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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_斑之-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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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把西域各国的奇珍异宝堆满了她的宫室,封刘髆为昌邑王,还许诺日后立他为太子。
阿娇还是不开心,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连曾经怨恨刘彻把她废黜又以夫人之位重回后宫的馆陶也开始责问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是啊,多少人羡慕她!
就是卫子夫端庄大方的笑脸下,也未尝没有嫉妒和不甘吧。
那她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呢?
直到她见到了卓文君,这个蜀地才女。
她写了一首诗,叫《白头吟》。有一句是这样说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阿娇当时就泪目了,她握着卓文君的手说这诗名字好,内容就更好了。
一世一双人,直到白头。
她不要髆儿当太子当皇帝,也不要自己当皇后。
她只是想独自拥有他,这一世。
但是天下之主,缺什么也不会缺美人。
王夫人、尹婕妤、邢娙娥……
后宫中永远不缺朝露般的美人。
他是皇帝,他该三宫六院。
如果皇帝只守着一个人,不要说盼望着子息的王太后,就是满朝大臣也不会依。
他们一定会说,这样像什么话?
后宫中枝繁叶茂,江山才能永葆稳固。
或许,是她太惊世骇俗了。
哪怕是一般的贵人家,尚且三妻四妾呢?
也从未见哪家夫人说为了这个就活不下去了。
但是陈阿娇真的活不下去了,一月中刘彻偶有不到宫中时她就彻夜难眠,想着他在哄着别的女人。
嫉妒又心酸,失落又无助。
心中的怒火熊熊,几乎能把一切毁灭。
阿娇有的时候真想再像从前一样和刘彻大吵大闹,不管不顾地闹。但是她也终于累了,她的心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了,她的心一片枯寂。
她自己逼死了自己,她死前灰心丧气地留下遗言如有来世永远永远不要和刘彻相见。
她要葬在疼爱她的外祖母身边。
没成想刘彻到底不能接受她的死亡,他求仙问药,竭力想复活她。差点害得她灰飞烟灭,从此在天地间消失。
陈阿娇这个时候才看清,原来他的任性妄为比之自己只多不少。
她心中有些安慰却更多的是心酸,为什么她活着的时候不能好好地只爱她一个人呢?
人都死了,却弄什么还魂重生!(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八章 汉武薨逝
更叫陈阿娇愤怒的是她没有被依照遗愿被葬在霸陵,而是被葬在了茂陵,追封皇后。
他难道以为她还在乎这些?还是说给了这些就够了?
她不在乎也不需要!
她飘荡在这天地间,看着她死后刘彻的痴情不悔。
他招魂求仙,宠信方士,甚至把卫长嫁给方士。
一时间,无数的方士冒了出来借机招摇撞骗。
她冷冷地看着他,她始终还是不理解。
爱一个人就该全心都是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了之后痛不欲生!
元封元年,刘彻听信方士“蓬莱诸神山若将可得”的蛊惑之言去泰山封禅。希冀能借助神仙复活她,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
他就算是人间的帝王,也不能逆转三界规则。
为了迎合他,郡国各除道,缮治宫观名山神祠所。
建祭祀嵩山的“太室祠”,并划嵩山下三百户设立“崇高县”,免除一切赋税、徭役,专管祭祀岳神之事。
阿娇看着乌烟瘴气的天下觉得他真是傻透气了,他的梦想不就是为一代明君千秋万代被人传颂吗?他已经做到了,颁推恩令、组建中朝、出证匈奴,吞并朝鲜。
随随便便拿一条出来就够让后世赞颂了,而现在这样疯魔一样地求仙问道,后世会怎么写他?
他会留下污点,难道他不知道吗?
阿娇看着他折腾了这么多年,心到底没有从前那么硬了。
因为他也要死了,他到底只是一个凡人,也会生老病死。
阿娇决定去好好见他一面然后投胎,是的,这么多年她还没有去转世。
因为记着她临死前的遗言说要生生世世永不相见,她到底被强行留在了人间。
他找的方士也不是全没有本事的。
那是三月末的一天,阳光氤氲着花香。
绿杨烟外晓寒轻,一片惹眼的嫩绿中万紫千红。
她穿行过宫廊时,忽然下起了毛毛细雨,轻轻的淡淡的,像早晨的大雾般。
没一会却又晴了,温煦的阳光从薄薄的白云间照的树枝花间穿过。
她还听到了宫中养着的婉转善啼的画眉在唱歌,风把它们的声音传来,美的叫人心醉。
活着真好,等他死了就没有人会再强迫那些方士留住她,她就可以重新活过了。
她一定会满饮孟婆汤,把这些恩怨情仇全都忘记。
下辈子投去一个小户人家,嫁一个老实憨厚会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的人,生儿育女,平平淡淡地相伴着过完一生。
她轻车熟路地穿过重重宫殿,终于进了五祚宫。
迎面碰见霍光同上官桀几个人,他们面容悲怆却又隐隐含着踌躇满志。
阿娇便知道,这是他选定的托孤重臣。
他一生求仙问道,世人多怕以为他贪生怕死,却没想到面对死亡他会这么从容吧。
或许,她到底还是不够了解他。
哪怕相伴了这一世,也还是不敢说把他看明白了。
她擦着春陀的肩过去,她看见了他脸上的泪痕。
进了寝殿,他正在榻上眯着眼睛看一卷帛书。
阿娇忽然有些好笑,都这个时候了还看什么书。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上前坐在榻边看着他。
她虽然被囚禁在这汉宫中,却已经许多年没有仔细地看过他了。
他老了,却还是这么英气勃发。时光衰老了容颜,却带给了他更多的刚毅。
这样精神矍铄,哪像一个将死之人?
她暗自想着。
“咳咳咳……”
他忽然丢下帛书,迸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阿娇看见,那方被他捂嘴的帕子吐满了鲜红的血,红的像窗外的桃花。
病的这么狠吗?
阿娇虽然知道他病了,却从来没到他身边来看过。只是从那些孤魂野鬼嘴里听说他阳气不足,也不久于人世了。
她忽然有些心疼,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大概就像从前的争吵过后,她已经预备好道歉他却先低头时的心酸吧。
这夜她没有走,她一直静静地坐在他榻边。
后半夜时,他忽然大串大串地说起梦话来。
高声疾语,语速快的听不清到底每个字都是什么。
内侍们都吓坏了,谁也不敢上前,偏偏春陀还被打发去宫外办事现在没有回来。
阿娇听清了,她同他夫妻这么多年,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是要水喝还是要衣裳。
他好像又回到了大婚夜,正在和她兴奋地诉说着几个月不见得相思之苦。
“娇娇,你好像瘦了些……脸都尖了……饿了吗……”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如当年对她说的那些。
“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疼着你,宠着你……丢人?哪丢人了?……面子从来不是别人给的……”
阿娇忽然有些想哭,可是鬼是不会哭的。
所以她怎么都哭不出来,在他的梦话里她也恍然到了十六七岁时。
那时的时光真是叫她终生怀念,刚刚成婚甜情蜜意自不用说。太皇太后和景帝舅舅都在,满宫上下都像小时候那样宠惯着她。
只是到底破灭了……
春陀终于回来了,他听清了刘彻的话。
他哭的比刘彻还厉害,鼻涕眼泪一把。
“陛下啊,您就忘了吧……”
春陀这一辈子,还是头次在刘彻跟前说这样僭越的话。
哪怕,是在睡梦中被魇住的刘彻跟前也是头一次。
刘彻是咳嗽吐血而醒的,大朵大朵的血花开满了锦被。
阿娇注意到春陀虽然慌却不惊,看来他这样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他的确活不久了。
“娇娇——”
刘彻忽然望向她惊喜地喊道,大颗的泪滚落下来。
“你终于来了……娇娇……”
他的声音像极了同母亲走丢的小孩,委屈却又含着满满的愉悦。
他极力想撑坐起来,够着阿娇。
春陀只觉得背后发凉,都说人死前阳气转弱,阴气大盛会看见从前看不见的东西。
难道陛下真的见到了陈皇后?
他不知道也不敢问。
殿中诡异地沉默下去。
阿娇的心终于软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或许,他真的是爱她的,只是不能只爱她一个。
她望着日暮途穷的刘彻,终于笑了起来,牵强却又解脱的一笑。
而后,起身就走。
她听见他在她身后使出浑身力气大喊“还怨我吗?”
他说“我”,而不是“朕”。
她泪目,顿住脚点头,而后头也不回地点头。
她快步走出宫殿,不敢回头。
没等走出五祚宫,就听见了“铛铛……”的丧钟声响起。
紧接着,未央宫、长乐宫都纷纷敲起丧钟。
刘彻死了。
这天是后元二年二月丁卯日。
他活了七十岁,人到七十古来稀,也不亏。
她边走边想,有灼热的泪从脸庞滑过。
她没有去理,鬼是不会流泪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九章 彼岸花
刘彻死了,阿娇终于可以从他身边挣脱去投胎。
这是她盼了许久的事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阿娇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她终于出了封印自行解开的长安城。
天地间无形中自有一股力量引导着阿娇一路到了鬼门关,她无数次听说的鬼门关。
她没有丝毫犹疑,穿门而过同四面八方而来的亡魂踏在了黄泉路上。
原来所谓的黄泉路,并没有奔腾不息的河水,有的只是铺天盖地的黄沙和铺天盖地烈火般燃烧着的血红色彼岸花。
阿娇不禁站住了,痴痴地看向漫无边际开在黄沙中的宛如鲜血浇灌而生的绚烂花海,有花无叶,妖艳中摄人心魄,宛如绝世姬。
身边的亡魂躲之不及,纷纷窃窃私语说起关于它的面目各异的传说。
这些传说里,有一条却是一样的,邪恶、妖媚又预兆着生死离别,这是不详之花。
阿娇却屈身向前折过了一朵开的最好的彼岸花,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响起。
有鬼小声劝她“那个摘不得的……”
阿娇信手把它簪在发髻间,微微带着几分清冷的笑道:“为什么?它既是花,便没有什么摘不得。”
她说完便徐徐而去,一步步竟似是九天玄女临世,风度浑然天成。
彼岸花龙爪般的花瓣倒披着卷曲开,花蕊像流苏一样垂出花朵。簪在青丝之间,行动间明媚华丽极了。
她没有停顿径自上了奈何桥,茫茫鬼魂中她发髻间的那抹血红惹眼万分。
阿娇生前曾为皇后祭天,又何惧这些打量?
她浑没有在意,反倒出神了。
因为快到望乡台了,无数排着队的鬼魂都在回首在看一眼今生种种。
但浮生若梦,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何必还要执念还要放不开?
阿娇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眼看就要到她了。她只要喝掉孟婆手里的一碗孟婆汤,就能把这辈子的恩怨情仇全忘掉而后了无牵挂地开始新的一生。
她傻了很久,刘彻也傻了很久。
其实两个人不合适,谁也说服不了谁,就不应该在一起。
白白让时光把彼此磨成陌生的模样,他恼她的任性妄为,她也恨他的风流。
来生还是不要相见的好,她想。
她用力收住眼中的泪水,倾耳听着周围的喧闹。
人就是这样的,总爱热闹,总怕冷冷清清地。
忽然间,她听到了有人说起刘彻。
“陈兄,你怎么也来了?”
“别说了,也是倒霉,先帝薨逝临时却要改帝陵。着急忙慌间,一根圆木砸中了我,也真是时运不济。”
“这是为什么啊?左右现在我们都死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对,也没什么。就是叫把皇后葬到先帝身边去。”
“我说什么事?这不应该吗?唉,皇后虽然临到头了造反,但到底生育了三女一字,卫氏又劳苦功高。”声音有些感慨,陛下从前英明神武,不想到了晚年简直一团乱。求仙问道,重新方士,逼死太子,最终只能立一个不懂事的皇子为太子。
被称为陈兄的声音便长长地“咦”了一声,满是不屑。“你这又是听谁说的啊?那都是废后了,怎么能跟陛下一块葬?难道陛下就一个皇后啊?这位可是陛下的心头肉,和陛下合葬,享的是元后的待遇。”
这话一出,一下炸了锅。
人,天生就有丰富的好奇心,更别说是这样活着的时候万万听不到的皇家秘辛。
有些人感叹气陛下为什么这么狠心,更多的人却是说起这个临死还被皇帝记在心里的皇后。
陛下有过三个皇后,两个都变成了废后,自然答案就是被追封的李皇后了。
想明白了这个,鬼群中啧啧惊叹声又起。
李皇后,谁不知道?
听说长的特别漂亮,在世的时候为夫人就差点把卫皇后都顶下去,死了还是被追封为后。
嫉妒、艳羡、猜忌……
说什么话的有,这些话里李夫人几乎能赶上祸国殃民的妲己了,也就是陛下雄才大略才没有误国。
阿娇楞在原地,世界忽然寂静下来,吵吵嚷嚷的说话声和滚滚而去的忘川河水也听不见了。
她终于知道了刘彻死的那天春陀去干什么了。
迁追封的皇后以元后之礼合葬,而且这个皇后的身份还经不起考究,这样的事也只有跟了刘彻一辈子的春陀能叫他放心。
她极力忍住的泪水再次磅礴而来,她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
她那个时候已经叫李妙丽了,正怀着髆儿。
孕吐的什么都吃不下,他心疼的不行,恨不得以身代之。
她记得很清楚,她彼时犹还在记恨他废她,所以听了这话不过冷冷一笑道:“别说生孩子代不了,就是百年之后合葬的也不会是我李夫人!而是卫子夫!”
他的脸一下就白了,火气腾地冒起来。
她浑然不惧,“怎么?我说错了?巫蛊?还真是好由头,但是我到底做过没有天地可鉴!”
他望着她的眼神愤怒失望心酸种种混杂在一起,但最后不过化作长长一叹。
他搂紧她,低声许诺:“天地为证,我死后只有陈阿娇可以元后之礼合葬!”
她回身看他,他的眸子那样真诚。
她只觉得喉间又是一阵哽咽,她缓缓闭上眼睛轻轻点头。
刘彻大喜,搂紧她絮絮叨叨地说些孕期不能动怒的话来。
她全没有听进去,彼时她正在心中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信!不要信!这样的甜言蜜语听了,到最后实现不了难过的还是只有她自己。
没想到,没想到……
他真的还记得,临死之前还叮嘱春陀去办这件事。
她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哭的无助又绝望,纷纷扰扰中没有鬼发现她哭了。
谁也没有发现,她发髻间的彼岸花光芒一闪瞬间消失。
鬼群中还是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李皇后的尊容无限,有自诩风雅之人更是摇头晃脑吟起了刘彻生前思念她所做的诗赋。
“美连娟以修嫭兮,命樔绝而不长……寖淫敞怳,寂兮无音……思若流波,怛兮在心……呜呼哀哉,想魂灵兮……”
她泪眼迷蒙间听见了这首浓墨重彩抒写思念之情的诗赋,她惊愕地发现竟然是头次完整地听完。
从前她总是怀着嘲讽,心想人死之后说这些话给谁听呢?
但是现在听起来,一字一句敲打在她心上。
她好像因为偏颇错过了很多,也误会了很多。
她胡乱拭干眼泪,站起来。疾跑出了鬼群中,逆着乌泱泱而来的亡魂冲出黄泉路,冲出鬼门关。
她回到了长安城,回到了人间。
身后传来鬼差们急促的呼喊声,她却浑然不顾。(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章 水乳相溶
人活着时总怕做亏心事,因为他们相信厉鬼会索命。
但做了鬼才知道,其实鬼也没什么特别的能力,最多不过能飞能飘而已。
鬼并不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活着时尚且斗不过,死后又怎么就斗得过呢?
所以,几十年间她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鬼。
但是现在,她远远地把鬼差们抛在身后。
阿娇听有些孤魂野鬼说过,只有执念特别强的鬼才能短时间内拥有神仙都不及的法力。
她想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吧,那么她有什么样的执念呢?
自然是想逆天改命,重活一世,改变结局!
她一路穿云过雾,终于到了商洛山许负家中。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以相面之术窥知天机而以女子之身活着的许负还活着。
如果阿娇没有记错,她已经活了一百三十四岁了。
但是这并不是上天的厚赐而是惩罚,她深爱的夫君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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