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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小周后-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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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春夜宴(3)

  眼看苦心孤诣的计谋就要落空,温修容给张洎一个眼色,张洎会意,又道:“潘大人口无遮掩,只怕是尚未完全倾尽心中所忧。张某怎么听闻坊间小巷中到处都在流传着潘大人的一句诗,说是‘桃李不虚夸烂漫,已输了东风一半’……”
  国主闻言大震,脸色青白交加,犹如尚未烧好的白瓷,带着不祥的青色,他精于词赋,怎会不知道这两句诗的暗讽之意?他微微俯下了身,问向了潘佑:“潘卿,此诗当真为你所作?”
  潘佑坦于承认:“的确为臣所作。”
  国主忍耐的愤怒终于爆发于桌案上的重重一击:“荒唐!你是我大唐之人还是他赵宋之人?为何讽谕我大唐国土尽失!”
  潘佑耿直着脖子:“微臣只是实话实说,我大唐已尽割江北之地,又年年纳贡,不是输了一半又如何?”
  “朕知道。但国耻只可君臣商议,共谋大计;不可传于民间,以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官家恕罪!”潘佑跪在地上,言辞咄咄道,“臣空有一颗忧国之心,却是无能为力。臣最近听闻官家沉迷后宫,日日弦歌词赋不绝,为了国后不惜巨资修红罗小亭,其绫罗绸缎、珠玉金宝更是铺张奢靡,臣以为此为不祥之兆,也正是如此,才至于纵容国后娘娘今朝梳了朝天髻,惹得天下人笑话。”
  国主冷哼一声,拼命忍耐心头的火气,他气极反笑:“原来说到底,你是叫朕明白莫要为了一个女子而荒废了国事!朕宠爱朕的国后,有何之错?!难道在你的眼里,朕的国后是一个妖后?还是一个祸水红颜?”
  此话说得极为任性,众人心头皆为一震,国主对国后的宠爱,由此可见一斑。
  潘佑面不改色,激烈进言道:“臣并非此意,需知蜀国之主也是恣意奢靡,修筑水晶宫殿,广纳后宫姬妾,才有了亡国之祸。他国之鉴,不可不鉴啊!倘若他日赵宋兵临城下,难不成官家要学蜀国昏君孟昶自缚而降?”
  “大胆!你竟敢将朕比作昏君!别以为朕的性子温和,对你甚为信赖,你就可以对朕如此不恭!信不信朕可以杀了你!”
  国主大怒,眉间杀气顿显,忽地从龙椅之后抽出了御剑,众人吓傻了眼,林仁肇脸色惨白,急得从坐席边跃至殿堂之中。
  嘉敏敛裙跪在地上,握住了剑刃,急急说道:“官家息怒,此事原是不关潘大人,臣妾知错了,是臣妾错了!是臣妾魅惑了官家,是臣妾恃宠而骄,恣情任性。”
  “放开朕!让朕处决了这个藐视君上、危言耸听的乱臣!”
  “官家三思!若是诛杀了谏臣,只怕难堵悠悠之口!今夕一切均因臣妾而起,彼时臣妾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请官家三思!”李平等人反应过来后,随林仁肇一起跪在地上。
  国主怔怔半晌不言语,熬红的双眼也渐渐退去了眼中的红丝,拿着剑的手微微颤动,终于“叮铃”一声脆响,剑落在地上。
  他踉跄了数步,撇开了众人,独自退离了御座。
  众人长吁一口气,一场热闹喜庆的春夜宴险些变成了血祭之场。
  嘉敏望着他的身影,觉得锥心的痛,那一刻,她突然懂了,懂得压在他身上的无可奈何,懂得为什么即使在最欢愉的时候,他的眼中也总有挥之不去的忧伤。
  若是没了潘佑这些贤臣,这世上,他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吧?

  ☆、第二十四章 扰棋局(1)

  冬日的朔风夹着清寒的气息从软毡里灌入,国后一手握着细笔,一手托着香腮,人却痴痴地望着窗前的麻雀出神。
  两日来滴米未进,她清瘦了不少,入宫为后娇艳饱满一点点清褪了下去,仿佛是曾经一朵饱蘸露水的蔷薇,被曝日晒走了颜色。
  香柔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梅走了进来,有些心疼地唤道:“娘娘。”
  嘉敏回过了神,见到香柔手中的红梅,眸子一亮,拿过轻轻一嗅,只觉得清香扑鼻,连着肺腑中的腌臜浊气也尽数散去,“才不过是三日的时间,梅园的梅花竟是都开得这样好看了,这梅花瓣正好描了做花钿。”
  香柔嗔道:“娘娘没有心思用膳,睡也睡不香,又何来的心思做花钿呢?若不然,娘娘的手也忒冷了些,不知道又坐在窗前想些什么?呆呆地竟像是出了魂魄。”
  “国主,他……还好么?”
  香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还是前去打探消息的阿茂禀道:“国主这几日都在清晖殿批阅奏折,到了三更时刻才入睡,早朝时神色似乎也不太好。”
  香柔不免有些隐忧,“三日了,国主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来看望娘娘了,这是娘娘入宫后的头一回。”
  阿茂道:“国主不来看望娘娘,娘娘可以去殿中探望国主呀,若是娘娘探望了国主,国主的气色说不定就马上好了很多了呢!奴婢最想看到的就是国主国后伉俪双双……”
  嘉敏无可奈何地轻叹一气,黯然地缓缓摇头道:“本宫不能去,本宫本就被人言论媚惑国主,若是在国主勤政的时候前去探望,岂不是被人落实了本宫让国主荒政的把柄?”
  阿茂的黑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国主原是一番苦心,这些日子故意冷落了娘娘,为的便是给旁人一个勤政勉励的印象。”
  香柔也一扫隐忧:“还别说,可能当真是如此,娘娘只怕是多虑了。”
  阿茂问道:“娘娘,国主龙体欠安,当真不去见见么?”
  嘉敏有些泄气地将花钿置在桌上,“国事千头万绪,听说朝臣们又上了一大批折子,正在为境内大旱、百姓春时农桑之事商议,可恨本宫妄为他的妻,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此时倒是希望自己是他的近臣,他的朋友……”
  香柔道:“后宫不得干预政事,娘娘也勿须自责了。倒是有一事,奴婢觉得娘娘得放在心上。”
  嘉敏一愣神,瞬间明白了香柔所说为何事,“你是说春夜宴的事?”
  香柔神色肃然,“春夜宴闹得不欢而散,奴婢以为的确是潘大人拿娘娘的发髻作了文章……”
  “那你觉得,潘大人是张狂傲慢之人,特意与本宫为难?”
  香柔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明白,照理说,潘大人与娘娘无冤无仇,他应该不是着意针对娘娘。”
  “不是有意针对本宫,可也到底伤了本宫为一国之母的尊严,伤了国主的心,伤了本宫和国主之间的情分,对吗?”
  香柔慎重点了点头,“奴婢觉得,若是有人故意借潘大人的气性做文章,岂不是借刀杀人?”
  暖室内的炭火突然炸开,发出一声响亮的噼啪声。
  春夜宴那一幕幕回忆起来,看似事发突然,可是若细细追究,当真是步步惊心,若真是有人设计陷害,那设此陷阱的人极为可怕。
  想到此,嘉敏浑身一凛,似是打了个冷噤,香柔将炭火拨得更旺些,这才说道:“奴婢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当日事情由娘娘的朝天髻引起,因为朝天髻,才有人建议娘娘起舞,存心羞辱娘娘,也才有亡国之兆的议论,可这朝天髻是温修容给娘娘梳妆的……”
  “住口!”嘉敏听得烦闷,忍不住蹙了眉呵斥,“流珠姐姐是周府上的旧人,自小与本宫一起长大,与本宫的亲姐姐别无二样,本宫入宫之后,她对本宫恭敬照顾,处处为本宫设想,又助本宫理后宫之事,若是没有她,本宫如今只怕要被宫中琐事烦躁死,她怎么可能存心陷本宫于不义之地?”
  “奴婢……奴婢原也不过是多此一说,凡是多留个心眼总归是没错的。”
  “好了,本宫自有分寸。”
  ……
  殿中金累丝嵌玉山水围屏默默转过一个身影,嘉敏似能感知一般,转过头去,便看到了他憔悴消瘦的身影。
  他负手而立,龙颜凤姿,风度清减,更有飘然欲仙之态,他的眼,黑珍珠般地熠熠发亮,更是散发着狂热的迷情。
  不知怎地,嘉敏乍然见他,这几日的煎熬、委屈、忧愁一并涌了上来,眼泪不争气地涌出,只得悄悄地别过了头,擦了擦眼角噙着泪水。
  国主三步并作两步,紧紧将她的身子搂入怀中,擒起她的唇便不顾一切地吻了下去,他的吻有力而炽热,炙热的情仿佛是倾泻的洪水,不管不顾地要尽数分享给自己心爱的人。
  明明是寒冬凛冽的天气,嘉敏却觉得仿如七月炙阳天,国主滚热的气息焚烧得她周身发烫,贴身的衣物已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她透不过气,气力已由内而外被抽走,只任自己柔弱无力地瘫倒在他的胸前。
  似乎,无论多少委屈、困惑、犹疑,只要一个吻,只要触及到他温柔的气息,就已然冰释前嫌,就已然忘掉所有的不快。
  “朕想你。”他沙哑着声音说,擒着她的下颌,目光一寸寸地在她的脸上流连,似乎像第一次那样见到她,要将她楚楚柔情的样子一点点刻在了心上。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朕故意三天不来看你,你竟也不来看望朕。”他拦腰抱起她,往鲛绡帐中走去,嘉敏羞怯地扭过了头,躲在他宽大的袖襟中,面色绯红如霞。
  香柔与阿茂领一干宫人默默地退了出去,挂上帷帐,关好了门。
  “三日如隔三秋,这样的滋味,朕终于是尝到了。那可恶的潘佑,激烈谏言,竟叫朕有些忌惮,不能时时亲你芳泽。朕诅咒他也爱上一个芳菲般的女子,让他尝尝浓情蜜意,才知道什么叫一时一刻也舍不得。”说罢,他低头又向嘉敏索取香吻。
  嘉敏咬着唇瓣,微微偏过了头,国主扑了个空,“咦?这是怎么了?是还在生朕的气么?”
  嘉敏摇了摇头,“臣妾不敢。”
  “朕知道,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潘佑当众指责你,可是真也给了潘佑一个教训,谅他以后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官家为维护臣妾,不惜当众发怒,剑指谏臣,臣妾只是羞愧……”嘉敏低了头,满是自责之情。
  国主握着嘉敏的手,见她手上包扎着白布,心疼地轻轻握住,“是朕对不住你,朕不该当庭发那么大的火气,让你受了伤。可是朕只要听到潘佑将朕比作是孟昶那样的昏君,朕就生气,朕只爱你一人,又岂是孟昶如此广纳姬妾,沉湎女色?”
  嘉敏有些哀伤地问:“可是专宠也会怠政治祸国,不是么?”
  国主愣了愣,“你也不相信朕了么?朕每天只想快快地处理完朝政,然后来你这里,与你在一起,朕才能长吁一口气。”
  “臣妾无德无能,不堪官家如此恩宠。”嘉敏难掩低落情绪。
  国主已然察觉,轻轻拥住嘉敏,“怎么了?你是朕的国后,是朕的唯一,朕诺大的后宫若是没了你,便是空虚无一物,只有有了你,朕的后宫才真正有了佳丽,朕宠你爱你是理所应当。”
  嘉敏倚在他的胸怀中,那样的宽阔温热,可这样的温热亦是无法消融她内心的疑虑,她终于还是问道:“官家,你是真的想看到臣妾跳舞么?霓裳羽衣舞歌是姐姐完善修编的,如果臣妾跳得没有姐姐好,是不是官家就要怪罪臣妾了?”
  国主一愣,随即将她拥得更紧,“傻猫儿,朕只不过是想看到你的翩翩舞影,只要是你的舞影,朕就已是心满意足,怎么又会忍心怪罪于你呢?”
  是真的么?是真的没有将我当成姐姐的影子了么?
  嘉敏心中酸涩地想,却到底没有问出口,只是,国主以林仁肇婚事试探一事,让她如鲠在喉,生生地咽了下去,再也没有提及。
  国主见她笑得勉强,握着她的一把盈盈小手,轻言道:“这两日你也清减了不少,想来也是在屋内闷坏了。朕刚才路过瑶光殿梅园时,见梅花开得正盛,不如,与朕一起去赏梅吧。”
  ……
  此时,温修容命尔岚装好暗香汤,提着食盒来到清晖殿。
  门口的姚公公见状,迎上前淡淡道:“下雪路滑,娘娘怎么亲自来了。”
  温修容翘首而望,清晖殿中门窗却是紧闭。
  “本宫听闻国主劳心国事,几日不曾睡好,特意煮了暗香汤,公公还不去通传?”
  姚公公面有为难之色,“这……官家吩咐了,但凡嫔妃求见,一律不见。”
  温修容的神色顿时不太好看,走近姚公公两步,在他耳侧轻声道,“本宫虽然暂且屈居国后之下,但这后宫真正的主人想必公公最是清楚不过了。”

  ☆、第二十四章 扰棋局(2)

  姚公公却并不为所动,态度颇为倨傲:“咱家愚昧,娘娘的话咱家听不懂。这宫中大大小小的主子数不清,但在咱家心里,只认国主一个主人,娘娘还是莫让咱家难为。”
  温修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冷冷道:“公公如今是国主身边的大红人,公公攀了高枝了,自然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宫中如今谁不礼让公公三分呢?只是想当年,姚公公还是无名小辈,与陈公公是如何争夺大监之位的,陈公公又是如何惨死的,姚公公忘了,本宫可是没忘。公公若是个明白人,就该知道给谁行方便。”
  姚公公面色煞白,身子不由得弯下了几分,勉强挤出了几分笑意,“娘娘说笑了,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咱家是奴婢,娘娘是主人,咱家生来就是伺候主人的。只是……”他面有难色,低声道,“不是咱家阻拦娘娘,只是此时国主并不在里边。娘娘去了也是白去。”
  温修容有些诧异:“国主这些日子不都是在殿中批阅奏折的么?”
  “咱家也不知道为何国主此时还没来,国主又不让咱家跟着,只吩咐咱家守在此处,就连咱家也不知道国主此刻去了哪里,要不,咱家先替娘娘端了进去?”
  温修容扑了个空,难掩失望之色,只得道:“好吧,那就劳烦公公了。”
  姚公公双手恭敬接过尔岚手中的食盒。
  从清晖殿出来后,温修容神色郁郁,不知不觉来到了瑶光殿附近的梅园,一阵若有若无的幽淼歌声自远处传来,温修容站住了身,寻声望去,只一眼,已叫她肝肠寸断,脚步踉跄。
  清香梅花枝间,国主紫貂裘衣,长发随风飘散,说不出华贵而潇洒,抚掌轻轻哼唱道:
  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那浅吟低唱的声音柔美清澈,深情脉脉,一闻而让人酥倒。而国后随歌起舞,舞姿翩跹,仿如是四月柳绦,腰肢柔软,依依袅袅地傍在国主身边。
  仿佛这整个晶莹世界,已经只剩下他们二人缠绵悱恻,这宫中,任何一个御妻、嫔妃都是多余……
  “尔岚,你曾听到国主的歌声吗?”温修容怅惘地低低问道,似是冰泉的幽咽。
  “奴婢从入宫之后,还是第一次有幸听到国主的歌声,真好听。”
  “是呢,是真的好听,是真的有幸,何止于你,本宫相伴国主十多年,有幸也是第一次得闻。他的歌声竟是这样好听,婉转深情,就连大小姐也不曾听到。”温修容幽幽说道,眸色中难以掩饰深深的失落和痛楚。
  尔岚诧异道:“大小姐?娘娘说的是昭惠后吗?”
  温修容没有回答,只是落寞地倚在梅花树下,幽怨地看着他们二人眉目传情、双双对对,那样的景致落入了眼帘中,真是美,美得让人陶醉,美得让她几乎忘了那个俊逸的男子也是自己的夫君。
  可是,她分明记得,就在数年前的雪夜梅花里,她倚于雪梅之下,以焦尾琴弹奏一曲《邀醉舞破》,便轻易虏获了他的心,那美好的雪夜里,是她对国主倾诉多年的衷肠,是她赖在国主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国主身上的气味真好闻,他的胸膛真宽阔,可是,有多久,她已经没有嗅到国主身上的气息了?又会过多久,他就会将自己忘得干干净净?
  温修容望向国主国后的身影,目中有着忧伤、凄楚,更添了一丝怨恨和阴毒。
  周嘉敏,为什么朝臣沸议,你却还能独获盛宠?!
  ……
  小轩窗,正梳妆。
  嘉敏对镜揽发,一夜温柔缱绻,殿中仿佛还留有国主的龙涎香,额心上还留有国主温热的吻痕。
  镜中的她,娇俏容颜犹如胭脂水,不用妆容就透着莹白的光亮,如美盛眷,又有如意郎君在身侧,所中意的美好也不过如此吧?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嘉敏留意听了听,是阿茂的声音。
  “温娘娘,这使不得,这使不得啊!这让奴婢实在为难得很哪!”
  又有温修容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别管!去忙你的事就是了!就让本宫在这里跪上一日一夜!”
  嘉敏一惊,忙起身来到外间。
  阿茂正不知所措地阻止温修容下跪,温修容却是坚持要跪在地上,地上雪水刚刚融化,冰冷浸骨,就是身着珍皮裘衣也难以抵御冷浸浸的雪水,更何况温修容摘簪褪衣,仅穿单薄的寝衣。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嘉敏顾不得许多,踩在了雪水里,忙将温修容拉起来。
  “嫔妾自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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