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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小福妻-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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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言一五一十跟她说起,说到夏怜儿来关怀稻草一节时,月娘分外吃惊的下断言:“这夏小姐是好人啊,与我们处境一样的艰难,想来亲近也属人之常情。”
  “艰难是真,亲近就未必了,”妙言又说了在福寿堂的事,“她频频暗示我,给老夫人告状。月娘你懂了吗。”
  月娘一知半解:“怕是夏怜儿胆小,想拉个人一块揭发,毕竟您都被欺负得用稻草了,是最吃苦的那个,自然该忍不住起头。”
  “不错,关键就在利用稻草一条□□,诱我告状,”妙言见她不通窍,索性不卖关子了:“月娘你想,这好歹是谢家,江婳怎么会蠢到把人逼上绝路,直白一点说,我们连烧饭的炭火都没有,是想饿死我们吗。我一看到稻草时,就想到可能是夏怜儿捣的鬼,她是江婳抓来的跑腿,这些小事她是能动手脚的。”
  月娘想到那个怯怯的姑娘,竟策划了这些,不禁毛骨悚然:“小姐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为什么针对你。怎么不把那堆破麦秸送到别家庭院里?”
  “我和她怎无仇怨?人人都围绕大公子转,您忘了,夏怜儿是太仆寺卿家的庶女,外界的风评是软弱怯懦,这样的人不论身份品行,谢家都不会把她指给大公子。”
  月娘恍然大悟,“夏怜儿的目标是二公子,所以视你为眼中钉。二公子的妾室多一房,她就多一分被挤掉的危险。”
  妙言点头:“是了。听江婳方才骂的那些,可见她真的苛待了夏怜儿。夏怜儿需要个人为她出气,她不敢亲自出马,触薛瑾瑜她们的眉头,就让我出面,说动老夫人处置,最后再将薛瑾瑜的怒火转向告发的我,环环相扣,唯独把她自己摘了去……”
  她声儿渐弱了下去,月娘侧目一看,顺着她的眼神望向了锦园里的小厨房,她和蔼一笑:“姑娘馋了,回去月娘给你烙饼子吃。”
  厨房背后有一面矮矮的墙,一簇胡杨树枝越墙伸展,绿意盎然。
  那种胡杨树,在药庭的背后也栽有。难道后面一整块地盘是连通的?上一回只顾着帮谢清欢逃出去,没逛清空洞后的空地通往何处。
  月娘本来想去跟管事说,叫人把洞口封了的,禁不住她撒娇说想去多玩几天,就暂时让洞口留在了那里。
  三更天的梆子刚敲过,溶溶夜色下,一抹娇小的身影爬过一高一矮两面围墙,溜到锦园厨房。
  出来时,人影背后负了一个小包袱,不知是不是见了鬼,就怎么也翻不过第二道高的围墙。
  小人儿气恼的徘徊在围墙下,眼神一瞟,见旁边有扇门,往里开的闩,就溜了过去。
  拉闩开门,她出了大道,四周被檐下的气死风灯照得无所遁形,晃晃如昼。
  她略略心虚,抱着包袱,小跑起来。
  “站住——”
  被一熟悉的声音喝住,妙言僵下步子,脸色褪白,浑身血液似乎都停流了。电光石光间,她机械的想逃掉那人的质问,闭眼飞快的跑起来。
  没走三步,她肩上被一个沉重的力道压下,往旁一掀。
  “奥哟”
  妙言小小身板哪禁得住,狼狈的被掰摔倒,咕噜噜,还从怀中滚出来一只肥鸡。
  作者有话要说:  秋季到了,皮肤有点干燥~手贱的去搜了下护肤流程,我的天呐……不敢看不敢想,最后提炼出两个有用的信息:洁净、保湿。嗯,洗好脸,擦点营养霜对我这粗人来说就够了……


第19章 
  夜,静如无波的湖面,却在男人居高临下的凝睇下,让妙言感到了万箭齐发的扎心感,不用看就知,那双清冷的眸子一定盛满了再次抓包的冷然。
  妙言捂着差点摔成四瓣的臀,慢慢站起来,不敢喊疼,隐忍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墨表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本只是贪玩溜到大厨房看看,见灶台上剩下很多鱼肉,便动心思,无伤大雅的拿了一只,我们家开销日蹙,我娘得了风寒,需要补身子,我就”
  “做贼?”谢墨冷冷接话。
  暗香疏影,月色溶溶发散,如此良好的月夕花晨,更称她脸上的不堪狼狈。
  十月份已过,即将迎来立冬,凛冽的寒风中,妙言的手心儿沁濡出一层汗,她后鞋跟局促的刨地面:“一只鸡而已,你们谢家”
  “偷了便是偷了。”
  谢墨一字一字的定罪,月光下,郎朗舒卷的袖袍显得他身形伟岸,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又似缭绕不染凡俗的云雾。妙言心中一紧。
  她前世虽不关注谢墨的事,数日待在锦园,对此人的事迹耳濡目染不少。据说这位君侯行事一丝不苟。对外,有一次三千营的降兵考核不过关,想贿赂上级校尉,调到五军营,那名校尉是跟了谢墨五年以上的宿将,被谢墨发现他们间的龌龊,仍将二人连坐,公开批判,后贬为屯田兵。
  对内,谢墨身为大房唯一的独子、支柱,治理家事也极为严苛。多年前,纪氏有一房表侄女来谢家做客,对谢墨私相授受,弄了套‘碎挼花打檀郎’的手段,辗转送了他一方绣鸳鸯手帕。中间似乎有一段表小姐耍泼的插曲,谢墨不怕人威胁,清者自清,公开将手帕还给女子,闹得表小姐自己无地自容。
  在妙言的回想中,一个冰壶秋月、眼不揉沙的可怕形象郝然树立脑中。他会不会把自己‘偷鸡摸狗’的事也公开处决呀?
  妙言咽了咽嗓,磕磕绊绊的申饬:“墨表哥!谢家虽然白天整顿了一番,下人待我们身份低微的客人仍是懈怠,稀稀拉拉的,下午送少了好些东西。是谢家的待客之道失礼在先,你不能怪我的。”
  又可怜又倔强的模样,他有那么凶恶骇人?谢墨嘴角微扯,出言:“东西哪来的,我看着你放回哪里去。”
  只是这样就行了?妙言忐忑的照着他的话做,弯腰拾起躺在地面的肥鸡,匆步折回大厨房。
  气死了!回到药庭歇下后,妙言拉高被子,蒙住头,羞惭的挫败感挥之不去。怎么那么倒霉,次次被人抓包。谢墨也不会变通,说一句‘既然你母亲身体不好,就拿回去给她补补’这样不行吗。
  为了不在他心上留疙瘩,前两日药庭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没开口去求三小姐。随即见鸡起意一次,倒被他碰了正着。
  谢假人,谢石头!
  混混沌沌怄了一整晚,妙言白日就发困,也不知道多晚了,哼哼唧唧不肯起。
  宋氏端着碗热腾腾的东西放春凳上,温柔的拉被子:“小懒虫,都辰时了。月娘今早熬了鸡汤,还做了你爱吃的麻油抄手,还不快起来吃。”
  妙言动了动鼻子,撑坐起来:“娘,哪来的鸡汤。”
  “三小姐送来的,还送来一些治伤寒的药,是你与她说我病了吧。下回见着面记得谢谢人家,三小姐这孩子不是一般的懂事啊。”宋氏感激的道。
  慢慢的,被苦水泡了一整夜的胸腔,石破花开,流淌出一股啼笑皆非的蜜意。妙言再度拉捂被子,却是平复一种与昨晚截然不同的情绪。谢墨没有对外说昨晚的事,还假借了谢清欢的名义,送东西过来……
  谢墨想来想去,来了一趟福寿堂跨院。父亲去后,祖母免母亲孤单,常叫她伴于身侧,连住所,都安在仅隔一墙的跨院。
  迈到槛前,谢墨敲了下门板:“打扰母亲礼佛了。”
  纪氏停下捻动紫檀佛珠的手,站起来转身,欣然引手:“你少来我这,怎么会打扰。快里边坐,茶壶里热着姜汤,喝一口暖暖身子。”
  谢墨进里隔间,盘坐在罗汉床前,跟母亲拉了会家常,就提起锦园的滞后问题,点明尤其是几位庶女需关注:“母亲,祖母年龄大了,这些事还劳烦你操持。您若一再不出手,会养得那些人越发肆无忌惮。”
  纪氏眉心微敛:“我儿要打理军务,还让你来提醒内宅的事,是我这当母亲的不该,不能为你分忧。你的话我听进去了,会好好整饬一番。不过,流芳啊,你怎么对那几位庶女如此上心?”
  “来者是客,看到了几桩不平事,不分嫡庶尊卑,孩儿都不能坐视不管。”谢墨答得坦荡,眼底却不禁然掠过一抹暗光,脑中浮起一张泫然欲泣的面孔,跟他又怨又忍的申诉。
  来谢家的女客,在他所见到的都是腼腆含蓄的,唯有住在药庭那位,胆大包天,做错了事还跟他言之凿凿的顶嘴。
  纪氏松了口气,“那就好,平时看看就得了,以你的尊贵,万不可和那些人搅在一起,锦园的好姑娘都在春意斋附近。”
  “夫人,听说君侯在这——”
  一个斑驳花须、清风道骨的五十左右的男子走进来,阔大广袖,面目慈蔼,形象十分的儒雅。
  “范先生来了,必是跟流芳谈论族中要务,他正好跟我谈完了,你们去外面吧。”纪氏少有对除了长辈和儿子外这么客气的态度。
  来人名叫范思邈,是家中的西席先生兼管事,协助谢墨考核家族子弟的一把手,学识渊博,气度弘雅,虽不是宗族同姓,是谢府公认的尊重的前辈学者。
  谢墨同母亲告辞,随范先生出门,漫步于庭,“范先生找我何事?”
  范思邈笑得几分揶揄:“君侯还记得,当初要整饬世家任人唯亲的风气,特意把我从孔子书院找来,替你把关人脉?这不是项轻松的活计,眼下有忙让你分担。”
  “我立下的规矩,自该当尽一份力。先生请讲。”谢墨毫不吝啬道。
  “我是受老夫人所托,”范思邈突然支支吾吾,因有作红娘虔婆的嫌疑感到羞惭,“老夫人说,女客们年关就要都回去,这是关键的两个月,让我亲自教导贵女们的课业,这么多人,我哪教得过来?不妨你也参加,明天让贵女们自己抉择,选入哪一方受教。”
  由女客们自己抉择,是老夫人吩咐下来的。见君侯总不开窍,回到家中只晓忙政务,对柳亸花娇的贵女们看都不看一眼,老夫人想了个折中的法儿,非找机会让君侯跟她们处处。
  范思邈又补充道:“传教女子简单,不像男儿要舞刀弄剑,手把手教。只需一方小小学堂,君侯口头传教讲义即可,气氛开阔明朗,无须担心男女之妨。”
  只在学堂教学,光明正大,谢墨有何好拒,应允说好。
  范思邈捻须笑:“那我就轻松咯!”
  谁会不选一位翩翩君侯,选他这位糟老头?范思邈预见到明日的情景,二十三位贵女齐齐涌到谢墨一方,他这边就落个两袖清风,自在、自在啊!
  就昨个儿‘谢清欢’送来东西后,月娘对三小姐感激涕零,这会谢清欢竟然一早光临了药庭,月娘拉着小人儿热络款款的说话。
  生怕谢清欢说露馅谁送的东西,妙言急忙换好外出的衣裳,带走了谢清欢。
  走在檐角下。小丫头不似平日爽落开怀,挽着妙言,期期艾艾的开口:“阮姐姐,今天不用去福寿堂请安,本来有个小丫鬟通知你去书斋的,我叫她回去,换我来找你。你要紧紧跟在我身边呀。”
  妙言听得一头雾水的,“什么书斋?”
  谢清欢古灵精怪的吐了吐舌头,“去了就知道啦,反正你不许离开我身边。”
  书斋坐落在谢府的西北角,是供谢族子弟念书的地方,相当于内设的一间国学。书斋遍植绿林,占地广阔,另辟出几间给锦园们的姑娘,不是难事。
  日光杲杲,杨柳纷纷下,早得到风声的贵女们济济一堂,窃窃交换择师的想法。
  两位西席,辟了两座院落。站在二院台阶前的范先生内心惶惶,眼看着越来越多,将近全部的女客往他这边靠,大破了他的预期。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顾及老辈吗?放着俊美无俦的君侯都不要!对比空荡荡的谢墨那边,范思邈啼笑皆非,怕是要将老夫人的嘱托搞砸了。
  殊不知,女郎们有各自的小心思。拜师为何?那是既能传教授业,又能把她们那二两底子都看清。
  在场人没一个敢说,自己的学问是挑不出毛病的,平时惯常以八艺俱全的面目示人,好似自己是完美无缺的。一旦成了君侯的徒弟,难保不被他看到一些丑态。
  二个就是名分问题。古语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或一日为师终为师。有了这么别扭的关系,以后怎好以夫妻相处。因而只要对君侯心存妄念的,才不想要这师徒名分。
  “我们来啦!”
  就在范思邈左等右盼之际,终于有两个人,站到了君侯所在的一院。众人也纷纷好奇望过去,是谁敢让君侯教导。
  谢墨侧目而视,目光落在一高一矮两人身上,眼底划过一抹暗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作者群,小透明的我默默看大佬:读者评论只有撒花撒花,都没点别的什么
  我QAQ:至少不是负分评啊,撒花多好。
  我迄今,有了一朵,嘿嘿


第20章 
  外面和风煦日,大片篁竹唰唰响动,吹进凉爽的风。妙言一个学子独占整个空荡的学堂,有点唯我独尊的受宠若惊。
  不多时,谢墨走下宽阔的过道,白袖清扫过桌面,发放下一卷考察基础的试题。发放完毕后,他就回长案茵褥上盘膝坐下,执起一策兵书打发时间,等学子作答。
  二人就这样两点一线的直对着,场面有些诡异。妙言叼着笔杆子,兴致寥寥的断续答卷,偶尔瞄了两眼上位的‘师长’,劳他尊驾教她一个,真好耐性啊。
  原本,谢清欢是跟她一起的。崔夫人听说家中两个最有学问的人要开学授业,押着女儿来参加,望收服谢清欢的野性。
  普通人必约束不了这位顽皮捣蛋的三小姐,崔夫人直接指派由谢墨带教,这女儿从小对她大堂兄又钦佩又畏惧。
  所以,谢清欢又找她当同盟,硬把她拉到谢墨这一边。
  结果呢?半个时辰前谢清欢偷画小人图,被谢墨打了手板,轻轻几下,却伤了女儿家的自尊心。谢清欢负气之下跑回了崔夫人身边,谢墨中途去过一趟,没能把人带回来,然后告知以后唯一的学生——阮妙言,她唯一的同窗谢清欢不再来书斋了。
  当娘的反被女儿制服了,谢清欢把她拖下水就跑了……这叫什么事儿?
  谢墨倒下书册,瞟向发呆的妙言,清冷质问:“试题写完了?”
  妙言不等他下来,捧着作答完的帛书上前,跽坐跪地奉上:“请过目。”
  谢墨接过随意翻了翻,一目十行,“对诸子百家的讲义功底尚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艺精通哪些?”
  蓦的,她小脸微微发白。前世入北梁的十年,她被逼学各种才艺取悦君主,但学的都是胡人技艺,这些怎么拿得出手。
  谢墨暗觑她不对劲的脸色,目光转落到书简上,淡淡出声:“不会可以从头学,无须沮丧。”
  妙言歪了歪脑袋,浓厚的兴然自弯弯眉眼中释放,道:“人生有意思的事可多了,为什么强迫谈我不会的,那不是对牛弹琴、焚琴煮鹤。墨表哥,我们谈论一下当今天下的局势如何。”
  她倒惯会开解自己。谢墨眉梢轻轻往上耸了下,不愿搅扰了她的兴致,“你懂什么是局势。”
  妙言雄赳赳站起来,负手踱步,侃侃而谈:“如今局势一分为二,一块土地两个皇帝,就像天空出现了两个太阳一样怪异,错综复杂得很呀。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样的局面还有…多久能有个英雄站出来结束分裂呢。”
  说到这语调不禁微微的凄然,这句话只要放到谢墨没英年早逝之前去问,十之八九的人都会答,那个英雄就是谢墨。
  建康谢氏,多出蕴藉风流子弟,其中又以卫汉侯谢墨为翘楚,这一代天骄倘若不在琅琊郡自刎,定会提前结束后面长达八年的门阀战事。
  谢墨听得有趣,见她很懂事的样子,忍不住揶揄嘲了句:“万一那个英雄被你卖掉了心爱的战马,你会不会感到愧疚。”
  “奥哟!我都把银子还你了,错也认了,你别提了嘛。”妙言扭捏的绞手指,脸皮儿薄。
  谢墨一边批注她错误的作答,不逗她了:“英雄要财力、兵力、威望,缺一不可,寒门微乎其微,莫如世家所出,你既想分析谁能结束乱世,不妨先锁定一个家族。”
  妙言吐露一些,顺便旁敲侧击前世打听不到事:“这个放去百家馆谈论,大家定然首选谢家,这个很多人提名,我就不说啦。倒是太原萧家,虽排到了世家中的十名以后,然他们照谢家一样,设立了严格的征辟和武举,士族寒门不限,百纳汇川。我很看好……墨表哥?”
  她洋洋洒洒说得正起劲,回首见男人竟然坐着睡着了。她登时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落座他对面。
  男人平时端得一脸肃然,好像肩头扛着万石重担,现在睡着了,方透露出常人也会有的疲敝。
  纤长密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了一圈羽扇般的圆弧,眉头在梦中还微微拧着,温软下来的面庞让人如沐暖阳,一时安宁。
  妙言心头一动,铺陈起纸张,蘸墨下笔。
  画了一半,妙言被自己的鬼斧神工逗笑,掩唇憋闷。这一笑不得了,她乍然抬起头时,就对上男人一双惺忪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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