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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投喂指南-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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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沈惟钦发现了陆听溪的标记,造了些假的,意欲惑他往别处去。
可沈惟钦分明也想擒他,却为何不干脆以陆听溪为饵,将他引过去?莫非这厮临时变了主意?
他面色凛凛,对杨顺道:“告诉叶夫人,先莫回城。再就是,听溪一直都在田庄与叶夫人一道待着,从未跟叶夫人分开过,记住了么?”
杨顺会意:“小的明白。”
谢思言寻来了附近的地形图看了半晌,手指忽然点住上头一处山坳:“去这里。”
帐篷内,沈惟钦的面色瞬息万变。
须臾,有人来报:“世孙,魏国公世子追来了。”
第37章
陆听溪实则也只是在沈惟钦才出现时受了些惊吓,之后发现对方并无伤她之意; 知道自己暂无性命之虞; 也便冷静了下来。故而她方才与沈惟钦对话时也算平静,她反倒觉得沈惟钦的反应比她的要大些。
而今听闻谢思言到来; 沈惟钦也比她更激动。
沈惟钦让她暂等着,自己转身出去。
陆听溪见沈惟钦起身时面色冷厉; 不由暗想; 此人要头脑有头脑要手段有手段,如今又成了王世孙; 将来若当真成了敌对一方,恐怕有些麻烦。
帐篷内气暖如春; 她又多时未眠,沈惟钦走后; 她松泛下来,困意涌上; 忖着谢思言怕是有的周旋; 正要寻处小憩片刻,却不意沈惟钦突然去而复返。
“表妹回去吧。”
陆听溪一时以为自己犯困听错了; 确认了沈惟钦的确是说她可以走了,起身施礼:“世孙保重; 后会无期。”
她才走出几步,就听沈惟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无期还是有期; 表妹说的并不作数。”
陆听溪倏地回头:“世孙还是莫要唤我表妹了; 我听着别扭。”
“其实我唤着也别扭。”
陆听溪不明白他此言何意; 等了一等,见他并无解释的意思,也未追问,回身飘然而去。
她被谢思言送到庄子门口时,一眼就瞧见了从里头疾步而出的母亲。母亲问明状况,知她未受什么苦楚,喜极而泣。她又问起父亲,得知父亲也平安无事,放下心来。
母女两个叙话少刻,又对谢思言千恩万谢。
陆听溪抬头见谢思言暗中朝她使眼色,当下明了其意,对叶氏道:“母亲此番受惊不小,不如先在此休整少时,以免回去后父亲看了忧心。”
谢思言目光微动,小姑娘真是越发知他心意了。
秋日午后的郊野,金风摇落若梳,芦花绵荡似浪。
陆听溪在花畦旁立了须臾,就见谢思言大步而来。
她跟他寒暄片刻,就问起了沈惟钦之事。
“你方才究竟与他说了什么,他今次怎么那么好说话?”
“不是我与他说了什么,是他自己转了主意。应当是我问你跟他说了什么才是。”
陆听溪拣了一处平整的石台坐下。
她道出缘由后,沈惟钦与她说,那种字体其实很是常见,没甚特殊的,并且沈惟钦一口咬定那字是出自武昌府一位大德高僧之手,还让她不要将此事外传。
她后来想想,也觉兴许是自己多心了。笔迹相似的情况也并非不存在,何况沈安当时说,他这种写法并非独创。
谢思言跟沈安似乎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她素日偶尔提起沈安他都会阴下脸来,横竖也可能只是她多心了,不提也罢。
小姑娘的心思变化全写在脸上,谢思言一目了然,偏她自己毫无所觉。
他忽而倾身:“你不说,我可以查。若是回头被我查着什么……”
“没什么不能说的,”小姑娘一个激灵,立马道,“我将来龙去脉都说与你。”
陆听溪离去后,沈惟钦并没撤走。
他在等谢思言。谢思言方才已明言会在酉时前过来,与他一道去武昌府。
等待期间,他将众人屏退,挥笔书就一首陆放翁的《沈园二首》。搁了笔,他盯着宣纸上“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四句诗发怔,最后目光落在那个“沈”字上。
此乃陆放翁缅怀前妻唐琬之作,不知为甚,他此刻思及“沈”之一字,满脑子都是陆游与唐琬的沈园,仿佛他也将要错过什么至珍至重之人。虽则大抵境遇不尽相同,但心境多半是相似的。只是陆游尚能留下一首《钗头凤》感喟“错,错,错”,他却是惘然无措。
他之前查探自己先原本的身份时,不是没有查到过沈安,但沈安这个人除却一个陆家少爷伴读的身份之外,似并没什么出奇之处。至多便是再加上一条,一个被陆家五姑娘救回来的街头混子。
陆听溪于沈安有再造之恩,若他当真是死去的沈安,那么瞧见陆听溪觉着格外不同似也说得过去。但他总觉得事情并非这样简单。甚至细想起来,沈安的死也十分蹊跷。
他虽交代陆听溪不得外传,但小姑娘必定转回头就将之告诉谢思言,毕竟小姑娘跟谢思言更亲近。谢思言如今必然已经知晓了此事,但他也并不太担心。他自打向小姑娘询问字迹一事那刻起,就做好了被谢思言窥见的准备。
他只是无法相信自己很可能是沈安,亦或说是无法接受。他方才心绪烦乱之下,放走了陆听溪。若他当真是沈安,那么他欠陆听溪的就太多了。
谢思言听罢陆听溪的陈说,目光幽沉。
这世间确有巧合,但巧合都凑到一处,便不寻常了。
他不相信这么多巧合。
现下回想,沈惟钦开始发生转变的时候,正跟沈安死去的时候相衔,而他总在沈惟钦身上看到沈安的影子,如今又有了字迹这一条,那么他是否可以揣度,沈惟钦有可能就是失去记忆的沈安?虽则这揣测极端荒谬,但世间无奇不有,他这猜测也是有理有据的。
他突然又想到了沈惟钦先前撺掇他去向陆听溪提亲一事。
他当时不明就里,如今倒也能得出一个揣测,沈惟钦会不会只是想借此刺激自己,从而寻回记忆?沈惟钦只是撺掇他与陆听溪成婚,可没说不会从中作梗。
谢思言微微眯眼。
沈安既然大半年都没能想起自己是谁,那大抵短期内也想不起。见今陆听溪与他日渐亲近,等回头他跟陆听溪成了婚,而沈安又忽然记起了所有,那就好看了。
若他的揣测无误,那么沈安死而转生,阴差阳错成了王孙,摆脱了先前的尴尬身份,本是有机会去陆听溪跟前献殷勤进而筹谋得到陆听溪的,但他正在错失良机。
还有什么比失之交臂更令人懊恼的呢。
就是有一点很是麻烦,沈安若是记起了所有,依着他的性子,怕是不惜赔上整个宗室也要将人抢回去。
沈安为了陆听溪,连自己的性命都舍得了,楚王府算什么,宗室又算什么。等他将来袭爵成了楚王,行事只会更加便利。
谢思言回头看了眼已趴在膝头酣然入梦的陆听溪。
等他手头这件事了结,他就探探小姑娘的意思,最好作速将他们的婚事定下,不安分的狼崽子实在太多了。
谢思言去到沈惟钦的营帐时,一眼就瞄见了他案头的诗。
“世孙果然好雅兴,这时节竟还有闲心默诗。世孙莫非也有个前妻要怀缅?”
“世子问这话,便是管得宽了,”沈惟钦慢条斯理抬头望去,“世子既并未去向陆家提亲,那咱们那桩买卖便不作数。”
“世孙乱约在前,难道还指望我循规蹈矩?”
沈惟钦突然笑道:“世子早在聚福楼与我商议之时,便知道我祖父会派我来扬州吧?世子早知我祖父要见你,却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世子若真想避开我祖父,先前又怎会大摇大摆递拜帖来?只是世子大抵没想到我祖父还吩咐我顺道将听溪也带去。”
“世孙不必担忧,我还是会去陆家提亲的。待到我与听溪成婚时,也不会忘记给世孙一张喜帖。”
“是么?世子就这么自信这门婚事结得成?”
谢思言一双眼眸冷如寒潭:“自然结得成,你若欲阻,大可试试看。”
沈惟钦缓缓站起:“我倒不介意试试。”
说这番话时,他自己也是一默。
分明早就劝自己放弃了,今次也确实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但真正面对谢思言的挑衅时,他还是会不甘心。
他先前撺掇谢思言与陆听溪成婚,也只是为了刺激自己,想试试看能否藉此寻回记忆而已,他哪会当真希望这两人成婚。
那倒不如先将手头之事理好,其他事,等腾出手再说。
谢思言走后,陆听溪便又恢复了从前悠闲懒散的生活。她人在扬州,此前教书教画的先生都没跟来,陆文瑞新官到任,镇日忙碌,一时半刻也顾不上给她延请先生,她倒乐得清闲。
南方风物迥异于北方,其中一大特质便是饮食上的甜咸口味差异,再一个就是,虫子大小的差异。
谢思言去往武昌府不多时,她那表姨夫一家便从宁津赶来拜会,一道前来的还有齐正斌。
她本想打个照面便走,但她那表姨阮氏拉着她说个不住,她也不好扫了她的兴。后来她母亲让她带着阮氏在宅邸里四处转转,她与阮氏说着话路过一处久未开启的库房时,迎面飞来一团黑影,她一惊转头,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一只硕大无比的蟑螂。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尖叫起来。
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她来到江淮之后才知自己从前见识何其浅薄。
在北方不过指甲盖大小的蟑螂,到了南方竟有鸡蛋那么大,油光水亮,甚至连腿上的毛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不仅大,还会飞。
不仅会飞,还会划水。
她从前偶尔在北方看见个把蟑螂,也能稳住心神,镇定叫人过来打死,但是来到南方之后,她瞧见这种虫子拔腿就想跑。
阮氏长年住在河间府,瞧见大蟑螂也被吓了一跳,拉了陆听溪就要跑。两人还没跑出几步远,就听后头“咣当”一声响,跟着齐正斌的声音传来:“义母,表妹,那虫子被我解决了。”
陆听溪壮着胆子回头看了眼,就发现地上倒扣着个盆,齐正斌一只脚踩在盆底,正吩咐着小厮什么。
见她二人折返,齐正斌笑道:“我先前在外游学时,在江南住过一阵子,倒有些灭虫的经验。表妹下回再遇上这种大蟑螂,切忌喊叫,否则它可能飞入你口中……”
陆听溪打了个颤。
“也最好不要用脚踩,它可能会爆浆。并且这东西顽强得很,即便断头,也不会即刻死去,再活几日也不成问题。用脚踩的话,要用力拧一下,听见咔嚓声才算是踩死。不过这还不算完,它若是只母的,即便死了,腹中的卵也会照常孵化。最好点火烧了,或用滚水淋一下,这才干净。”
陆听溪听得头皮发麻。
南方太可怕了,她要回北方。
齐正斌收拾了那只巨蟑,又跟陆听溪寒暄片刻,末了道:“我瞧着陆大人初来南方,大抵不太清楚南方的物候,我去略作提醒,让陆大人将厨房、库房这些地方都着人好生拾掇一番,先告辞。”言罢,打恭离去。
陆听溪望了眼那只巨蟑的葬身之地,回想方才情景仍觉心有余悸,又想起阮氏还在旁侧,敛神道:“我带姨母往后头那处亭子坐坐。”
南方虫子虽然凶猛,但风光当真是无限好。
她等了一等,未听得阮氏应声,抬头看去,却见她正打量她。
“我听闻陆大人大约要在南方待上两三年,淘淘也要在此住上两三年?”
陆听溪一怔,道:“父亲说让我先在此住上一年,看看南方的风俗人情,倒也没说何时回去。”
恰此时,叶氏过来,阮氏与之客套一番,转头看向陆听溪:“我们此番来,怕还要叨扰上几日。听闻明日有庙会,我倒想去瞧瞧,不如淘淘也一道?”
陆听溪迟疑,问是否只有她们几个女眷去,见阮氏点头,这才应下。
入夜,谢思言立在武昌府江夏的一处宅邸庭院内,听罢杨顺的奏报,容色一寒:“消息可确凿?”
“千真万确。齐正斌早年游学时曾到过湖广一带。您与陆姑娘去往景县时,齐正斌也并未闲在齐家。再就是,”杨顺犹豫一下,“下头的人来报说,您走后不久,齐家人便去了扬州,说是陆大人到任后尚未正经拜谒,特特前往扬州登门造访。”
谢思言沉吟少顷,铺纸研墨捯饬半晌,最后将一个竹制书筒交给杨顺,嘱咐他即刻飞鸽传书给扬州那边。
翌日一早,陆听溪犯着困拾掇好,正要出门随众人去逛庙会,却见檀香匆匆进来,递了个细细瘦瘦的书筒过来:“姑娘,那边的书信。”
陆听溪知这便是谢少爷来信的意思,打着哈欠接过来拆开一看,发现里面盛着两张纸。待看清上面内容,顿时困意全消。
第一张纸上画了一只硕大无朋的猪头,猪头嘴角上挑,显是在笑。
第二张纸上画的却是历史典故将相和。
她又看了眼那猪头。
谢少爷这猪头画得也太逼真了,看得她大早上想吃红烧猪头。
正此时,叶氏身边的丫鬟来催促她出门,她忙收起画,正色道:“去与母亲说,我不去庙会了。”
第38章
那丫鬟一愣; 为难道:“姑娘这般; 奴婢无法跟太太交代; 却不知姑娘要如何跟太太回话?”
陆听溪想了想,道:“就说我晨起头晕,大抵是昨晚受了凉; 想在家中歇息。”
丫鬟应是; 领命去了。
檀香满心困惑,她方才瞥见那书筒里装的是两幅画; 虽未瞧清画的甚,但姑娘为何看了两幅画就突然改了主意?那上头好似并没字。
她兀自困惑,忽听姑娘吩咐道:“去命厨下做一锅烧猪头; 多放大料和油酱,要入味儿些; 猪头肉也要煮得烂烂的,煮得皮脱骨化最好。煮好之后; 切好了装盘; 再拌一碟子蘸料,一并送来。”
檀香更懵了,姑娘早起明明吃了几块点心垫肚子; 怎生又饿了; 还要吃烧猪头?
等闲杂人等皆散去; 陆听溪又拿出那两幅画看了半日; 轻哼一声。
第一张画是说她笨; 第二张画是警告她离齐正斌远点。
将相和; 蔺相如与廉颇,一文一武,合在一处,是谓“斌”。
她总还是觉得齐家人来得突兀,既然谢思言也这般提醒,那她索性连着阮氏的邀约也一道推了便是,横竖她原本也不怎么想去。
只她先前只顾对着猪头发馋,如今想想倒觉得有点气。
竟然用个傻笑的猪头讥她!
好气!
陆听溪思来想去,还是气不过,提笔画了一只被猪坐扁的螃蟹。想了一想,又在螃蟹的嘴旁画了几圈白沫,再画成翻白眼的模样,末了又添了两撇胡须。
寥寥数笔,一只被猪坐扁的翻白眼老螃蟹形象跃然纸上。
左右端视,终于满意,她将这幅大作装入书筒封妥。
谢思言瞧见了,大约会气死。
少女深觉自己扳回一局,将书筒送出,心满意足转回屋内去睡回笼觉,顺道等她的烧猪头。
谢思言收到陆听溪的画时,正给谢宗临写回信。
谢宗临从抱璞书院山长那里得知他这几个月都没去抱璞,连发数封信逼问缘由,他觉着他若是再不回一封信,他父亲怕是会告上个把月的假,千里迢迢跑来武昌抓他。
他正思忖着如何措辞,见杨顺递来书筒,认出是自己先前送出去的那个,知是回信,以为是小姑娘那边出了什么事端,飞快拆开,却发现是一幅画。
画上那只口吐白沫的老螃蟹显然是在暗喻他。
他对着那画看了半晌,忽地勾唇一笑。
兔毫笔在手中一转,他提腕在那坐在螃蟹身上得意洋洋翘着蹄子的猪脸上加了几道皱纹,又在留白处题了两行字。
挥毫间龙蛇飞动,鸾漂凤泊。
确认无误,他将这幅画重新折起,塞入书筒,又另放了一张字条,让杨顺再传回扬州。
等将给父亲的回信也送出,谢思言踱步到窗边,对着外间明月出神。
他甫一到武昌就去见了楚王。楚王对他态度很是客气,但说的话却并不客气。
楚王与他说,他最好不要再纠缠于他母亲的事,逝者已矣,他何必执着。他与楚王不欢而散,却也并未离开武昌府。楚王先前就欲以郭淮引他过去,后头见他不肯再来楚王府,故技重施,他却未再理会。
谢思言无声冷笑。
宗室里面,如今惟楚王与宁王两支势强,其中尤以楚王威望最高。那帮孱弱已久的宗室被官僚弹压了上百年,而今全盯着楚王这头,指望着楚王府牵头,帮宗室翻身。
官僚集体权大势汹,自国朝立国以来势头就始终如日中天,可谓根深叶茂,尤其文官,做至顶端可凌驾于皇权之上。宗室却因身份敏感,始终受弹压,积弱已久,与官僚相比,简直不堪为敌手。
宗室如今适逢契机,少不得暗暗摩拳擦掌。只是其他支系的亲王前头被削得厉害,也就是楚王一系晦迹韬光,实力尚存。
但那又如何,宗室前面百来年被弹压,后面百来年,或者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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