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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骄-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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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风的姑子们再次尖叫起来:“何家子弟?何家郎君?快快报上名来!”
  乐三娘闻声也挤着拥挤的人群从屏风外探出头来,这一见之下,禁不住也惊呼出了声:“是他!”
  “姐姐,姐姐,你快来看,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华美的郎君就是他!他果然来赴这清谈宴会了!”
  此时的乐三娘已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之情,忙拉着乐青凤直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乐青凤在看到谢容且的同时也如众人一样呆了一呆,但很快,她便收回心神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上首东侧的王澄。
  “姐姐,是不是比王郎君还要华美?”乐三娘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
  乐青凤默了默,看向乐三娘道:“王郎君乃是天上的云和月,他的出身以及他的才情容止便注定了他的高贵与众不同,哪怕这位郎君生得貌美谲艳,也不过雨后彩虹,艳极一时,又怎能及得上王郎君真正来自高门大阀的尊贵与气度呢?”
  乐三娘听罢,不由得撇了撇嘴:“大姐,你就是将门阀地位分得太清了,你又怎知这郎君便不是出自于高门呢?”说着,她又暗想道:便不是出自高门,那也甚好,也用不着去给他人做妾,说不定还能让他娶了自己呢!
  想着,乐三娘已痴痴的望着谢容且笑了起来。
  这时,谢容且已从容的走到了大厅正中鲁国公与石崇的面前,拱手施了一礼,含笑道:“拜谒来迟,还请诸君见谅!”
  “你是?”
  正当贾谧看着他好奇的发出疑问时,王导却在这时站起了身,对着众人说道:“此子便是王某刚才所说的天下第一妙人,陈郡谢氏谢鲲之嫡长子,谢明朗。”说罢,又向谢容且抱以一拳,“江左一别,谢郡别来无恙!”
  谢容且也回以一礼:“承蒙王君缪赞,甚好!”
  王澄此刻也一瞬不瞬的将目光投向了谢容且,对于他的突然到来,王澄心中充满了疑惑,在他的印象中,这少年是不屑于扬名的,便是那一次宴会之后,他也有多次邀请这少年到琅琊王府赴宴,却都遭到了他的拒绝,那么今日的金谷宴会,他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就在他狐疑的想着这些时,鲁国公闻言发出了一声轻笑,陈郡谢氏现在可算不上大族,虽起于东汉,出过许多士子清流,却至今无一在朝为官者,与在座的各大世族相比,谢家还真不值得一提。
  “刚才王君便在宴会上便多次称夸谢君乃清谈高士,辨悟绝伦,可称满座之颜回尔,尤闻一曲鸲鹆舞,令满座倾想,宁有此理乎?”贾谧拂袖一摆,看着厅中这位可令世间男儿女子都自惭形秽的少年,坐下说道。
  贾谧的意思便是:听说你能跳《鸲鹆舞》,满座宾客渴望一睹风采,不知你可否满足众人意愿?。
  自古便只闻女子长袖善舞,取悦于男人,而并未有听说丈夫也会跳舞的,这一言本是不屑的刁难,未想这少年毫不犹豫的说了声“好“,然后转身面对众宾客,指着某个角落,说道:“不过,此舞,我要献给我的卿卿!”
  卿卿?他竟还有卿卿?闻言,乐三娘不由得嗖地将头转向了谢容且适才指的方向,但见座上宾客甚满,也不知他到底指的是谁?
  难不成这郎君好龙阳,喜欢男人吗?
  就在她悻悻然的将头侧过来时,突地,像是发现了什么,她霍地一下又抬起了头,目光凛凛的朝着那西北侧最末的角落里望了去,就见那里坐着的一人可不正是男装打扮的乐宁朦。
  她?卿卿?
  这贱丫头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卿卿?她不已经跟了王郎君么?
  乐三娘不由得咬紧了下唇,恨恨的绞了绞衣袖,乐宁朦更是傻了般的看着谢容且,仿佛不相信刚才所听到的那一句话,这时,大厅之中响起了铮铮的琵琶之音,而谢容且已然振衣在众宾客面前起舞,此一舞起,满座宾客的注意力皆被吸引了去,王导更是为之敲起了节拍。
  自古女子献舞则媚,而这少年的舞蹈却是一种放达而赏心悦目的风流,这风流不似女子的柔媚,却自然而然的将那些流俗的成规的东西,如避火一般的避开来去,而他的神情却是这么随性而怡然,仿佛正如鱼不知水,鸟不知天,他只是随心所欲的将那些飘逸的动作展现出来,如白鹤展翅,御风而去。
  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跳舞也可以这么美,却又不似那种艳媚的低俗的美,而是专属于少年人的充满生机勃勃的阳刚的风流。
  一舞作罢,满座拍掌惊叹,一众姑子们更是傻了般的看着那厅中的少年,直流口水。
  而谢容且却是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投向了乐宁朦,但见乐宁朦紧紧的握着茶杯,就差没有将手中茶杯朝他砸过去。
  谢容且更是微微一笑,表示他已心领神会。
  “谢君之舞果然令达而风流,不同凡响,不过,自古只有女子舞袖歌喉,谢君因何而好此舞?”鲁国公忽问道。
  谢容且笑了笑道:“无他,随性,而然。”
  他这一答,贾谧便已无话可说,现在的名士都讲究随性放达,不虚伪不做作,而谢容且率真性情也正是名士们所推崇的。
  “那么,谢君口中的卿卿又是谁?难不成这座中宾客便有你的卿卿?”贾谧又问,其言外之意也是问谢容且是否好龙阳?
  谢容且却是抿了抿唇,一点也不避讳的答道:“是,她就在这宾客之中!”
  贾谧便大笑了起来:“好,谢君果然不负王君茂弘所言,可称得上天下第一妙人!”说罢,又在石崇耳边说了一句话,石崇便笑着拍了拍手,对一女婢吩咐道:“去唤绿珠来,给谢君斟上一杯酒!”
  那女婢应声而去,听到绿珠之名,座中宾客已有人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喉头滚头,绿珠之名早已传遍天下,而见过此天香国色的人也并不算多,未见过的自然是浮想联翩,而已见过的便更是心猿意马了,不多时,绿珠与一干披罗带纱的女婢一并袅袅前来,溥纱微掩的绿珠杏眸含恨,樱唇含笑,只眸光一瞥,那艳媚的风情便叫人永生难忘。
  众人的叹息声中,绿珠走到了石崇面前:“候爷有何事相唤?”
  石崇指了指谢容且,吩咐道:“我金谷园中新进名士,给这位谢君倒上一杯酒!”
  绿珠应是,便从婢女托着盘中,素手捧上一杯琉璃盏的红色葡萄酒,款步行到了谢容且面前,待看到谢容且的容颜时,饶是有天香国色之称的绿珠也不自禁的窒了一窒。
  “郎君如此俊美,便是绿珠也深感自惭形秽!”她道。
  谢容且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也笑答道:“你不必惭愧,不如,你再去给那西北面最末的那位宾客也倒上这一杯酒。”
  绿珠不解的嗯了一声,便朝着那西北面的角落里望了去,这一望,她的眸子顿时一亮,盛满了惊诧与慌乱,手中端着的酒盅竟差一点掉落在地。
  “绿珠,你怎么了?”石崇看着不对劲,问道。
  绿珠连忙抬起头来,望向石崇摇了摇头:“无事,谢君之颜让绿珠不胜惶恐矣!”说着,莞尔一笑,可那长睫下却掩盖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忧伤。
  这时,石崇又令众姬调弦,歌舞,对着众宾客笑道:“除了绿珠,这厅中所有的女婢,诸君都可尽情享用之,石某有一建议,不如,我们来玩一场飞花令的游戏,赢者赏珍珠十斛,并赠美婢一名,若是输了,便罚酒三杯,不饮者,就让斟酒的女婢来代罪,诸君以为如何?”

☆、第055章 石崇杀女婢

  宴会再次进入**,歌声徘徊,士人们还在高谈阔论,而乐宁朦却是寻望向了厅中的每一名女婢,想要从这些女婢之中找到阿薇的身影,可惜她终究还是失望了,厅中衣香鬓影,美人形色各异,几乎囊括了世间各种类型的艳色,可这满厅的数十名美姬之中,却无一人身上有阿薇的影子,哪怕形貌颇有相似者,也并不同于她的气质。
  美婢们还在侍酒,客人们欢声笑语,飞花令的游戏还在继续,乐宁朦最终将目光投向了谢容且,那个风姿妖冶的少年人此刻正坐在王澄的身旁,与之谈笑宴语。
  她记得前世谢容且在永嘉之乱前并未参加过任何宴会,因此也并未在此时扬名,为何这一世,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刚才的那一句“此舞献给我的卿卿”到底是何意?他所指的那个人又到底是谁?
  “我没有什么好主意,但是有个好契机。”
  “你可以随你父亲一起来。”
  “不如,我们在崇绮楼的宴会上相见!”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白玉面具的郎君所说的话语,以及那一双隐藏面具之后的妖异莫测的眼睛。
  乐宁朦此刻的心情顿时纷乱了起来,谢容且,这个前世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男人,她本该在一见到他时就该杀了他,为何现在竟有了犹豫?
  正思忖着时,一个十分童稚清澈的女婢声音传至耳畔道:“小郎君,请喝了这杯酒吧!”
  乐宁朦闻声收回视线,顺着一双纤细的皓腕朝女婢的面容上看了去,这一看,乐宁朦的眸子陡地一凛,差点低呼出声!
  绿姬!
  这个奉酒的女婢竟然是绿姬!
  此时的绿姬还完全没有前世那般风情妖媚的绝色,未长开的容颜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清秀,就连眼神都是那般的纯澈好似婴儿般无半点心机。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与城都王缠绵于塌上的时候,这个女人的眼神里同样流露着无辜与纯洁,像只受惊的小鹿般依偎在城都王的怀里,并求着她道:“奴不过是一姬而已,只是为了满足大王所愿,无论如何,奴都绝不会威胁到王妃的地位,但求王妃原谅!”
  因为她那般楚楚可怜的哀求,她最终还是让城都王许了她夫人的地位,让她在铜雀宫中享尽荣华,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还是个不知足的……
  乐宁朦冷冷的看着绿姬,十二岁的婢女好似被这冰冷的眼神吓得一颤,忙稳住酒杯怯怯的问道:“郎君怎么了?是奴说错话了么?”
  一直目不转睛看了她很久的乐宁朦最终淡然的道了声:“无事——”
  虽然这一刻,她是多么想掐断这个女人的脖子,问她为何要狼心狗肺的背叛,可在众士族面前,她不能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何况今日的宴会,她本就是为了阿薇而来,绝不能旁生枝节。
  隐忍的将一股愤怨压下,乐宁朦到底还是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贾谧与石崇忽然离席,从那珠帘半卷的帷幕后面走了出去。
  帷幕后是一间密室,石三郎此时正躺在一张软塌上,一名医者正在替他疹冶着下身的撞伤处。
  “如何?三郎并无伤中要害吧?”石崇不免担忧的问道。
  医者闻声,连忙迎了上来,脸上略有些尴尬窘迫,他拱手揖了一礼,有些支支唔唔的说道:“回禀候爷,三郎君此伤……说严重也算不得太严重,不过……”
  “不过什么?直说了,何必吞吞吐吐的!”石崇不耐烦道。
  医者不禁抹了一把汗,低声答道:“三郎君的伤虽外表看不出什么,可到底是损伤了一颗卵蛋,就怕这以后……”
  医者的话未说完,石三郎却是忍着疼痛从塌上爬了起来,一把抓过那医者的衣领,厉喝道:“你说什么?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医者被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解释道:“没,我没别的意思,三郎君饶命,老夫定然尽力而为,若是三郎君坚持禁欲一年,老夫再开些药方好好调理,应该也能完全康复的!”
  “不是应该,而是一定!”石三郎陡地吼了一声,将医者一把推开,连声骂道:“这个贱人,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落在我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刚恨恨的骂完,贾谧突地走过来问道:“石三郎,这就是你打算给我的交待?你所说的好办法就是夺了那小姑子的童贞,然后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你所用?”
  石三郎连忙答道:“国公爷见谅,这的确是我的失策,没有想到这丫头竟如此悍勇,不过,再悍勇她也不过是一个姑子而已,只要得了她的人,还能怕她跑到哪里去?”
  “哼,只怕这小姑子现在已经为王济所用,王济诛杀荣晦一族后,下一个要对付的就一定会是我贾谧!难道你想让我贾谧坐以待毙!”说罢,他又似心疼的扶起石三郎道,“哎,三郎,我知你和你叔父一心一意为我贾谧效力,对我对皇后都是忠心耿耿,不过,你行事还颇有些欠缺,以后还得多多历炼。”
  石三郎连连道是,眸光闪烁了一阵后,突地大亮,说道:“我想到了,那丫头一直喜欢作郎君打扮,此次来金谷园,怕也是来参加名士们的清谈宴会的,或许她现在就在宴会之上。”
  贾谧眼神变了变,看向石崇。
  这时,石三郎又拿出一幅画像递于贾谧:“国公爷请看,这画中之人便是那小姑,国公爷拿着画像到厅中一看,或许就能找到她。”
  贾谧拿过画像一看,顿时也眸光精亮,诧异道:“是她?”
  看着贾谧失神,石三郎心中顿时竟有些后悔起来,只怕这贾谧看了这丫头的容貌之后,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将她弄到自己手中。
  “国公爷,三郎有一好的建议,可以逼得她将自己的才能展现出来,只要她成为众失之的,为了自保家族,也不得不为国公爷所用!”石三郎忽然提议道。
  贾谧看向他,就听他低声在耳边说了起来。
  再次回到厅中,许多客人已喝得有些昏昏欲醉,石崇再次唤了一些女婢出来劝酒,并道:“让诸君尽兴是我石某之荣幸,不过,石某现在还有一提议,由婢女亲自喂酒,若有不喝者,石某惟有以美人之血来作为劝酒令!”
  说罢,他摆手叫了一众女婢出来,这些女婢各持一杯酒款款行至各宾客面前,柔语带笑,使尽全身解数的劝着宾客饮酒,大部分宾客执不过婢子们楚楚可怜的哀求,即使喝得酩酊大醉也不推辞,可就在忽然间,“砰”地一声酒杯落地的乍响,众人望去,却是王导身边的族弟王敦坚持拒不饮酒,那女婢吓得直接将酒杯掉在了地上。
  而这时,石崇毫不犹豫的命令道:“来人,将这婢子拉出去砍了!”
  两名守在大厅门口的侍卫移步而出,一把就将那女婢拉了出去,不多时,一颗血淋淋的美人头颅就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众宾客骇然,原以为石崇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竟是真没有想到他说砍就砍了。
  乐宁朦也惊得差点站起了身。
  石崇却是哈哈大笑,紧接着,又令下一名女婢出来给王敦奉酒,而就在这婢女越众走出来时,乐宁朦的目光陡地一凝,忍不住便站起了身。
  阿薇!这个人才是阿薇!
  那女婢性子也是倔强的,连酒杯都没有拿,就直接道:“恕我无能,无法劝得这位宾客饮酒!”
  石崇大怒,立刻就要叫人将她拉下。
  这时,乐宁朦再也无法忍受的高声喊出:“等等,名教之中自有乐土,杀女婢这种没品的事情,安阳乡候怎么能做得出来呢?”

☆、第056章 她自此扬名

  “等等,名教之中自有乐土,杀女婢这种没品的事情,安阳乡候怎么能做得出来呢?”
  就在乐宁朦这一句喊出时,嗖嗖嗖,大厅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的投向了她,在座之中,谢容且神色不露,王澄却是惊讶得差点打落了手中的酒杯,而乐彦辅更是诧异惶恐得张大了嘴,神情呆若木鸡,看着乐宁朦半响都合不拢嘴来,手心里却是几乎要捏出一把汗!
  “你是何人?”贾谧看到乐宁朦已长身而起,从众宾客中越众而出,眸子中的光芒也闪了一闪,问。
  “微名不足挂齿,不提也罢!”
  看着乐宁朦神态从容的,气宇轩昂的慢慢走向大厅正中,走在众目睽睽之下,乐三娘也惊得瞪圆了眼,愣了好半响,才拉着乐青凤的手道:“她?这个时候冒出来逞什么强?她是要害死我们吗?”
  这时的乐宁朦毫无畏惧的看着鲁国公与石崇,看着众宾客,语气不卑不亢的说道:“在座的都是名声霍霍,享誉四方的清谈名士,通老庄,精玄默,更有甚者,儒玄兼修,当知《论语?颜渊》有云,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老子著《道德经》,亦教人行善为本,处众人之所恶,故己于道,安阳乡候贵为公卿,怎能拿人的性命来取悦于众人,难道德行在安阳乡候眼中便如此不值一提吗?”
  这番话一说完,众宾更是骇然,在这个崇尚老庄的时代,德行对一个人来说可谓安身立命之根本,而评品一个人的德行也是名士们所为,一个连名都不曾留下的小辈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多的士人公卿面前批判一个名士的德行,这样的胆量便是连士大夫也不如。
  贾谧目光灼灼的看着乐宁朦,唇角边隐含了一丝莫测的笑意,他道:“小郎君难道不知,一个女婢对安阳乡候来说,便如一件衣物一般,他愿舍便舍,这与德行并不相关!何况自古有贵贱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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