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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可怜了王爷一颗慈父心啊……
　　一不留神，又被沈如峥带偏，沈正轩回过神来，避免他一开口，又要慢慢挽回，立刻抢先直言道：“听闻四叔府中近日来了一个女子，乃是祸世妖女。”
　　他直接避免提名字，也不拐弯抹角，看你还能怎么样。
　　沈如峥很配合的不再纠结于上一个问题，连情绪都很自然地带出，又恢复了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丝毫不见先前的忧伤。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同时所见，他们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他怎么换脸比翻书还快啊！
　　沈如峥看向沈正轩，仔细地想了想，很认真地问道：“你是指哪一个？”
　　“……”还能哪一个！你又装什么傻！
　　“自然是指近日到你府中的女子。”
　　“哦。”沈如峥点了点头，淡淡应道，“那是个男子。”
　　“啊！”众人惊呆，你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越来越高超了。
　　沈如峥继续一本正经道：“那人乃是江湖上闻名的雅盗，风流七少。”顿了顿，他看了眼沈正轩道，“嗯，你知道的，他有些特殊癖好。”比如扮成女人什么的，他可擅长了。
　　沈正轩：“……”卧槽，你看他那一眼是几个意思！他哪里知道那人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攸宁居内，燕七打了喷嚏，怎么感觉又有妖孽要害他？
　　他话是说得没错，只是最后那句话的语气，配上那恰到好处的一眼，令众人的目光都不觉投向了沈正轩，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默默地叹了口气。
　　唉，难怪他们殿下至今没有正妃，原来是……断袖。　
　　沈正轩完全没有意识到众人思想的偏轨，所以也就造成了他今后的悲惨生活。
　　至于造成那悲惨生活的原因，当然不是他思想觉悟不够高，而全因是他此刻还不死心要对付他亲爱的四叔。
　　沈正轩笑了笑：“四叔玩笑了，那燕七有何癖好，本殿怎知？”
　　“你看，你都知道他叫燕七。”沈如峥淡淡一笑。
　　众人心下了然。
　　沈正轩：“……”他此刻说，是他弟弟告诉他的，有人信吗？　
　　你看，一个不留神，又被他给带偏了。
　　沈正轩反应过来，意识到又被他打断，内心有些烦躁，严肃问道：“四叔可知，同妖女勾结，会给皇家造成多大诟病？又可曾想过，要如何给天下一个交代？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说法？”
　　他如此严肃的态度，令一干心思飘远的臣子们顿时回过神来，想起他们来的目的了，于是，又是齐齐一磕，异口同声道：“请王爷以天下苍生为重？”
　　“以苍生为重？”沈如峥笑了笑，玩味问道，“你们这么说话，问过苍生的意愿了吗？”
　　这……众人一愣，这又是什么招数？
　　一人回道：“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大夫失职，行事不公；以我为贤，派遣不停。”　
　　沈如峥轻笑一声，看向沈正轩，淡淡道：“那你要我如何？”
　　听他这般说，沈正轩内心冷笑了一声，任你再怎么狡辩，再怎么厉害，不也是向他低头了吗？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回道：“就如刚开始所言那般，请四叔断绝与妖女的关系，以免殃及朝堂。”
　　“就这样吗？”沈如峥挑眉，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地说道，“诸位大半夜的在此死谏，就这样，未免也太轻了。”
　　众人面面相觑，轻了吗？你先前的表现，可一点也不像觉得轻微的表现啊。
　　沈正轩皱了皱眉，直觉他的态度不对，很反常。怎么会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她不是他的死穴吗？
　　末尘的确是他的死穴，只是眼前这些人，还没有刺中他死穴的本事。
　　沈如峥拂袖一转，面向众人，肃穆而立，威严道：“四王爷沈如峥，与妖女勾结，不知悔改，辱没皇室，今日在此，自愿断绝与皇家一切关联，去除王爷头衔，永不入得皇陵。从今以后，所作所为，所言所行，均与皇室无任何干系。”
　　百年以后那清冷冰凉的陵墓，又怎及与她同穴而眠？
　　一言一毕，满室震惊，然后是一片哗然。怎么能这样！他是皇家的骄傲，是那么多人崇拜的对象，是天下第一公子。他们死谏于此，是为了护住皇家尊严，更是为了护住他这个最佳的代表，可是，他却要为了那人而抛弃名利权势，落为平民？
　　“王爷三思啊！”众官员又是异口同声的大呼。　
　　沈如谨心里既惊又喜，他终于可以摆脱他了吗？可又不明白，有什么值得一个人付出这么多？
　　沈正轩则是牢牢握住拳头，心里一阵恼怒，他要的结果不是这样。应该是他沈如峥处于下风，求着他们放过他们，而不是现在这般，让这些人求着他不要离开。
　　为什么又被他反将一军？他狠，比他更狠。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进宫了，皇兄珍重。”说完，沈如峥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沈如谨疾步上前，叫住他，“你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了吗？只要交出……”
　　“不必了。”沈如峥停下脚步，打断他，微微侧身，可以看到他如玉的侧颜泛起一抹温柔，低声回道，“皇权与她，我选她。”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不顾屋内一群诧异的人。　
　　门未关，沈如谨站在那里，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夜风吹过，虽已是初夏，却渗出一丝悲凉。
　　到头来，他还是失去了他这仅剩的一个兄弟……　
　　他可以风轻云淡地放下名利，而他却永远为名利权势所累，学不来他那份洒脱，也永远做不到洒脱。
　　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斗不过他，因为他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最可悲的是，你一辈子想要超越的人，却始终追求的同你不一样，根本就没有可比的地方。曾庆幸他的病弱，曾惮于他的康健，如今看来他根本不志在于此。
　　他们的一生，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沈如谨转过身，挥了挥手，身形仿若苍老了些许：“都散了吧。”
　　众人行礼，皆摇头叹息走出屋外，沈正轩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沈如谨坐到龙椅上，看着边上的烛光，猝然一笑，扫了扫满室空寂，眼角渐渐湿润，他追求了一辈子的啊，就是这孤家寡人。他终于成了孤家寡人……
　　沈如峥走出宫门，看着等待已久的罗子白，第一句就是：“今日发现了我们太子殿下的一个癖好。”
　　罗子白抱拳俯首：“卑职明白。”　
　　不知从何时起，不知道因何事，那些讨好沈正轩的人，总是有意无意的送他男子，各式各款，各种类型风格的男子皆有，腰若扶柳、柔若春风，可最后都被拒了。
　　于是，送礼的人又自行顿悟了，原来他们殿下，竟是躺在下面那位。然后，太子府又莫名其妙的多了很多勇猛男子，有的还大半夜爬上他的床，一见到太子殿下就甩鞭子。
　　太子殿下表示，哪里来的妖孽啊！
　　沈公子表示，就让你知道知道，怎样的才称得上妖，看你还敢不敢妖女妖女的叫。

☆、第104章　第104章　　谋杀亲夫的童养媳　

　　沈如峥回到攸宁居；　没有先去看末尘，而是去了燕七的房间。
　　明月当下，竹叶床前，七少抱着被子，满脸警惕地看向来人：“你要干嘛？”
　　沈如峥微微一笑；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听说；　你的易容术不错。”
　　七少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你丫玩什么高深莫测；　当初他扮成阿七；　不就是你们拆穿的吗！
　　沈如峥视而不见，继续幽幽问道：“听说；　你心仪末尘已久。”　
　　七少微微皱眉；　不正常，很不正常；　这不要脸的妖孽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难道，岳父大人准备成全小婿？”七少将被子一放；　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笑得是花枝乱颤。
　　沈如峥弯起唇角；　笑的是如沐春风；　不咸不淡道：“易个容给为父看看。”
　　七少笑容一僵，嘴角一抽，你丫那是什么语气；　当他街头卖艺的吗？不过，为父？是承认他女婿的身份了吗？
　　既然是未来岳父，易个容让他看看也没什么，不就分分钟的事嘛。哼，愚昧的凡人，他要让你为他的技艺所颤抖！
　　“就易容成末尘吧，为父好辨认你是否真的擅长。”沈如峥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白白捡个大儿子，不过他还真不稀罕这儿子。
　　燕七很快易容好，连身形都变得如末尘一般。
　　沈如峥绕着他转了两圈，仔细的打量。
　　燕七得意洋洋的仰着下巴，任由他检查，哼，敢质疑爷的技艺，爷要让你心服口服。
　　“很好。”沈如峥点了点头，由衷地赞赏。
　　燕七更加得意，到嘴边要炫耀的话还没出口，就见沈如峥拍了拍手，罗家两兄妹走到他身边，一左一右将他架了起来。
　　燕七一愣，头皮一麻，这是个什么情况？
　　沈如峥看着他迷茫的脸，笑了笑，幽幽道：“我儿啊，是时候为了你爹娘的幸福做点牺牲了。”
　　燕七瞪大双眼，什么意思？
　　“沈如峥，你想干什么！”
　　没人回答他，沈如峥大手一挥，言简意赅道：“扔出去！”
　　罗家两兄妹：“是。”
　　于是，在攸宁居外潜伏已久的江湖人士，终于在这一天夜晚，等到那个传说中的妖女——被扔了出来。
　　直到被扔出来，一大群人举着刀向他砍来时，燕七才反应过来，卧槽，他又被沈如峥这个不要脸的给坑了，这是要他当替死鬼啊！
　　一面疯狂的逃跑，一面咒骂沈如峥，一面还不忘向他师父忏悔：呜呜呜，他要的真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千辛万苦逃出来，没有花前月下，到头来还四处被追杀！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到底还是向着末尘的，身体还是乖乖的假扮末尘“逃命”，等累了又换个妆，等那些人实在找不到准备撤了又换回末尘的模样。
　　于是，江湖人士纷纷表示：这个妖女，果然神出鬼没啊！
　　清晨，攸宁居内，熟睡中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直直地坐起身来，拿出匕首，抵上躺在身边人的脖颈。
　　冰凉的利刃刚刚靠近，沈如峥就睁开眼，慵懒的眼里带着柔意，完成无视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月焚，温声细语道：“早。”
　　末尘皱了皱眉，这是一个要死的人该有的态度吗？她手又用力一分，隐隐有血渗出，他却依旧面色不变，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任旧那般温柔似水的望着她，就仿佛等这一眼已是万年。
　　末尘觉得这人很奇怪，握住月焚的手却不松，表情丝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冷冷问道：“沈如峥，你想怎么死？”
　　一句话问出，却见她匕首对着的那人，眼里波光微闪，脸上的柔情更甚，那深邃的眸子里染上细碎的笑意，泛着点点波光，让人忍不住想投身其中，在他眼眸里荡漾。
　　这是一个要被杀人的，该有的反应吗？
　　沈如峥笑看着她，头微微向后一仰，手指一动，手腕一转。末尘只觉手一麻，紧握的匕首已经飞了出去，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孤零零地躺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末尘刚想跃起去捡兵器，却被躺着的人一拉，顿时跌坐回了床上。
　　沈如峥轻轻地将她一拉，一手环过她的腰肢，将她搂住，脑袋迅速地枕到她的腿上，又将欲想起身的人给压了回去，修长的手指轻点了她的鼻尖一下，似嗔实宠道：“月焚这种东西，可不能随便拿来闺房逗乐，若是伤到你了怎么办？”　
　　他的话语很温和，动作很温柔，根本不像是在怪她，倒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那眼里的柔情，更是毫不掩盖，心情似乎很好。　
　　她是要杀你，伤的人也是你啊，你听不懂吗？　
　　末尘脑子有些懵地看着枕在她腿上的人，他紧搂着她的腰，还在她腰间蹭了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躺着，满意地笑了笑，语气慵懒道：“娘子，天色尚早，再陪为夫睡会儿。”
　　“为夫？”末尘很准确的抓住了他话语里的重点。
　　“是啊，娘子不记得了吗？”沈如峥仰望着她，眸子透出一丝哀伤，带着浓浓的悲伤道，“娘子好生无情，竟忘了为夫。”
　　不知为何，看着他哀伤，她的心有一瞬的抽痛，仿若窒息一般，大概真如他所言，她是他娘子吧。但是……。
　　“我既是你娘子，为何还要来杀你？”她脑海中只有杀沈如峥一件事，为什么呢？
　　沈如峥似怨似怼地瞅了她一眼，婉转悠长道：“那还不是娘子你不满当童养媳，要谋杀亲夫。”
　　谋杀亲夫，童养媳！一句话让末尘愣在原地，脑袋云里雾里的，这到底是对什么样的夫妻啊。
　　见她一副被绕晕了，完全不在状态的模样，沈如峥满意的一笑，搂着她，开始闭目养神。
　　你终究还是，记起他是谁了，不是吗？
　　自上次以后，沈如谨的身体是每况愈下，如今已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　
　　乾清宫外跪满了人，沈正宇红着眼眶，推开那扇门，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刺鼻而来，宣告着这屋中的人经历了些什么。
　　殿中只点了两盏昏黄的灯，灯光若隐若现，就仿佛一个老态龙钟的人，快走到了尽头。
　　沈正宇放轻脚步，缓缓地向床榻上那人走去，刚走到床榻边，那人却睁开眼，病黄的脸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对他微微一笑：“正宇，你来了。”
　　“儿臣见过父皇。”
　　沈如谨摇了摇头，向他伸出手：“过来。”
　　沈正宇未想那么多，握住他的手，很自然的在他床榻边坐下，眼眶又是一红，声音有些哽咽：“父皇……”
　　沈如谨却是一笑，了感欣慰：“我还是有儿子的。”
　　“父皇儿子那么多，自然是有的。”
　　沈如谨又笑着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紧了紧，眼眶有些湿润：“我的傻儿子啊。”
　　沈正宇有些不满，嘟着嘴，似撒娇的反驳道：“父皇，我可不傻。”
　　沈如谨未说话，只是抬起头，想抚向他的脸。沈正宇配合的俯身，按着他的手，抚着自己的脸。
　　“真是不知把你养着这般，是该喜，还是该忧。若父皇不在了，儿子啊，你可怎么办呢？”
　　沈正宇擦去他脸上的眼泪，安慰道：“父皇放心，大哥一向待我很好。”
　　“他，咳咳……”说到他，沈如谨脸色一变，连连咳嗽起来。
　　沈正宇赶紧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好一会儿，他才停止咳嗽，脸色因剧烈咳嗽而变得有些红。
　　沈如谨突然抓住沈正宇的手：“你俯耳凑过来。”
　　沈正宇不疑有他，俯身凑近，随着那细微的话语落入耳朵，他的脸色变了又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人：“父皇，你怎么能这样！”
　　“傻儿子。”沈如谨看着他震惊的模样，叹了口气，“叫你大皇兄进来。”
　　“是。”沈正宇精神还有些恍惚，出去时神色也不太对，众人只当他是为君哀伤。
　　谁人不知道，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就是这位单纯善良的傻皇子啊。
　　沈正轩走进去，一眼就与床榻上的对上，他笑了笑，缓缓走近，行了一礼：“儿臣见过父皇。”
　　还未待对方说话，他又自顾自的站起来，走到床榻边，笑看着他。
　　沈如谨脸色铁青，瞪着他：“你太着急了。”
　　“这不也是跟父皇学的吗？”
　　沈如谨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经没了先前的恼怒，平和道：“朕早就许诺过你，是你的，你都能得到。”　
　　沈正轩又是一笑：“可是，儿臣比较喜欢自己争取来的。”
　　“咳咳……”沈如谨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而他儿子却站在身边，居高临下的笑看着他，停住咳嗽，他大笑道：“好啊，好得很。朕当年毒了朕的老子，如今朕的儿子又毒了朕，这也算是因果循环啦。”
　　“父皇。”沈正轩缓缓笑道，“您可别随便诬陷您的儿子们，不然儿臣会大义灭亲，为父报仇的。”
　　沈如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终却还是垂下眼帘，叹道：“父亲只愿你，不要伤害你九弟。”
　　他未用朕，未用九皇弟，而是一个亲人，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将他放不下的儿子嘱托给他。
　　沈正轩微微握紧拳头，到了最后，你心心念念的还是只有他吗？虽然他从未渴求过你的父爱，但到了最后，你连一丁点儿也没有给他的吗？　
　　默了默，他收起笑容，严肃回道：“父皇放心，他是儿臣亲妹妹，自当会照料好。不会重蹈覆辙，如父皇一般，失去所有兄弟。”
　　“你！”沈如谨被他一噎，气得血液翻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而沈正轩微微退后一步，俯身行了一礼：“儿臣告退。”
　　伴随着一声声咳嗽，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咳嗽声止，有什么东西落下，发出沉闷的一声。
　　他脚步微顿，微微侧身，只瞥见那只枯黄的手垂落在床榻边，无力的左右摆动。只是微顿，轻轻地瞥了眼，甚至连头也没回，他又继续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