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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成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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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棘默连道:“你是草原上的云雀,不该困在牢笼中,我只是要给你自由和爱情。”

    秦水墨回道:“所以世子你堂堂一国储君,买通小武,将我引到温月阁,再到这画舫之上,就是要给我自由和爱情?”

    那日之后小武便总是避着自己,莫不是当时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便已深深伤了少年的心。

    少年将自己送到棘默连身边,原是知道棘默连是更有能力保护她的人!

    倘若自己不曾轻率出口这伤人的话语,也许今日断不至走到如斯地步!

    “昂——”龙吟之声震彻山谷!

    漫天雪花在盛夏飞起,寒风刺骨中,五爪金龙耀世升空!

    “寂灭天离大阵!”

    杀机之中,再起杀机!

    金龙掀起毁天灭地的黄泉之息,腾空奋力一击!

    “嗡——”鸣香琴悲鸣一声,《谷神曲》戛然而止!

    金龙巨爪,当空向秦水墨胸口抓下!凌厉爪风下,秦水墨就如一片枯叶,在滔天巨浪中翻滚!

    漫天里荡起红芒,炎炎烈火见风即长!

    灼灼火海凝成一把赤红长剑与那龙爪奋力一撞!

    龙吟之声震天,狂风卷着雪花肆意翻腾,巨龙前爪竟被斩断!

    但那火红长剑,也被巨龙一掌拍下,红芒暗淡,落向深谷!深谷之中满天蝙蝠飞舞,就像等着吞噬人生命的修罗场!

    “呜——”圆润笛声响起,白衣少年纤长手指横持玉笛,离幽心法御着悠悠笛声,结成五彩琉璃胜境,将断了爪的金龙裹住!

    尹南殇顾不得耀天剑跌入谷底,趁丹青困住金龙,忙半空中去拉秦水墨。

    谁料秦水墨衣袖一抖,竟翻身落向崖底!

    尹南殇一急,咬牙使个千斤坠,也向崖底俯冲,起落之间追上枯叶般的秦水墨,右手伸手一带,抓住纤纤素手,左手拼了全身功力,向那崖边石壁上狠命一啄!

    五根手指聚起千斤之力,于花岗岩石上划出五道血痕!

    幸而那石缝之内有泥土之处,尹南殇蓄力一击,五指如电,勾在石缝之内!

    巨龙狂啸!周身寒气升腾!龙尾狠狠一摆,五彩琉璃胜境现出片片裂纹!!

    丹青口中笛声不绝,但口角鲜血已将玉笛染成红色!

    秦水墨内力全失,无法再奏离幽心法的玉笛金声;丹青却不会离幽心法,只是凭一身硬功迫笛发声;尹南殇耀天剑脱手,悬崖之上堪堪抓住秦水墨。

    石缝中嵌入的五指已经血肉模糊!紧紧拉住秦水墨的手却纹丝不动!

    “你这又是何苦——”秦水墨嘴角苦笑。

    “跟我回去!”尹南殇的声音随悬崖上的风四处飘荡。

    “是不是你?”秦水墨几近疯狂。

    “你说什么——”尹南殇浑身发凉,原来一切她已知晓,“回去,听我解释!”

    秦水墨眼中的光,令尹南殇害怕。

    头顶之上,五彩琉璃胜境完全崩塌,丹青人剑合一,化作一道七彩光,与那巨龙生死相搏!

    “师父,玄机,玄奇,玄玉——”秦水墨眼神涣散,喃喃自语。

    尹南殇听不真切,心却凉了。

    “还有——小武。”秦水墨报完人名,仰头,冲尹南殇一笑。

    失了色的苍白脸上,凄楚的笑容,令尹南殇心中一悸。

    “我若不死!必来索命!”秦水墨左手被尹南殇抓住,右手自发间拔下一支银钗,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扎在尹南殇的前臂上!

    她武功虽失,但认穴之准却更胜以往,锋利银钗正中间使穴!

    尹南殇半条臂膀立时麻木,抓着秦水墨的手已然脱力!

    “不——”

    秦水墨素手一甩,坠向崖底而去!

    漫天风雪里,却有一只白狐尾巴一摇,快若闪电,跳向秦水墨而去!

    丹青最强一击,巨龙终于不甘地长啸一声,云散而去!

    万念崖上风雪已无处可寻,只有冻坏的草木在六月骄阳下化成一滩水。

    尹南殇屹立崖边久久不动,血肉模糊的左手,鲜血滴滴落在脚下的岩缝中。

    大兴朝隆德皇帝十九年,宁王府侧妃,端宁郡主秦氏,卒。

    这是内务府册子上多的那一笔。

    民间百姓却说,那万念崖有狐仙现世,将宁王侧妃掳了去,怕是要给狐仙作正室。

    大兴朝这一年,北方与哥勿对峙,南方有寂天教作乱。

    传闻此起彼伏,各路消息在天安城明里暗里四处游走。

    不几日,狐仙之说也就被人忘记了。万念崖的草木已萌发了新枝在夏风中绿的迫人。

 第五十二章 西出阳关

    一队车马,骏疾如飞,驶出金玉关,向西而去。

    此金玉关乃是大兴与云海的国界,立于苍茫戈壁之上,甚为壮观。数十年前,金玉关两侧一边碧草连天,一边黄沙万里,乃是一金一绿,故名金玉关。如今水草退化,戈壁之上寸土不生,都是一片清灰之色。但这荒凉自有一种长河落日的寂寥,与中原风光大是不同。

    戈壁碎石与黄沙之中,却远远来了个白点。初时还远,不一刻却近在眼前,仿佛在沙中飘来,无根无基,浮在沙海之上。

    直到白点近了马车,众人才看清,乃是一个白袍少年,身下骑着个毛茸茸的灰色大物。那物种与戈壁黄沙乃是一色,故而远远望去只见白袍少年。

    到了车队跟前,那少年一个翻身落在车前,身手竟是极好,他冲车队旁骑马的几个人点了个头。骑马的人将手向第三辆马车一指,少年身影一闪便进了第三辆马车。

    车厢内,新进来的少年冲也是一身白袍的棘默连合手跪倒:“拜见世子!”

    棘默连一把拉起少年急切问道:“阿金,可有云海城的消息?”

    那叫阿金的少年,瞅瞅车厢内除了棘默连,还有个沉睡的男子,旁边坐着个汉服女子,正在给那沉睡的男子喂水。

    “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不用避讳!”棘默连说道。

    “是!”阿金答道,“半月前还断断续续传来消息,老可汗病重,自清河公进入云海城后,这半月竟是半点消息也没了。”

    “盐田那边呢?”即墨连忙问。

    “盐田公没有什么动向,只是城门紧闭。”

    “好,知道了,长途奔波,你也辛苦了!”棘默连眉头紧皱,拍拍阿金的肩膀。

    “我在前面绿洲中,备好了骆驼和干粮,从这里往西北,一日可到。”阿金说完便闪了出去。

    棘默连向车内那汉服女子道:“水墨,老可汗估计是不成了,柔云怕也是凶多吉少!”

    那汉服女子却正是秦水墨,当日万念崖上一场恶战,丹青以一人之力独抗寂灭天离大阵,受伤颇深,终日昏睡。

    秦水墨被冰狐救起,早有棘默连的人在天安城外接应。云海国局势骤变,棘默连一行便禀明隆德皇帝,领了通关令牌日夜兼程赶回云海国。为探听消息,阿史那柔云十天前便已先行返回云海城。可柔云一踏进云海城,飞鸽传信就断了,想来城中已是巨变。

    秦水墨给丹青喂了小半碗水,一边给丹青擦额头上的汗,一边思量:若是老可汗健在,云海城的局面自然不成问题,只是如今情势,怕是清河公已经掌控了大局。清河公是老可汗同父异母的哥哥,也就是棘默连的伯父。清河公一直对父亲将汗位传给自己弟弟却不传自己耿耿于怀。只是云海国数年来一直处在哥勿的威胁之下,是以老可汗和清河公两大部落的多数兵力都投在了云海与哥勿的边境之上,所以一直以来表面上倒也平静。

    秦水墨取出三个茶杯放在地上。她拿起第一个说道:“这是你父亲的云海城。”接着拿起第二个茶杯叠放在第一个杯子上面说道:“这是清河公。”

    秦水墨拿起第三个杯子道:“那么,我们似乎只有一个选择。”

    棘默连道:“那就是盐田公。”

    秦水墨点头道:“盐田公是你表叔,继承了云海西边的部落,一向又与你父亲交好,他应该是站在你这边的。”

    棘默连点头:“他手下的势力,虽比不上父汗和清河公,但是却是此刻最后的希望。”

    秦水墨叹了口气,摇头道:“正是因为他太重要,清河公怎么会把他留给我们?”

    棘默连摇头:“盐田公,我信得过!”

    秦水墨反问:“你为何信得过?”

    棘默连不自觉提高了音调:“盐田公是我们草原上的英雄,少年时便和我父亲出生入死,那是过命的交情!绝没有什么可疑的,何况——”

    “何况还有柔云,你们自**好,绝不会有欺瞒和背叛。”秦水墨接着棘默连的话说。

    棘默连却不说话了,是啊,柔云,他有力的手指紧紧扣住腰间弯刀。

    秦水墨也不说话了,柔云,那个画舫上云雀般美丽的女子,盐田公最珍贵的女儿,草原上的格桑花,此刻想必已成了清河公手下要挟盐田公就范的筹码。

    又大又圆的落日隐入茫茫戈壁的地平线,黑暗开始在这片静寂的大地上蔓延。

    马车忽然开始微微颠簸,便听见车外随行的侍卫,不停地呵斥胯下马儿的声音。

    “怎么了?”棘默连一把掀开车帘问道。

    “马匹有些不对劲。”一个侍卫回道。

    棘默连见无论是拉车的两匹马,还是几个侍卫骑的马,都在原地不再前进了,马儿的四蹄纷乱地踏着步子,口中吐出粗气,鼻子发出呼哧哧的声音,焦躁不安。若不是几个侍卫手上使了暗劲控住缰绳,马匹只怕早已四散逃开!

    只有阿金骑的那个比马匹更高大的坐骑,巍然不动,一片平静。

    秦水墨心中赞叹一声,这应该便是术中所载,行驶于沙漠之上不饮不食也可赶路数日的“沙漠之舟”骆驼了吧,如今看来却是有非凡之处。

    隐隐地,空气中似乎弥漫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马儿显得更加焦躁不安了,它们相互靠近,马头向四周黑暗中不断张望,似乎那黑暗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要到来。

    众人也借着一点星光,向四周望去,一切寂静如初,似乎没什么改变。

    棘默连的目光却在东南方向的一个矮坡上停住了。

    那矮坡不甚高,戈壁滩的风早已将它的棱角磨平,远远望去只是从大地上隆起的一条黑色弧线。

    但那弧线上此刻多了一个小点。

    “嗷——”一声狼嚎响在寂静的戈壁上,分外的悠远辽阔。

    众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狼。

    草原上的男儿谁不曾见过狼呢?猎杀和驱逐狼,在它们口中夺下羔羊,是他们少年时在姑娘们面前引以为傲的趣事。

    是云海国紧迫的局势,让大家绷紧了神经。狼而已,他们恨不得让狼赶快过来,一箭射穿,好出出多日来心中的憋闷。

    星光下,驼背上的阿金伸手划动,抓住一把风,放在鼻子下面猛地一嗅。

    “世子!不对!”他说话的声音充满了急促!

    随着阿金的话音一落,众人似乎也觉得周围不太一样了。四面望去,漆黑的是大地,暗灰色的是天空,刚才的矮坡上,在那原先的小黑点旁边,又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众人一圈望去,起起伏伏的天际线上,一个、两个、三个——小黑点越来越多,竟然难以数清!

    “嗷——”“嗷——”“嗷——”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响成一片,如潮水般包裹着这一队人和马。

 第五十三章 鬼蜮狼王

    草原,从来就是杀戮和鲜血的天堂。

    没有了遮挡,物竞天择之下,万物只能凭借本能活着。

    群狼,毫无疑问是这一片土地上的霸主,没有人可以在群狼锋利的爪牙下生还。漫天遍野的狼嚎声更是把死亡的味道送进人和兽的每一个毛孔。此刻,就连阿金骑乘的骆驼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但狼也是孤傲的动物,即便有狼群,也是以家族为单位,几只或者十几只为一群。此刻戈壁上聚起的狼群只怕有上千只之多。

    “点火!”棘默连一声令下,侍卫们将火把点燃,马车四角都插上火把,苍茫戈壁上,燃起了一团温热。

    狼是怕火的动物,狼群只是慢慢向马队包围过来,却并不发动袭击。

    “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秦水墨给丹青压紧被子的边角,虽是盛夏,戈壁上的风竟也有些刺骨。

    “没事的!狼怕火!”棘默连哈哈笑着,一双大手向秦水墨的手握来,又蓦然停住,慢慢缩回去。

    秦水墨瞧棘默连连日来风尘仆仆,琥珀色的眼睛透着疲倦,却也盛满了善意和温暖。秦水墨便递过去一杯茶。棘默连忙接住喝了,身上也升起温暖。

    “最可怕的是那隐藏在狼群中的东西吧?”秦水墨问道。

    棘默连瞪圆了眼睛:“我说丫头,这天下间还能不能有点你不知道的东西?你连我们草原最隐秘的传说都一清二楚,我这草原王很没面子的好吧?”

    秦水墨瞧他从天安城一路而来的十天里终于放松了些,心下稍安。

    越是大敌当前,越要放松,两人都是人中龙凤,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秦水墨也一笑:“那你说得对,我倒是还知道世子你几岁打架,几岁尿床,几岁亲了隔壁家的姑娘。”

    棘默连哈哈大笑:“我不信!前两样就是我母亲也不记得了。倒是这第三样,你倒是可以知道的。”

    秦水墨瞅着那家伙又开始嬉皮笑脸了,忙收住话头正色道:“好了,莫要瞎说了。我可不是你们草原上的活佛,会预言。我只是懂些常识。狼是食肉量很大的动物,几十里地能有一只便不少了。此刻上千只狼,要说不是有人刻意饲养和驱使而来,却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棘默连便点头道:“确实。我们草原传说,连阴山以北有个部落,叫做狼族。白天幻化为人,夜间变回为狼。生生世世群居在鬼蜮黑河。但是如果离开了鬼蜮——”

    秦水墨见他停住,便追问一句:“会怎样?”

    棘默连眼睛望着远处,仿佛看见整个草原道:“狼出鬼蜮,长生天流泪,草原大乱。”其实后面还有一句是草原王死,棘默连却没说。

    秦水墨细细咀嚼着这几句话,暗想当个草原的王倒真是不省心,这么多明里暗里涌动的野心,便恨恨地说道:“草原人逐水而居,生性淳朴,历来就有那居心不良的之人,造出这许多流言,意图蛊惑民心!天性的善良倒常常被这阴险所中伤和利用!这几句用你们云海国方言说起来是不是特别押韵,朗朗上口,便是三岁小儿也能歌谣般地说起来?”

    尹南殇笑道:“你这句话,倒说的好像草原上的传说故事都是别有用心的人编出来的一样!”

    秦水墨也被自己脱口而出这句话绊住了,她本是为了安慰棘默连便下意识地去寻找这传说当中的不合理之处。但心底涌现的这个想法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倘若从几十年前便开始口口相传的歌谣和故事都是人心和算计的一部分,那这人从几十年前就图谋的算计此刻可达成了目的?茫茫草原就像一张巨大的蛛网,但不知捕获的猎物能否满足织网人的野心?

    棘默连皱眉:“是什么人呢?”

    秦水墨略一沉吟道:“是和我一样,那种靠图谋和算计活着的人。”

    棘默连哈哈大笑,一把抱起从丹青被子下面钻出来的冰狐道:“你是天上仙女下凡,连小白都喜欢你。”

    “我棘默连是这草原的天命之王,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耍花样!我若为可汗,定要将这些腌臜之辈去喂狼!我要让我草原子民永远生活在阳光之下!”

    嗡——棘默连手中圆月弯刀就要出鞘,刀鞘上镶嵌的七色宝石在火光下,闪出一道流光。

    呯——却是秦水墨将那弯刀又按住回了刀鞘,顺便将棘默连稳稳拉着坐下。

    “唉,你呀——有胆色却未必是真英雄!”秦水墨笑道。

    “哦?怎么说?”棘默连问。

    “你要救你父汗和柔云就绝不能在这里硬拼,凡是敌人想要做的,我们偏偏不能让他如愿。”

    “这——道理好像是没错啦,那不杀出去又怎么去救父汗和柔云呢?”棘默连不解。

    秦水墨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什么?”

    “孙子兵法里的一句话,是说只有充分了解了自己和敌人,才能制定出致胜的方案。”

    “谁是孙子?”

    “以后再和你解释,你先告诉我这狼群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狼王啊——”

    “狼王?”

    “嗯。”

    “还有呢?”

    “没有了!”

    “就这样?”

    “对啊!”

    蹦——秦水墨狠狠弹了棘默连一脑门,“亏你是草原王,除了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说,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你那些斥候都白养活了!”

    “我那些斥候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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