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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一边咕哝说话。

　　　　桉朵儿好奇地问：“慕容哥哥，你说什么？”

　　　　慕容暻和痛苦地咀嚼，说：“我说，青鸾尊上是多么爱你啊！”

　　　　桉朵儿说：“慕容哥哥，你噎住了吗？要不你喝口茶缓一缓。”

　　　　慕容暻和说：“不用，不用不用，噎着挺好，我就喜欢噎着……”

　　　　吃饱喝足，慕容暻和边抱着水缸给自己灌水，边告诉桉朵儿一件事。

　　　　这件事，让桉朵儿静如止水的内心，再次掀起惊天骇浪。

　　　　慕容暻和说：“那‘彼岸’在接受夜之之后，应该立刻关闭，以此断绝幻世与外界的联系。但不知为何，都隔了这么久，依然浩瀚踊跃。我观察了很久，才发现，‘彼岸’里竟然有一股奇怪的力量。”

　　　　桉朵儿瞪圆眼，说不出话。

　　　　慕容暻和看着她，目光深不可测：“听静淞说，她曾经把你推进‘彼岸’，原以为你死定了，但你却活着？”

　　　　桉朵儿更惊愕，也更茫然。

　　　　慕容暻和自行解释：“你肯定不记得，静淞封了你的记忆。”

　　　　慕容暻和凝视桉朵儿，看似不可思议，又似恍然：“你进过‘流年’？你的力量，全部渗入流年？怪不得了，怪不得……”

　　　　桉朵儿隐约意识到什么，猛地冲过去，一把揪住慕容暻和的手腕，因为急切，话语也开始结结巴巴：“慕容哥哥，怪不得什么？‘流年’有什么问题吗？怪不得什么？‘流年’会怎样？是不是？是不是……”

　　　　她激动得双颊绯红，红过之后又变成苍白。

　　　　慕容暻和沉吟道：“只是我的猜测。‘彼岸’的力量被扰动，催生出的力量，必是介于两个世界间，可能是生与死，可能是幻世与现实。两个世界相互混合和干扰，总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桉朵儿的胸腔里再次有了惊涛骇浪之感，撞击得骨骼血脉咯吱作响，几欲碎裂。她哑声问：“慕容哥哥是什么意思？死人会复活？幻世里的人会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慕容暻和叹气摇头：“具体怎样，我也不知道。只等边行边看吧。”

　　　　慕容暻和离开后，桉朵儿终于开始坐立不安。两个世界会混合？那又会怎样？

　　　　东之月，会从幻世里出来，重回她身边？

　　　　桉朵儿不敢去细想，更不敢有丝毫侥幸或喜悦之感，她再也经不住任何失望的打击。

　　　　但她在闲暇时，去了一趟三元之城，又独自去了空山落松处。墨黑海面万里无际，纤尘不飞，很宁和，与远处雾霭中招展的红叶古木默默交融，红花红叶散落入海，飞扬入天，海天一色。

　　　　桉朵儿听见悠长的鹤鸣，从头顶一掠而过，随即入海，巨翅转瞬即逝的挥动中，有极其清朗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脸颊。

　　　　桉朵儿心头剧烈一动，一切却已消失，空旷中，只余几片鹤羽飘飘悠悠地下落，落入她手心，又随风散入海面。

　　　　这是东之月最后与她告别的地方。东之月不会再回来。

　　　　桉朵儿独自站立许久，突然就委屈起来，心想，“希望”可不就是这么样东西，不去盼它时，它反而就来了。我现在都没有盼你回来，一点都不盼，一点都不盼，为什么“希望”还是不来？

　　　　桉朵儿无法心安。

　　　　在她心潮涌动时，空山落松里突然发生另一件事，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当然，这个“空山落松”，是指醇和垣殿的空山落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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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第162章：有过夫妻之缘

　　　　空山落松的冰棺里，死去的渊云，胸口突然微微起伏了一下。

　　　　先撇到这一起伏的，是挺着大肚子前来看望他的沉烟。

　　　　然后，沉烟一个踉跄，幸被桉朵儿及时扶住，沉烟腹中剧痛，提前要临盆了。

　　　　青鸾立刻将哭闹激动的沉烟送回太微正殿，好在太微正殿一直未雨绸缪，一干医师产婆很快各就各位。

　　　　桉朵儿这次却没陪沉烟。老实说，这次她是真帮不上什么忙。

　　　　她独自留在空山落松了，直愣愣地盯着冰棺之内的动静。

　　　　眼见渊云的胸腔在起伏一下后，顿住，停滞良久，又重一起伏。

　　　　随着时间推移，那起伏便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有规律，也越来越顺畅，伴随渊云的嘴唇开始红润，睫毛和头发也似有了生气。

　　　　桉朵儿用手背死死堵住嘴，狠狠咬住，忍住胸腔里翻滚的恸哭。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两个世界交替和融合，死人复生，或者幻世里的人重归。现在幻世里的人永远不会回来，死人却复生了。

　　　　哥哥死而复生。

　　　　也就是说，东之月永远不会回来。

　　　　但桉朵儿也不是完全失望呀。哥哥能复生，她的恸哭，最起码有一半是喜极而泣。她永远遗失了爱情，但亲情却再度回归。亲情，爱情，她手心里的珍宝。她分不清更想要哪个，她一个也不想失去，但现在某一项失而复得，就足以掩饰住其它所有的遗憾。

　　　　至少，是暂时掩饰。

　　　　这一刻，她真的是激动和狂喜的。

　　　　伴随冰棺震动，云雾滚滚流衍而出，剧烈的咳嗽声响彻空茫天地，渊云跟做了场噩梦似的，猛然一撑坐起，咳得腰背都佝偻起来，脸上是后怕的表情。

　　　　桉朵儿的嚎哭终于变成破云之春雷：“哥哥！哥哥！”

　　　　与此同时，一声婴孩嘹亮的哭声从头顶划过，久久盘旋，与紧紧相拥的兄妹二人的哭声融合，变成盘根错节的树根，迅速绽开繁枝茂叶和明丽花朵。

　　　　有些人远去，有些人团圆，这个世界永远是平衡的。

　　　　桉朵儿再次出现在三元之城的海边时，心中就坦然许多。鹤鸣从头顶划过，白羽落在手心，桉朵儿看着遥远处古木飘落的红叶，幽光若有若无地闪烁，仿佛另一种形态的生命在对她挥手。她想，自己真的可以跟东之月道别了。

　　　　阳春，退粉梅消，试花桃树。

　　　　醇和垣殿里张灯结彩，喜日的浓厚气氛充溢边边角角，连消沉已久的核桃也不禁开朗起来。爱一个人就是要以她的幸福为幸福，桉朵儿如此幸福，所以他也该幸福。这道理他懂。

　　　　其实这是表面上堂皇的道理，暗地里的道理是——清河羽族那个出生不久的小崽子，真是太好玩啦。那么小那么小，粉嘟嘟肉呼呼一团，让他爱不释手。

　　　　那个漂亮的女娃娃，让他眼睛都挪不开。

　　　　桉朵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等到那一天，又度过那一天的。大红喜服上绣线纷繁，龙凤牡丹雍容舒展，映得美人面娇艳欲滴，明眸深处仿佛有火燎原。

　　　　她真配得上做那一天的主角。天上地下，唯她美得惊心动魄。

　　　　入夜，喧嚣隐去，红烛高燃，透过窗影，有繁花从月光间隙洒落。桉朵儿的盖头被青鸾挑去，与青鸾相对而坐。

　　　　桉朵儿笑笑，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却又吐不出来。再想想，还是只小声唤了一句：“青鸾哥哥。”

　　　　青鸾柔声问：“朵儿不高兴？”

　　　　桉朵儿微红着脸，小声说：“看青鸾哥哥说的，今天是喜日，哪有不高兴一说？”

　　　　青鸾目光闪动，桉朵儿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里抖了抖，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已经是青鸾的妻子，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

　　　　既然青鸾极有可能就是正确的那一个，她有什么必要逃避呢？

　　　　桉朵儿咬咬下唇，乖巧道：“夜深了，青鸾哥哥早点休息吧。”

　　　　“哦？”青鸾笑起来。

　　　　桉朵儿的脸更红，头也垂得更低，说：“我们早点休息吧。”

　　　　话音一落，青鸾的手指已抚上她的侧脸，上下轻轻划动，好似鉴赏一件稀世玉器。

　　　　青鸾说：“刚认识朵儿时，朵儿不是这个样子。朵儿又傻气又可爱，天真无忧，不像现在这样。”

　　　　桉朵儿睫毛颤动，青鸾的话像一颗颗冰豆子砸在她心底。好像不久之前，她仍旧像青鸾说的，天真无忧。但世殊事异，她再也回不到从前。

　　　　青鸾细细描着她的眉眼，好像在自言自语：“真的是这样吗？唯有苦难，才能令一个人成长？但我不想让朵儿受苦，一点也不想。我喜欢从前的朵儿，我希望她一辈子傻气蒙昧。”

　　　　桉朵儿听出一点异常，颤颤地问：“青鸾哥哥是说，不喜欢现在的我？”

　　　　青鸾微笑摇头：“我是说，不希望朵儿受苦。朵儿以后若幸福了，请不要忘记，曾经嫁给过我，与我有过夫妻之缘。”

　　　　青鸾的语气突然空落起来，反衬着喜烛红帐，显出无限萧条：“人活一世，都要有点念想。我没有东之月的狠厉，敢创出一个幻世，将爱人永远锁在往事里。我弄丢了天玥，现在只有你。你嫁给过我，哪怕只有这一时半刻，也足够我一辈子怀念。我用这种方式拥有过你，这就够了，只能这样了。”

　　　　桉朵儿已是止不住地哭泣，瑟瑟道：“青鸾哥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青鸾哥哥也打算离开我？”

　　　　“嘘，别这么说！”青鸾做了个禁声手势，默默摇头：“别这么说，好朵儿。我知道朵儿看着蒙昧，其实是个坚强的姑娘。既然如此，何不再坚强一会儿，可能奇迹就在最后一刻呢？朵儿这些日子因为恐惧和疲惫，在我身边栖息，我很满足，说明我对朵儿来说终归有所不同。但朵儿不会一辈子恐惧和疲惫，对吗？”

　　　　桉朵儿仔细体会青鸾的话，蓦地，脊背一寒，胸中却又似火焰蓬起。

　　　　她死死盯着青鸾，嘴唇发抖，问：“青鸾哥哥是不是察觉出异常？有关……有关‘彼岸’，有关夜之哥哥？”

　　　　青鸾的手指停在她嘴唇处，进行最后的描画，最后的记忆，小声说：“我与他同享银河力量，彼此有所感知——当然，沉烟身上也有银河力量，但毕竟只是很小一部分——我能感觉到，他在慢慢回归。”

　　　　他认真看着桉朵儿：“朵儿，他离得越来越近。”

　　　　桉朵儿的面孔微微扭曲和抽搐，双目赤红，胸中火焰一路灼到嗓子眼，“滋滋”得血肉焦糊。

　　　　瞪了青鸾好久，桉朵儿不明所以地摇头：“青鸾哥哥，‘彼岸’的力量异动，救回的是我哥哥，夜之哥哥仍旧留在幻世。”

　　　　青鸾听了这话，竟微笑起来，柔声回应：“我想，你哥哥能复生，可能与‘彼岸’无关，是因鹭羽的关系。鹭羽出世，亦是一股大力量，总会有些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先前说鹭羽出世，会毁了整个清河羽族，现在绕几个弯儿，却偏偏救了你哥哥，世事难以预料啊。”

　　　　桉朵儿彻底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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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第163章：大结局（1）

　　　　桉朵儿一走出海雨庄园，就遇上慕容暻和，看似正在等她。

　　　　随慕容暻和离开醇和垣殿时，桉朵儿忍不住回头，正片宫阙仍旧笼罩在殷殷烛火中，喜悦气氛在半空蔓延，烟火般无休无止地绽放。

　　　　桉朵儿小声问慕容暻和：“青鸾哥哥其实早就做了决定，并且告诉过你，对吗？他只要与我成亲，然后放我离开。”

　　　　慕容暻和沉默，算默认。

　　　　桉朵儿一回忆青鸾这个人，心里就是一阵酸楚。

　　　　其实青鸾是最空落的人。从前钟情于天玥，但天玥从未属于过她；现在属意于她桉朵儿，却又不忍心看她抱憾终身。乃至空山落松和鹭羽，说到底东之月绕了那么大的圈子，挑起清河羽族和北陆族的战争，都是为了牵制青鸾的力量。以北陆族坚守的族规，鹭羽绝不可以被放出。在这件事情上，东之月和慕容暻和，都是视青鸾为最大的潜在威胁。鹭羽被放出，北陆族自古觊觎的力量烟消云散，青鸾其实算输得血本无归。

　　　　只是因桉朵儿开始信任他、依赖他，并答应了他的求婚，他才完全忽略掉在鹭羽一事上的损失。

　　　　而现在，桉朵儿也要离他而去，他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桉朵儿想着这些事，心里就绞痛绞痛，直到呼吸都困难。虽然是青鸾主动对她提起东之月，并主动让她离开，但她对青鸾的亏欠，却是此生再无法偿清，这是不争的事实。

　　　　又是三元之城，空山落松处的海边悬崖。

　　　　桉朵儿入住若兰殿，隔三差五地往那里跑。坦诚地讲，她抱了莫大的希望。青鸾对她兜了底，那绝不可能是青鸾随口说出的话。

　　　　桉朵儿在悬崖边，看见墨黑海面无尽延展，看见古木红叶缓缓下落，看见暗红天空云卷云舒。

　　　　看见白鹤从头顶招展而过，转瞬隐入海水，留一抹清澈的目光余韵袅袅。

　　　　一日日一月月，景致不变，没有她等的人。

　　　　桉朵儿觉得再等下去，她真的要边成块望夫石。这种无望的事，怎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从认识东之月之后，她失望的次数，比从前所有的加一起都多。东之月活着的时候，她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东之月死了，她慢慢体会，慢慢了然。

　　　　她想，这是因为东之月是她的梦想。人只有在追逐梦想的途中，才会有失望。所以，当一个人有梦想的时候，在某一段时间内，会过得比其他所有人都痛苦一点点。

　　　　东之月这个梦想，多么像杨柳树梢的圆月，原野尽头的希望，看着触手可及，其实永远也追逐不到。

　　　　桉朵儿有一晚做梦，突然梦见一些古怪的事物。

　　　　她梦见自己在幽笛谷的小径行走，迎面遇见两个人。女孩子坐在轮椅上，哪怕看上去苍白虚弱，也美好得胜过初春第一朵槐花，男子推着轮椅静静前行，月光辉耀在他周身，宁谧得不真实。两人相依相伴前行，靠近桉朵儿，又与她擦身而过，谁也没抬眼看她。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既平静又满足，对岁月充满把握。

　　　　桉朵儿醒来之后，细想了半个晚上，在清晨第一缕曦光推开黯蓝天幕时，终于做了长久以来的第一个决定。

　　　　她打算回家，回韶华宫，回到亲人身边。

　　　　青鸾的确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对她告知了最接近实情的观点。但那仍旧是青鸾的猜测。青鸾的猜测，可能最终与实情擦肩而过。没有人会从幻世里返回，没有奇迹。有渊云一个奇迹，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做人不可以贪得无厌。

　　　　但东之月既然在幻世里生活得很好，很满足，那么她桉朵儿也该很满足，虽然她一时做不到非常满足，但她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来调整。她经历过，挣扎过，失望过，最终基本恢复平静，她用最无懈可击的方式完成了自己的成长。她确实是个坚强的好姑娘，至少她哥哥渊云很为她骄傲。她该回到亲人身边去。

　　　　梦想这东西，如果不能用来实现，用来怀念也挺好。她经历的所有完满、遗憾、痛苦都能有见证，说明她活得一点也不默默无闻，甚至算得上轰轰烈烈。

　　　　生活一平静，时间就过得飞快。

　　　　转眼，桉朵儿的小侄女就开始咿呀学语，开始奋力挣开大人的搀扶，要求蹒跚独行。

　　　　她已经是个马上就要满周岁的小美女，漂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桉朵儿每天围着那小美女转悠，事无巨细，久而久之，养娃的能力已令人侧目。

　　　　当然，随着养娃的能力一起剧增的，还有坑娃的能力。世界的发展总是平衡的，桉朵儿的发展也是平衡的。她把小美女照顾得妥妥帖帖，也坑得妥妥帖帖。

　　　　比如，某一日渊云和沉烟有事外出，而核桃要求独自带小美女去后山游泳时，桉朵儿顺口就答应了。

　　　　核桃的水性比鲫鱼还鲫鱼，核桃照顾小美女游泳，简直比小时候渊云照顾她桉朵儿游泳还稳妥。

　　　　但桉朵儿预估得了核桃的水性，却预估不到核桃对于一个周岁小娃娃的饮食的认知，以及核桃恨不能将全天下的好东西兜底打包呈到小美女脚下的一片赤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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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第164章：大结局（2）

　　　　老实说，核桃那日带小美女游泳，让小美女眉开眼笑。核桃的水性确实比鲫鱼还鲫鱼。

　　　　如果不是在游泳快要结束时，遇见几条真的鲫鱼的话，那应该算完美的一天。

　　　　核桃推着小美女出水，马上要上岸时，突然看见几条肥大的鲫鱼从身前游过。

　　　　核桃这辈子最珍爱的美食之一，就是烤鲫鱼。

　　　　他想，游了这么久，小美女肯定饿坏了。

　　　　于是，他不眨眼地捉了一溜鲫鱼，生火，烤得外焦里嫩，引得小美女口水直流。

　　　　然后，他激动地、虔诚地、爱怜地、慷慨地扯了一大块烤鲫鱼肉，塞进小美女的嘴里。看小美女嚼得小脸血红，似哭非哭，似咳非咳，鼻子眼睛挤成一团，核桃对自己的手艺恨不能顶礼膜拜。当他吃到至尊美食时，就是这副表情。欢天喜地中，急忙又扯了一块塞进小美女嘴里。

　　　　当天，韶华宫的医师们从晌午忙活到傍晚。要把成串的鱼刺从一个小娃娃嘴里和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