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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染春秋-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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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阁文书行走赫缇躬身站着,撅着屁股,一条细铁链穿过他的鼻子,系在一个钉在地上的铁环上面,铁链只有两尺长,他的身子想直起来都办不到,可这样弯腰站着一时半晌还行,久了便是无法承受的痛苦。
赫缇额头的汗水像一颗颗黄豆似地滴落下来,他想蹲下,可是这也根本不可能,地上有一个小型的兵器架,上边插了一排尖刀,都是刀柄朝下插在槽里,刀尖冲上的,他的身子只要低了,那锋利的刀尖就能刺破他的胸腹。
他的双手像凤凰展翅似的拴在两条铁链上,铁链系在两边牢墙上的铁环上,一个狱卒正夹着烧红的钢针,探向他的指缝。
针尖刚一靠近,赫缇就吓得拼命挣扎起来,可他却根本躲不开,挣扎之中,锋利的刀尖划破了他臃肿的肚皮,血立即顺着刀锋向下流去。
赫缇痛哭流涕地叫道:招!招!我什么都招,不要用刑了,我已经承认谋反啦,真的不用动刑了!
卫遂忠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道:我看你是吓糊涂了吧?你谋反的口供,已经签字画押了,本官还问你做什么?我是要你招认你的同党,据本官所查到的消息,秘书少监陈沉,就是你的同党之一吧。
赫缇根本没有考虑,赶紧嘶吼着道:是是是,陈沉是我同党,陈沉是我同党!
卫遂忠满意地一笑,呲了呲牙道:嗯,那你就招吧,你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又是如何秘谋的?本官可是要确凿的证据!
赫缇被打得已经有了招供的经验,只是被酷刑弄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他茫然地想了想,直到那烧红的针尖靠近,才福至心灵地叫起来:啊!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我跟他本一直就是相交莫逆的好友。
前几天,我回到临安,他还为我设宴洗尘来着。对对对,就是那一次,我们商量好了,要一起扶保王储恢复姜齐江山,等到我们的兵马包围了大王的寝宫,我们都是凤阁拟稿文字的高手,就由我二人伪造圣旨,加大王印,昭告天下,宣布大王退位让国,由王储继位。
卫遂忠哼了一声道: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扭头对书吏问道:都记下来了?
书吏点点头,卫遂忠在桌上叩了两下手指,又道:还有一个女子名叫遥儿的,据我所知也是你的同谋,一起招了吧!
赫缇茫然道:遥儿?遥儿是什么人?L
☆、第233章 佞臣手段
第233章
卫遂忠冷冷地乜了他一眼,道:遥儿是稷下学宫的一个老师,羽林师,大王曾为她指婚,这等风光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么?还有她的郎君就是那人见人厌的管仲……
赫缇哭丧着脸道:大人啦,小的丁忧在家,十天前才刚刚回京啊,实在不知此人是谁!我……我该怎么招?别别别……,别用刑,你叫我招,我招就是了,可……可我跟此人素未谋面,不知该怎么招啊!
卫遂忠怒道:你是凤阁行走,常在宫中来往的,难道连稷下学宫的人你都不认识?
稷下学宫?
赫缇忠只当他是想多攀咬些人进来,籍以立功,同时也能多敲榨些钱财,至于攀咬的人是谁却不重要,是男女也无所谓?于是认真地想了想,如获至宝地叫道:认得认得,我认得金吾卫引驾仗的引驾都尉孙花花。
卫遂忠勃然大怒,喝道:你认识孙花花有个屁用,老子叫你招的是……
卫遂忠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他奉俊下臣所命,曾对遥儿做过一番详细的调查,知道遥儿在引驾仗里待过,卫遂忠灵机一动,心想:赫缇压根就没见过遥儿,如果强要他招,不免招得漏洞百出,不妨让他咬出孙花花,把孙花花抓来之后,再由孙花花咬出遥儿,如此可保万无一失了!
想到这里,卫遂忠转怒为喜,笑吟吟地道:好,那你就招吧,这个孙花花,是与你怎样同谋的?
孙花花……孙花花……孙花花呀……
赫缇绞尽脑汁地想象起来。卫遂忠笑眯眯地道:慢慢想,不要急,如果招得漏洞百出,本官可不饶你!
……
大殿之上,俊下臣毕恭毕敬地站着,先把宰相们的供词呈上,田七娘看完之后。沉默良久。声音低哑地问道:宰相们……都认罪了?
俊下臣朗声道:是,事实俱在,证据确凿。岂容他们辩驳?宰相们都是聪明人,一但被捕,便知大势已去,纵然拖延些时日。也无助于他们脱罪,因此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田七娘指了指那供状。疑惑地道:为何只有‘反是实’这么一句?既无同党名单,亦无谋反详情?
俊下臣心中一紧,忙故作从容地道:大王,宰相们身沐皇恩。却有负于大王,如今事情败露,羞愧难当。故此臣只一审,他们就俯首认罪了。事已至此。宰相们只求速死,还能说些什么呢。他们毕竟是国之宰相,臣又不好逼迫过甚,不过……
俊下臣偷偷瞟了田七娘一眼,见她听的入神,又道:犯人嘛,都是这样,一开始大多还存着些要有所担当、保全他人的心思,更何况这几人身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年养成的傲骨,哪肯轻易坦白一切。不过只要他们认了罪,这心防就打开了,大王尽管放心,臣先关他们几日,熬一熬他们的心神,介时再行提审,一定可以叫他们供认全部罪状。
田七娘点了点头,脸色阴郁地道:一定要弄清楚他们都有哪些同党,老妇不想在身边养着一群白眼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咬老妇一口!
俊下臣舔了舔嘴唇,道:是,臣做事,大王尽管放心。大王请看,这下面的人就没有这些宰相们难缠,他们已经供出了一些同党!说着,俊下臣又递上一份供状。
嗯……
田七娘定定地看着俊下臣特意在供状上圈出来的那些人名,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冷诮的笑意:冬官上卿尤游道、骑官大夫袁隐……,呵呵,这都是老妇登基之后重用的人呐!
俊下臣连忙道:大王烛照万里,光耀天下,在大王的一双慧眼面前。什么奸佞也无所遁形的。只是这些人巧言令色,最善于掩饰,大王日理万机,哪有闲暇一一详察,这才叫他们钻了空子,如今他们还不是被大王识破了么?
田七娘微微笑了一下,道:你呀,不要拍老妇的马屁了。老妇只有一双眼睛,怎能看得清这天下人心。如今,你就是老妇放在百官身边的一双耳目,你做的很好!
俊下臣诚惶诚恐,连忙拜倒,谢道:臣蒙大王宏恩,以一介布衣之身而至御史丞,受大王信任,委以监察百官之重任,臣愿为大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田七娘淡淡地道:起来吧,不用动不动的就跪下!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一个一个的细细的审,不过还有多少魑魅魍魉,老妇要把他们一扫而空,清一清老妇的朝堂!
喏!
田七娘看了看供状底部署名的主审官员,说道:主审这些人儿的是俊无双么?
俊无双是俊下臣的堂弟,两家都住在临安城朱雀大街,从小一块儿玩耍长大,是一对很合得来的坏胚。
俊下臣发迹之后,需要大量的亲信,自然把这自幼一起长大的堂弟也弄了来,充作自己的心腹。一听田七娘所言,俊下臣忙道:是,这些人都是本坚不吐实,是俊无双循循善诱,以君臣大道感化,才叫他幡然悔悟,招认了罪行。
田七娘颔首道:嗯,俊无双是个能干的官员,他现在是侍御史?升他做一个监察御史吧!
俊下臣赶紧道:臣代俊无双谢过大王隆恩!大王,这里是凤阁行走赫缇的供状!招供的都是些小人物……
田七娘又接过赫缇供状,只看了几眼,脸色就阴沉下来,方才那份供状,招认的都是在京的官员,而这份供状,招认的人成份就复杂多了。
赫缇为父居丧,到京还不足十日,就摊上了这么一桩事情。京中这两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官员们起起复复,上上下下,赫缇对这么频繁的变动实在不太了解。
如果要他招认朝堂上的官员,他对京里的情形太熟悉,很难招出叫人信服的供词来。于是,在严刑之下,除了被酷吏诱导,招了一些酷吏们想要除掉的对头,为了免除痛苦,赫缇就只好胡乱招了一些与自己过从甚密的知交好友,官场同僚。
还被卫遂忠诱导着招出了秘书少监陈沉和引驾都尉孙花花。
引驾都尉虽然不是负责宫中警戒的主要将领,可是他手中毕竟掌握着数百名大角手,负责一般岗位的礼仪性执勤和仪仗阅习之事,如果他是叛党同谋,身在宫中,这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幸亏提前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田七娘越想越是后怕,看了半晌,才语气深沉地道: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严加审讯!
喏!
田七娘又看了看那审理人的名姓,说道:卫遂忠是台院执事?嗯!卫遂忠除奸有功,升任侍御史吧!
俊下臣喜上眉梢,躬身说道:多谢大王!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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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佛也是魔
这几天,朝廷中不断有人被抓,挖出来的叛党同谋越来越多。
田七娘为了谨慎起见,每夜的宿处都会换一个地方,除了百骑和内卫这两支亲信,没有任何人知道大王当晚会宿在哪处宫殿。
遥儿从史馆出来,正要从左掖门离开王宫,忽然就见一群官兵和御史台的执役气势汹汹地押着两个人走过来。
其中一人年近六旬,满头华发,瘦削的一张脸庞满是皱纹,颌下无须,看穿戴是个有品秩的内侍。遥儿与他见过几次面,却不曾交谈过,所以并不知道他的名姓。不过另一个人遥儿却是认得的,只看了一眼,遥儿就大吃一惊,此人竟是引驾都尉孙花花。
我没有罪!我没有罪!你们这些混帐东西,竟然连我范公公都敢构陷!你们知道老公是什么人吗?老公可是侍候过先王的人!想当初,先王还是个小侯爷的时候,老公就伴驾读书侍候侯爷了。
后来侯爷做了王储,老公就是梓荥宫的大管事,你们敢抓……
啪啪啪!
一个执役跳将起来,抡圆了给了他几个大嘴巴,打得这位两颊赤肿,犹如猢狲一般,口里所剩不掉的牙齿也掉了几颗,满嘴血沫子,登时咿咿唔唔地再也叫嚷不起来了。
孙花花五花大绑,锁镣加身,神情萎顿之极,眼见那位范老公挨打,脸色一阵苍白,遥儿见了也是暗自吃惊:宫里又有人被抓了,连内侍和孙花花都牵连其中,看这情形,莫非真有兵变之谋划?
孙花花转眼瞧见站在御道边上的遥儿,不禁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快走!耽搁什么!
孙花花的脚下只是一慢。一个执役就用风火棍在他后肩上狠狠捅了一下,孙花花吃痛,不敢停留,便被一群执役和官兵押着匆匆离去了。
遥儿怔怔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下麻烦大了!管公他们到底是否真的有发动兵变的谋划,如今还不得而知,不过这一次的情形与上一次宰相们与田承乾争斗时可大为不同了。如今大王草木皆兵。恐怕穆夫人也是不会轻易插手的。
如果能把这些不肯阿谀田氏的官员们清扫一空,对田三思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他不推波助澜就不错了。绝不会插手制止。何况,如果管公等人并不曾有谋反之心,说不定这事就是他一手促成,此人也不能用。
弥子暇如今不在临安。就算他在,他也未必有那个能力干预这么重大的事件。他的隐墨,一直着重在北域经营,手怕是伸不了这么长。再者,他毕竟是这个宗派派出来的一个代表。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他们这些巨擘的利益。
他们惯用的方法是通过润物无声的手段引导诸侯国大势的超向,只要国家大势发展符合他们的利益,这些把力量隐于九地之下的门阀、世家、宗派就没有事。他们是不可能赤膊上阵,直接参与朝廷争斗的。
更何况。弥子暇与管公交厚,也只是因为共同利益而达成的暂时同盟,朝中这般变故,损失不了他的力量,就算他在,且有能力插手,如今形势不明,他也未必就肯趟这混水……
我该怎么办?遥儿不断踌躇着。
认真说起来,我算是弥子暇一边的人,这么多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都深受其害,能够插手干涉的人全都在观望,我遥儿区区一个小女子又能如何?难道……真依裴纨所言,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遥儿思来想去,始终不得其法,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却不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纵然他不想参予此事,很快也要身陷其中了。
田承乾、田三思、穆夫人等各方势力也绝不会想到,就因为俊下臣垂涎新媳妇的风韵,顺手把遥儿扯进了这个吞噬了无数大人物的政治漩涡,给这场风波增添了一个最大的变数,不但这场本已注定了结局的争斗将因此而改变,甚至在今后几年的逐鹿之战中,也多了一个不可预计的变数。
秤砣虽小,压千斤呐!
女儿虽轻,不须眉呀!
……
醉心庙住持禅房,上卿欧阳衷的夫人刘氏说着说着,忍不住又哭泣起来:大师,我夫妻二人一向虔诚向佛,拙夫为官清廉,从无不法之举。弟子吃斋念佛,施粥行善,更是不落人后,怎么会受此无妄之灾呢?
住持无泪上师轻轻叹了口气,缓声道:有人既富且贵,健康长寿;有人贫困微贱,多病夭逝;有人贫病交迫,而长寿不死;有人位尊多金,却偏偏短命;这都是各人过去业力的招感,自己做不得主的,
三界众生有三灾八难。苦与难,与生共存。人生固然有乐,乐之因依旧是苦,良朋聚会是乐,酒酣人散是苦;情人相聚是乐,黯然別离是苦。得到时是乐,失去时是苦;滿足时是乐,不滿足时苦。万法无常,无常就是苦啊……
沈人醉静静地坐在禅房一角,身穿缁衣,头顶光光,已然是个出家小僧一般,法号净尘。他一身僧衣,青发尽去,却依旧掩不住那出众的面容,“千面醉狐”盘膝坐在那儿,便似一朵冉冉的君子兰,眩人双目。
刘夫人与住持的一番话,他似乎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他在纸上认真地写下《金刚经》的最后一句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便停下笔来,痴痴想到:师傅说,非空非有、亦空亦有,有就是无,无就是有,你当它有就有,当它没有就是没有,
师傅又说,空与有都是法相,修行不可着了法相,若能不取于相,魔也是佛;若是着相,佛也是魔。我怎么越听越觉得虚无缥缈不着边际呢,难道是我的悟性不够?遥儿呀,你于我究竟是幻还是真,是我的魔还是我的佛,我该执着还是放下呢?
……
可怜的人儿,无羁无束的醉人将走向何方,遥儿你可知道默默为你付出了所有的沈人醉在挣扎着,伤心着,沉沦着,愤怒着……L
ps:飘飘……
☆、第235章 抱蔓摘瓜
台狱牢房里已是人满为患了。
在以俊下臣为首的众多精明强干、经验丰富的检查官们日以继夜地忘我辛劳之下,叛逆同党纷纷落入法网。
内宫里的侍卫、朝堂上的大臣、致仕还乡的官员、州县地方的头脑,乃至军中的各级将领,不断地被抓进断魂门,现在才被抓回来的叛党已经无法塞进牢房,只好把台狱西厢后面那一排储放薪柴、炭料、办公用具等各种杂物的房子也腾了出来,充作关押犯人的所在,御史台此次的战果实在辉煌。
不过,大牢里面还是有几间牢房显得非常宽松,这几间牢房当然就是关押那几位宰相的所在。一开始,这几位宰相是分开关押的,不过大狱里的牢房越来越紧张,而这几位宰相是重点看护对象,如果分开来,看管每一个人都需要人手,所以又把他们的牢房调近了。
不过他们已经认了罪,大王也相信他们认了罪,在俊下臣看来,这些人已经是在等死,不可能翻天了,所以现在把他们关在一起,也不甚在意。
判官蒋蒙桀在管伯的牢房外面来回逡巡着,很多次,他望着关押管伯的牢房,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低下头,心事重重地走开了。管伯在牢中盘膝坐着,慢条斯理地吃着午饭,好象什么都没有注意,可是蒋蒙桀欲言又止的表情,却一丝不漏地看在了他的眼里。
按照监狱制度,犯人饮食是要由家属送到狱里的,当初制定这条法律是为了避免一些穷人把监狱当成慈善机构,为了入狱吃饭故意犯罪,不过在历史传统上还有悯囚的习惯。如果犯人确实没有家属,那么监狱是要提供饮食的,不过那饭菜的质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几位受押犯人都是宰相,自然有家里人送饭,家里人也不可能让他们吃那难以下咽的牢犯,只不过他们的家人把饭菜送进来时,会受到比普通犯人更严格百倍的检查罢了。
管伯吃饱了饭。又拿出水瓶倒了一碗水。慢悠悠地喝着,这时候蒋蒙桀出去转悠了一圈又回来了,不断地绕着管伯的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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