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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归燕-第5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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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枭自费赈灾,自费亲王,直将鞑子驱逐出大周的徒弟,这就不算了?”
“算与不算,是朕说了算,也不是你个毒妇说了算!”李启天走到秦宜宁的大牢门前,一把握住了木栅,咬牙切齿道:“朕才是天子,才是这天下之主,凭什么好处都叫他占尽了!”
“好处?战场上拼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吃不饱穿不暖没粮饷还要打鞑子,这也叫好处?”秦宜宁此时也豁出去了,大步上前,与李启天隔着牢门对视,一字一句都说的格外铿锵有力,“您的臣子为了您的江山,为了百姓的安稳生活,在外抛头颅洒热血,不求回报的尽忠尽职。可您做了什么?这样事情传扬开来,圣上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史书工笔上又要如何记录?”
李启天双手握成了拳,瞪着秦宜宁那满是血污的脸,咬牙道:“朕说了,朕是天子,天子是这天下的主人!朕要谁活谁就能活,朕若要谁死,谁就必须要死!耻笑?谁敢耻笑,朕便送他们去见阎王!不管是谁亲王,谁出银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他们的银子不是朕的银子?又只得你这毒妇在此处呈口舌之快!”
“昏、君!”秦宜宁咬牙切齿忍不住骂了出来。
李启天被气消了,“来人,忠顺亲王妃大不敬!关进囚车,游街示众!告诉告诉全城的人,她身上的血是生生咬死了一个人才喷溅上的。”
“是!”不等狱卒上前,侍卫与内侍们就取来钥匙,七手八脚开了牢门,进门拉着秦宜宁就往外拖。
秦宜宁身上有纵横的鞭痕和棍伤,手脚上都是冻伤,刚才又在挣扎时被打了头部,此时早已虚弱的恨不能倒地不起,李启天身边的侍卫手上根本不留情,秦宜宁被拉扯着的踉踉跄跄跟补上步伐,就那么应被拖了出去。
“王妃!王妃!”众人悲鸣。
李启天却似极喜欢听到这样的声音,好像看到逄枭身边的人如此狼狈,就看到了逄枭也如此狼狈似的,这些人叫的越是惨,他心里就越是舒服。
李启天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被熊金水带着内侍们抱在怀中的襁褓动了动,暄哥儿和昀姐儿终于被吓的啼哭起来。
在一片混乱之中,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格外具有穿透力,整个大牢都因此而静谧起来。
谢岳等人心里咯噔一跳,目不转睛的望着李启天的方向,整个人都紧张的颤抖起来。
眼下再不是他们能想到什么办法的时候,他们被绑缚着,被紧紧关着,就算想冲出去拼命都没办法,而小公子和小小姐在李启天的手里,只要他一句话,这两个孩子就得死!
他们想求情,可是他们也知道,求情也没有用,因为李启天根本就没有人性!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杀的是不是个不知事的孩子,他只图自己爽快!
负手走到熊金水面前,李启天解开襁褓,看了看里头带着虎头帽的婴孩,又看了另外一个一眼。
有那么一瞬,他的拳头紧握着,似是已忍耐到了极限,想要当即就将孩子掐死。
他的手缓缓的抚上了暄哥儿弱小柔软的脖子,渐渐用力。
众人再也不能忍耐了。
惊蛰刚要大骂,就被谢岳一把扯住,谢岳高声道:“圣上,圣上三思啊!那只是个孩子,稚子无辜!况且这孩子活着的用处要更大啊!”
李启天才不觉得孩子无辜,谁让他命不好,托生成了逄枭的孩子呢。
但是最后一句成功的推醒了他。
他还想用这两个孩子做诱饵,引逄枭回京来,若直接就将他们杀了,岂不是逼着逄枭造反?
眼下还是将人哄回来再从长计议为妙。
思及此处,李启天抬起手,转身走了出去。
熊金水等人立即跟上。
谢岳、冰糖等人都已经快崩溃了。大吼着:“你们要将孩子带到何处!回来,回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游街
秦宜宁被推搡出牢门。门前林立着侍卫、宫人以及才刚急忙赶来的刑部官员。
乍见一个浑身浴血的女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不免惊愕。
见内侍们带人预备囚车,刑部侍郎与上峰对视一眼,便上前低声询问情况。
狱卒低声道:“圣上吩咐,让带着王妃去游街示众。”说罢就垂首退下。
不多时一辆囚车被推了过来,又有人去牵马驾辕。
秦宜宁被推进了囚车,那囚车高度恰好做的不高不低,让人头部和双手卡在上头,但站不直也蹲不下,只能半蹲,不可为不煎熬。
刑部尚书蹙眉,多少年也没见过这般游街示众的重犯了,这秦氏是忠顺亲王的嫡妻,又能做下什么天理难容的恶毒事,竟引的天子如此动怒!
李启天大步出来,圣后跟着内侍与侍卫,两名内侍怀中抱着襁褓,襁褓中婴孩依旧在声嘶力竭的大哭。
秦宜宁被关在囚车,原本已昏昏沉沉,可听到孩子们的哭声,立即醒过神来,猛然回头,眼泪落了下来,将她面上血污冲出两道白色的痕迹。
“孩子,我的孩子……圣上,那是功臣之子,逄枭在外头为您卖命打仗,可您却拿了他的妻儿……圣上就不怕天下人寒心吗!”
李启天冷笑。
熊金水当即领会圣意,站出来斥道:“还不带出去!圣上英明仁善,乃当时明主,哪里容得你随意诋毁!”
李启天看秦宜宁那模样,就想起这女人的厉害,说不定到了街上她还有本事蛊惑百姓。
“将她嘴给朕堵上。看她还怎么妖言惑众!”
“是!”
立即有人撕下一块布料,爬上囚车硬塞进秦宜宁口中,又用布条在她脑后绑了一个结,以防她将之扯开。
秦宜宁摇着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之声,那血污模样着实骇人。
李启天一摆手,狱卒当即赶着了囚车出去,李启天又安排了京畿卫在囚车旁列队看守,以防有人劫人。
一片静谧之中,只听得木质车轮碾压在雪地上的吱嘎声和囚车中秦宜宁的呜咽声音。待到一行人离开,李启天才道:“回宫。”
“圣上!”刑部尚书大步上前,行礼道:“圣上,这王妃并未做恶,这般处置,未免太不近人情了,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不近人情?她才刚以残忍手段杀害一人,你们难道没见她身上血污?”
“可忠顺亲王妃出身高贵,又是女流之辈,且被这么多人看押着,杀人之事臣以为必有隐情啊!”
李启天眯着眼看向刑部尚书:“苏怀玉,我看你的差事当的是愈发的好了,朕的旨意你也敢质疑?”
苏怀玉一惊,压下心中惊慌,垂首道:“臣失言。请圣上恕罪。”
李启天冷哼一声,吩咐道:“回宫。”
熊金水立即高声道:“圣上回宫!”
众人行礼恭送,目送天子走远,苏怀玉不免担忧的看向囚车驶出时地上的车辙印记。
天子在其余时候乐于做个仁君明君,可一遇上忠顺亲王相关的事就变的如此激进又不近人情,这到底不是个好现象。天下人不是瞎子傻子,心思敏感又喜欢分析朝政的人大有人在,若是此时张扬开,被有心人传播一番,到时候天子的名声还要不要?
如此简单的道理,偏天子此时根本就想不通。也或许天子什么都明白,只是不在意?
京城的街道秦宜宁非常熟悉,曾经闲来无事之时,也曾带着婢女四处逛过。
可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之际,满身血污,身上夹袄被鞭子抽的棉絮都掉了出来,狼狈的半蹲半站在囚车里走过京城的大街小巷,对于秦宜宁来说还是第一次。
囚车每经过一个路口一条例街道,狱卒便奉旨将秦宜宁的“罪行”朗声道出,只说她凶残宛若饿狼,竟用牙齿咬死了朝廷命官,而要死的人到底是不是官,且为何咬的,前因后果一概不论。
囚车旁有京畿卫左右监视,在驻足观察的人群之中寻找着可疑之人,而百姓们眼瞧着有人盯着,都不敢大声议论,只敢压低声音提出质疑。
“忠顺亲王的人品是信得过的,怎么他的王妃却是这样的人?”
“你们有所不知,忠顺亲王赈灾之时,王妃帮了他不少的忙,后来王爷前线打鞑子,粮草还是王妃帮忙张罗的呢。”
“吹牛吧你!”
“嘿,你别不信,我们家有亲戚在金港,先前王妃就暂住金港,还未王爷诞下一对龙凤胎呢!一面要产子,一面还忙着军饷,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个无缘无故就杀人的?”
“说不定是有隐情吧?”
“可别乱说,王妃被拉出来游街,那可是上面大官定的,你们脑袋不要了,想去衙门挨板子不成?”
……
百姓们如何议论和揣测的都有,相信秦宜宁会杀人的人有,但是相信她会无缘无故取乐一般的虐杀一个人,大家都不大相信。
京畿卫们不管信与不信,只能听旨意行事,圣上让观察人群中是否有人有谋逆之心,他们就也认真观察,多余的事他们根本也不敢去想。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垂落了鹅毛般的雪片,原本还只簌簌的飘着小雪,眼下却是寒风刺骨,雪片刀片似的割在脸上,冷的生疼。
秦宜宁闭着眼,不由冷的缩了缩脖子,下巴立即碰上了囚车冰凉的木板,她自嘲的笑笑,挪了挪冷的僵硬的双腿,继续闭上眼不看不听。
雪下的纷纷扬扬,视线都被遮挡住了,百姓们散了大半,只有少数人好奇的跟着囚车走,想探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汤秀带着十名精虎卫掩藏在人群中,已是睚眦欲裂。
“咱们冲上去,救王妃出来吧!”
“王妃那样金尊玉贵的人,怎么能受这样的苦!王爷知道了还不心疼死!”
“杀千刀的昏君,拿不到咱们王爷,就抓王妃出气,他也算是男人!”
“冲上去,救王妃!”
精虎卫们群情激奋,恨不能立即冲上去。
汤秀却是冷静的摇头:“不行,咱们不能妄动,一旦咱们被抓了,是会连累到王爷的。咱们要听王爷的吩咐行事。”
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边关至京城大雪封路,晴天还好,赶上暴风雪,他们根本辨不清向,是以才来迟了,没想到到了京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李启天会卑鄙到这种程度,拿个女人是做手段!
“先问明王爷的意思,需要咱们的时候,咱们弟兄都别怂。”汤秀咬牙道。
“弟兄们怕过谁!”
众人已群情激奋,立即想法子给逄枭送信。
而李启天处,得知秦宜宁游街之时也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人物的消息,不由得有些失望。
“看来还要等一阵。”李启天啧啧了两声,“若是这个女人不管用,朕便只能用别的办法了。”
熊金水垂首侍立在一旁,闻言将脸埋的更低了。
忠顺亲王妃虐杀官员,被圣上吩咐人拉去游街的消息很快就传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秦宜宁游过街就被塞回刑部大牢,什么时候李启天想起来就又让人将她关进囚车去城里绕一圈。
这游街与否全看天子心情,就连新年即将到来,也依旧没放过她。
逄枭得到消息时正是腊月二十九,看着精虎卫送来的秘信,他的手颤抖的几乎拿不住薄薄的一张纸。
季泽宇一把搂住逄枭肩膀,重重的摇了摇他,“你冷静点。他现在为的就是引你回去。圣旨召你不成,便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
逄枭喉结滚动,许久才点头,声音沙哑的道:“嗯。我知道。”
季泽宇看到他低头时,凤眸中似有一点明亮的反光。
他不由得紧锁眉头,“你休要如此,如今正是鞑靼与咱们对峙的紧要关头,一旦咱们松口气,很有可能就被反杀,若是能成,至少能将鞑靼赶回他们的沙漠里,让他们百来年不能犯边,孰轻孰重,你明白的!”
“我是明白。”逄枭咬牙,“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宜姐儿受这种苦。还有我的孩子,他们被天子抢去了,生死不明。”
只看到这个消息,逄枭都觉得心如刀绞,他的宜姐儿该有多害怕?
她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又为何会用那般极端的方法去咬死一个人?
若不是逼到了绝路,她又怎会如此?
“我得回去救她。”逄枭抿着唇来回踱步。
季泽宇抿唇,满心的郁闷都写在了脸上,无奈的叉腰看着逄枭来回的踱步,就像无头苍蝇似的满地乱转。
逄枭想不出头绪,就又叫了徐渭之等谋士来商议。
秦宜宁这里,则又结束了一下午的游街,双腿都已酸软的不成样子,是被狱卒直接拖回牢里的。
刚被推进牢房,就有狱卒抬着个木盆来,不及秦宜宁反应,便兜头泼了上去。
“快冲一冲她身上那股子味儿,腥臭的受不了了!”
寒冬腊月,牢里能冻死人,还被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秦宜宁被激的一声尖叫,早已板结变黑的血液,凉水冲的顺着她头发和脸庞流下来。
没等她喘口气,就又是一盆冷水。
狱卒哈哈大笑:“你就好好感谢兄弟们吧!眼瞧着要过年了,咱们也给高贵的王妃干净干净!”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落井下石
“王妃!”
“杀千刀的!你们不可对王妃如此无礼!”
牢房中,所有人都在怒吼,这些天眼看着秦宜宁被虐待,可他们都被关着,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是束手无策。他们的王妃是个刚毅之人,从未叫过一声苦。可王妃承受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中。不说只是个弱女子,就是个男人被这样寒冬腊月每天关在囚车游街,都未必受得住。
他们整天被关在牢里,几个人挤在一起尚且冷的哆哆嗦嗦,王妃单独一人关在一间牢房,身上的狐裘早就被人给夺了去,根本就没有可取暖之物,眼下刚冒雪游街回来,又被直接泼冷水!
“圣上还没说要让王妃如何,你们却这般作为,就不怕王妃有个闪失,你们无法交差吗!”谢岳的嗓子都已喊哑了。
狱卒却是大笑:“可别这么说,我们这也是一番好意。王妃身份高贵,性子高洁,自然受不了脏污,这些天顶着满身血污一定难受坏了吧?这般干净干净岂不是好?”
秦宜宁已被冷的麻木,刚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又一盆冷水迎面泼来。
血污是冲刷干净了,可身上衣裙也湿透了,紧紧的贴在了身上。
秦宜宁一口气没提上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蹭到了墙边,靠墙坐定就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她闭着眼,小扇子似的长睫毛往下滴着水,就像是在流泪。
秦宜宁耳朵嗡嗡作响,知道谢岳、寄云等人又与狱卒发生了争执,可是她此时已是无暇他顾。
现在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折磨,她却要咬牙坚持着,一想到明日还照旧要去游街,秦宜宁的心里都打怵。
外面太冷了,她这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根本不适应北方的严冬,何况她还没有棉衣可穿。
她的手脚都已冻伤,一路被鞭打过的伤痕和棍棒留下的痕迹都在发炎,又被三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秦宜宁此时咬牙忍耐着折磨,难受的哭的心都有。
可她依旧咬牙忍着,即便身上哆嗦的像是狂风中被吹落的树叶,依旧凭着意志力支撑着。
因为她不能确定孩子们怎么样了!
大多数时候,秦宜宁都在告诉自己,要坚持,要停住,活着才有希望去救她的孩子。
可是现在,秦宜宁浑身哆嗦着,僵冷的闭着眼,她却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不论李启天要对她的孩子们做什么,她都无能为力。这么折磨下去,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扛不住多久。或许等不到逄枭的人来救援,她就已经倒下了。
左右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活着还要成为李启天威胁逄枭的是一个筹码,那么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苦苦坚持?
狱卒站在牢笼外,欣赏够了秦宜宁的惨状,这才哼着小曲拎着空木盆出去了。
来到牢门外,放下空盆,狱卒刚提起灯笼,就见迎面来了两个人。前头的老妈妈正是前些日来给了他银子,让他好好“关照”王妃的主顾,后头的女子穿着一件锦绣紫貂毛领子披风,头脸都给遮住了,他看不真切。
狱卒忙行礼。
前头的老妈妈道:“怎样,今日忠顺亲王妃可好?”
“回您的话,照着您的吩咐,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才刚给王妃清洗清洗,这会子人正在里头发抖呢。”
老妈妈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看向那衣着华贵的女子。
狱卒疑惑的歪着头。
那女子道:“开门,我要进去看看。”
狱卒急忙赔笑,解释道:“您这是难为小人了,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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