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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的份例菜竟然有这么多，还只是各个主子的份例。”惠雅看得直咋舌，赵府里头旁的房头惠雅不清楚，但自家的话，这么多肉呀菜呀的肯定是吃不完的。
　　　　别的不说，二十斤猪肉有多少，没进过厨房的千金小姐许是不知道，但惠雅做过好长时间的饭，多少人能吃多少饭，这可是一清二楚的。
　　　　一大盘子红烧肉，用的猪肉不过二三斤的分量，而自家四口人桌上的饭菜，这种肉食占得并不多，自然用不了二十斤的猪肉。还有鸡鸭鱼之类的，平日里头也不是顿顿能看见，这些东西都去到哪里了，惠雅的眉毛微微挑起来，决定除了写些条陈以外，一定也得去厨房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惠雅就带着富贵家的往墨香院去了，看着娘亲还没起床，便准备先到小厨房看看送来的肉菜的情况。
　　　　墨香院是个小三进的院子，虽然是三进，占地却与广禾堂差不多。第一进是待客用的正厅、用作书房的厢房之类的。第二进是惠雅爹娘自住的地方，日常起居的暖阁还有私库，因为刚搬到京城一年多，且赵二夫人身子不好，所以从老家带回来的东西，还多锁在私库里头没动弹过。
　　　　第三进的小院子，则是平日里头丫环仆妇住的地方、小厨房再加上柴房、杂物房之类的，地方不小。不过因为人多，每日里头忙来忙去的倒是颇有些杂乱的感觉。
　　　　“二小姐，您真的打算去小厨房看看？”富贵家的听到惠雅说的话，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后院儿的小厨房颇有些杂乱，怕冲撞到您。”
　　　　“没事儿，平日里头咱们院子的小厨房我不是也常去么，怎么就没见冲撞到我。”惠雅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着便往后头走去。因为是在家里头且要去厨房看看，惠雅也没穿什么精贵的衣裳，只一身橙色的软缎裙子，配上棉质的外袍，走起路来十分的方便。
　　　　惠雅走到穿堂的时候，正好赶上大厨房给小厨房送菜过来，富贵家的怕粗使婆子粗鄙，冲撞了惠雅，便轻轻的拦了一下。惠雅也觉得自己现在过去仿佛查账似的不大好，便笑眯眯的站在穿堂处看着。
　　　　健壮的粗使婆子两人一组的抬着大筐从后门进了小厨房所在的院子。把装满了肉菜的筐子往地上那么一放，就吆喝起来，“来来来，收菜了啊！”
　　　　“好嘞！”小厨房的管事娘子忙不迭的跑出来，看着地上盖着盖子的筐子，对着粗使婆子旁边的一个衣着体面的婆子陪着笑脸说道，“孙嬷嬷好，今天的菜可还新鲜？”
　　　　“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新鲜菜蔬，何况你们二房主子也不多，吃这些足够了。”那被唤做孙嬷嬷的。眼皮子撩都没撩一下，慢慢的说道，语气之中带着轻慢，让惠雅的心中颇有些厌烦。
　　　　“是。孙嬷嬷说的是，小的送您！”厨房的管事娘子，连菜筐都没敢打开，便在送菜的签子上盖了个戳，这就算是把菜给收下了。
　　　　等送走了那送菜的孙嬷嬷，厨房管事的娘子回来以后。便忙不迭的把菜筐给掀开了，从里头掏出了一块约么五六斤的猪肉，掏出了一只鸡还有两条鱼，再看的时候，筐子里头便只剩下白菜土豆一类冬季里头最常见，也是最便宜的菜蔬了。
　　　　“遭瘟的孙婆子，竟然把菜蔬克扣到这种地步！”那管事娘子看到这样的菜蔬，气就不打一处来，恨声的站在厨房门口就骂起来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就小点儿声吧，这要是让二夫人听见了，又得难受了不是？”旁边收拾柴火的一个老婆子，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劝着，“你看看这还给了这么大一块肉呢，主子们就三顿饭，一共也才四口人，尽够吃的了。”
　　　　“够吃？是啊，主子们凑合够吃，咱们是一口都没有，都便宜大房那帮狼心狗肺的了！”那管事娘子说着话，气得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婆婆，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大夫人这也太欺负人了，都是赵府的奴才，凭什么她的奴才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养活着她娘家几十口子人，咱们这儿连西北风都喝不上！”
　　　　“小点儿声小点儿声，你还怕前头听不见是不是，反正还有人帮着往里填补呢，你着什么急呀！”那被唤作婆婆的一脸高深的说道，“且等着吧，亲家姑奶奶平日里头没少补贴咱们，咱们不用操心，不过如今是二小姐管着厨房了，还不知道是什么风向呢，且等着吧……”那婆婆说着话，又猫下腰去继续整理柴火去了。
　　　　“唉，真是气死人了！”那管事娘子跺了跺脚，让粗使婆子把肉菜什么的都拿进了厨房里头去。院子里头一下子就没了声音，只有那管柴火的婆婆，一下子一下子劈柴的声音了。
　　　　惠雅站在穿堂里头，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想到在自家娘亲的眼皮子底下，在所谓精明能干的小郑氏的眼皮子底下，二房竟然被大房如此欺负着。
　　　　二十斤的份例猪肉，竟然只拿到三分之一不到，鸡鸭鱼都减半，而且连新鲜菜蔬都没有。这这这……实在是太让人气愤了。
　　　　“二小姐，您先别急着生气，这事儿还是要从长计议啊。”富贵家的看着惠雅怒气冲冲的样子，忍不住拉了拉惠雅的袖子，让她别冲动。
　　　　富贵家的在这府里头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虽然没管过厨房，却也大概知道情况。赵大夫人是个抠门的，要说这克扣份例肉菜的事儿她能做得出来，却应该不会做的这么明显才对，冬日里头少放些新鲜的绿菜有可能，鸡鸭选的小个一些有可能，但是这么赤裸裸的只给一半不到的东西，似乎是做的太反常也太过分了。
　　　　“嗯。”惠雅点了点头，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天是自己第一天接管墨香院的小厨房，要是就这么闹将起来，伤了大房和二房的和气，渔翁得利的却不知道是谁了。
　　　　“走，咱们回去，看看中午的时候，厨娘能做出什么好饭菜来。”惠雅深吸了一口气，利落的转身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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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克扣真相

“什么？二小姐竟然什么都没说的，转身就离开了！”小郑氏坐在屋子里头，听着下人的回禀，脸上的神情阴阴的，猛地站起身来。
　　　　小郑氏的脚下的箩筐里头堆放着的是早上被孙嬷嬷扣下来的肉和菜，猛地一站起来，裙子不小心就刮到了箩筐上头，上好的丝绸裙子一下子就拔了丝，让她心疼不已，狠狠的一脚踹在箩筐上头，瞬间肉啊鱼啊青菜啊什么的就滚落满地。
　　　　“没用的东西，不是说让厨房的管事娘子她们说大房的坏话么，那惠雅看起来就不是个软性儿的，被欺负到头上了竟然还能不动声色？”小郑氏的脸色不好看，手里头的帕子被她拧得都要拧成抹布了。
　　　　“是，旁边看着的小丫头说，二小姐被富贵家的劝了劝，就改了主意没再去小厨房了。”小郑氏身边的妈妈如是说道，眼睛看着地上的肉和菜什么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赵府就是比老家那乡下地方强，大冬天的还能看到绿汪汪的鲜菜，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
　　　　“还是什么是，这地上又是肉又是鱼的看着闹心，赶紧给我把东西弄出去！”小郑氏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昨天不明不白的就失了一城，被夺了管厨房的事儿。
　　　　小郑氏好不容易想到了个主意，用大房克扣日常吃食用度的事儿，让惠雅跟大房起冲突交恶，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却没想到惠雅这小丫头那么能沉得住气，竟然不上当。
　　　　“孙嬷嬷那个老虔婆，收我那么多银子都办不成事儿，真是那破落户家里头出来的！”小郑氏气惠雅不上当，看着地上留下的污痕，又想到了赵大夫人孙氏身边的那个孙嬷嬷，恨得牙痒痒的。
　　　　要不是为了让惠雅信以为真，自己用借了那老虔婆的手送菜么？要是不用她的话，自己的五十两银子也不会白花！五十两银子啊。小郑氏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没给惠雅下成绊子，自己倒是白白吃了不少的亏。
　　　　“这事儿，没个完！”小郑氏的眼睛瞪着。恨恨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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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匆匆的出了穿堂，惠雅的心里头很不是个滋味儿。前世自己名声尽毁，在家里头不受待见被克扣也就算了，怎么如今自己高调归来，爹娘也都好好的在这。二房还是要被人欺负呢！
　　　　惠雅的心里头苦闷极了，但这事儿她却不敢跟娘亲说哪怕一丁点儿。别的惠雅不管，娘亲的身子她却是一直挂心着的，前世娘亲因为自己生死不明郁郁而终，今生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我先回惜香苑了，等娘亲醒了，派个人来叫我。”惠雅看着天色还早，加上自己情绪不对，还是先回去把来龙去脉梳理清楚的好。要是贸贸然的冲到娘亲那，指不定又会让娘亲担心自己呢。
　　　　“对了。派个小丫头盯着小厨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惠雅对于被克扣肉菜的事儿耿耿于怀，虽然刚才富贵家的拦着自己不让自己上前，却不代表惠雅就能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是！”富贵家的点头应了，当下便派了个小丫头盯着厨房，自己陪着惠雅回惜香苑去了。富贵家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个感觉，今天的事儿是有人故意演给自家二小姐看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份儿心思和谋算可就太可怕了。
　　　　惠雅气哼哼的回到自己楼上，看着软榻上头针线篮子里头放着的一团白色毛皮。恨恨的把它拿起来扔在地上，一脸的愤怒。那白色的毛皮落在地上，圆滚滚的像是只兔子蜷在地上似的，还有耳朵。看起来可爱极了。
　　　　“二小姐！”富贵家的和香枝看到惠雅孩子气的动作，一脸的无奈。这白色的毛皮是兔皮，当初惠雅刚回家的时候，穿着一身火狐皮的大氅给长辈见礼的时候，见到大房的惠芸活泼可爱，便许了她一身儿大毛衣裳。
　　　　之后惠雅跟惠芸和惠存两个小的玩得极好。惠雅便越发的把这事儿给记在了心上。翻箱倒柜的找出了自己以前的大毛衣裳，按照惠芸的身量略微放了些尺寸，用心的改制着，那份儿心意就是富贵家的看着都觉得感动。
　　　　“哼，我这么全心全意的对待她们，就得到这样的回报？！”惠雅知道赵大夫人孙玉香的娘家破落了，平日里头全靠着赵大夫人接济着过日子，弄得惠凤和惠芸两个女孩子，平日里头的穿用都少得可怜。
　　　　惠雅念在前世的时候，惠芸对自己还算可以，有几分香火情，想着如今自己的日子比她的日子好过得多，想要做些事情让她开心一下，却没想到竟受到这样的打击，让惠雅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一半。
　　　　惠雅发脾气，不了解她的富贵家的，又不敢劝又不敢哄，噤若寒蝉的站在一旁。倒是香枝更懂惠雅一些，看着她愣愣的站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了，心知惠雅的气儿差不多也该消了。
　　　　“二小姐，你这大毛衣裳，做的可真是太可爱了。看看这兔子耳朵，要是穿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的兔子呢！”香枝蹲下身子捡起了那做得差不多了的大毛衣裳，轻轻的拍打着上头的灰尘，一边儿说着一边看着惠雅的神色。
　　　　惠雅听到香枝说的话，想象着惠芸穿着这衣裳的时候兴奋的红扑扑的小脸儿，抿了抿嘴唇，却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劲儿。就算是赵大夫人苛待自家二房的用度，惠雅也知道，这跟可爱的惠芸并没有什么关系，自己这是迁怒了。
　　　　“好了，你们下去吧。”惠雅接过香枝手里头的大毛衣裳，细细的整理了一下，然后又穿针引线，继续之前没做好的部分。不知不觉之间，因为做女红，惠雅的心都静下来了不少。
　　　　“二小姐，二小姐！”快到午饭的时候，被富贵家的留在小厨房盯梢的小丫头回来了，被富贵家的带到了惠雅的房里头，气喘吁吁的给惠雅磕了头，然后回禀着自己看到的事儿。
　　　　“就在刚才没多久，跨院里头的妈妈派人抬了一筐东西去小厨房，我偷偷的巴在厨房门口看了，里头是大块大块的肉还有鱼和绿菜，可多了！”那小丫头也就八九岁的年纪说得绘声绘色的，说着话，眼睛黑黝黝亮晶晶的，看起来逗人的很。
　　　　惠雅原本看着这小丫头就觉得面熟，听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以后，便赏了些糖块儿给她，看到她高兴的抿嘴儿乐，那笑容是如此的熟悉，惠雅猛地就愣住了。

☆、第124章　前世忠仆

那回话的小丫头，抿着嘴儿乐的样子如此的熟悉，让惠雅猛一下就愣住了。
　　　　慎行，是慎行！惠雅只觉得心头一阵狂喜，还有说不出的酸楚感觉，强忍住要汹涌而出的泪水，打起精神让香枝赏了慎行松子糖吃，然后把她们都遣下去了。
　　　　惠雅的泪水，在她们出门的一刹那滂沱而出，是慎行啊，竟然真的是慎行！惠雅前世回到赵府以后，陪在惠雅身边唯二的两个丫环，一个叫慎言，一个叫慎行。
　　　　慎言是惠雅出门的时候救回来的小孤女，慎行则是赵府的家生子，两个小丫头陪着惠雅一起走过在赵府里头最为孤独无助的时候，在惠雅的心里头有着极为亲近的感情。
　　　　如今见到了慎行，惠雅的心里哪能不高兴，想着前世的时候，冬日里头小郑氏总会有三五回忘记给自己的无名小院儿送炭火，或者是忘记给她的小院儿送粮食。慎行就会偷偷的跑出去，拿了惠雅的银钱或者是当些不起眼的小首饰、小绣品，找家里头的人帮忙，换回必须的粮食或者是炭火。
　　　　每当她成功的拿回东西的时候，蹭的黑一块白一块的圆圆的小脸儿上就会满满的都是笑容，还有一对儿特别好看的酒窝。想到这儿，惠雅的心都软了。
　　　　惠雅的心中，充满了温暖，故意不去回想自己见到慎行的最后一面，那时候的惠雅在大冬天的生病了，病的只剩下一口气。慎言在府里头没有门路，没法出门找大夫，是慎行一个人冒着大风雪出门，求着小郑氏给惠雅找大夫看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等惠雅醒来的时候，慎行却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体温的尸体。惠雅挣扎着起身见了慎行最后一面，慎行雪白的小脸儿上再也没有了笑容。而且她的头上有拳头大的一个伤口，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了，却还是能通过那狰狞的伤口看出当时伤的有多么惨烈。
　　　　惠雅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小姐罢了，为什么生个病请个大夫，会让身边的丫头对着小郑氏以死相逼才能请得到，自己不是小郑氏的亲亲外甥女么？自己不是小郑氏的亲亲闺女么！
　　　　惠雅是从慎行死了以后。才从自己跟小郑氏一家亲的幻想中醒过来。冷静了之后，惠雅赫然发现，原本自己以为的亲姨母、后继母，对自己比对亲女儿还亲的小郑氏，竟是个面甜心狠的主。对自己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在之后的日子，惠雅不敢再相信她，只默默的守在自己院子里头，想着早日出嫁，好脱离小郑氏的魔爪，直到她定亲，在山上小住躲避小郑氏却被双双弄死的那一天。
　　　　慎行回来了，慎行居然在自己身边，惠雅高兴的喜极而泣，更好的是。现在娘亲还在世，小郑氏还是个不入流的客人，还有自己，没有了那闺誉尽失的坏名声，还多了疼爱自己的翠姨一家人。
　　　　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着，惠雅的心里头忽然间就充满了希望。想到慎行这活泼开朗的丫环，如今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笑起来的时候门牙还在漏风，惠雅的心里头就是一阵好笑。
　　　　这辈子，一定要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面好好的保护着。让她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成人，到时候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再送她一副丰厚的嫁妆，也算是全了两世主仆的情谊。
　　　　这么想着。惠雅心里头舒畅了不少，想着小郑氏努力挑唆自己和大房之间的关系，显见着是不想让自己好过。既然她不想让自己好过，自己就偏要更好过才行，随手拿起刚才的兔毛大衣裳，惠雅穿针引线的忙活起来。
　　　　赵大夫人为人贪财又小气。却是个极爱惜孩子的娘亲，自己只要对着她的孩子们好，就算她看自己再不顺眼，也会给自己几分面子的。惠雅知道府里头人大致的脾气，索性沉下心来缝制那兔毛衣裳，想着白白净净的惠芸穿着这衣裳的可爱样子，惠雅忍不住唇角都微微上翘起来。
　　　　忙活了一上午，缝完了最后一针，细细的清理了线头，惠雅松了口气。将手里头的大毛衣裳抖了抖，看着那白色帽子上加上的一对儿长耳朵，还有用来装饰成眼睛的一对儿指甲盖大小的红珊瑚珠子，实在是越看越可爱。
　　　　陪着娘亲一起吃了午饭，惠雅在墨香院的小厨房里头又做了几样点心，才给惠芸送了信儿让她来玩儿。
　　　　惠芸极喜欢惠雅这个刚回家的姐姐，在惠雅这玩儿，不光有好吃的点心好玩儿的玩具，还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不会动不动的就训斥人。所以惠雅一叫，下晌的时候惠芸就颠颠的跑来了。
　　　　“快进来，来，试试这衣裳合身不合身！”惠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