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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道：“我在这里宫里，人生地不熟，就是真有什么差错，也无甚法子。”

　　　　“你还是跟你们主子爷提一声，让他帮着注意一下，免得出了事，到时后悔莫及。”

　　　　“四姑娘放心，奴婢省的。虽未必会有什么，但谨慎些总是好的。”雅安笑着应下。回头就把事情禀告给了沈沧瑜。

　　　　……

　　　　“洛三姑娘？”沈沧瑜手中打把着白玉柄的扇子，眉头微挑，仔细回想了一下，问道：“是那个订给了太子的洛楚微吗？”

　　　　“不错，正是这位洛三姑娘。”雅安站在他身侧，恭敬的点头应是。

　　　　“我知道这人，在京城还颇有些名号，叫个什么……”沈沧瑜用扇子敲了敲手掌，神态微动，“我却不大记得了？”

　　　　“回主子爷的话，叫京城第一才女。她是太学女院出身，师从许大家，端是写的一笔好诗，去年冬日还做了一首‘雪赞’，七言绝句，王爷还夸过一句呢。”这个王爷——指的自然是容王了。

　　　　容王自幼文武双全，作诗作赋极有天份，能得他一句赞，自然可见洛楚微的才华天份。

　　　　“哦，我想起了！”沈沧瑜点头，又问，“那，雅安，你观这女子，性情如何？”

　　　　“外表温和柔善，谈笑风声，其则阴狠狡诈，心思深沉，是个颇有心计的女子。”虽只见过几面，但在宫中混了那么多年，雅安自认看人还是有几分准头的。

　　　　不说旁的，只瞧她压服洛楚芬的手段，就知道，那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哦，是这样……”沈沧瑜若有所思，眸光一暗，他问道：“我记得昨日裴贵妃请了她去永和宫，似乎中途太子还去了？”

　　　　“是，不止是洛三姑娘，连四姑娘也一同去了，还陪太子用了午膳，只是后来太子言道有要事要办，就先离开了！”雅安抬头望向主子爷，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答着。

　　　　“有要事？呵呵，太子那人，能有什么要事。”沈沧瑜嗤笑一声，脸上表情似嘲似讽，“无非就是顾着那脐下三寸罢了！”

　　　　“主子爷说的是，奴婢今早得到消息，昨日太子在飞鸾宫中虐。杀了一个九岁，名唤翠儿的小宫女。乃是尚宫局的粗使。”

　　　　“今早，尚宫局给翠儿报了急病身亡。可其实，那翠儿的尸身就在飞鸾宫后院的枯井之中烂着呢。”雅安抿了抿唇，语气冷淡，但细听却是深含鄙夷。

　　　　说句实话，太子那点臭毛病儿……就宫里而言，还真不是什么天大秘密，但凡有点渠道的大太监或女官们都知道（毕竟还要靠她们善后），所隐瞒者，不过是上头的贵主子们而已。

　　　　像雅安，虽然年纪小，品级也只是三等，但她五岁就入宫，如今已有十年之久，人脉混的烂熟，且她还管理着沈沧瑜隐在宫中的部分‘钉子’，自有渠道得知太子之事。

　　　　“哦，又一个？太子如此到是越来越放肆了。”沈沧瑜皱眉，“前年不过一个，去年也只三，两个，今年这才方到五月，宫里死了几个了？”

　　　　“算上这个翠儿，已经有六个了。”雅安面色阴沉，沉声答。

　　　　“我记得，东宫还抬出去三个呢！”沈沧瑜摇头，“太子之事，你暂且派人盯着，早晚会有用处，至于四姑娘所说……”他顿了顿，“既然是那洛楚微是从永和宫中回来后，才突然发生了态度转变，那么……”

　　　　“或许……”他眉头蹙了蹙，若有所思的吩咐道：“你就安排些人，将洛楚微进宫后的一切动向排查明白。若无可疑之处，便让人仔细盯着她。”

　　　　“时此选秀之节，最是要紧的时候，千万别让她坏了事。”

　　　　这般吩咐，除了关心洛楚尘之外，还是因为沈沧瑜心中有所怀疑，只怕是洛楚微对太子的事儿……知道了些什么，怕她胡乱行事，坏了他的事儿罢了。

　　　　“诺，主子爷放心，奴婢明白了。”雅安赶紧福身应声，垂了垂头。听见主子爷这般吩咐，心中对洛楚尘的份量便又加重了些。

　　　　主子爷在宫中，人手并不算太多，且都在紧要的位置，平时忙都忙不过来，还要分出人手排查洛楚微，就只因四姑娘一句担忧……

　　　　主子爷肯这么干，四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在心头，雅安默默的把洛楚尘的排位，又提了不少。

　　　　听得命令，雅安退下自去办事儿了，而洛楚尘把心头疑问交付出去，自然也是神清气爽，跟着管事嬷嬷，老老实实的学规矩，顺便观察洛楚微……

　　　　时间也就这么飞快的流逝了。

　　　　一转眼，端午节近在眼前，宴中摆下小宴，后宫诸嫔妃下了帖子，邀请秀女们参加。

　　　　洛家四姐妹，自然也在其例。

　　　　……

　　　　阴历五月初五，正是端午佳节。御花园中，永平帝摆下大宴，宴请群臣，后宫之内也有皇后和裴贵妃领头，亦然宴请了京中三品以上诰命的女眷。

　　　　足足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宫中都是热闹非凡，太监宫女执扇端盘，虽脚步急急，来去匆匆，却裙角不动，发丝不扬，当真如踩着风火轮一般的敏捷。

　　　　御花园中，端午之宴早就已经开始，高台之上，歌舞升平，衣裙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园内四角，点燃的檀香，烟雾缭绕，徐徐而升。

　　　　宴会上，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园内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永平帝和皇后高坐上首，裴贵妃敬陪右坐，底下，群臣贺礼，诰命成群，当真是好像万国来朝般的景色，端是大气非凡。

　　　　只是，这等场景，是否如芸花一现，就不得而知了。

　　　　御花园里，皇室正在大宴群臣。至于那些还在储秀宫蹲着的秀女们吧……她们是没有那个身份来参加这样规格的宴会的，所谓嫔妃下的帖子，邀请她们参加的，不过是晚上，在永和宫中举行的小宴而已。

　　　　这小宴，身为一国之主的永平帝自然不会参加，而皇后呢……怕是也不会给那么大面子。主持者，不过是裴贵妃和段修容……至于为何，却是因这届选秀乃是她二人主持之故。

　　　　只是，哪怕如此。对秀女们来说，这也当真是说不得的热闹尊贵场景了。因为，有裴贵妃和段修容在，为了给亲娘撑场子，她们俩个的儿子——太子和长安王定然会到场。

　　　　那可是太子啊！那可是长安王啊！！在家中，个个都是娇娇女儿的秀女们，为甚苦巴巴来参加选秀？为甚被老嬷嬷管的缩手缩脚，还不敢反抗……就是为了个好前程嘛！永平帝都五十多了，谁知道他还能活多久？进宫绝不是好选择，太子和长安王才是她们的终极目标！！

　　　　那是皇家，未来的皇帝和亲王，哪怕争不上正头，当个妾氏总可以吧！尤其，听说太子近来还死了一个侧妃！！这对秀女们来说……当真是死的好啊！！

　　　　——她们总要争一争的！！

　　　　当然，她们完全不是知道太子那个侧妃位，其实早就被他许出去了……而他许的那个人——洛楚微，如今还为了摆甩这个‘麻烦’，而上窜下跳，想尽办法呢！

　　　　国宴过后，才是家宴。御花园中，永平帝大宴群臣，一直宴到日落夕山才算罢休。夕阳西下，群臣诰命们跪地三呼九叩之后，大宴散去。

　　　　人都走干净之后，永平帝甩甩袖子到凤兮宫休息去了……

　　　　——这样大的节日里，自然要帝后同寝，才能表示国家和谐，皇家恩爱。

　　　　于是，永平帝和皇后，人家两口中欢欢喜喜睡觉去了。而倒霉催的裴贵妃和段修容，却还依然脚打后脑久的忙碌着。

　　　　大宴过后，御花园说不说一片狼籍，那也好不到哪儿去。虽不用她们亲手收拾，但总是分派人手，叮嘱一，二。

　　　　当然，更重要的是，大宴过了，还有家宴要请呢。她们还要睁大眼睛，擦亮心神，在家宴上仔细观察，给儿子挑几个尽量好些的小妾或通房呢！

　　　　不过，不止她们重视，秀女们心中也是神往。早早就准备妥协，衣裳嘛，那是没得挑，秀女们都是统一样式，不可能让穿自己家的，到是无可奈何。

　　　　一模一样的衣裳，穿不出什么花样儿来。于是，她们只能在首饰头面上下功夫——你戴一枝穿珠金步摇，华丽耀眼，我有一朵白玉牡丹钗，富贵异常……端是争锋斗艳，热闹无比。

　　　　秀女们这么热闹，洛家四姐妹也不在其外。储秀宫东院房中，洛楚尘坐在铜镜前，随手将一只素银钗插在上发间，端看了两眼，发现并不是特别耀目，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慎尊沈沧瑜的吩咐，她还是打扮的普通点儿，不去抢那风头好了。

　　　　穿戴整齐，洛楚尘换下软底绣鞋，套上靴子。抬脚正准备出门，外头，雅安忽然匆匆推门而入……

　　　　“四姑娘，您猜的没错，那位洛三姑娘对您，确实没安好心！！”进得门来，雅安满面寒霜的对洛楚尘道：“她在您的宫装上，偷偷的做了手脚了！！”

　133。移形换影，挡箭牌！

　　　　“什么？宫装上？”洛楚尘一怔，随后连忙伸手，低垂下头，上下摸索检查着自己身上的宫装，口中惊道：“她动了什么手脚，难道是昨晚……”

　　　　因为这几天，洛楚微对洛楚尘表现的极为亲热，仿佛一瞬间爆发了姐妹亲情般，端是大姐姐般又照顾又体贴，洛楚尘虽然明白她没安好心，也是真的非常不想接受，可在宫里，众目睽睽之下，当姐姐的对妹妹表示好友亲近……洛楚尘还真没法拒绝，到是真让洛楚微强迫着，拉近了关系。

　　　　且，昨日晚上，洛楚微又一次以‘端午啦，永和宫要设宴，好害怕，咱们聊聊吧’的理由来到了洛楚尘屋里，呆足了半个多时辰，洛楚尘怎么暗示明示，她都不走，而且还数次开口，支使的洛楚尘满屋乱转……

　　　　虽然那个时候，洛楚尘心中也有些不安，行动很是注意，可到底，她的注意力还是有挺长一段时间并没有十分集中，说不定就没防住哪里……

　　　　那个时候，她如今身上穿的这身宫装，似乎就放在屏风上吧，如果洛楚微动手脚的话，肯定就是昨天晚上了。

　　　　洛楚尘紧紧蹙着眉头，上下摸索着自己身上的宫装，心里挺不是滋味。话说，她一惯自认谨慎小心，尤其进宫后，更是不敢有丝毫放松，今日衣裳上身之时，她还仔仔细细检查过好几遍呢，可结果……

　　　　还是被人动了手脚！！

　　　　洛楚微到底把她的衣裳怎么了？她竟然一点没察觉！！

　　　　有了危险，还要靠别人来提醒才发现，这让洛楚尘心里很不是滋味。

　　　　“四姑娘放心，您现在穿的衣裳是没事的。”见洛楚尘脸上变颜变色，雅安赶紧开口解释，“其实，自上次四姑娘说了洛楚微行态有异之后，我们主子爷就一直派人盯着她呢！昨日，洛楚微从您房中出来时，神态很有些不对，似乎又害怕又兴奋的样子，那探子觉得有些不对，就赶紧来通知奴婢了……”

　　　　“那时节，四姑娘您和众秀女在一起，在外宫和管事嬷嬷学规矩呢！奴婢怕这其中有事，时间上来不久，就自做主张进了姑娘您的屋子里仔细检查了一遍！未经过四姑娘的同意……”雅安对着洛楚尘福了福身，面上带着些许歉意，“就进了姑娘的房中，这里……奴婢到要请四姑娘原谅了”

　　　　“无妨，不过权依之意罢了，算不得什么。”洛楚尘连忙伸手相扶，又道：“那，雅安你发现了什么？我这衣裳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姑娘的话，奴婢进得宫来，四处检查一番，旁的物件，并无异样，只有姑娘您今日的要穿的件宫装……”雅安指了指洛楚尘身上的粉色宫装，满面后怕之意。

　　　　似是想起发现宫装有异时的情景，她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恨恨之意，“您这件宫装，表面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伸手去摸，也未有哪里不对，甚至，奴婢还曾细细嗅过，也是半点异味都无，根本没有下过药的痕迹……”

　　　　“只是，奴婢莫名，却总觉得有些不妥之处，于是，便把宫装翻转开来，检查里面，这才发现，却原来，那洛楚微不知用的什么手段，竟将四姑娘您这件宫装内里，领腰胸线，甚至下摆处的里线挑断，只余数根支撑，穿上一时半刻还不会如何，但今日小宴，怕是要闹上一晚，到时候，那几根细线支撑不住，尽数脱将开来……”

　　　　“您这身宫装，怕是直接就会散将开来……”雅安紧紧抿着唇，眼中都闪着寒光。四姑娘是未来的主母。主子爷亲口嘱咐，教给自己照顾，那肯定是要丁点异恙都无的。若是洛楚微得了逞，雅安都不敢想……

　　　　小宴之中，不说嫔妃秀女了，太监都有无数，且还有太子和长安王在，若四姑娘宫装散落，这大庭广众之下……尤其，如今天气渐渐暖合，就连她们这些宫女都嫌弃热，不爱多穿那么几层。四姑娘秀女之身，宫装之下，怕是只有一层单衣罢了，外散落尽，又有外男在，四姑娘还有何名声可言？

　　　　到时候，莫说选秀了，怕是会被直接被轰出宫去，前程毁尽了！！

　　　　“嘶……洛楚微怎么会？我跟她并未有什么直接冲突，或利益相干啊？”洛楚尘一惊，心中也为这样狠毒的手段而后怕，虽说她平时极注意，衣食住行都是查了又查。但洛楚微的手段实在隐晦的很，挑衣服缝儿里的线……若不是雅安来说，洛楚尘觉得，她还真未必能察觉。

　　　　若没察觉到……就穿着那件‘破’衣衫去了，到时候。小宴正甘，她坐的好好的，忽然突然一阵暖风吹过，她一下被扒个精光，当着无数人的面，直接就透心凉了……

　　　　脑中突然浮现出那个场面，洛楚尘当时就觉得，浑身上下冷汗都透出来了。

　　　　“洛楚微为何要这么对付我？她不是要进东宫吗？我没挡她的道儿啊？”洛楚尘喃喃的说，很是不解的模样。

　　　　洛楚微算计她，这是肯定的了。可是，总得因为点什么吧？这无原无故，没根没由的，让洛楚尘很是费解啊！！

　　　　“四姑娘，奴婢想来，那洛楚微应该是看上了主子爷了！”雅安瞅了洛楚尘一眼，低声道。

　　　　“啊？看见了沧瑜？她不是要嫁太子吗？怎么会……更何况，看上沧瑜为何要对付我？难道，她瞧见我和沧瑜出去了？哦，对了，那日永和宫见过裴贵妃后，我和她是前后脚儿回的储秀宫，许是那日，她瞧见了我和沧瑜……”

　　　　“奴婢觉得，四姑娘想法，应该是对的。至于洛楚微为何瞧上主子爷，恐怕是因为太子之故……”雅安低声徐徐将太子的‘脏事儿’一点一点告诉洛楚尘。顾不上洛楚尘满面惊骇，表示太子怎么还有这样的毛病，她接着道：“尊主子爷吩咐，奴婢早早了派人将洛楚微自进宫后的一切都查清楚了。那日在永和宫里，您们几位出来后，洛楚微不是独自去散心吗？”雅安问。

　　　　“不错，她当时说心中烦闷，想出去走走！”洛楚尘点头。

　　　　“事实上，有人瞧见，洛楚微散心直接散到了飞鸾宫，就是那个被太子……咳咳……的小宫女翠儿的身死之处。只按时辰算，洛楚微……应该是瞧见了太子行凶。知晓东宫侧妃之位，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所以……”

　　　　“所以就想找下家，躲开入东宫之祸，却又不愿意太低就，便选中了沧瑜？于是，就瞧着我碍眼了！”洛楚尘冷笑着接了话。

　　　　心里到是完全明白了洛楚微的想法。只是……她为何能肯定，只要除了自己，沈沧瑜就会接受她？当真可笑……想来无非就是自信太过，外加损人不利已罢了！！

　　　　“奴婢想来，理由无非就是如此。她既想嫁主子爷，自然要把四姑娘您害的出了宫，才好慢慢谋算。”雅安摇头叹着，又道：“不过，四姑娘也无需担心，自发现了宫装有异之后，奴婢就已使了手段……”

　　　　“哦！？使了手段，但不知……雅安你做了什么？”洛楚尘眉头一挑，听到这里，她自然已经知道，雅安既然早就发现了，那肯定不会把坏了宫装留到现在。而且，方才她也仔细检查过，如今她身上这件宫装，确确实实，从里到外，都是好好的。

　　　　“也没什么，只是……在发现宫装有坏了之后，奴婢就有样学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您那件被挑了线的宫装，直接换到洛楚微房里去了！”

　　　　雅安耸耸肩，一脸坏笑，“反正，那个时候，秀女们都在外头和管事嬷嬷学规矩，到没人瞧见奴婢的动作。”

　　　　秀女们的宫装都是制式，一模一样的。洛家四姐妹，除了洛楚静身材矮小，穿的衣服小一号之外，其余三人从管事嬷嬷那领的，都是同样尺寸的宫装。

　　　　宫里发下来的。半旬（就是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