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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疯临天下-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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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冰这番炫耀却给自己埋下大祸,使者回到建业一五一十向女帝禀报,女帝当夜就与尚书台议事,不管巴郡战局如何,金银堆积如山的南越如果能够拿下,将大大扩充东魏的实力,借以对抗北汉。
承德十三年五月,两国太子代东魏与北汉歃血为盟,女帝拜康乐公为镇西大都督,领兵出征讨伐逆贼李氏。康肃目的明确,此番入蜀必要拿下要害地点作为根基,并得到陇右关中作为掩护,再稳守荆襄,如此北汉来日若要有所图谋,便难如登天。
只是襄阳城内有公孙泰平这条老狗在,康肃顿感十分拘束,他若在前方,没有一个稳定的作为后方的襄阳如何让他安心?
襄阳所处之地有东西伸展、南北交汇的特点,无论是东西之争,还是南北之争,都是必争之地。此地依托荆州,通过汉水和长江,东连吴会,西通巴蜀;又可以北出中原,西入关中,还可经汉中而联络陇西。南北对抗时,襄阳作为一大军事重镇,实已超出了局部性而具有了全局性的意义,这也是为什么康肃镇守十年不得离开,而公孙泰平一定要碍他眼,不让他一人独大的缘故。
但也许此番,曹姽就是那个破局之人,因为她有一个远在众人之上的超然身份。
入蜀的十万大军在襄阳集结完毕之后,伴随而来的还有女帝令曹姽代康肃为襄阳守将的诏书,曹姽第一个想的不是别的,而是要在襄阳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能够住的舒舒服服的房子,房子周围要有足够的兵士来保护,而不是自己被掳走后,康肃带兵从半山腰下来,还要被公孙泰平拦在城门前。
曹姽主意打定,乔装一番,照旧做了翩翩郎君的模样,叫了蔡玖要一同出去。
大虎小虎不悦,为什么蔡玖有份,而自己没份。曹姽只好神秘道,今次要去之地,女人一多不大方便。大虎便对沈洛告状,此时沈洛和阿揽都已是都督府的掾属,康肃便让他们负责暂居府内的曹姽的安全,如此一来,曹姽就受到了阻拦。
曹姽也不服气,指着阿揽道:“我去的地方他也去过,让他跟着,大家就放心吧。”
其实大虎是不放心的,但有蔡玖跟着,阿揽虽然品格有待商榷,但武艺委实不错,她也无话好说。三人走了一刻便来到襄阳街市的茶馆,阿揽挡在了曹姽面前:“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让开!”曹姽不耐烦地拿麈尾打开阿揽拦在面前的手:“你来得我来不得?”
大街上不方便拉扯,有蔡玖在一边虎视眈眈兼煽风点火,阿揽也不得阻拦。他还来不及叹一口气,曹姽已经迈了进去,蔡玖反而嬉笑着刺他一句:“这等好地方,原来校尉已经来过了呀?”
阿揽也不和这个奸诈的阉人小子计较,扶着剑就进去。
老板娇娘与曹姽早就打过交道,看她身后跟着一个面白无须的阴柔少年和一个满脸虬髯的高壮大汉也不显出奇怪,自安排了一个二楼的雅室,自己特特为曹姽烹起茶汤来,又往茶里加入盐粒和姜末,不一会儿,袅袅茶香就散了出来。
娇娘捧起绿盏的浅足圈口杯递给曹姽,曹姽闻了闻又放下,娇娘问道:“怎的不喝?莫非嫌弃奴家手艺不济?”
“沫成华浮,焕如积雪,晔若春敷,不外如是。”曹姽摆摆手:“茶自巴蜀而来,却是好物,不过某更爱喝酒。”
她端起那盏茶杯,却是递给了阿揽,那茶汤确是芳香逼人,阿揽便谢过,竟也不怕烫,一口倒进了嘴里,啧巴了几下,发现这东西虽香,尝在嘴里却没什么味儿,蔡玖在旁边响亮地笑了声。
“牛饮!”娇娘斥道,随即正色:“奴家与郎君有数面之缘,还曾告诫郎君不要混迹此地。只是君子亮直,行不柔僻,奈何又做章台之客?”
曹姽也不害臊,朝阿揽指了一下:“我只是偷着出来,跟在他后头见见世面。”
娇娘原本就觉得阿揽有些眼熟,只是他不修边幅,实在看不清头脸。曹姽一说,娇娘才确定这就是那个之前偶尔进出暗巷的大汉,不由就鄙薄了几分。这阴差阳错之事,谁又理得清,偏偏曹姽遇险之事也全因此发生,追究也无益,阿揽便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这反应可忒无趣了,曹姽没有了继续逗弄的心思,便朝娇娘作揖道:“某此番来,却是要同女郎打探个消息。”
娇娘来了兴致,她本是市井生意人,又兼做些皮肉买卖,襄阳内大街巷尾乃至达官贵人在做什么,来问她还就真问对了,她没说同不同意,却饶有兴致地等着曹姽开口。
曹姽观她,二十五六的年纪,长得算不上绝美,笑起来却让人可亲,这是做生意的一大依仗。因惯于在男人中间周旋,她此刻随意歪在坐席的扶手上,薄薄的衣料勾勒出成熟的曲线来,生生就带出一种让人想要一试的妩媚。可偏眉宇间漾出堂而皇之的精明,让你晓得她不是能够随意下手之人。
曹姽便不兜圈子直言道:“你这处地界,男子不分老幼贵贱,必定都要光顾。我只想问你,公孙家的人来不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娇娘马上警觉:“我虽知道你在康乐公面前是很要紧的人物,只是战事一触即发,他不日就要离城。我今日帮了你,来日又有谁来庇护我呢?”
曹姽见她担心的是这个,就知道只需一个小小的承诺便能做成交易,便道:“你只管放心,康公就算是暂离襄阳,也轮不到公孙泰平来做这里的主,明日就有分晓。”
曹姽说话的表情很认真,娇娘看着这个年纪尚轻的女郎,就能流露出这一份不下于康公老将般的自信来,不由就听了她的话,她伸出两支手指朝曹姽翻个面比了比道:“公孙城守这几年身子不爽利,除非是宴请,不然是不会光顾此地的,即便来了也不会叫人侍候。只是他家郎君却是此间常客,成了亲也不见收敛,两三日总能见到一回,每回出手也大方,大约就是这个数。”
“二十金,真好大手笔,蔡玖,三品城守一年俸禄竟有这许多吗?”曹姽见蔡玖偷笑起来,晓得自己拿住了把柄,便致谢娇娘:“如此多谢女郎,公孙家既有把柄,某岂有视而不见的道理。女郎尽管放心,公孙家在这襄阳,以后只得做一只听话的狗。”
娇娘将三人送至茶馆楼下,五月的天樱草开得正好,娇娘突然就摊手折了一朵粉白的樱草簪在曹姽鬓边,她手脚飞快,蔡玖都来不及阻止,娇娘却还在一边笑道:“好好一个美貌女郎,做什么郎君打扮?”
这样一朵花,让曹姽的脸整个明媚起来,蔡玖只好大呼小叫地赶紧把花儿侍弄下来。
回程的时候,阿揽朝卖女子幂蓠的店家多看了几眼,正好都落在曹姽眼底。
“你想说什么?趁早死心,”曹姽“咯咯”笑着:“本公主才不乐意戴那烦人的物事呢!”
☆、第五十八章
翌日,新安公主曹姽正式入驻襄阳城。
曹姽搞出这样一个盛大的公主下降的仪式,就是为了昭告襄阳城从上到下所有人,此地军政从此以后就归女帝御封的新安公主管辖。
公孙泰平对此撇了撇嘴,他之前见过曹姽,却没有占得上风,在这之前,他并不把皇子皇女当做什么重要人物来看,一则离他千里之遥,实不相干;二则这些孩子不过托生在了女帝的肚子里,时运强些,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可是曹姽确实出乎他意料。
公主既然提出入城大典这个要求,臣下们自然不能怠慢。公孙泰平在不知曹姽身份的情况下还吃过亏,此番他深谙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这公主不公主的只要待在襄阳城,就休想翻出他的手掌。一个十多岁的小小女郎,难道还会比康肃难对付?
公孙泰平带着大小官员于城门口相迎,远远看到有十数个着军装的彪形大汉持兵器开道,后面有粗役抬着一架蒙了薄纱的肩舆,从外看不分明里面。
公孙泰平吸取了前次的教训,给自己儿子公孙承望安排了一个小吏来做,出席这样的场合,便不会像前次一样遭到羞辱。此时公孙泰平却没有看见儿子的表情,这败家子对着肩舆内那个隐隐绰绰的人影正浮想联翩,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肩舆后面跟随着几个握着莲花提香的美貌侍女,一路行来香气袅袅,还有一个公孙泰平也认识的贼眉鼠目的小黄门,此刻也人模狗样地在队伍中同行。
再后来仍以军士殿后,可这回公孙泰平看仔细了,差点吓得一个趔趄。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些胡服的彪形大汉是匈奴人,再一细看这些人的装扮,却有很大不同,尤其是他们个个头上戴着小圆帽,这分明是鲜卑人。
鲜卑人生的鲜卑种,公孙泰平心里对曹姽暗暗鄙弃一番:就连这队伍也弄得胡汉掺杂,不伦不类。
想是这样想,公孙泰平脸上丝毫不露,正了正头上的进贤冠,又甩了大袖迎了上去。曹姽在肩舆里见到他这番做派,暗笑这老乌龟邯郸学步,大家也不是头次见面,老乌龟竟然也有脸学建业名士的风采?就算王道之惯来八方不动,若是此刻也在,定也觉得这走狗丢脸。
此时,公孙泰平已经上前行了礼,毕恭毕敬道:“公主,请随本官前往下榻的行辕。您旅途劳累,想必现在很想歇息一下。”
大家一番你来我往的装腔作势,出乎公孙泰平意料的是,曹姽很爽快地并不与他为难,薄纱的帐幕之后传来娇嫩清越的嗓音让他只管带路,围观的百姓不见其人却闻其声,只觉得这皇家公主清音如泉水淙淙,一口正宗的洛阳官话很是体面悦耳,也觉得不虚此行。只有混迹在人群中的娇娘,听到这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差点乐得跳起来,没想到这个建业来的公主,竟然如此有意思。
队伍慢慢靠近行辕,公孙泰平给曹姽安排的住处就是她现如今住的地方,康肃的都督府。他想着如此一来大家皆省力满意,曹姽也没有借口染指襄阳城的军政大事,至于康肃愿意放权那就是康老头的事,只可惜这襄阳府康肃也只做得了半个主。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曹姽却令队伍停下,再也不上前。公孙泰平既惊怒又似乎有种麻烦终于来了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停在大街上的肩舆旁,恭恭敬敬问道:“公主,可是有何不妥?”
“不妥,大大不妥。”蔡玖代曹姽回答,公孙泰平看到毫不掩饰的阴险之笑,浑身寒毛倒竖,只听这年岁不大的小黄门掐着嗓子高声道:“我家公主金枝玉叶,不但是陛下与燕王的幺女,还是钦封的新安公主,辖下有两郡的封地。你一个小小城守,谁给你的胆子,让公主住别人住过的屋子,睡别人睡过的床。”
蔡玖话音一落,人群里起了骚动。
这襄阳虽是边关,却位置险要,仗着边市贸易,十分繁华,其间百姓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因此,对于蔡玖的趾高气昂,众人竟也不是非常反感。
大致人们都觉得这公主所表现出的意思虽然娇惯了些,但一个建业下降的金枝玉叶,要一座新房子来居住,倒也不是过于非分的要求。若是皇帝陛下亲临,还不是一样要准备行宫?
公孙泰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不是未曾想过曹姽会与他为难,却想不到曹姽却是拿自己骄纵的一面与自己为难,况且曹姽骄纵得光明正大,玩的一手阳谋,让他只能硬着头皮接着。
公孙承望见父亲脸色难看,别自作主张地凑上前去,满脸憧憬却又满含谄媚道:“那不知公主殿下属意哪块地方?朱雀大道乃是襄阳繁华之地,出门便不缺乐子,只是街上只有一处小小的官署,怕公主施展不开。不若住到郊外的别墅去,那里在半山云野,可以眺望秦岭几个山头的景色,天晴时真可谓美轮美奂。”
纱帐里头静默半晌,就在公孙承望以为自己自取其辱的时候,里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他眼神一亮,以为自己讨得了对方的欢心,曹姽却带着笑意问道:“郊外的别墅?可是你们公孙家的?”
“正是!公主想住便住!”公孙承望急不可耐答道,却被其父狠狠在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人群里都笑了起来,这公孙家的二世祖真是个蠢材,这不是承认了自家不干净吗?不然凭他爹一个三品官儿,哪里就享受得起半山的别墅,何况公孙家可不是有底蕴的家族,全无祖产之说。
公孙泰平只好认栽,咬着牙俯首帖耳道:“某静待公主吩咐。”
公孙承望还不知自己为何被爹爹无端暗算,还想再凑上前去,却不知哪里来的一道冰寒的视线,把他唬得呆立当场。他往那处望去,都是一式一样装束的彪形大汉,打头那人一脸大胡子,根本看不清形容。
他摸摸自己还在隐痛的后脑勺,觉得大概自己是错觉。
“城守总揽襄阳事务,如今大战在即,本公主怎好为难于你,公孙城守言重了。”曹姽睁眼说着瞎话,假装自己很善解人意道:“今日我就在都督府将就了,好歹康乐公待我们曹家不薄,我也不好都走到门口了再嫌弃。”
你不是嫌弃,那你在门口磨蹭那么久是为何?公孙泰平牙齿咬得“咯咯”响。
曹姽当做自己没有看到公孙泰平铁青的脸:“只是我堂堂新安公主不好长久住在臣子的府上,如此不如这样,你明日记得叫上这襄阳的一众官员,带好襄阳的地图,让本公主好好看看什么地方适合建新屋子。就这么定了,本公主旅途疲乏,你们都散了吧。”
不等众人反应,长长的队伍快步消失在康肃都督府的大门后头。公孙泰平狠狠一跺脚,厉声对下属喝道:“我们走!”
虽然公孙泰平怒火正旺,可是他依然不敢明着违逆,第二日老老实实便带着重要下属和襄阳城的地图前来求见曹姽。大虎佯装惊讶地看着这一行人:“诸位来得这样早,公主还未起身呢!”
公孙泰平差点气得倒仰,后来又安慰自己不就是等人嘛,便一甩袖子稳稳当当坐下。大虎也招呼周到,茶水点心不歇,一直到午后曹姽出现,负责都督府茅房的下人已经认识公孙泰平了。
曹姽照例穿了男装翩翩而出,也是头戴进贤冠、身穿葛衣大袍,把同样打扮的公孙泰平比得像是神仙脚下的野草。公孙泰平嘴角抽了抽,眼神难掩鄙弃,暗觉皇家公主教养太差,一边示意属下将襄阳地图摊开,开始一一讲解起来。
他是下属,又是男子,不好对着曹姽看。因此等到公孙泰平口干舌燥地讲了足有一刻后,才发现上首的曹姽闭着眼睛,睡得正香,把他气得声音巨颤:“公主?!”
曹姽睡眼惺忪,微微活动着肩膀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说道:“只怪公孙城守来得太早了,本公主还未睡醒呢!”
公孙泰平大口喘着气,心道我们来的是早,可是足足等你到午时啊!
他强自压抑着怒气,指着那张巨大的布帛地图道:“公主可是有了属意之处?”
曹姽托腮装出一副难以决断的模样:“襄阳城委实好地方呢!我看哪处,哪处便有引人之处,诸位今日也辛苦了,不若早些回转,容本公主好好思量一下?”
公孙泰平当即大松一口气,告退离去。于是几次三番之后,大家也知道了对方的招数,公孙泰平不敢明着违背曹姽的命令,却也是对曹姽提出的几个地方含糊拒绝。而曹姽总是令他们一等就数个时辰,这些官员便随身携带书籍、甚至打起了棋谱消磨时间。
这手段用了几次,公孙泰平便觉得自己没有高估曹姽,宫中女子,也无非使出这些让人不安生的小手段,以至于还没有康肃难于应付。巴郡一战少说一年半载的,足够自己掌控襄阳全局了,曹姽根本不足为惧。
十万东魏军在荆州集结完毕,不日就要开赴深山之中的巴蜀。东魏与北汉握手言和,分兵从米仓道与金牛道取成都,约定双方互有攻取、相辅相成,共入成都,事后平分蜀中。
但即便是市井平民也知,战场时局瞬息万变,一旦到了获取最后利益的时刻,谁都不会放弃已经到嘴的肉。因此康乐公与女帝密商的结果,就是一定不能比北汉慢,甚至要比北汉早入成都,有必要的,甚至可以安排一支奇兵。
入蜀之战一触即发,而襄阳城内的局势也暗藏了潜流破冰之势,而公孙泰平却浑然不知。这日他照例怀揣了棋谱去都督府面见曹姽,继续商议那永远议不出结果的公主行辕的选址。他所携棋谱也不是真心所爱,只是上司王尚书乃是一品棋士,手下少不得要讨好他。
公孙泰平一进正堂就呆了,袖中棋谱掉在地上也不自知。曹姽显然到得比他们早,只是那上首座上那恍如神仙妃子一般的宫装女子,竟是那个粗鄙蛮缠的公主?
公孙泰平见过她获救时的狼狈与狠戾,也见过她与自己蛮缠多日男装之下的不拘与肆意,可他没见过曹姽周身透着寒意的持重,凤凰朝日金步摇、燕夺云霄分梢髻、十八幅九色绫罗裙及御赐的青釭宝剑,厚重华丽,却丝毫不夺曹姽本身稚嫩的风采,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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