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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这是喜脉啊!-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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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清晏两根素白修长的手指压住她袖口的布料,一时让她没有动弹,疑惑地抬头望去。
  九皇叔面色未有大变,那双风致绝佳的桃花眼倒是沉了下去,他双目看着前方,却不是望向段蕴。
  “陛下身后,有一人影。”他低声道。
  段蕴一懵,不消一瞬又镇定下来。
  毕竟也是曾经被三次下毒四次暗杀过的,这么多年她都没死成,这点小情况还不足以让她失措。
  于是递了个眼色给清尘,自己拿起桌案上的茶具,白瓷的茶碟光可鉴人,举至面前,轮廓清晰地映出背后的景象。
  确实有个人影。
  她等了片刻,看那人影却没什么动作,只是身形移动间透着丝偷偷摸摸。
  清尘已经悄无声息地移了过去,不过由于摸不清那人影是做什么的,几人俱是没有进一步动作。
  “似乎不像要害朕。”段蕴低声对段清晏道。
  段清晏移了手指松开她袖口,“此人,可疑。”
  段蕴皱皱眉,觉得不可思议,有安正则坐镇把关,她前来裕陵行宫祭祀这趟行程,该是万无一失了。
  寝殿附近方圆数里,均是安正则安排的人在保她安全,断断不可能出现这么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大概是出于对安正则的信赖,段蕴回了下头。
  那人影猝不及防地隐藏在花丛中,被面罩掩了一半的脸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这……
  好生熟悉。
  她紧蹙了眉,这人,朕肯定多次见过。
  “陛下。”段清晏的声音响在耳畔。
  “皇叔……”
  “大抵是没事了,那人今日没有想加害于陛下。”
  “应该,是吧。”她回答得恍恍惚惚。
  “早些回寝殿。”段清晏交代道,“还是别出来安全,后天便要大典了。”
  “朕明白。”
  和段清晏道了别,她便没做逗留了,在众人的拥簇下一路快走回寝殿。
  安正则此时应当就在殿中等着她,看到段蕴回来,略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快?”
  “和皇叔没说什么。”
  “可曾问到那源州花是何品种?”
  “名凰棠。”段蕴回答得很快,她想着早些结束这话题,就人影的事情好好和安正则说说。
  “凰棠?”安正则重复了句,念道,“凰棠者,莫不是荒唐。”
  段蕴无声地张了张嘴,凰棠,荒唐,这谐音她还真没注意到,不过当时段清晏吐出这两个字眼时,她就觉得读音有些熟悉。
  原是因为这般。

☆、第16章 百花残满地芳

  她走神了片刻,愣愣问道,“这花名可是有什么深意?”
  安正则摇头,“只是觉得读音有些意思。”
  凰棠,荒唐,是巧合么?段蕴皱皱眉,暂且不去深想。
  “安相,朕今天在碧云亭那边,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影。”
  安正则正研着墨的手指一顿,停下动作看她。
  “在花园里,对,就是这附近,不久前,人影那时在朕身后,是九皇叔提醒朕才注意到的。”
  “是如何可疑?”
  “行动鬼鬼祟祟,半蒙着面,就这么出现在花园里,也不知道是何目的。”
  安正则沉默了下没说话,段蕴又补充道,“清尘也是看到了的。”
  她说完递了个眼色给清尘。
  “奴婢当时跟过去瞧,只看到那人背影,观察了片刻,倒是也没见他有害人的行为。”
  安正则按了下自己眉心,似乎有些疲惫。
  “安相,你家梁总管呢?”段蕴突然问。
  “闻元?他去膳房弄吃的去了。”安正则沉了下语气,“莫非,陛下是发现了什么?”
  段蕴的确是发现了什么,她觉得,那人影的身形和遮了一半的面容,肖似梁闻元。
  可若是梁闻元,这便就说不通了。
  回殿的路上她和清尘说了两句,清尘亦有同感。
  怎么会是他呢?
  有了这想法,段蕴现在看到安正则都觉得心里不舒坦。
  “是和闻元有关?”安相问。
  段蕴点点头。
  安正则联系了下她之前所说,猜测道,“陛下所看到的那人影,像是闻元?”
  段蕴又点点头。
  “那陛下大概是看错了。”
  。*。*。
  两日之后,祭祀大典如期举行。
  繁复的礼节一项项进行,整个帝陵区域一片庄严肃穆。
  圜丘祀天,方丘祭地,段蕴身着华丽正式的礼服大裘,带领众人站在祭坛前。
  诵祭文,奏雅乐,焚烧祭品,礼仪做得声势浩大,说到底也就表达了那么个意思。
  老天爷您看,我们大理近年来物产还不错,大家都能吃饱,生活还算富足,这都是因为祖宗的庇佑和上天的垂爱啊!
  所以孝敬点祭品给您,求您继续保佑。
  列祖列宗您看,大理国也建了一百年了,还好好的,这也都是因为祖宗给后辈积德啊,因为之前大家都对上天很好,所以福报都延续到了大理囯祚上。
  所以朕要向诸位皇爷爷,皇太爷爷,皇太太太爷爷学习,求上天保佑我大理。
  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折腾了这么久。
  数个时辰之后,这祭祀的仪式终于算做全套了。
  段蕴直接累趴,又感觉完成了一件大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晚上的饭也没吃,径直回寝殿睡去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整个行宫都罩在夜色里。
  按照原先的打算,第二日段蕴还要领着她一帮皇叔以及若干臣子到裕陵转一转,再到泰陵孝陵定陵惠陵(1)都转一转。
  也就是给她列祖列宗的长眠之处亲自扫扫地洒洒水,再献上鲜花,换上些牺牲果品。
  然而这其后的事情却没有这样顺利。
  段蕴第二天起床,是她自己自然醒的。
  她一醒就觉得不对劲了,皇帝陛下圣体安康,觉睡得也香,若是没有宫人叫她,睡到巳时绝对是正常的。
  今日朕还有行程啊,她想,怎么可能没人叫朕。
  出于身为一个皇帝的职业道德,她很有节操地没有继续睡,穿衣服下地,刚走出内殿,就看到清尘正往她这里走来。
  “清尘。你怎么——”
  “陛下!出了事情了!”清尘面色焦灼,平日里秀气舒展的柳叶眉有绞在一起的趋势。
  段蕴险些脚下一滑,“出了什么事?”
  “花、那些花,一夜间全败了!”
  段蕴稳住身子问,“你说凰棠是么?”
  “不。”清尘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不不不,是的。”
  “究竟是不是?”
  “是。”清尘顺了顺语言,道,“凰棠的确是全败了,可是园子里的其他花,也跟着全败了——”
  “什么!”段蕴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仅是园子里,周围山上,裕陵前前后后,甚至距离帝陵较近的村子里,花也都败了。”
  “这都是什么情况?”段蕴急了。
  “奴婢也不知道啊!”清尘也急。
  “现在什么时辰了?还去不去裕陵泰陵了?安相呢?还有皇叔们那边,都是什么反应?”
  “回陛下,还有一刻便至午时了——”
  “这么晚!”段蕴忍不住打断她,“那便是不再去裕陵了吗?”
  “还去什么啊……”清尘哭丧着脸,“先帝的陵寝前面,一地的残花败落,还要怎么祭祀啊!这可是、这可是……”
  “这可是,大大的不祥之兆。”段蕴接过话,自语了一句。
  清尘吸了两下鼻子,陛下您明白奴婢的意思就好。
  祭天祭祖之时,方圆数里内,百花皆残,足以称之为——凶兆。
  这事如果被传出去,对于皇帝的名声,则是大大的不利。
  这是上天的预警与暗示,你皇帝没好好干,你是天子,上天的儿子,你没好好干就要给你点警醒,要怎么办呢?天降异兆吧。
  降什么异兆呢?发大水闹干旱飞蝗虫下冰雹?
  不不不,这太缺德了。连累民众不安生,上天不做这种事。
  于是便把花给弄败了吧,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会觉得是凶兆,用来震慑帝王真是再合适不过。
  一般百姓眼中,这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可是段蕴从来不信怪力乱神的说辞,对大理国所推崇的天地生灵之类,也很是缺乏尊敬。
  “这定是人为的!”她痛诉。
  “是不是人为的暂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百姓看来,这就是上苍对陛下不满了。”清尘提醒她这残酷的现实。
  “朕凭什么啊,朕做了什么啊!又是哪个搞出来的,丫的要泼朕脏水敢不敢敞亮着泼?”
  段蕴心情坏透了,“安正则呢?”
  “回陛下,首辅大人一早发现这情况,就着人处理去了。”
  段蕴哼哼,“怎么没人叫朕?他一个人要怎么处理?”
  “安相说,陛下昨日累着了,这烦心的事情还是等陛下自己醒了之后,再行禀告。”
  “有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朕!朕怎么说也是大理国的皇上啊。”
  清尘声音小下去一分,“陛下,安相他说,这事情即便告诉了您,也没有什么意义……”
  告诉陛下,陛下也不能做什么,告诉您这又是何必呢?所以陛下还是睡觉吧。
  段蕴无话可说,她好像确实做不了什么。
  可还是报了一丝希望,“清尘方才,是想来告诉朕这事的对吧?”
  “对,”清尘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事实,“因为首辅大人他说,如果陛下快到午时还未起床,那便把陛下叫醒。”
  “为啥要叫朕,不是说朕起床了也没用吗?”
  “首辅大人说,要叫陛下起床用早膳。他说,早膳是很重要的,陛下早上一定要吃点东西,对、对身体好。”
  知道真相的段蕴眼泪掉下来。
  。*。*。
  她于是很听话地用了早膳,还吃得比较丰盛,营养搭配,健康全面。
  段蕴平日早晨的饭量不大,往往稍微吃些就不大动筷子了。
  今日却吃了不少,她一边烦闷一边又只能发呆,不知不觉往嘴里送了好多东西也没觉出撑,一直到肚子塞不下。
  饭后她决定出门。
  一方面是看看这“上天”给她的“警示”到底是个怎样的异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嗯,消食。
  尽管之前已经做了些心理准备,但当她走到园子里,还是触目惊心了一下。
  满园姹紫嫣红,关不住的春/色,一夜间悉数败落。
  花瓣几乎都落了,而且残得挺是彻底,是零落成泥的那种感觉,并不似鲜花的叶瓣飘落。
  花枝也蔫了下去,无力地倒在泥土中,一枝压着一枝,重重叠叠,满是凄凉意。
  正是应了一句,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2)
  这次第,和前两日的百花齐放相较,委实,差别大了些。
  段蕴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去观察那残花。
  虽然多数掉落的花瓣已经蔫软下去,空气中仍是浮着淡淡的馨香气息。
  她从满地残枝中拈出一枝,依稀可辨得出,那枝正是来自源州的花种,凰棠。
  “清尘,朕怎么觉得,园中虽然依旧满满是凰棠的暗香,可是这香味,似乎与前日不同了。”

☆、第17章 前之车犹可鉴

  “奴婢,也觉得。”
  “是不是花败了之后,香味便有变化……”段蕴喃喃着试图解释。
  “陛下,”清尘手痒地想去扯她衣角,“我们还是回去吧。”
  “做什么要回去?”
  “总觉得这里不太吉利似的。”
  段蕴斜睨她一眼,“怎么,你也觉得是凶兆了?”
  “没,只是、只是直觉寝殿要安全些。”
  “那我们便快些回去好了。”段蕴也有些心虚。
  这样离奇的事情她也没怎么遇到过,况且这时安正则也不在,何弃疗自从那天被派出去找杜仲,都两天了还没回来。
  毕竟是在行宫,和明安城守卫森严的皇宫比起来,很难让她安心。
  “安相怎么还没有回来?”段蕴这话已经问了五遍。
  “奴婢不知。”清尘这话也已经回答了五遍。
  “朕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用再说了。”
  那你还问?清尘腹诽。
  “朕是自言自语。”
  清尘:“……”陛下果然无所不知。
  不知道是不是被段蕴念叨的效果,到午饭时间,安正则长袍染着微尘,回来了。
  段蕴一见他进来,简直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一块红烧肉咬了一半,便被决绝地扔在了碟子里。
  “安相——”
  安正则带进来微微一丝残花的香气,衣角也有些褶皱,“陛下,快些用了午膳,回宫吧。”
  “好。”段蕴忙不迭地答应着,对安正则说这话完全有了心理准备。
  “何公公还没有把杜太医找来?”他问。
  清尘和段蕴一起摇摇头。
  安正则有些失望,神情看上去挺是疲惫,“好,微臣知道了。让宫人们准备准备,一会便启程吧。”
  他说完就转身欲走。
  段蕴忙唤道,“安相——”
  安正则又回过身来,对她略作一揖,“陛下,微臣还要去处理下临时离开的事宜,先告退了。”
  “你等等。”她不甘心地赶在安正则离开前又叫住他。
  “陛下怎么了?”
  “你、你还没用午膳呢……”
  安正则一顿,“不用了。”
  “不按时吃东西对身体不好。”她有样学样教育道。
  “好。”安正则露了一个纯粹的笑容给她,“微臣会记得吃东西的。”
  决定离开,决定得快,实施起来也很快。段蕴用好午膳没多久,安正则那边就把一切打点妥当,就等着她上车了。
  安正则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何弃疗带着杜神医回来了
  对于何弃疗来说这似乎算不得什么好消息,刚刚从明安赶到帝陵却又要回去。可是对段蕴安正则他们来说,真是个好事。毕竟如果他们在路上,满世界可能都找不到彼此。
  段蕴恍恍惚惚地上了车,歪着头看坐她旁边的安正则,觉得事情诚然有些突然,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出了事情马不停蹄赶回去了。
  “朕的皇叔们呢?”她问。
  “已安排回皇城驿馆暂住。”
  “行宫这边,有留下人么?”
  “微臣已派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留在这边,对花草枯萎的原因进行查证。”
  段蕴叹口气,“朕早知道不会太平,可倒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安正则也轻轻叹了口气,“微臣其实,也没想到这层。”
  段蕴宽慰他,“丞相不必自责,纵是有天赋奇才的智者,也未必能事事料想到。”
  安正则其实并非叹气这个,他发现自己近些日子以来,目光越来越狭隘。
  之前他考虑问题,总是细想很多方面,各方反应,利益牵扯,社会影响,一样一样有条不紊地都考虑个遍。
  可是现在他似乎受各人感情因素影响颇深。
  就如同这次,段蕴离开皇宫和众藩王一起祭祀,他便时时刻刻都悬着颗心,忧虑段蕴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遭人陷害。毕竟那三次下毒四次暗杀的经历也不是无中生有。
  这方面考虑得多了,安正则便更紧张段蕴会出事,以至于刚一发现杜仲没跟来行宫,他几乎要寝食难安。
  整整几天,他担忧的都是这个,完全便没了心思去想还会闹出别的什么。
  他都快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更担心大理,还是更担心段蕴。
  好在这个时候,段蕴和大理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倒不必太纠结。
  。*。*。
  花草枯萎这件事,首先一处理,便是封锁消息。
  据说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
  早上天将明的时候,段蕴寝殿的小厮照例巡着逻,绕着大殿转了一圈,转到花园的时候,就瞅见晨光熹微中,傲然绽放的花都不见了。
  那小厮倒抽了一口气,马上顿住了脚步,他眨眨眼,又眨眨眼,几番动作下来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
  乖乖,见鬼了!
  小厮惊得把手中灯笼往地上一丢,麻溜溜地就跑去报告总管了。
  总管一看不得了,于是片刻也不敢耽误,就敲了首辅大人的房门。
  安正则近来觉轻,总管没敲两下他便醒了。
  怕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他开门时还只着了一件中衣。
  总管舌头不利索地说了情况,安正则听完立刻披衣出门视察。
  “陛下昨日累了,别叫醒她。”他出门前还不忘吩咐了句。
  这事情如果只出在行宫里,安正则大可以勒令随侍人员一律缄口不言。虽然这世上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可事情能压住一时便是一时,怎么说也是拖了些时间好想对策。
  可既是闹起来了,怎么可能就这么完了呢?
  明安城西南部的郊区,靠近帝陵区域的几个村落,新发的花草芽儿一夜间蔫了,长势极好生命力十足的大片野花,也萎靡了下去。
  村民们吓了一大跳。
  这景象就摆着面前,一夜前后,差距太大,纵是再马大哈的人也无法忽视。
  很快,这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昨夜发生了一大怪事。大家奔走相告,七嘴八舌议论得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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