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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威-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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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公允倒吸一口凉气,双手发抖,拍着胸口。
老太傅则瞬间脱力,坐回太师椅上。
“父亲?”秦公允父子俩赶忙上前搀扶,老太傅摆手示意他们不必紧张,只是模样似乎一瞬之间苍老了十岁。
苍凉而悲痛。
秦公允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拍开他的手:“都是你惹的祸事!”
秦无疆也心存愧疚,垂手站着。
他明知道祖父一生公正凛然,还将这样大的冤案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给老人家听,实在有欠考虑。
祖父他,毕竟老了。
“别怨他。”老太傅说。
秦公允却急急忙忙给父亲拍背,一边狠狠瞪了秦无疆一眼:“你惹出这灭门的祸事,还不给我跪下!”
秦无疆乖乖撩袍跪好,却在秦公允再度开口后震惊抬头:“父亲!您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你怎能将那给柳家鸣冤的人带到家里住下!这不是给那暗中人提醒,说我秦家已经接了这个案子?”
“我们不该接这个案子吗?”秦无疆大为震惊,瞪眼看向父亲。
秦公允义正言辞的怕事,让他觉得万分陌生。
这真的是他那秉公执法,正义凛然的父亲吗,这真的是他的秦家吗!
秦无疆匆匆去看祖父的脸,想看清老爷子脸上是否也有这样的怕事,这样的畏缩和虚伪!
老太傅表情肃穆地看着他,眼神平静而有力,拳头充满力量地攥紧太师椅的扶手,但没有丝毫畏缩。
秦无疆一时委屈,眼睛竟有些发酸。
这才是他的祖父。
他的秦家。
可秦公允却挡住他望向祖父寻求安全感的目光。
“逆子,你还顶嘴!你知道为柳家伸冤会有什么后果吗?”秦公允摊手,右手背砸在左手掌心啪啪做响。
“后果,父亲,为大义伸张,秉公直言,怕什么后果。”秦无疆怔怔看着他的父亲。
秦公允一时无言,但脸色青黑。
终于,他开口。
“陛下一直就对柳家心存怀疑,这厢刚刚平定,你便闹着给柳家翻案。”秦公允闭上眼,“你可知,陛下会作何感想?我秦氏一族,兴旺百年的荣耀就将一朝断送,万劫不复啊!”
秦无疆怔怔无言。
他的父亲。
现在眼里心底,已经没有正义了吗。
他虽不羁,放浪形骸,却深受家庭影响,秉性公正。
相信世有大道,邪不胜正。
如今,竟然是教会他这些的亲生父亲在一手推翻他心中的信仰。
老太傅看着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伸手一招。
“父亲,”秦公允立刻上前。
秦太傅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只道:“无疆,你先说,那偏远住的,是柳家的什么人。”
秦无疆收敛心情,至少,祖父没有反对,他的信仰还在。
“是方谦,庆安细柳营统领,此役立功,官拜大统领。他,并非柳家人。”他说。
秦公允叹了口气。
“柳家如今,哪还有人。”秦太傅也闭上眼。
蓦地,他睁眼大呼:“柳一战啊柳一战!你个狷狂孤傲的老东西,嚣张了一辈子,如今连一个种都没留下!”
老太傅大哭大笑。
“父亲!”秦公允拦着他。
可不敢由着他高呼这个名字,又心疼父亲年迈大哀,有伤身体。
“祖父,您节哀。”秦无疆搀扶老人,眼眶也泛红,一时犹豫要不要将对木生的猜测说出以免老人大痛。
“父亲,柳家一门已经无人可以得享清白,您又何必为他们,搭上咱们秦氏一族的性命。”秦公允说。
秦无疆浑身一僵,只望向老太傅。
“公允,你先出去吧,我和无疆说一说话。”老太傅收敛情绪,说道。
秦公允瞪了秦无疆一眼,低头应是。
他垂手退下,秦无疆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给父亲任何回应。
“还有旧部愿为他收集证据,上京鸣冤,可见庆安县上下并不相信此案,他柳一战,也没白白守护庆安十五年呐!”老太傅说。
秦无疆点头,望着秦太傅:“祖父的意思,是愿意接下这个案子,为柳家申冤了吗。”
老太傅点点头,“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还要看你带来的人和证据是否得力。”
“您放心,这自有高人操心。”
老太傅看他。
秦无疆闭口不言。
“好了,你也大了,我管不了,这件事,你去办吧。”
“祖父……”
秦无疆会意,脸色有些沉。
太傅摆手让他先退下。
秦无疆没说什么,退到半途被老太傅叫住:“别怨你父亲,他也是太重视家族了,如今形势险峻,你要参与其中,务必小心。”
“孙儿明白。”
第一五四章:始末
秦无疆告退,出了门,就直奔客院。
方谦和沈锦容刚刚安顿好,见他来,下意识以为是秦太傅有请。
秦无疆绷着脸,“我祖父暂时不会见你。”
方谦一怔,下意识问道:“为什么?老太傅还不知道我要说……”
“不用知道,猜也猜得到。”秦无疆说。
方谦一时无言。
是他太傻了,秦家是何等名门望族,这样的人家,如果没有一个莫小姐那样料事于先的,怎么在长安活下去。
而且,单单一个秦无疆他都对付不了,什么秘密都被逃走,何况是整个秦家,只怕他一登门,人家秦家老太爷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不见我……”方谦咬牙,“秦参谋,我是一定要见到老太傅的,否则,方谦无颜面对死去的一众英魂。”
秦无疆哦了声,“你这是承认,你就是为了柳家的案子才来长安的咯?”
方谦哑然,他没说不认呐。
一旁沈锦容拉了拉他的胳膊:“方统领可没说过柳这个字,这些,都是秦参谋自己说的。”
方谦看了沈锦容一眼,终于明白她的意思。
可恨的秦无疆,又坑他。
这不是变相在逼他说出真相吗。
“你们别误会,我可没有骗人的意思。”他摊手,“我祖父也得为我秦家着想,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方谦蹙眉:“到底什么意思?”
秦无疆干笑:“意思就是,你拿的出有力证据,我们皆大欢喜,你若拿不出……”他脸色微沉,“就恕我祖父暂时不能见你了。”
方谦闷不作声,半晌,他说:“是否有力,就由你来评判了,对吗。”
秦无疆点头。
“那我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的,而不是你自己的意思。”方谦突然问。
秦无疆苦笑:“你怎么不该精明的地方偏偏精明起来,这……这问要怎么给你证明。”
他无奈。
自己真是常年打雁,今天却被雁啄了眼。
这方谦的怀疑就是个死循环,秦太傅代表整个秦氏一族不能轻易接下,而他又不肯在见到太傅前交出证据。
“我……我不可信吗?我一路保护你们,我还不可信?”秦无疆无辜地指着自己。
方谦和沈锦容对视一眼,“秦参谋一路护持,方谦感激不尽,但事关重大,秦参谋又数次谋算方谦,请恕方谦不能。”
“哎哟!”秦无疆一拍额头有些头疼。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平时捉弄方谦,激将法骗他,套他的话,以至于现在这个关键时刻,方谦反倒不敢信他了。
“你就不能信我一回?我堂堂太傅嫡孙,这事还是能代表秦家的。”
沈锦容看向方谦点点头。
仔细想来,秦家谨慎起见,只派秦无疆一人同他们交涉也是合理。
“你老大,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总之就是那个善云,她就是木生,也是她蛰伏在庆安侯府帮你们弄到的证据,我说的对也不对。”
方谦微诧。
秦无疆继续努力,说道:“那客栈本是你和她见面的地方,宋宜晟设计陷害你,还是我在客栈给你兜着,和沈小姐一唱一和,帮你逃过一劫的。”
“你看我知道这么多都没有出卖你们,我真是自己人。”
方谦看向沈锦容,这些事他只知道大概。
沈锦容点头,所以她刚才表示相信秦无疆。
“那好,我便将实情告诉秦参谋。”方谦说,沈锦容会意退出去。
她是大家闺秀,自然知道男人间的事,不该多问,她也不想多问。
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想成为长宁那样独当一面的人,沈锦容有勇气也有担当,但更多情况下,她更愿意做男人背后那个女人。
房间里,两个男人直面这大楚建国以来最大的丑恶。
秦无疆既愤怒这天下没有清白可言,又高兴这重要证据落在他的手里。
“如此说来,此前工部侍郎莫大人一案,就是有人作祟。”他说。
这可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秦无疆沉着脸:“你真的有那本账簿,那至关重要的一页字迹可清晰?”
“清晰明了,还有兵器库的印鉴。”方谦攥着拳头道。
这账簿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哼,宋宜晟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用来拿捏郑安侯窝里斗的东西,现在成了致命的证据。”秦无疆冷笑:“试问苍天饶过谁。”
方谦也颇为激动。
秦无疆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
宋宜晟如今,完全是自作自受。
“亏得老将军还答应将大小姐许配给他,他便是如此报答老将军的恩情。”方谦骂道。
秦无疆微抬下巴。
此事他还特意问过宋宜晟。
当时宋宜晟言行,虽然有作伪之嫌,但秦无疆却觉得当时的情景,他却没这个必要说谎。
“你觉得,柳老将军待宋宜晟当真恩重如山吗?”秦无疆是局外人,摸着下巴道:“那宋宜晟此前为何真的没有捞到过一官半职?”
这也是事实。
方谦一怔。
他岂会想这些。
“我不在营中,”方谦低头,“我还没有资格选作柳家军,所以不清楚营中事,但老将军一向不徇私情,我相信老将军的为人,宋宜晟必定有不得入选的理由。”
秦无疆点头。
的确,比起宋宜晟的人品,显然老将军的更可信一些。
“你们在此静候,我去禀报祖父。”秦无疆起身离开。
与此同时,郑安侯听到行刺失败的消息也冷喝一声:“好个老匹夫,朝堂上斗不过就跟我玩阴的,他那孙子,八成就是奔着柳家的案子才要偷偷摸摸跟着曹家军跑去庆安。”
骂归骂,郑安侯对秦太傅一家还是有很大的戒心。
“快去,请工部尚书,本侯要找他钓鱼。”郑安侯道。
侯府的人跑出去的同时,秦无疆已经将始末向老太傅禀明。
“混蛋!郑宋二人狼狈为奸,真当他们可以一手遮天了吗?!”
秦太傅然大怒,吩咐:“你先去安抚好方谦二人,对工部侍郎的案子也不能放松,待我联络一番,再挑合适时候联名上书,为柳家伸冤。”
“是!”秦无疆笑了。
祖父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如此强有力的证据之下,秦太傅果然选择出面解决此事。
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秦无疆心中欢喜,出了院门已是皎月当空。
“二爷?二爷,三小姐有请。”秦昭宁的丫头蹬蹬跑来。
第一五五章:尝尝
秦无疆对这个妹妹是没话说的,跟着小丫头来到秦昭宁的院子。
“二哥,”秦昭宁笑颜如花,烹茶以待。
“嗨哟,还是宁妹知我,耍了一天的嘴皮子,可渴死我了。”秦无疆举杯就饮。
“鲸吞海饮,爹若看到,又得骂你。”秦昭宁嗔怪。
这声爹,叫秦无疆脸色一凝。
秦昭宁惯善察言观色,噙笑不语,抬手添茶。
兄妹二人一时无话。
“二哥在边关,就没遇见什么红颜知己?”秦昭宁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秦无疆嘿嘿一笑:“红颜知己嘛倒是有,可惜人家好像看不上你二哥啊。”
“看不上二哥?”秦昭宁茶碗定在唇边,“那她是看上谁了,大表哥吗?”
秦昭宁的大丫鬟慌忙看了她一眼。
小姐不动声色,正饮茶汤。
“宁妹聪明,啧啧,你也为哥哥我不平吧?”秦无疆厚颜无耻惯了,纵是面对妹妹也没个正形。
“二哥红颜遍地,大表哥却是洁身自好,你们,有什么可比之处吗?”秦昭宁笑嘻嘻地讥讽,半点儿看不出情绪。
秦无疆皱着脸,故作生气:“胳膊肘朝外拐,他倒去了那表字,成你亲哥了?”
“哪有,我才不愿他做我亲哥呢。”秦昭宁嬉笑着推搡秦无疆,笑容含蓄而温柔。
秦无疆哈哈大笑,“我还有事,先走了,改日再谢宁妹茶水之情。”
他抱拳离开,秦昭宁才收敛笑容,动作优雅而缓慢地收拾着茶桌。
“小姐……”她的大丫鬟听春察言观色,跪到她身前,“奴婢这就去打听一下,是谁这么不自量力。”
秦昭宁点点头。
“方才我不能问,否则二哥就要觉察到我的心思,你记得替我打听清楚。”秦昭宁攥着手,“大表哥待她,是什么态度。”
听春一连点头,边道:“小姐您就放心吧,您是太傅嫡孙女,二爷又和世子爷关系最好,放眼整个长安,也就只有您和世子最般配,那边关的小麻雀竟然敢不自量力,纯是自取其辱。”
秦昭宁心里舒服些,挥挥手让她退下。
另一边,秦无疆回到客院,方谦急着围上来,“怎么样?”
秦无疆一脸愁容。
“我们想得太简单了,”他说。
方谦肩头紧绷:“什么简单,老太傅还需要什么东西吗?我这就去给他找。”
秦无疆一把拉住他。
“你找不到的,我祖父说,此案需要莫大人的证词,你去阴曹地府寻吗。”
方谦蹬蹬倒退数步,心中大怮。
“难道这天底下就真的没有正义真理了吗!”他仰天长啸。
秦无疆慌慌张张摆手,让他快点闭嘴:“你这糙汉子,就不能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方谦怒吼,“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把案子揭发出来,你们秦家不受,我就去告御状!总之,一定要让陛下知道,让天下人知道,老将军是冤枉的!”
“哎哎哎!”秦无疆头疼地拉着他,沈锦容也会意,拉住方谦手臂。
“我逗你玩呢,我祖父说了,证据确凿,他筹划一下找众人联名上书,求陛下重审此案。”
方谦顿住,放下手臂,也笑了。
秦无疆哈了声:“好啊,方谦你学的挺快,会诓我了!”
方谦便是利用秦无疆对他的莽汉定位,才故意闹这一通,骗他说出实情的。
“承让承让。”方谦不好意思挠头。
他这与其说说诓秦无疆,不如说是运气加本性使然。
不过不管怎么说,结局是好的。
“但我祖父说,需要莫家一案相关证据是真。”秦无疆说。
他无官无职,只怕还调不到莫家一案的卷宗。
“莫家……你们需要莫家的证据?那证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这是最好不过的了,”秦无疆好笑道,“不过莫家被抄家,府邸亲眷没入官奴司,现在……”
秦无疆忽然一顿,猛拍额头,大呼一声:“难道她是!”
按照官奴司的规矩,一般就是把当年的官奴押送到庆安官奴司服役,为边关军粮做准备。
所以算着日子,莫家的人如果还活着,当然就在官奴司!
她头上还有奴字黥刑。
可笑他秦无疆聪明一世,竟然糊涂一时。
只想着她功夫高强,必定和柳家有关,却忽略了莫家这一层。
若她是莫家女儿,一切也都顺理成章。
而且。
“她本人将会是最有力的证据。”秦无疆说。
方谦不语,秦无疆就算是默认。
可真是没想到啊。
秦无疆摸了摸下巴。
从前在长安,也没听说过莫家小姐这号人物啊,怎么经历一场灭族之难,她就能变得这般优秀。
像小鱼干诱惑猫咪一样,让他欲罢不能。
“那等她来长安,我们就可以动手了。”秦无疆道。
此前宋宜锦已经得到允许,想必他们这一程动身后不久,就能启程。
出了这么大的事宋宜晟也一定会借机跟来长安。
至于她……
秦无疆眉头微蹙。
他实在想不出宋宜晟有什么理由会带着她一道来长安。
“她有同你说过,何时会到长安吗?”
方谦摇头,心中却是服气的。
难怪莫小姐会放心他一人前来,原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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