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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_君夭-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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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月婉和周遭兵士、医者面上的笑容,东风笑终究是并未说透,她移开目光去,掩饰了自己的猜疑,也是随着众人扬唇而笑。
正当此时,却见颜歌疾步跑了过来,一路叫着‘笑笑’。
“笑笑!袁奇回来了!他说、他说……穆帅他们打赢了,现在也在南边寻到路了!他们正往回赶呢!”颜歌气喘吁吁,激动得眼中都有些湿润。
提心吊胆不止十日,他们终于回来了!
周遭兵士们闻言,爆发出一阵欢呼,东风笑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嘴角也泛起笑意:“回来了……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快,估摸着他们何时到,备好物什接洗风尘!”
颜歌点点头,忙安排了人去了,东风笑一路疾行,终于寻着了方才拴好马的袁奇。
“袁奇,他们怎样?还有多少人,伤亡状况?”
袁奇摇摇头:“我碰上的是他们派出的探路兵,他们说是还有三万余人,伤亡状况他们不知晓,但是带着五千的战俘;穆帅伤了一条手臂,但还好,顾帅好像从马上跌下来过……”
东风笑闻言,心里又是一沉,这一仗,胜得分外惨重,明明是正面硬磕,主帅副帅竟会伤成这样,当初的战况怕是不容乐观。
如果……如果当初她和玉辞被追杀时,没有向西返回,而是向南边摸索,是不是就能逢着他们,让如今的现状有所好转?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
“便好,总归是打了胜仗,但现在我们须得做最坏的打算。”东风笑咬牙道。
袁奇颔首:“探路兵说着,若是路上无恙,大概后日正午便能到达大营。”
东风笑点头,回了帐中探查好军中人手,派了三队人马出去,由近及远,一步步清场,意在减小大军归营的阻力。
于是营中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直到后日傍晚,夕阳未沉,忽而察觉到地面传来震颤之感,东风笑背着血缨枪冲到营口,举目望去,东边没有晚霞,天色由赤色转为苍蓝,沉沉如水,一队人马奔腾而来,为首的人一袭铁甲,一杆长枪,手臂上缠着的绷带也掩不去他的英武,一旁的男子一手执着长刀,一手牵着缰绳,一举一动带着惊人的力道。
那军旗招展,血缨和破甲的标识相互交映,一番和谐。
东风笑扬唇,身后,颜歌和袁奇也立得肃然,三人同时拱手,继而命守门的兵士打开了大营的营门。
转瞬间,穆远的赤血马已然入了营门,只见他翻身一跃下了马,众人行礼,齐唤一声‘穆帅’,穆远一笑,摆摆手便匆忙入了营帐,东风笑这才注意到,穆帅包扎完好的胳膊,竟是一番骇人的无力。
脑中忽而回响了袁奇的一番话,她一个愣神,继而转身跑到顾劼枫马前,抬头瞧着他,忽而将血缨枪插在一边,向着他伸出手去。
她瞧着阿枫的脸,依旧是俊美硬朗的,可是他没有再随口叼着草儿了。
他是无心叼,还是无意叼?
顾劼枫瞧见她,唇角扬了扬,却是不扶她的手臂,自己身形一晃下了马,丢了长枪,反手拽住她的手臂,靠在她肩头,低声道:“笑笑……”
东风笑心里一颤,扶住他:“怎么整的?阿枫你……”
说着,拽着他便往营帐里走去,顾劼枫是一个很能‘装’的人,无论他受了多么重的伤,当他骑在马上带军而行,都能装出一副安然无恙的模样。
架着他走了几步,几个兵卒上前来要替东风笑扶着他,顾劼枫却死死拽住她的袖子不放手,东风笑叹口气,也就由他去了,几个兵士在周遭看护着,她便架着他去瞧伤。
一路晃晃悠悠的,忽而听见他靠在肩头,轻声说着:“笑笑,我……想你了……”
东风笑闻言,身形一滞,如今这状况却又不能跑开,察觉到他又攥紧了自己的袖子,扶着他接着走:“你松点手,我不走。”
顾劼枫一笑,闭了眼随着她走,这一战可谓破釜沉舟,他和穆帅都几逢生死关头,他清楚地记得,他被三个敌将包抄跌下马来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掂着酒壶靠在树上,看着不远处的军营里,一个瘦小的丫头拿着和她差不多高的长枪,挥臂一扫,竟扫开了三个似是同龄的男孩子。
他听见周围人的喝彩声,身子看见了站在人群一侧的太子殿下。
他听人说过,这个小丫头,前些日子方才来到营中,小小的年纪,一鸣惊人。
心里起了几丝玩味,他顾劼枫可是破甲军中最负盛名的少年英才,借着酒劲,他吹了声口哨,引她过来,想瞧瞧她究竟是何许人也。
便是从阴差阳错的相识,到战场上靠背而战的默契,到私底下称兄道弟的交情,他思量着,她是不是当他是个‘兄弟’,可他却知道,当得知她恋上一个叫‘楚墨’的男子,他喝了一个通宵的闷酒;当得知她的死讯,他堂堂八尺男儿,把自己关在帐中,哑声哭了整整一日,水米未进。
这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野丫头,他偏偏想守着她。
顾劼枫靠在东风笑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依旧是拽着她的袖子不撒手,东风笑一路踉跄着扶着他到了瞧上的营帐口,一抬眼,便见着玉辞撩开帘子,一挥手,又让里面的人腾个位置。
东风笑便架着顾劼枫到了空位,放下他来,玉辞已然备好了用具赶来,东风笑本想站起身来,可是一动弹,才发现袖口依旧被顾劼枫紧紧拽着,她叹口气,便坐在一旁不再动,也不言语。
一旁,顾劼枫的侍从收拾完了东西匆忙跑来,汇报着:“内伤,左肩有箭伤,胸前是一处刀伤,并未伤到心脉;肋骨还断了几根。”
玉辞颔首,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沉声道:“伤得不轻,处理得……草率。”
东风笑坐在一旁,凝眉,忽道:“这一路上究竟遇到了什么,我瞧着穆帅的伤口也是草草包扎,他一入营,就匆匆跑去治伤去了。”
那侍从叹口气:“报告副帅,本来两军都是五万人,我方一路过去,便因疫病损失了三百人,穆帅知那疫病传染,因此遇见疾病,只得……只得留些干粮给他们,半路撇下……”
东风笑闻言,狠狠咬唇,眼圈红了,她知晓,穆帅心肺铁石,如此不顾情谊,只是怕那几个患病之人贻误了全军。
“而敌方扎营几日,也爆发了疫病,南蛮许是当成了水土不服,似是一直拖到了两千人出事,才意识到是疫病,穆帅得知消息,当即指挥出兵,不料那边也是反应迅速,又设好了埋伏,先是在去路上下了手,继而在战场上又是一番硬杠,南乔准备得很充分,并且对那一带的地形,已经比我们要熟悉了,虽说大战之前,穆帅和顾帅竭力鼓舞士气,但若不是南乔的疫病愈发严重呢,也许本是没有希望赢的……”
“那你们带回来的五千战俘,又是如何?”
“这五千战俘本是正常人……返程路上病了几个,依旧是原地丢下了,可丢下战俘却觉得心里更加没底,毕竟他们若是好了,就会成为当地的残兵流寇……后来,剩下的战俘半路开始反攻,就在今日凌晨,从营里往外杀,又折损了不少人。”那侍从如实交代。
东风笑闻言,一攥拳:“那现在,还有多少人?战俘呢?敌方大致折损多少?”
“穆帅后来让把战俘尽数诛杀,只留了一个敌军的校尉做人质,随着回来的只有两万九千人……不过敌方更不乐观,应是只剩一万五千人左右。”
东风笑心里算计着,那一片并未清场,瞧着是只剩一万五,实际上没准便有几千人匿身林中,等着北倾之人闯入,明枪暗箭便都来了!
心下想着,却只能故作冷静地颔首:“多谢你,若是不需包扎治伤,便替我给穆帅带个话,问他何时排个会。”
那侍从‘诺’了一声行礼退去,一旁月婉钻进帐中,向着玉辞道:“王,我这便带着人去发那汤药,可有要吩咐的?”
玉辞动作一滞,继而摇首道:“也无其他,问他们哪些人是平日里和患病之人和南乔俘兵呆的久、靠的近的,让他们多去乘汤药,寻常人一瓢便好,他们便多上半瓢。”
月婉称是,匆匆忙忙跑开了。
第上:君念北086 刀枪无眼
东风笑察觉到玉辞的目光似乎掠过了顾劼枫死死拽住自己袖口的手,可她瞧着顾劼枫浑身是伤的模样,想起那日颜歌无意间提起的、自己出伏兵晚归时他的模样,又不忍心将他拽开,只好垂了眸子坐在一边。
玉辞依旧忙活着,顾劼枫此番受的伤既多且重,便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也停不下手,今日他本是一袭白衣,这一会子,头上出了汗珠儿,衣衫上也满是血污。
东风笑颦了颦眉,抬起没被拽着的那只手,轻轻地抚弄着玉辞的额头。
玉辞察觉到,动作一滞,瞧她一眼,又低头忙了起来,东风笑虽是征战数年,但是这等治伤的场面,依旧是瞧着不舒服,只是瞧着一块儿又一块儿血布被搁置到一旁,如今医者们都忙着治伤,也无人来收拾。
“他……会出事吗?”半晌,东风笑咬了咬唇,低声问着。
玉辞手中动作不停,沉声道:“能医好,换做是你恐怕要歇一季,看他的体格,一个月应当就能拿刀枪,不过稳妥的话,也需过一季。”
东风笑闻言松了口气,瞧着一旁染了血的布和拆下来的一堆包扎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把袖子从顾劼枫手里拽出来,跑出去取了盆水,便在一旁洗起血布来,那些布入了盆中,须臾之间便染红了一盆水,她心里一下刺痛,回头瞧了瞧面色惨白的顾劼枫,又不忍多看,举步跑出门去换水。
却恰好瞧见兰若带着穆远往这个营帐走来,东风笑瞧着他憔悴的模样,道一声‘穆帅’,也不知如何说的好。
兰若抬头瞧了瞧穆远,穆远低头冲她展开笑颜,继而又抬眸对东风笑道:“我的手臂还好,几日的事情,倒是不知道劼枫如何,那日三个敌将围攻他一人,是我去晚了。”
东风笑见他面上带着几分自责,叹口气,一边换水一边道:“刀枪无眼,世事无端,战场上有多少身不由己,当年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丰帅死在阵中,如此为难和酸楚,我又岂会不知,穆帅莫要自责了。”
是了,刀枪无眼,世事无端,她看见过的血,又岂止是丰帅?
当年同她比武的刘虎,她亲眼看着他被黑云长刀生生劈裂为两半,鲜血四溅;还有那张季,一战过后,被人抬回来时,身中数十箭,气绝身亡;还有原来军中的王骁,连人带马被大板斧斩作两截,连头颅都给从中间劈开……
她眼睁睁瞧着,可都无力救下,曾一度觉得自己无能又冷血,如同一个刽子手。
后来,才知道,这不叫残忍,这叫常情。
东风笑颦了颦眉,生生吞下那记忆去,站起身来,引着二人向帐中走:“阿枫伤得不轻,先生还在给他医着。”
兰若忙跑上前去撩开帘子,东风笑端着木盆走在前面,穆远扶着手臂走在后面。
“方才我已经从侍从处得到了消息,包扎好了伤口,便过来瞧瞧。”穆远回头瞧着兰若放下帘子往他身边跑来,低声念叨着。
东风笑在水中飞快地洗着帕子,阿枫究竟流了多少血,她想都不敢想。
“情况我已从阿枫侍从处得知了一二,如今回来,便是极好,只怕这一带有南乔残兵,以及,我知晓北边的林子里,颇为不安生。”
穆远颔首:“清场之事,须得一片一片来,这几日大营也动弹不得了,我们不妨留在此处休养生息,顺便做好清场之事。”
东风笑动作一停,继而点头:“甚好,你二人都带着伤,这清场一事,便交由我们留在营中的三人罢,也不图快,一小片一小片来,如今折腾不起了。”
兰若此时伏在穆远身旁,小心翼翼地朝着他受伤的手臂吹着气,穆远不禁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又向着东风笑道:“若能稳妥行事,便是最好。”
东风笑颔首,忽而又道:“穆帅,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穆远坐在一只矮凳上,闻言抬眸瞧着她,点头道:“直说便是。”
“此行既是往东边去,可曾遇上丛帅带的大军?关于合兵夹击一事,可有说法?”
穆远闻言,叹口气道:“丛帅的大军却是在东边,却被逼出数里,中间横亘着刘能的军队,占了极大的一片地方,之前我们屡次写信,都如石沉大海,并无用处,到了山崩处以东,也是未曾逢着。
“如今只是猜测,他军中怕是也生了瘟疫,只是不知圣上如何,这边打了个险胜,敌方撤军而逃时,我们拽了个逃兵,说是那边依旧僵持不下,无奈刘能设兵似是有意隔断,东西方向分外‘宽’,我们派探子去瞧,说是足足有十三里才过了刘能营,便知无望,只得返回。”
“陛下年岁不轻了,我方才离开不久,便受到老朋友的书信,说是陛下已然头脑不清晰了,如今佞臣乱权,丛健一心求和,真真不知那边还能如何,他们的粮草,又从何而来……”
东风笑咬了咬唇,道:“那太子殿下呢?我印象中太子并非是无主意之人,应当是可以支撑大局的。”
穆远苦笑:“太子殿下我曾有一面之缘,却是贤明之辈,可是皇后早逝,外戚不强,谁人给他撑腰?那些大臣们手握兵权,连陛下都敢架空,更何况储君?”
正说着,玉辞在那边收了手,低声道:“不妨事了,只是需多休养些时候。”
东风笑忙从一边端了一盆水,到他面前,给他洗去满手的血。
“谢过先生了。”穆远立起身来,拱手道。
“穆帅不必言谢,皆是为国为民。”玉辞垂眸摇首,又低头瞧了一眼兰若:“兰若,穆帅的手臂,何时需换绷带,你可须记着。”
兰若赶忙应下,玉辞又一拱手道:“那我便出去瞧瞧,如今大军回还,草药可还充足。”
穆远颔首,玉辞一拂袖子出了屋,东风笑收拾好了那些用具,小心翼翼走到顾劼枫身边,垂眸瞧着他满身的绷带和伤口,不禁颦眉。
玉辞的手法很扎实,包扎得完好,瞧不见血色,但是单瞧着顾劼枫那几乎褪尽血色的唇,也不难想到他流了多少血,东风笑忽而用两手握紧顾劼枫的大手,低沉着声音,却只是一句话:“阿枫,活下来,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活下来。”
身后,穆远笑了笑,笑容带着几分苦涩。
东风笑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向着穆远拱手道:“这里便托给穆帅了,末将先行一步,出去同颜歌袁奇商议清场事宜,若是顺利,明日凌晨时分,便带兵出发。”
穆远颔首:“此处交予我便是,去罢,劳烦了。”
东风笑拱一拱手,提了枪便冲出营帐去。
次日清晨,东风笑、颜歌、袁奇各带一队,整装出发,东风笑带兵向北侧的密林,颜歌向东侧的平路,袁奇因为前些日子已带兵向南去过一趟,较为熟路,便向南进发。
穆远伤了胳膊,但处理营中事务之余,还能拿起枪来,陪护着兰若去南边的草坡采草药。
南边一侧绿草茵茵,但是草药类型并不繁多,只能采到寥寥几种,清晨时分,晨霜初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便停在那边的草坡上,小小的身影忙忙碌碌,高大的身影则提着刀立在一旁。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很难相信,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平日里行事雷厉风行的穆帅,竟会陪着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来采药。
“穆哥哥,如果战乱平了,皇上从东北边回来了,那你打算去干什么?”兰若蹲在地上采着草药,忽而冒出一句。穆远在她身后,立了一会子,便单膝着地蹲着,手里执过来兰若拿着的篮子,等她采了草药放入。
在他觉着,这篮子便是装满了药也并不沉,但是兰若还小,她还当再长长个子。
“穆哥哥?”听见身后并无声响,兰若扭过头去瞧着。
穆远凝了眉,半晌道:“如果战乱平了,皇上从东北边回去了,我依旧是血缨军的主帅,也许,便会奉命带着血缨军,去南部守边罢。”
兰若一愣,继而道:“若是战乱平了,穆哥哥要去南部守边,兰若就学好了医术,去那边的军中当军医。”
“兰若,你不当留在这苦寒之地,不若随你师父回苍鹭,那边……”
兰若却陡然丢了草药拽住穆远手里的篮子:“可是……我想随着……”
穆远只觉得手中的篮子被用力一拽,见兰若那黑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几丝黯淡,笑道:“我只当你是个女孩子,边境寒苦,纵使此番驱逐了南乔之人,若不断其根基,边境依旧不得安生,你还是不当去;不若去苍鹭山,苍鹭此地,奇花异草众多,前些日子南乔亲王乌查汶前去求你师父出师,遭拒,后见山门大开无一人把守,有意硬闯,不料却被山中草木阻隔,只得不公而返,你若是去苍鹭,便是最安全的。”
兰若闻言,茫然地点点头,拾起草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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