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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锁心[出版]-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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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他道,“不过不应该放在府里,府里放的是妻子,不是同僚。”
  妻子?每次听到他这些不经意的称谓,我都会忍不住有些窃喜。
  “那周家会同意让女人做别人的替身吗?”让周梅亦暂做我的替身,这不是件小事。
  “不同意会把她送过来吗?”“你答应他们什么了?”居然能让周家人不惜出卖自家的女儿。
  据他的话,周家虽是六朝元老,皇亲国戚,更出了好几位皇后,但实际情况远比表面上差得多,他们已经远离朝野太久了,有的只是表面上的风光,其实没有半点实权。作为臣子,这时最要不得的风光,所以他们希望改变。
  从太上皇和小皇帝那儿得不到的东西,他们自然把希望寄托在了李卒身上。为了家族兴盛牺牲个把周家女人的幸福,这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周梅亦自小便有个青梅竹马的喻泰,两人因为门不当户不对,一直被隔离着。如今只需做三年的假王妃,他日换回李城斜,她便可以与心上人双宿双飞,一举两得的好事,周家何乐不为?
  而对李卒来说,周家是个相当具有权臣潜质的家族,他们有高贵的血统,更有不错的头脑,有实力做他的同伴,与他结成同盟。
  “这就叫狼狈为奸吧?”关于他那个世界的事,我总觉得很可笑,大概是我的世界太单调吧?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分不清的地方。
  “可以这么说。”他并不在意我的比喻。
  “你能确定那个周梅亦不会对你起歹心?”
  “你觉得我比喻泰强?”他的语气相当饶有兴味。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记得他的长相。”对不需要记的东西,我一向是随手扔进脑海,只等有用的时候才会捞一下。
  “能过目不忘一整本天授经文,却记不住一个人的长相?”
  “平白的无聊过客,记他做什么?”我嗓子痛得实在不想再说话,抬头望一眼洞口,火光已然变暗,大概是火把快熄灭了。
  好在灰影他们在我们冻死前赶到,不然我与他当真要丧命此洞。
  我怀孕本是件好事,可惜这小东西挑了个不怎么好的时间,让他头疼得很,还破格到东殿求见大祭司。
  伊娃说他没求过这座宫殿里的任何人,除了上回救我性命的那次。他至今都没告诉我他跟大祭司之间的交易,不知这一次去见大祭司又会做成什么买卖。
  月革人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不会轻易让人占便宜,想交换,必须付出对等的东西,所以我并不希望他与大祭司交易。
  “你们真令人羡慕。”周梅亦是过来探视我的。
  我无话与她说,半躺在床上,一手撑腮,一手抚摸着睡梦中的小孽障。
  “天下间敢做如此悖逆之事的人,怕是没几个,也只有王爷才敢如此逆天。”她的口气听起来很是羡慕,大概是敬佩李卒敢爱敢恨。
  我就说人不可轻信,瞧这女人说的话,八成早已心仪李卒。这当然无可厚非,我当年也十分钟爱他的模样,那模样再加上随着年纪增长的阅历,的确让女人很难招架。
  “他长得很好看吧?”
  也许是被我的直白惊到了,有一瞬,她有点错愕。
  “现在没别人在,你无须端着架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挺辛苦的。
  “夫人误会了。”
  “我误不误会无所谓,你自己弄清楚才重要。”我勾出一缕小孽障的长发,绕在指间,“若是你打算与他斗智,我建议你再等个二三十年,等你的阅历足够,等他变老变糊涂,也许你会有机会。若是你想与他长相厮守,建议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因为我没他的好耐性,我会直接动手杀人。或者你可以让他喜欢上你,因为有他的保护,我伤不了你。如果两样都做不到,那你最好还是按照你们约定的步骤走下去。”我感激这个女人堆小孽障的悉心照顾,所以奉送她我的个人建议,或者应该说是经验。
  “谢夫人赠言。”她却笑了。
  别说,这倒是个挺上道的丫头,不必我费事,利利落落地就承认了,也省了绕弯子。
  看着她福身离去,我暗暗为男人的自信叹息,李卒、喻泰,他们有没有发觉假成亲这件事很胡扯?
  “想什么这么出神?”李卒一进门,便如此问我。
  “在想你变成老糊涂后的样子。”我掀开小孽障身上的被褥,方便他抱到隔壁,“周梅亦刚才来过,你确定留她在身边不会让你失去一个忠心的幕僚?”如果他很看重喻泰,就该舍弃周梅亦。
  “她说了什么?”他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生怕惊醒女儿。
  我拉过被褥,小心盖在小孽障身上。
  “女人对男人生出来的心思,除了那点东西,还能有什么?”
  他听罢笑笑:“但凡我防备的人,你都不要轻易相信他们的话。”他握住我的手,将我领回里屋,安置在床榻上,“几时见过我与她亲近了?”
  这么说他不亲近的人便是被他防备的?
  “那你当年怎么会与我亲近?”虽然次数不多,但他也到我房里去过,而且见了真面目后,更是没少留宿。
  “食色,性也。”他捏捏我的下巴,遂俯身趴到我的小腹上。
  怀小孽障时,我们两人完全是对面不相逢,他自然没这种机会亲近我的肚子,这次怕是要一次补个够了。
  才个把月,也不知他能听见什么,不过见他这般虔诚,我也不好说什么,由他去吧,反正这小东西有他一半。
  “如果是男孩,就叫李庄。”他脸贴着我的肚子,抬眉询问我。
  李玄又唤作李秦庄,他居然让孩子承袭那人的名字。
  “他是不是让人给你下过蛊?”否则怎么会这么怀念他?
  “他是我的父亲,也曾是把我养大的唯一亲人。”
  他与我一样,都是自幼失亲,对亲情难免容易沉迷。
  “随你吧。”我对孩子的名字没有任何想法,只要我的人都在我身边,而且是或的,就什么都好说。
  “我一定会把这东西从你身上除去。”他的手指反复揉着我手腕上的斑痕。
  “无所谓。”这诅咒只是针对他的,小孽障身上没有,我肚子里这只应该也不会有,至于我自己,真的无所谓。


第三十二章 血契
    月革的夏天总是湿漉漉的,一场雨接着一场雨,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
    自从两个月前回来那一次,我再也没有他的音信,一位临盆时,他会回来,谁想还是猜错了。
    儿子降生在一个暴风骤雨的深夜,政治月革的狼神节,根据月革的习俗,这一日出生的孩子,因为天狼升空,无神护体,天灵洞开,需用狼血封额,以免阴气入冲。
    是大祭司亲自做的封额仪式,抱回我身边时,额头上已经点了狼血。所幸他身上没有红斑,其实也是料想中的事。自从我有孕以后,我身上的红斑也在逐渐消退,只有李卒身上的越来越重。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生产完的第二天我变让邵尽枭穿消息给他,可孩子满月了,也不见他回信。不但如此,连周梅亦那边都没有消息。
    因为不知道情况,又不敢轻易南下,怕给他和小孽障天麻烦,知道打听到东胡月前大败于齐北,我想可能真要出事了。胡人一除,他的功劳便成了杀身之祸,小皇帝还想不想留他的命,不好说。
    我想南下,可要踏出月革不是容易事,只好去找大祭司。
    大祭司这些日子正在准备天祭,所以东殿里都很忙碌,见我进来,她屏退左右。
    “你来,是想让我答应让你出城?”她的视线并不在我身上,只以为低埋首擦拭经书。
    “对。”
    “何必呢?你去了也未必能帮上忙,弄不好还要白打了姓名,何况,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你一样可以见到。”
    我不太懂她的意思。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他用什么交换了你的性命?”
    “……”
    她笑笑:“时间,他用时间跟我做了交换。”
    “什么时间?”
    她微微顿一下,继而沿着书架倒退三步,伸手从桌案上取来一只陶罐,放置于我面前的茶几上。我打开陶罐,罐子里面试两片龟壳——女祭司们用来占卜的东西。
    “这事我当日为他卜算的,你应当认识'河图洛书',也看过天授经文,不妨试着解一解这卦象。”
    我仔细看尽陶罐。这卦象好生渗人——利战于东,星陨于西,落于北,有地利而无人和。
    利战于东……是指打败东胡?那么星陨于西……
    “他用了多少时间来交换?”我把时间还给他就是了。
    她摇头:“你们觉得这东西真的可以交换?”继而失笑,“我知道,不管阿卒师傅,还是你,你们俩都不信这些东西,但是因为无人可求,所以只好勉强自己来跟我交易。”她伸手将陶罐放回原处,“他当日抱着已经快没有气的你进门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请我替你施血咒,而我告诉她的第一句是——我要借一点他的运气。”她拍拍手上的灰尘“我们约个从大漠躲进这雪山中足足三百年,为了生计,不得不杀生取命,早下了诸多的杀孽,天神不会轻易给我们出路,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天之骄子,只有他的运气可以帮我们接触诅咒,重回自由。你觉得我会让你去破换这件好事吗?”
    她是什么意思?
    “三十七年前,我刚满八岁,记得也是这样一个阴沉的秋夜,我唯一的各个离开了我,为了约个,永远便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中原人。他是我们约个最年轻的、最英武不凡的左贤王,却为了保护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丢了性命。”她冷哼,“还跟一个卑贱的中原女人剩下了一个女儿,而且为了保护她们不被发现,甚至不惜与我们断了联系。”她眼睛直直地看向我,“现在你明白了吗?”
    “……”
    “你的母亲是个荡妇,明明知道我各个不是真正的李玄,却仍然要勾引他。”满嘴的刻薄言辞,表情却是柔和的,“所以她才会有那种下场,活活被李玄的情人杀死。”她走过来,神兽捧住我的脸颊,“你这双眼睛……真像他。”
    “你的哥哥假扮李玄,就是为了李卒?”我对生父的身份丝毫没有想法,我心里想的只有李卒。
    “那是自然,那小子是前任大祭司卜出来的天之骄子,他的鲜血和时运可以解除我们约个人身上的诅咒。”
    “所以你们利用了他三十多年?”就为了一个女人占卜出他是什么天之骄子?
    “利用?我们是在帮他,我们用尽方法送他会魏国,又帮他挡去了那么多的杀身之祸,更拍了最好的死士帮户他,先王陛下甚至为了他杀死了自己的爱妃,就算是他的亲生父母都做不到这些。”
    “可你们之所以做这些,只是想在他人生最风光的时候杀掉他,用他的鲜血和鸿运帮你们解除杀孽吧?”
    “这就叫各取所需,他要成为魏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帮他成就了,他自然要报答我们,何况,他自己也愿意。为了救你,他什么都答应。”她指尖摩挲着我的脸颊,“你不觉得这样很公平?当年我哥哥为了保护他二丧命,如今他为了我哥哥的女儿,把命换回来,天经地义。”
    “不知这些吧?”如果一群人能用三十年来布一个局,他们要的肯定不会只有一点鲜血和运气!如今胡人大败,李卒再意思,齐、魏定然要生战乱,到时月革完全可以趁乱走出雪山,夺取自己的地盘,“你们不会还想北上胡,南下中原吧?”
    “不愧是我伊布骆月氏的后人,脑袋不笨,真是可惜了这幅好身子,平白让那小子跟沾了,不然,我还真会考虑让你认祖归宗。”她双手松开我的脸颊,“你说得不错,三百年来,东南西北,哪一国没有我们月革人的脚印?哪一朝没有我们月革人的踪影?我们向汉人雪文字、学历法,向胡人学马术、学刀枪?向西域人学经商买卖,我们才应该占翟雪山之巅!”
    “可笑,不过区区一城之力,居然想要螳臂当车!你们也就只配窝在这里鸡鸣狗盗,翻云覆雨的事永远到不了你们手中!”
    “丫头,一位去去两句不中听的话就能激将我?”他的笑容深浓。
    “我从不认为一个自以为是的人需要激将。”我倚到书架一角,“李卒身上的'紫郁之咒'是你所为吧?”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吧“紫郁香”植进李卒血液里的人,除了她,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她一定是陈李卒割血就我时做的手脚。
    她扬扬眉:“是他自己要与我做交易,我自然要动写手脚,否则怎能确定他会守信呢?”
    “我身上的咒是你解的?”我身上的血斑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不知是什么原因。
    “你觉得呢?”
    “不要以为激怒我就能捞到好处。”
    这女人的意志力果然不素,想迷惑她的神智确实不容易,几乎费劲了我的精气。
    我一手扶着书架,已收去探她的颈脉。我的幻术远不及她,应该迷惑不了她多久,还是陈昭问清“紫郁之咒”的事为止。
    ……
    从懂点回到西殿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床上的小家伙,再找来他留在我身边的邵尽枭。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以邵尽枭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带我们出去,现在应该感谢皓雪,它当年带着小孽障私逃的路径成了我们逃命的捷径。
    谁知回到魏国后,却听说他和小孽障都被带进了皇宫。
    “夫人,小公子是网页留下的唯一血脉,您不能带他涉险。”邵尽枭拦着不让我走,“何况王妃已经进宫,我就什么想法都没了。
    他从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一直到现在,但凡对他好的人,上至李玄、月革玉、老皇帝,下至安氏、仲更、胡生,甚至灰影和邵尽枭的冬季都令人怀疑。
    一个人卡伊呗出卖如此,也算极致了。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相信。
    所以我不能把他和孩子交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皇宫大内没人能进去,但我进去了,因为我报出了怀里男婴的身份。
    如果李卒完好无损,他们不会急着要他的儿子。如果他性命垂危,或者已经不在人世,他们会让他的儿子来代替他去安抚天下悠悠之口。
    如今我进去了,说明了一切。
    寿坤宫,老皇帝的住处,大殿里空荡荡的,只孤苦伶仃低站着两三个人。
    我跨进内殿,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闭幕躺在他子上的李卒,也只有他才能让我专注。
    把儿子放在他身边,我缓缓抬手探他的颈脉——微微有些跳动,还没死。
    “王爷一个月前昏倒在中军帐里,再没有醒过来。”说话的这个是喻泰,声音我很熟悉,“陛下担心会影响军中士气,便将王爷接来宫中医疗。”
    一个月前?看来那个月革老尼姑的确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灰影——”我轻唤一声。
    灰影一闪,灰影悄然而现。
    就在我打算抬头之前,儿子在谁每种勾唇,笑容跟他真的太像了。我似乎是比较疼这个小子多一点,不知小孽障会不会怪我。
    我的指尖轻轻滑过小家伙的嘴唇,跟着视线慢慢转向身后的灰影。
    “大祭司 跟我说了一切,所有的一切,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话吧?”他是老月革王赐给李卒的,也该跟那个阴谋脱不了干系吧?
    他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地下睫毛。
    我苦笑,他果然不是干净的。居然连他也不是干净的,李卒这辈子真是失败。
    “我欠你一条命,所以我不会对你动手。”我摊开掌心,上面有两个药丸,“咱们打个赌吧?谁拿到有毒的那颗,谁就死。”
    他没有任何反驳,欣然接受了我的提议,神兽从我的掌心取走毅力药丸,吞下。
    他没死,也就是说我这颗有毒。
    当他再次伸手过来时,我的掌心已经合上:“容我一会儿再次。”
    殿门口传来几声错乱的脚步声,是周梅亦。
    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恨铁不成钢:“王爷已经这个模样,你何苦再来添乱?”
    “把老皇帝和小皇帝都叫来,我有话跟他们说。”我不想跟她啰嗦,救李卒才是大事。
    她嘴唇有点抖动,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称呼他们的皇帝。
    不过她始终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什么事该先,什么事该后。
    周梅亦一走,我转脸看向喻泰:“你喜欢她吗?”
    喻泰楞一下,继而笑笑,没说喜欢,也没说不。
    “你的确配不上她。”一个连承认都不敢的男人,难怪她会移情别恋。
    小皇帝来了。虽然我们未曾相识,但我与他都知道彼此的诸多事。
    因为他的到来,一种听众皆退出殿外。
    唯剩我坐在李卒身边:“你知道他跟你的关系吧?”想来这位小皇帝陛下应该知道李卒的身份。
    他默认。
    “月革人说他是天之骄子。你父亲说,他是一颗只许进、不能退的卒子,你呢,你觉得他是什么?”
    他仍然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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