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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有诈-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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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去后第六年,终于养好身体的虞姜给主公生下长子,主公十分喜爱这个儿子,并用‘流水清浊,在其源也’,为其命名为卫源。
最近的几年,西羌频频犯我国境,主公想回也回不来,而他的俸禄也常常用去接济军中士卒和因他致残的胞弟卫坚,极少往家中拿钱。
在主公看来,虞姜一人带两个孩子,还要操心偌大家业的花销,又从来不给他添堵,有什么困难也不告诉他,全凭一己之力承担下来,能得到这样的贤内助,是他的福气。虞姜为他牺牲了那么多,可他却什么都没帮她做过,更是让她守了那么多年的活寡,是他对不住她和孩子。
出于补偿心理,主公开始对虞姜言听计从,对她某些行为,也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惊吓过度的虞省,有如开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将虞姜做过的那些龌蹉事统统泄漏出来。
卫戗:“= =……”
话到如今,藏在幕后的卫毅彻底惊呆,明明身无蛮劲,腿有残疾,可桅治也没摁住他。
卫毅起身之后,作势就要转到幕前,但移出的拐杖却僵在半空中,转瞬之间,脸上便换过几种颜色,五彩驳杂,十分精彩:“荒唐——”他苍白的唇哆嗦着,有气无力的驳斥道。
坐在旁边的王珏,因那只白玉酒壶在他看来并不稀罕,所以不比之前的茶具把玩的持久,须臾工夫便腻味了,意兴阑珊的丢在旁边,屈腿撑腮盯着卫戗:“还是我家卿卿好——百看都不厌的!”
“简直荒唐之极!”卫毅积攒出些许力量,立刻又补上一句反驳,且脸上绽开嘲讽的笑,身体却抖如风中秋叶。
王珏配合的抬起手来噼里啪啦拍巴掌,刺耳非常,模仿着卫毅语调:“精彩——果真精彩无比!”
桅治观看王珏态度,没有出声,自动退到后边去。
不管隐于幕后之人是怎样的惊心吊魄,幕前不知是套的众人们,只是急于坦白从宽,把自己解脱,虞省更是为求放过,主动交待起时隔多年的后续发展:“还有,夫人留下的两个女儿,一直都被虞姜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心胸狭隘的毒辣夫人,在后宅耍点卑劣手段,陷害对她不设防的夫人和老夫人;装腔作势坑骗主公那种一叶障目的丈夫还是可以的,但出了卫家这方寸之地,想要把手脚伸到南公的地盘,简直难于登天。
可她又十分害怕主公对夫人的女儿们心生怜爱,继而把她们接回来继承夫人的遗产,何况夫人的父母故去,一旦那两个孩子回来,桓公因着旧情,势必会站出来袒护她们,直到她们长大成人,被桓公盯着,她是万万不能恣意妄为。
还有,夫人死于‘难产’,老夫人死于‘心疾’,在不明所以的外人眼中,是合情又合理的,但如果两个孩子再出意外,多少会引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算找不到证据说是被害,哪怕祖上不积阴德这种老调子,带累到她和卫敏还有卫源的名声,也很糟心——虞姜一直想着让卫敏飞上枝头,令卫源攀上权贵!世人重名,这个险,虞姜不敢冒。
而且虞姜听说夫人的大女儿尤其喜爱舞刀弄枪,功夫了得,身体健康,这样的孩子,更不好对付,于是虞姜以退为进,表面上对那两个孩子关怀备至,十分怜惜,实际上呢,每当发现主公对那两个孩子的态度有所松动,便主动开口让主公去看望那两个孩子,且每每总会提到,她们一出生,夫人就故去了,说得好像她对那两个孩子有多怜悯,可她每一次说完之后,主公马上就会打消去看望她们的念头,甚至对她们愈发厌恶。
以至于一直以来,主公始终对她们不闻不问,倍加冷落,直到去年,夫人的两个女儿年满十三,当时还是世子的琅琊王殿下,要给其父——琅琊恭王冲喜,选中夫人的大女儿,主公才派人去把她们接回家来。
当然,琅琊王绕过留在卫府当家主事的虞姜,直接找上主公,郑重其事的求亲。
主公因夫人之故,本和琅琊司马氏有些芥蒂,但主公实在爱惜琅琊王的人才,又见他真心诚意,指天为誓——就算是冲喜,也不会敷衍了事,他保证让婚礼比寻常皇亲国戚更为隆重。
主公动心之后,首先想到他和虞姜的女儿卫敏,但琅琊王坚持说,是许真君特意交待,唯有主公和夫人的大女儿卫戗八字最合适。
虞姜获悉此事后,明面上是帮着二女郎积极筹备婚事,整理嫁妆,实则暗中盘算,待到大婚之日,想个办法,让卫敏顶替二女郎嫁过去,反正琅琊王也没见过卫敏和二女郎。
本来虞姜还在纠结怎么才能劝说主公同意她的偷梁换柱之计,待到初次见面,发现二女郎非但生得不好,而且礼数也有欠缺之处,再看到主公眼底明显的失望,她觉得机会来了,果真成功说服主公,只是没想到,十分宠爱琅琊王的阳平长公主会和琅琊王一起,提前到府来看二女郎。
偷梁换柱不行了,虞姜并不死心,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就像当年对付主公那样,打算也给琅琊王下药,并特地去邀请来包括阳平长公主在内的几位有分量的贵人,掐算着时间,待琅琊王和卫敏成就了那个事,虞姜就带贵人去‘不小心撞破’,迫于压力,琅琊王肯定会给卫敏一个交待。
但虞姜没想到,琅琊王竟把那碗掺了药的肉苁蓉汤茶让给了马维,马维服下那碗汤茶后,不多时药劲就上来了,他本就是个好色贪欢的家伙,再遇到主动送上门,搔首弄姿的卫敏,兽性大发,就那么把卫敏给办了,虞姜准时赶到,结果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马维家道中落,既没钱又没势,不是夫人梦寐以求的‘高枝’也就算了,还是个打死原配的鳏夫,在琅琊王府当个备受冷遇,没什么前途的小幕僚,人品更是糟糕透顶,这种女婿,怎么可能令虞姜称心如意?
虞姜不想自己的女儿受罪,就把主意打到夫人的小女儿身上,结果彻底激怒二女儿,瑞珠就是因为助纣为虐,才变成现在的模样。”虞省还不忘中途踩上他那糟糠之妻几脚。
卫戗点头:“嗯,继续!”其实卫敏的事情,在戴渊那边已经完全明了,可她爹不信啊,总认为是他们合起伙来,栽赃陷害他善良无辜的掌上明珠,要他亲耳听听从犯口中的事情大致经过和不为外人所知的细节,也不错。
虞省顺从的接续:“卫敏到底还是嫁过去了,换作寻常没落人家的子弟,续弦还能娶到像卫敏这样出身良好,貌美如花的女人,肯定无比宠溺。
可马维不同,他虽贪恋女色,但更痴迷仕途,为娶卫敏,他搭上不少聘礼,但卫敏嫁过去之后,却没带多少嫁妆,已经让他很不高兴,更叫他不能忍受的是,自从娶了卫敏,别说像原本希望的那样——因娶到卫家女儿而受到琅琊王礼遇,反倒连王府都很难进入,好像被琅琊王彻底放弃了,明明之前,琅琊王已经主动召他去随侍左右的。
马维思来想去,认为这一切全都是卫敏的缘故,而且之前看琅琊王对卫敏的态度,似乎极其厌恶这个女人,所以他把郁郁不得志的怨气统统发泄在卫敏身上。
但这怪的了谁呢?如果她当初不是因为幻想攀龙附凤,希望通过下作手段抢夺自己的妹夫,也不会沦落到后来的地步,这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虞省视如敝屣的轻嘲,清清楚楚传进卫毅耳中,他肝胆欲碎,喃喃重复:“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那厢虞省还在滔滔不绝:“后来卫敏怀上马维的孩子,虞姜想也不想,断然回应,这个孩子不能要,如果有了拖油瓶,就有可能失去很多机会——那时虞姜已经开始替卫敏重新物色人家!
备受折磨的卫敏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她实在太着急,没等虞姜准备好,就按照从前虞姜教给她的那些秘方,命侍婢寄莲出去买回来,结果留下线索。
而对付马维的手段,也只能算是故技重施,老套的很,就像当初对付林婆的儿子,用上点药,灌点小酒,弄到大庭广众下,后面跟踪的人挑上权贵,悄悄将他朝权贵身上推去……”
始终沉默的跪在旁边的林婆听了这话,激动不已,也忘了害怕,厉声插嘴道:“什么,原来我儿竟是被你们这群歹人给害了,我还真是有眼无珠,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们当我儿的再生父母感激着,结果却是你们害了他,他在那个事里丢了一条胳膊,这十几年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现在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们把我儿的幸福还来!”边说边挣扎着爬起来,冤有头债有主,林婆没理会虞省,直奔主犯虞姜去了。
虞姜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林婆疯了似的冲过来,怒不可遏的对着她哭号,唾沫腥子混着浓痰喷了她一头一脸,这还不算完,又开始动手动脚,拽她的头发撕她的衣服,怎么解恨怎么折腾她。
至于她过去的心腹——瑞珠扭曲的脸上绽开快慰的笑容,搭配着后面的环境,是要多阴森就有多阴森;还有那个为求自保,把她们母女出卖个彻底的虞省,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后,转过头去全当没看见。
这群卑鄙无耻的势利小人——没办法出声的虞姜在心底痛骂着。
卫戗歪着脑袋看向这边:嗯,出来混的婆子就是不一般,身手了得,招式阴辣,眨眼工夫就把虞姜搞得没个人样了,妙,甚妙!娘啊,咱们先出一小口怨气,解解胸闷!
感觉差不多了,卫戗抬抬手:“好了,你下去罢!”
还要再继续的林婆,听到卫戗清冷的嗓音,瑟缩一下,眼珠转了转,最后乖顺的退回原位。
卫戗转向虞省:“继续。”
虞省很自然的接上前话:“被药迷住心神的人,再看到其他人,全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厉鬼貌,明明是自己不受控制的扑过去,可看到的却是对方冲他张牙舞爪迎过来,好像在攻击他,面对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不可能坐以待毙,但只要一反抗,后果就不是他所能承受得住的。
卫敏害怕外面的人手下留情,打不死马维,还给他另外下过毒,所以马维表面上是被谯王司马随的手下乱棍打死,实际上则是被卫敏和虞姜给毒死的。
与此同时,卫敏服药打掉了马维的骨肉——本就身体虚弱,加之惊闻噩耗,不幸流产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这样一来,卫敏非但不会落人口实,反而能博得大家的同情,更会激发主公的愧疚之情。
遭了那些罪之后,卫敏消瘦了不少,实话实说,确是平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气质,很容易触动男人的恻隐之心。
虞姜对卫敏这副形容很满意,开始明目张胆的为她寻求下家,在积极走动过程中,无意间听说,陛下有可能在宫中举办的上元灯节大庆上,给王十一郎和虞濛赐婚。
王十一郎,那可是比琅琊王更出色的贵子,虞姜简直笑得合不拢嘴,她认为霉运走到头,喜事就该临门了。
在虞姜看来,卫敏长得像主公,比她漂亮多了,而且也不必像她那样,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全靠自己想办法接近讨好夫人,卫敏她可是虞濛的表姐,自小就频繁走动的。
只要虞濛能嫁给王十一郎,卫敏就大有理由自由出入王家,然后就像当初对付夫人和主公那样,一步一步爬上去。
虞濛照比当年的夫人,可是差了一大截,虞姜觉得,凭她一己之力就胜过夫人,现在她们母女联手,还对付不了一个虞濛么?当上琅琊王氏的族长夫人,可是比做个小小卫氏的主母荣光多了!”
啪嚓一声,王珏摔了那只价格不菲的白玉酒壶,拽过绢帕细细擦手,撇嘴道:“真恶心呀!”
扑通一声,卫毅跌倒在地,瘫在那里连挣扎都不能,面如死灰,血色褪尽的唇,像离水的鱼无声翕张。
啪嗒一声,虞濛将手中茶杯撂在案头,冷冷笑道:“我的确远不及桓夫人出彩,可她们也太轻视王十一了,姑父若有那死小子十之一成的狡诈,也不会把事情搞成今日的局面!”说到后来,直磨牙,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怒斥卫毅,还是故意借由头来贬低王瑄。
因为地方足够宽敞,所以坐席之间相隔很远,但王珏耳力不比卫戗差,他听到虞濛的话,微微侧目,竟对上虞濛挑衅的视线,莞尔一笑,唇语道:“臭丫头,戗歌是我的,你这辈子都别妄想赢过我!”
然后,本该结成夫妻的两人,隔着虚空,以眼神无声厮杀。
不明所以的无辜群众,下意识错身闪避中……
说到兴起的虞省收刹不住,开始跑题:“不曾想陛下赐婚,并没有把虞濛指给王十一郎,反倒指给二女郎,虞姜和卫敏很失望,但随后又听说,陛下将三女郎指给了琅琊王,她们又觉得这样也不错,设想一下,二女郎在外头带兵打仗,没办法照顾三女郎,而三女郎又是个痴儿,嫁入王府肯定会闹笑话的,但皇命不可违,又不能不嫁。
把三女郎嫁过去之后,虞姜母女就可以举着卫敏这个守寡在家的亲姐姐,因为顾念亲妹妹的情况,所以牺牲自己的旗号,名正言顺随三女郎一起进入王府照顾她,既能赢得好名声,又能得到难得的好机会。
琅琊王娶了那么个痴儿,怎么可能正常过日子?再看看三女郎这个知书达理,千娇百媚的姐姐,天长日久,肯定把持不住,退一步讲,就算琅琊王真像传说中那样铁石心肠,卫敏还有药呢!只要有过那么一次,深谙房中术的她就敢保证能让琅琊王食髓知味,再也忘不掉她的好!而且虞姜还有能生儿子的秘方,卫源就是吃药得来的,只要卫敏诞下小王子,还怕有朝一日不会爬上王妃之位?”
啪嚓一声,被人当精~虫上脑的蠢货看待,触动不好记忆的司马润,捏碎手中瓷杯,脸黑额头爆青筋,咬牙切齿道:“无耻荡~妇!”想得倒美,就算上辈子在某些方面,他当真和卫毅一样愚不可及,也没让卫敏生出他的种,何况在前世有仇,今生有怨的情况下,他得白痴到何种程度,才能再次瞎眼上了她?
虞省还在做最后陈词:“虞姜母女没怎么也没想到,她们原以为天衣无缝事竟然败露,而且还被马维他老娘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搞得她们措手不及。
不过她们那个时候并没有太过惊慌,因为她们自认为手中还攥着一个杀手锏——那就是长年累月,潜移默化,积攒出来的,主公对虞姜母女深深的愧疚之情,以主公的为人,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弥补。
于是虞姜一边吩咐奴才等人,有证据就毁灭证据,有目击者就花钱买通,遇到不识时务的证人,实在不行就灭口;一边向主公哭诉,卫敏小时候就没得到主公的关怀,而且因为担着庶出的名号,没少招人白眼受人挤兑,令她越来越自卑,连家门都不敢迈出一步,好不容易长大,又被主公亲手推入火坑,现在死了夫婿流掉孩子,沦落到如此地步,居然还有下作小人前来栽赃陷害,这是要逼着她们母女去上吊啊!
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迫使主公不得不一再向二女郎施压,甚至打算牺牲掉二女郎的幸福,去换取卫敏的全身而退!
其实不过都是计,但一直以来就被虞姜母女耍得团团转的主公,这回毫无例外的又上当,啧啧,有时候奴才看见主公,总会想,主公这辈子活得呀,未必比奴才明白!”
安静的听完之后,卫戗扯着嘴角笑起来:“嗯,你知道的还挺多,话说这里有不少都是秘辛吧?”
虞省口沫横飞的如实招供,最后对卫毅做了一下点评,长出一口气,觉得松快不少,忽闻卫戗的质疑,顿时回神,反应过来,自己不仅是单纯的讲述者,更是协同作案的从犯,望乡台上阴风阵阵,他额头上却渗出汗珠子,一张彰显着肾虚的老脸,害怕的抽搐起来,忙不迭的解释:“奴才和瑞珠是虞姜自娘家带过去的,她在家为小姑时,就尤其信任奴才和瑞珠,接近夫人,陷害主公,统统都是奴才和瑞珠帮她办的,她干得那些个腌臜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我们做得很好,她用着趁手,特意把我们带来卫家,后来的桩桩件件,更是少不了我们的参与,自然对她知根知底,而且她们母女对话,并不太防备瑞珠,有时候事情进展的不尽如人意,还会找瑞珠唠唠,所以奴才对她们那点心思也便一清二楚。”
卫戗点点头,不再理会虞省,又分别审问了卫府里顶替瑞珠上位的方婶、贴身侍候着卫敏的寄莲、虞姜分给她,没什么存在感的寒香等人;还有卫府外药铺的掌柜、青楼的老鸨、官府的仵作……
众口一词,虞姜母女再难翻身。
卫戗微微偏头向幕后看了一眼,接着莲步轻移,来到狼狈不堪的虞姜面前,再次拂袖,又一阵药香传来,引得虞姜剧烈的呛咳,僵在原地的身体随之摇晃。
换作旁人,多半会顺势跌坐,但虞姜执拗的不肯倒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竟抬手捋捋被揪乱的头发,掏出绢帕仔细擦脸。
卫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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