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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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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中一片静谧,琉璃宫灯微微摇晃,投下安静的光芒,姬华琬将自己埋在榻上的松软锦衾中,不肯动弹。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的听见阁外珠帘动荡,传来贵妃温柔的声音,“阿燕,这是怎么了?”
  姬华琬不好意思的从锦榻上爬起身来,扑到母亲怀中,“母妃,”声音娇软,带着一丝撒娇的情绪。
  贵妃坐到床前,瞧着自己的女儿,见阁中晕黄的宫灯光芒下,姬华琬五官明艳,脸颊上压出一道枕痕,端的是艳压桃花。过一丝岁月不饶人时光是最无情的过客,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女儿已经长成了这般出色模样,当年那个倾国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自己,终究也是老了!压住了自己惆怅的情绪,笑着对姬华琬道,“瞧瞧咱们阿燕,如今也出落成了大美人了。”
  姬华琬面上泛起绯红,嗔道,“阿娘!”猛然又想起了谢弼,不由气苦,道,“我生的再美又如何?还不是讨不得人喜欢?”
  贵妃了然笑了笑,“你说的是谢弼?”
  她唇角的笑容有一丝丝不以为然的意思,“谢弼那小子有什么好的?阿燕,你可是大周长公主,是你父皇生前最宠爱的女儿,待到明年,你的孝期满了,全长安的权贵少年随你挑选,你要嫁什么样的儿郎不成?如何偏偏看中了那个小子!”
  “我不。”姬华琬急急摇头,坚定道,“就算这长安有无数个权贵好少年,可我偏偏就喜欢谢弼一个!”
  “好。喜欢就喜欢吧!”唐贵妃无奈应承道,床头金丝案上置着一盏琉璃盏,贵妃端了起来,送到唇边饮了一口,伸指头弹了弹姬华琬的额头,笑道,“你这个脾气,倒是和你父皇一样!”
  姬华琬抬起头来,挨着母亲贵妃在榻上坐下,亲亲热热的,一双眸子晶亮晶亮,“母妃,父皇也和我一样,只喜欢你一个么?”
  贵妃回忆起自己和先帝之间的甜蜜情*事,眼角眉梢也不自禁带了一丝甜色,“是呢!我和你父皇,是在骊山别院初遇的。那时候,你父皇还年轻,有着人生得意时期的万丈光芒。他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那时候,所有的人都说你父皇不应该喜欢我这样的女人,就连太皇太后——你父皇的生母都劝着你父皇放弃我。那时节那么难,可你父皇还是一意坚持,将我纳入宫中,封我为贵妃。”
  姬华琬听着自己的父皇和母妃之间的甜蜜爱情往事,面上也带了一丝向往之色,“父皇和母妃多年恩爱,天下人都是看见的。待我日后嫁了谢弼,也会和父皇、母妃一样恩恩爱爱的。”
  贵妃含笑看了女儿一眼,心中微微担忧起来。这个世上,人的感情是最奇怪的东西,不能随人意愿。阿燕是她的女儿,她希望她能够早些明白这个道理!
  姬华琬陡然又想起了今天乐游原上那场马球赛,顿时又恼怒起来,恨恨骂道,“都怪那平乐郡主,害我在谢弼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她以为她是谁?她虽说是个郡主,但我还是实打实的公主呢,凭什么她敢在我面前放肆?”
  贵妃陡然之间听见那个埋葬在记忆深处熟悉的名字,心中猛的一抖,握着茶盏的杯子颤抖,褐色的茶汤倾泻出来,溅在她的大幅裙摆之上,湿漉漉的打透了丝绸,她却似乎没有感觉道,只盯着姬华琬急急问道,“你说什么?”
  姬华琬怔了片刻,“我说那平乐郡主太嚣张了。阿娘,你这是怎么了?”
  贵妃勉强自己,好容易才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压制了下去,用一种伪装平静的口气问道,“你今天碰到平乐郡主了?”
  “是啊。”姬华琬不以为意的答道,“今儿我和堂姐到乐游原赏春,碰到了一面。”
  “她……平乐郡主……生的什么模样?”唐太贵妃问道。
  “不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么?”姬华琬不以为然,顿了片刻,又幸灾乐祸道,“想起来,这姬景淳怎么说也是齐王的女儿,早年受封郡主,也算是个尊贵的身份了,在王府中也该是千娇万宠的,这些年却一直没有在长安贵女中露过面,大家都以为她和她父王一般病重,今儿个见面,若不是身边的丫头叫破身份,大家都没认出来呢!我看着啊,她装扮的像个假小子似的,举止也粗俗不堪,想来是齐王的继王妃柳氏不是她的亲娘,没有用心好好教养的缘故。”
  唐贵妃闻言,身子微微颤抖,显见得神情十分痛苦,喃喃道,“是么,竟是这样?”
  “阿娘,”姬华琬瞧着贵妃的神情,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不对来,担忧问道,“阿娘,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关心这姬景淳?”
  贵妃面色苍白,以手扶着额头,过了片刻,勉强笑着答道,“没这回事。我只是很少见这位平乐郡主,有些好奇罢了。”
  “是么?”姬华琬似信非信的答道。
  唐贵妃本是来安抚女儿的,这时候听了这个消息,心神便有些坐卧不宁来,顿了片刻,忽的道,“阿燕,我忽然想起宋尚宫那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你好好在寝殿里歇着。”
  “母妃,”姬华琬在后面唤道,见唐贵妃已经径自走了,怔了片刻,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事情,耸了耸肩,“有什么了不起么?”
  太极宫一路春深,桃花、杏花谢尽了,凌霄花、绣球花、海棠却一一开放起来,柳树嫩绿色的枝芽似要铺陈到檐下,沿路唐贵太妃回到安仁宫,尚且觉得心惊肉跳。
  听得身后成串珠帘落下来的声音,常姑姑笑着道,“贵妃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位常姑姑是贵妃的奶母,自小服侍贵妃,贵妃自小丧母,待之十分信任亲厚。此时她坐在凳子上,心思惶惶,见了常姑姑,就如同找到了救命人一样,一把握住常姑姑的手,急急道,“姑姑,今儿阿燕在宫外遇到平乐郡主了。”
  “什么?”饶是常姑姑冷静非常,也不由大吃一惊。她很快冷静下来,望着贵妃问道,“那贵妃,八公主可察觉了什么?”声音犀利。
  贵太妃道,“那倒没有!”
  常姑姑松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贵妃心中叹了口气,贵太妃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虽然说先帝驾崩已经有一年多了,贵妃受到很大的打击,守孝期间也不能做艳色打扮,如今面前的女子依旧容颜娇艳,举手投足之间因着人生经历沉淀,像是一首透过岁月的诗,美丽,华蓄,一点也不像是三十多岁的人。
  这也是前世做的冤孽!方令得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只是到了现在,早已经面目全非,不能回头了。
  她抿了抿唇,面上的皱纹因为神情严肃而愈发的深壑,劝贵妃道,“奴婢是唯一一个跟着你从外头进宫的旧人,自是明白太妃的苦,也明白您对平乐郡主的关心。可是,奴婢想要劝着主子一句,那些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有些事物,有些人,既然当初主子已经做了将他们抛在身后的决定,如今也享了这么多年宫中的富贵,就再也不要指望捡回从前了!”
  贵妃跌坐在殿中的罗汉榻上,面上惨白,过了片刻方簌簌流泪道,“我知道,姑姑说的道理,我都清楚明白。我只是,我只是,过不了心里的坎。一想到我离开时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心里就不自禁的难过!”
  ……
  一轮金乌从乐游原上落下去,淡白色的弦月挂在长安城门的梢头。
  绯衣留头的丫鬟轻轻溜到花园,左右张望了片刻,见园子笼罩在苍茫的暮色之中,一片美肃。并无旁人,方轻轻的来到角门处,打开了门扇。
  平乐郡主姬景淳牵着爱马赤凤进来,问道,“英绮,府中可有人注意到我出去了?”
  “没有。”英绮鬟接过姬景淳手中的箭袋,小声道,“郡主,还是快些回去吧,再来这么一趟,奴婢的小命都要被郡主给吓掉了!”
  “好了,”姬景淳安抚自己的丫头,“哪儿有这么可怕?再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然而身为齐王唯一的孩子,姬景淳不是长辈希望的那种温柔娴淑的淑女,却是个性格活泼好动的,从小到大,不愿意拿画笔女红,却对弓箭武艺这一类的事情十分感兴趣,这些年来,多次溜出王府,偷偷在外头疯玩。作为她的贴身丫头,射月和英绮经常担着一颗高高的心。
  此时,姬景淳刚刚结束了府外的一天游玩,主仆三人小心翼翼的溜回姬景淳的住处秋爽阁,经过正院灯火通明的明心阁,射月上前一步,左右探看情况,回头朝姬景淳唤道,“郡主,没人,咱们快快过去吧!”
  “哎,”姬景淳点了点头,急忙走出来,想要快快从这个地方过去。忽听得角落里传来一声咳嗽声,一个女子从长廊转角处走出来,身后跟着大批奴婢。这位被奴婢簇拥在当中的女子大约二十余岁年纪,衣裳华丽,容颜端美,正是如今的齐王妃柳倩兮!
  姬景淳立马迅速站好,喊道,“母妃。”
  柳倩兮狠狠瞪了姬景淳一眼,转身进了明心阁。
  姬景淳一脸晦气,转头命英绮和射月在外头等着,自己也跟着进去。
  明心阁中帷幔铺张,地上的鹅黄团花地衣精致而有大气,齐王妃坐在侧手朱红雕花罗汉榻上,伸手端着青瓷花盏,轻轻饮用了一口,面容闲适而有舒张。作为一个女人,柳倩兮正处于一生中最光彩夺目的年华,五官端美,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稚嫩,沉淀出一种属于少妇的雍容风情,美不胜收。
  姬景淳挨着上前,顿了片刻,方开口唤道,“母妃,我回来啦!”
  齐王妃抬起头来,看着姬景淳一身的飒爽装扮,问道,“你这又是去哪儿野回来?”
  “也没去哪,”姬景淳嘟囔道,“就是……去了一趟乐游原。”
  柳倩兮瞧着面前继女的模样,她一身一身枣黄圆领衫子,头上发髻素净,只用几根红色的发带绑着,不着丝毫珠翠,更像是一个俊帅的少年,而并非是齐王府养在深闺金尊玉贵的小郡主。
  王妃的目光往下,落在褐色绔褶下的皂色**靴上。
  姬景淳察觉了她的目光,忙将靴子一缩,藏在绔褶宽大的裤沿下。
  柳倩兮见此情景,眼角一跳,抚额训道,“阿雅,你怎么说也是齐王府的平乐郡主,你父王看到你如今这个模样,是会伤心的!”
  姬景淳闻言,一双眸子迅速红了,大声道,“父王才不会在乎我呢。”
  这些年,齐王因着贵妃往事伤透了心,一个人自禁在寝院之中,很少出院子。对于姬景淳这个唐贵妃留下的女儿感情也十分复杂,很少见面,每次见面的时候神色也是淡淡的。姬景淳幼年的时候思慕父亲,她如何懂得那些复杂的往事,只是渴念得到父亲的疼爱,常常来到那座院子外,求见自己的阿爷,齐王却总是在等候良久之后方命老仆忠叔出来传一句话,“大王已经歇息了,还请郡主先回去了。”很多年以后,姬景淳还记得寝院念亲堂前一株杨树清高的枝桠,和忠叔目中带着怜悯的话音。——久而久之,失望多了,便索性将对父亲的仰慕之情锁在心底,外表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清高模样来。
  “平乐,”柳倩兮扬声喝道,“你这样说便太伤你父王的心了!”
  “你父王到如今这个年纪,膝下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他怎么会不疼你?”她语重心长的劝道,“他只是,”想起了丈夫深刻的心结,心中一苦,无力道,“他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槛罢了!”
  姬景淳自悔失言,跪伏在柳倩兮的膝前,握着柳倩兮的手,小声道,“母妃,阿雅知道错了。”
  她抬头,孺慕的看着柳王妃的侧脸,“母妃,这些年来,你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奉父王,一手将我带大,虽然不是我的亲娘,我心里却是知道你的好处,心甘情愿唤你一声母妃的!”她想起自己如今在宫中安享富贵,将阿爷和自己父女抛弃的生母唐贵妃,不由得心中生出浓浓的恨意,冷笑道,“便是亲生的阿娘,也不是没有把儿女抛下的。”
  柳倩兮听了姬景淳的话,只觉的心中酸楚,别过头去,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珠,过了片刻,方回过头来,搂着姬景淳叹道,“你知道我的一片心意就好!”
  明心阁中气氛一片温馨。姬景淳将头埋在柳倩兮的膝盖上,过了片刻,忽低低道,“母妃,我今天碰见八公主了!”
  柳倩兮身子微微一僵,面上没有丝毫表情,问道,“你没有对她发作脾气吧?”
  “我知道她是无辜的,我不应该迁怒到她身上,可是我忍不住,”姬景淳抬起头来,看着柳倩兮,眼圈泛红,
  “我只要一想着,这些年来,阿爷因为那个女人之事自苦,将自己禁在齐王府中半步不踏出府门。我也受其所累不能出去见人。她却在宫中毫不知情享受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我就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
  “忍不住也要忍。”柳倩兮起身,推开窗子,看着窗外的月色,明亮的月色被乌云遮住,透不出一丝清光。
  如果当年神宗皇帝姬琮没有做出兄夺弟妻的事情,齐王府如今应当是一个十分美满的府邸吧!自己会另嫁一户高门,和夫君虽无深情,但和美尊重的度过一生,不再和齐王府生出任何瓜葛;齐王姬琛却该是意气风发,如同那个芙蓉园中自己初见的男子,年轻俊朗,勇武果敢,对着妻女疼爱尊重。这样的男人不应该自禁于王府中,阴郁无望的度过自己的一生,而合该出入长安,得到众人的尊敬,而姬景淳,
  姬景淳应当是齐王捧在手心的明珠,父母双全,在饴糖罐子中无忧无虑的长大,养出甜美的性情。
  柳王妃转头看了姬景淳一眼,
  而并非像如今这样,带着一丝难驯的野性和满腔的愤懑。因着常年不出入于长安上流社会的缘故,长安的贵族少男少女连这样一个郡主都不认识。
  “‘善恶到头终有报’!”她转过头来对姬景淳道, “无论乌云怎样遮住明月的光华,终有一刻,月光会照耀整个大地。阿雅,你放心,”她咬着唇,明艳的容颜上闪耀着肃穆神情和决心,
  “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终有一日,她们会遭受报应的!”
  齐王府中,柳王妃和平乐郡主姬景淳因为心口伤处紧紧的聚在一处;在长安城的另一边,将作少监许堂光府上,另一对继母女——谭夫人和原配嫡女许丽哥却因为秦家的婚事而生出嫌隙来。
  距离乐游原游春已经过了两三天,许丽哥自定下亲事之后,便一直留在闺房中,很少出门。这一日,她正在窗前绣自己的嫁衣,丫头杜鹃飞奔到房中,大声喊道,“大娘子,龙夫人到咱们府上来了。”
  “什么,”许丽哥吃了一惊,绣针刺破自己的枝头,渗出一抹红殷来。她将枝头含在自己唇中,狐疑道,“这个时节,龙夫人怎么会亲自过来咱们家呢?”
  “那奴婢可不知道了。”杜鹃道,“奴婢只看见龙夫人带了不少礼物,“大娘子,”小丫头的声音天真烂漫,“龙夫人这次前来,是来定您的婚期的吧?”
  许丽哥啐了她一口,“尽胡说八道。”话虽如此,脸上却慢慢的红了。
  “我才没有胡说,”杜鹃不服气,小声的嘟哝道,“大娘子和秦家郎君的婚事都定下来了,这个时候提着那么多礼物上门,不是定婚期是做什么?”
  许丽哥不置可否,话虽如此,可是心思绪乱,那嫁衣到底是绣不成了。她将绣架放在一旁,起身道,“我到前头看看。”
  她下了绣楼,穿过穿堂,走到家中前堂下,听得阿爷许堂光朗声问道,“龙夫人,今日你前来,鄙家不胜荣幸……你此次前来,可是来商量丽哥和贵家二郎君的婚期的?”
  许丽哥低下头去,俏丽的面颊上泛起淡淡红云,然后,听得龙夫人的声音道,“我今日前来,是来退婚,改聘贵府二娘子的。”
  大堂上,许堂光被龙夫人的话震惊不已,顿了片刻,拂袖勃然大怒,“龙夫人,我敬你是亲家,对你算是十分尊敬了。你此番做出这番无理要求,究竟是什么缘故?”
  许堂光心疼长女遭此耻辱,他的一旁,继夫人谭氏却是天纵之喜,欢喜之意染上眉梢。她瞧着继女这门亲事已经扼腕良久,只是这门亲事是因着丽哥亡母和龙夫人姐妹之情的缘故方定下来的,自己夺不下来,只能看着兴叹。如今听着龙夫人说这般话,心中顿时不胜之喜,勉强忍住了面上愉悦神情,扯了扯许堂光的袖子,做了个眼色,
  “夫君,你别发这么大的火。龙夫人既有了这个意思,婚姻之事说到底,也要讲个你情我愿。”
  “夫人,”许堂光狠狠瞪了谭氏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秦家竟做出这样的事情,究竟将大娘子置在何地?要知道,大姐儿虽然不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可她也叫你一声阿娘的!”
  谭夫人面上做出委屈神情来,“瞧你说的,像是我不疼大娘子似的。这些年,你蒙着心说,我对丽哥还不够好么?但凡团哥有的,我都会给丽哥一份,我甚至还给丽哥找了这么一门光亮的婚事,我哪一点待她比团哥差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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