出的轻松,好像这么长时间一直蒙在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尽了,虽然这本来面目显得有些狰狞;可好歹不是藏着掖着了。
  “我能怎么样?”醺醺然的酒气直冲入脑中;让我有些晕乎乎,站也站不太稳当;晃晃悠悠地垂眸看萧衍:“那你应该早说;平白拖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你以为我会缠着你;霸着这个位子不放吗?”
  萧衍搁在桌上的手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突兀;隐隐发抖;看这样子他倒像是那个被始乱终弃的人。
  但我也顾不得他了,因这酒力实在太厉害,眼前的光景开始涣散游曳,好像蒙了一层金光,清惑流朔。
  怀淑起身走到我跟前将我扶住;略微沙哑心疼地说:“小玉儿,你喝醉了。”
  萧衍也站了起来,玄衣纁裳上的金线蟠龙在烛光下闪着雍华熠亮的神采;将他脸上的清冷映出了几分骇人阴鸷的样子。
  他指向怀淑,广袖垂洒;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说:“放开她。”
  怀淑的手依旧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言语清淡:“我若是不放呢?”
  “你真的以为朕怕了你,不敢杀你?”萧衍去摸腰间的佩剑,修长的手指刚抚上赤铜剑柄,萧暘忙上去掐住他的手,大喊:“皇兄息怒,息怒,都是……”他略带顾忌地瞥了一眼卢漱玉,压低了声音:“父皇在天之灵看着我们呢。”
  听到这句话萧衍喷薄欲燃的怒气似乎缓和了几分,手背上因过于用力而突显的青筋浅淡下去,而我觉出身侧的怀淑也好似被触动了心事,不像方才那么理直气壮。
  殿内乍一平静,坐着落泪的卢漱玉便站了起来,目光清莹地看着萧衍,哽咽着喊道:“陛下,您不要再利用我了。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你故意待我亲近,是想利用我来气|皇后吧。”
  我有些头疼,觉得酒气如泼墨正在脑子里晕染开来,搅得我十分混乱。
  几滴晶莹的泪水自腮落下,卢漱玉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总是对我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我开始想不通,可今天我全都想通了。那本来就是做给别人看的,从皇后来了洛州行宫,你就对我和从前不一样了。”
  “这样久了,您有没有想过我会当真,就算我不是您心头上的人,可我也是个人,凭什么毫不知情地去当了您试探皇后心意的工具!”她字字凄切,好像是要借着这个契机把自己心头的怨气全倒干净了似得。
  我一时有些想笑,今儿是什么日子,这又是个什么宴,怎得把大家素日里辛苦伪装的面具全都摘了下来,忙不迭地要去露出本来面目。
  萧衍静默地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卢漱玉,流露出些许愧疚、不忍。
  萧暘眼珠转了转,透出几分难得的灵透机敏,忙上前去抓着卢漱玉的肩膀把她往外拖,边拖边谆谆劝告:“好了,你该说的都说了,咱们走吧,我是为你好,这是个火坑,你没往下跳是你的福气……”
  他极利落的把红楠雕花门推开,拉扯着卢漱玉一起出了去,还不忘回身再把门推上。
  殿内流淌着古怪的平静,我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急需理顺,可酒气支配着,又着实不能往深里想什么,迷迷糊糊的,将自己的胳膊从怀淑的手里抽出来,冲他摆了摆手:“没事,我没事,怀淑哥哥……”
  萧衍的俊容阴沉的好像能滴下墨汁似得,他眼疾手快地揽住我的腰把我拖到他身边,挑衅似得看向怀淑:“就算你真得了道,成了仙,也做不到让时光倒流,她是我的,谁也改变不了。”
  怀淑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忽而笑了,眼睛里若有春风拂过,甚是温暖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惜爱:“那你就好好待她,可千万别给我可乘之机。”
  萧衍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见怀淑伸了个懒腰,流水蓝缁衣流畅地顺着胳膊滑下去,泛着清润的光。他隔着乌金铜面具揉了揉额角:“这些日子还真是有些伤神,我得早些回去睡觉,皇帝陛下下次再要设宴,请提前一天通知,贫道得先养足了精神,参加您的宴会实在是太费神了。”
  说完,不等我们有什么反应,便推门扬长而去。
  我下意识地朝他招手:“怀淑哥哥……”被萧衍用力将胳膊掰了回来,他恨恨地说:“什么怀淑哥哥,你想跟着他走吗?”
  被萧衍拉扯着出了溿云行苑,回到行宫里,见清晖若素练,铺陈了一地的霜色,蒲草青青,虹桥如带,斜弯在渠水河波之上,远方是琼楼遥隔,宫阙连绵。
  被夜间的风这么一吹,我有些清醒了,抬头看了看萧衍铺着月光的秀美面容,若有所思地说:“还是怀淑哥哥对我最好……”
  “闭嘴。”
  我醉意酩酊,胆量也比平常大了许多,“你不就是不喜欢我提怀淑哥哥吗?我偏要提,怀淑哥哥,怀淑哥哥……”
  萧衍沉静地瞥了我一眼,转头冲身后跟着的内侍宫女道:“你们都下去。”众人揖礼告退,他回头看我:“以为喝醉了,就可以装疯,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傲娇地抬起下颌,心想他能搬出一个卢姑娘气了我好几个月,我凭什么不能,遂娇声道:“怀淑哥哥,怀淑哥哥,啊……”
  萧衍将我拦腰抱起直往水渠而来,将我放到汉白石的雕栏上,身后是湍湍流淌的河水,他捏着我的腰线,让我前身后仰,稍稍一用力就能把我扔河里去。
  他淡淡地开口,露出两排整齐的齿贝:“还叫吗?”
  我看了看泛着清冷月色的水流,心里一股寒颤直往上冒,瘪了瘪嘴,倾身搂住他的腰,将面颊贴在那柔软滑凉的胸前缎衣上,可怜兮兮地说:“我不会水,怕冷,衍……”
  他微有停顿,但还是狠心把我从胸前捞了出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的脸,问:“那你说,为了个遗诏,在太极殿里骗了我好几个月,你错没错?”
  我仰头看他,眨巴眼:“错了。”
  “一声不响跟着大哥跑了,还替他挡刀,拉他的手,错没错?”
  我鼓嘴看他,沉默不语,他也不语,把我的身体往河的方向又后移了一段,几乎能与河线平起来了。
  “错了,我错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认错就认错,好过当落汤鸡。
  萧衍挑了挑眉,“那你还再犯吗?”
  我好容易把将要与河水亲密接触的身体收回来,在雕栏上坐端正了,对着月亮伸出三根手指,不对,我眼神迷离地看了看手,发觉自己只伸出了两根,忙又加了一根:“我保证,绝不再犯。”
  萧衍端详了我一阵儿,像是比较满意了,才把我从雕栏上抱下来,一路抱回了寝殿。
  等到换好寝衣,坐在熏笼烧得温暖的床榻上,我又觉出些不对,歪头看坐在床榻边替我折叠披帛的萧衍,问:“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卢漱玉了?”
  他的动作微滞,立马回说:“不是。”
  我探头看他的脸,紧追不舍地问:“那你还对她那么好,把自己的狐毛大氅都给她了,还和她出去骑马、打猎?”
  萧衍平静地回头看我,“你对她好,喜欢她,你心里难过吗?若是难过了,就该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么的煎熬、痛苦,跟萧怀淑相比,一个卢漱玉算什么?”
  他说得太复杂了,我听不懂,酒气一阵阵儿的往上冲,让我抓住了一句话,他说他喜欢她。我傻愣愣地看萧衍,哽咽着问:“你真得喜欢她了?”没忍住,落下泪来。萧衍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有些气恼:“我是这个意思吗?你哭什么?”
  泪水像是决了堤的河道,喷涌而出,我胡乱地摸着脸颊,哼哼唧唧地说:“你为什么要喜欢别人,你不是说过只爱我一个的吗?”
  萧衍恨恨地盯着我看了一阵儿,从绣枕下摸出一方锦帕给我擦眼泪,“少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喜欢别人。”
  他解释也没有用了,我犹如陷入了暗淡伤慨的深渊,多日来积攒的郁结一时压抑不住全倾洒了出来,泪水越擦越多,我觉得自己太可怜太绝望了,泪眼朦胧地看向萧衍,抽抽搭搭地说:“你要是喜欢了别人,我就不和你过了,把润儿还给我,我抱着走。”
  萧衍拿着锦帕给我擦眼泪,听到这话,恶狠狠地拿帕子从我脸颊上刮过去,“做梦。”
  看着他那副凶样,我哭得更厉害,泪水一层接一层地滑下来,把脸抹的黏糊糊的,想糊了层浆糊。
  不一会儿那方锦帕就全浸透了,而我的泪像是九天泉池一样,依旧声势迅猛地往下落,不见干涸。
  萧衍脸上僵硬的轮廓也绷不住了,轻声叹气:“我真没喜欢她,别哭了,你是泉眼做得吗?怎么有这么多眼泪?”
  我什么都不想管,就想哭,憋了这么长时间,快把我自己憋死了。
  萧衍颇为无奈地抱着我颤抖的身体,开始哄我:“你让我怎么保证,我可以对天发誓,对所有神明发誓,我真的只爱你一个,不曾对旁人动过心。”
  我不理,兀自把头埋在被衾里哭得伤心。
  “别哭了,孝钰,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拿卢漱玉来气你,不该跟她那么亲密,不该冷落你,折磨你,我都错了,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我依旧不理,捧着脸继续哭,像是要把身体里的苦水全倒干净了一样。
  这样锲而不舍的哭了一整夜,我将头埋在被衾哭的起劲儿,耳边总也不消停,萧衍把九天各方神灵全都请出来赌咒发誓了一番,及至最后,连他薨逝的父皇都搬出来,再三向我保证,绝没有变心,并且以后也绝不会变心。
  我揉了揉哭得肿肿的,又酸又疼的眼睛,懵懵懂懂地抬起头,见窗外天光微明,透过幔帐照进来。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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