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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调-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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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脊背一阵剧痛。
      林乘南还维持着手臂僵在半空的姿态,见她这副抗拒的样子,似是自嘲地笑了,对门口站着的两列卫士吩咐道:“清平公主是本帅请来的贵客,尔等好生伺候着,若有半分怠慢,本帅绝不轻饶!”
      众人忙领命称是,林乘南最后看了卿羽一眼,决然而去。
      **********
      林乘南到底是没有放了严城,反而是将他收押起来,严加看管,连卿羽都不得相见。
      卿羽冲进门来与他理论的时候,他正在几个妖娆舞娘的服侍下吃一碗银耳莲子羹。看到她怒火冲天的模样,他也只是懒眼相看,道:“本帅可从未答应过要把你二师父放回去,他一人能顶我营一个军,将他放回到周汉旗营里去,可实在不是个划算的交易。”
      卿羽怒不可遏:“当初你答应过,只要我愿意留下来助你解除瘟疫,就把我二师父放了,你出尔反尔,卑鄙无耻!”
      “对,我是答应了,不过我对于‘放’的理解,是放他一条生路,暂且不杀他。若你非要理解成是放他回周汉旗的大营,那我也没办法。”林乘南拉过一个舞娘,捏了捏她俏丽的脸蛋,抬头对卿羽笑道,“况且,若我放他回去,也便没了能要挟你为我所用的筹码,若你宁死不屈,我岂非损失惨重?”
      卿羽气得说不出话来,冲上去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瞠目结舌地看着林乘南脸上清晰可辨的手指印,一时满室静寂,无人敢言。
      “林乘南,你给我记着,这笔账,我迟早都会让你血债血偿!”她恨恨着,转身又冲出门去。
      林乘南面上被那一耳光甩得隐隐发烫,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阴沉的眸子里是一派令人心悸的神色。舞娘们怯怯地再次贴上来,他顺势捞过一个舞娘,打横抱起她走向宽大的床榻,毫不怜香惜玉地扔了上去。
      舞娘痛呼出声,却仍是笑脸相迎。林乘南面上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冷漠,大手滋啦撕开她的领口,雪白的肌肤现出来,只余一抹纱制抹胸,底下的凝脂若隐若现,他冷笑一声,伸手将那最后一片布料也扯碎,欺身压了下去。
      其他人早已识趣地退了出去,大红色的帐幔垂下来,掩盖出这一片旖旎春色。
      **********
      卿羽的起居就是那间阴暗的小屋子,屋子四周皆有重兵把守,她有心要打听二师父的下落,但没有人肯与她说上一句话。林乘南送了一大堆医书给她,虽然也下令准许她出入各处方便查探疫情,身后也总有侍卫寸步不离。
      与幽禁无异的生活,就是林乘南口中的“贵宾”待遇。
      林乘南军营中随行军医总共十二名,有的是从太医院带出来的,有的是从民间抓过来的。
      听说,本来军医有三十名,这场瘟疫的爆发人人束手无策,林乘南大怒之下,已经斩了十几个,后来还是身边之人谏言,若再杀下去,恐怕瘟疫不仅不得解,还会愈发严重,届时走漏风声到京畿,怕是会触怒龙颜。
      不管怎么说,能事于军营的医者,都不是泛泛之辈,但这些人联手也不能找到这场瘟疫的克解之法,想来确实是棘手,林乘南无奈之下,只好抓了她来。
      其实他最想抓的人,是大师父吧。林乘南毫不掩饰对大师父高超医术的认可之意,但若果真林乘南抓的是大师父,大师父会如何应对?他会如自己这般“贪生怕死,卖主求荣”吗?
      大师父那么聪明,一定会有更加高明的计策,才不会像自己这么窝囊憋屈。
      这般想着,她愈发伤情,将手里的医书一通乱翻,这时门声响动,送饭的婢女轻手轻脚走过来,放下篮子转身便走。
      “等等,”卿羽出言喊住她,看了这个婢女一眼,有些奇怪,“前几日不一直都是小红送饭吗?怎么今天换人了?”
      那婢女连忙摇了摇头,颤抖着身子想要跑开,卿羽一把捉住她:“你怎么了?你为何如何害怕?”
      婢女急得要哭出来,死死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卿羽看她一脸煞白,像是极力忍着疼痛的样子,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伸手快速掐住了她的下颌。
      锥心的疼痛迫使婢女张开了嘴巴,痛得眼泪也止不住地滚落。卿羽这才清楚地看到,她的嘴里空无一物,竟然是被割掉了舌头!
      “那个小红真是多嘴,我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话多的人,”林乘南不知何时已迈步进来,怀里搂了个娇滴滴的美人,“能让人彻底闭嘴不言的方法,无非只有两个,一个是把活人变成死人,还有一个,是把她变成哑巴。”
      那个小红不过是看她终日愁眉苦脸不得开怀,与她闲话了几句,便落了一个被杀的下场,卿羽紧紧握住拳头,只感心寒。
      眼看卿羽沉默不言,林乘南笑道:“怎么,莫不是清平公主不喜欢这个新来的丫头?如果不喜欢,我这就让人……”
      “不必了,”卿羽看向他,露出一丝笑来,道,“我和林将军一样,都不喜欢话多的人,这个丫头倒正合我意,林将军真是费心了。”
      林乘南满意而笑:“那就好。”遂低头亲了怀里的美人一口,美人娇嗔一声,眉眼含情,而他大笑两声,相携而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师兄来了

      易云关十万大军,守关的将军是个姓华的猛将,卿羽只见过他一回,是在林乘南召她询问克疫进展之时,恰巧华将军来汇报军情。卿羽心猿无绪,根本没有多看,只依稀记得他连鬓胡须茂密拳曲,像极了风尘三侠里的虬髯客。
      易云关突发疫情,令林乘南措手不及,克疫之法尚未寻到之前,只得将染了疫症的士兵们集中到一个大营里,以此隔离,避免殃及更多,而那些感染之人只有等死的下场,无一生还。
      卿羽从其他太医处了解到瘟疫症状,不由也一阵心惊。感染者起先并无任何异样,只是偶有出现头晕眼花、腰酸背痛、缩食嗜睡之状况,持续到三天左右,便开始咳血,且伴有昏迷、高烧不退,之后滴水难进,直饿至枯瘦如柴。
      可以这么说,一旦感染此病菌,就要接受活活挨饿、并且不断被胸腔内的淤积之气逼得咳血直到力尽而亡的命运。
      她曾在医书上看到过许多瘟疫案例,真正接触并参与的一次,是三年前祁嵇山下的村子里传播的一场红热疹。幸好那时大师父在,带她在村子里住下,日夜研究克解之法。大师父博学精深,没过几日就研制出了应对之策,挽救了整个村子百姓的性命。
      在她心里,大师父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凡是医学上的事情,只要大师父在,她心里就踏实的很,似乎这世间没有他治不好的疾。但现在却是要靠她自己了,且又是这么一个没有过先例的疫症,直让她一时摸不清头绪,六神无主了。
      卿羽无奈叹气,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到营中查看感染者,如此才好与那群愁苦得眉毛都能夹住笔杆子的太医们商议对策。
      听了她的话,阿奴快速将手套、面巾、罩衣等装备给她准备好。卿羽虽然晓得在无孔不入的疫情面前,再怎么全副武装也是徒劳,但又不好拂了阿奴的好心,便乖乖穿戴整齐。
      阿奴生生受了割舌之痛,便被林乘南送来当了她的使唤丫头,这几日连稀饭都咽不下去,若非卿羽调配的药水养着,怕早已饿死了。卿羽看着她老实可怜的模样,留她在屋里等着,自己则去了营中。
      路上遇见几个刚被确诊感染疫症的士兵,被五花大绑捆在担架上,哑着嗓子哭喊着:“我没感染瘟疫,我只是太累晕倒了,不要隔离我!我不想死……”
      抬担架的人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脚步飞快,丝毫不顾将死之人的哀嚎。
      营帐前,一具身体横躺地上,几个和她同样装扮的太医正围着窃窃私语。卿羽走近一看,但见那人脸色苍白如纸,衬得几处黑斑极为清晰夺目,现时气若游丝,眼睛似睁似阖,看样子怕是撑不过一个时辰了。
      卿羽蹲下身去,伸出二指便要去探他脖颈处的脉息,这时其中一个太医认出她来,慌忙截住她的手腕,扯她后退几步。
      “公主还是离远些比较好,瘟疫凶险,实不能轻举妄动。”那太医眉毛微蹙,纱布蒙面,唯余一双眼睛深邃如海,写满了担忧。
      卿羽很是反感“公主”这个称呼,祈愿一辈子都不再被人提及才好,但林乘南那个人刚愎险诈,岂能容她讨价还价?如今在他的地盘上,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被人“公主”“公主”地叫着,时刻提醒着她最不愿触及的东西,虽很是窝火,却也无可奈何。
      “若一直这般畏手畏脚,何时才能查出病因?”卿羽凝着眉,因着他那一声“公主”,语气里含了丝不快,话也说得嘲讽,“吴敬实太医这般小心谨慎,自是不易染上疫症,只是可苦了那些无辜士兵们,却一个接一个地在恐惧中等死。”
      吴敬实尴尬不已,连连道:“属下不敢。”
      卿羽看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师从大陈国的太医令,如今又是我们这群医生之中阶品最高的,说话分量重的很,有什么不敢的?”不等他回言,便径直路过他,又去查验地上那个将死的士兵。
      这次瘟疫最明显的一个外在表现症状,即是感染之人浑身红斑聚出,隔上一日一夜,红斑便转化为黑斑,此时病情加重,厌食嗜睡更甚,并伴有呼吸急促,到了这种地步,便只有等死一条路可走。尤其是隔离区皆为感染者集聚,相互间的影响更是加剧了死亡日期。
      “只要一旦出现感染者,就要送往隔离区吗?”卿羽翻看着那士兵的眼睑,一边问身后的吴敬实。
      吴敬实连忙答道:“是,主帅吩咐过,为顾全大局,一旦出现感染症状,即刻实行隔离。”
      卿羽清冷的面上泛起一抹苦笑,有多少原本可以不用死的人,因为林乘南的一句“顾全大局”,就坐实了死去的结局。
      忽似想起了什么,她站起来道:“方才我过来的路上,见到几个人刚刚染上疫症,被送了过来。”
      吴敬实费解地瞧着她:“公主您的意思是……”
      “我想看看他们。”
      这可让吴敬实为难了。具有传染性的病症,往往都是在发病初期传染性最凶猛,刚刚染上疫症的人,比十个将要病死的人更可怕,人人避之不及,这清平公主却要亲自察看,岂不是要置更多人的性命于不顾?
      吴敬实看了看其他几个太医,但见大家俱是一脸抗拒,便上前一步劝她道:“既然都是染上病症的人,便都是一个状况,公主还是不要……”
      “我终于知道林乘南为何要怒斩十多名医生了,”卿羽眉间晕染了一抹笑,纵然面上罩了纱布,但那双眼睛却似水般清透无暇,看得吴敬实心神一动,却又听到她嘲讽的话语,“诸位都是救死扶伤的医者,若是有一位不那么贪生怕死,怕是这场瘟疫早已解除了,哪里还用得着屈死那么多无辜的将士们?”
      纵然身怀旷世医术又如何,没有医德之人与草菅人命的贼匪无异!眼光扫过默不作声的一群医生,卿羽心底发出一丝冷笑,抬脚便要迈入隔离区。
      吴敬实大惊,几步冲过去拦住去路:“公主可要紧着自己的性命,这种地方,哪里能进得?”
      卿羽看向他,笑了:“哦?吴太医是担心我,不忍心见我只身犯险?”
      吴敬实被她这句戏谑之语击得局促起来:“属下……属下是担心……”
      “既然吴太医这么关心与我,那么就劳烦吴太医为我走一趟吧!”卿羽笑靥如花,侧身让出路来。
      吴敬实登时一惊,笑得十分难看:“公主说笑了……”
      “既然吴太医不肯,那就休要阻拦,你家主帅准许我为查访疫情出入任何角落,怎么,吴太医连你家主帅的命令都要违抗么?!还是,根本就不想寻找克疫之法,任由十万大军感染瘟疫身亡才是吴太医的本意?!”卿羽敛起笑容,忽地拔高了声音,言语之严厉,震得那吴敬实一个哆嗦。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吴敬实擦擦额上的汗,连忙吩咐下去,“方才抬进来的那几名感染者,速速带来与公主查验!”
      **********
      仔细查验了不同阶段的感染者,又与诸位太医埋在医书堆里探讨了一番,待卿羽回到住处时,夜幕已然降临。
      阿奴提了个破旧的灯笼,站在门口张望,远远望见她来,欣喜地跑上前去,手指还未触碰到卿羽的衣角,就被她闪身躲开了。
      “我刚从隔离区回来,你离我远些。”卿羽淡声道,遂自己脱下外面一层罩衣,解下面上的纱布,拿了皂角去井边仔细搓着手指。
      满心思量着白天对于疫情的察看情况,连阿奴何时到了身边都不知道。阿奴本来好好的一个正常人,平白被割了舌头,也不会哑语,想说话时难免着急,好在卿羽有耐心,也不催她,一边安慰她慢慢“说”,一边静静听。
      阿奴打着手势说饭菜要凉了,卿羽这才惊觉自己想事情过于投入,已经把手指头搓得又红又肿。
      刚来的前几日,林乘南对她看管甚严,一日三餐皆有人专门来送,但后来见她挺老实,没有想法设法做出要逃跑的举动,也就放了心。
      阿奴有一手好厨艺,卿羽每回吃着她做的饭菜,便会想起襄岚,但她又极力不让自己想起有关梁宫的一人一物,便不再让阿奴做饭了。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是件累人的事。
      晚饭后,阿奴安静地去洗刷了,卿羽又捧了一本医书,借着烛火仔细翻看,左手边医书堆积了半尺来高,桌案上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药方。
      虽说两军交战生死攸关时刻为敌效命乃罪该万死,但她还是这样做了。一来是林乘南以二师父的性命要挟,她为保二师父周全不能不从,二来,便是为医之人的本分了罢。
      敌人也同样是受制于人的老百姓,被权力者推向战场,也便无从再分对错。她恨夺取了师兄江山的当今大陈皇帝周宣,更恨冷血无情屠了荆玉州逼得姜平川家破人亡的暴徒林乘南,但这种恨,却不能令她在面对受瘟疫所害的千万将士们时做到无动于衷。
      即便背上“投敌叛主”的骂名,她也顾不得了,若大师父在,也是会理解她的吧……
      头枕着一摞医书沉沉睡去,天刚蒙蒙亮时,吴敬实便推门冲了进来,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顿感窘然,连忙要掩门退出去。
      卿羽揉了揉眼睛,喊住了他:“你来的正好,我刚刚查到一个相似的案例,你过来一起看看。”
      吴敬实依言走过来,接过她递来的医书和一张纸笺,仔细看了一遍,难掩激动之色:“对,对,就是这个!”
      卿羽瞅了一眼手舞足蹈的他:“你是不是也有了什么新发现,这才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找我来分享?”
      吴敬实点点头:“昨天若非公主不惜以身犯险,执意要检验不同阶段感染者的症状,恐怕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有进展是天大的好事,卿羽顾不得连日以来积累的疲劳,重新铺开一张宣纸,便要同吴敬实捋思路,一个人影却在这时迅疾而至,一把拽起卿羽手腕,刚刚饱蘸了墨汁的朱笔掉落下去,在宣纸上打出一块污迹。
      “微臣……叩见主帅!”
      吴敬实看清来人,忙不迭地站起来就行礼,卿羽皱紧了眉头,喝道:“你干什么?!”
      林乘南眼眸幽暗,散发着冰凉的气息,无视她的挣扎,拽着她就往外走。
      “放开我!”她使劲挣着,“你这个混账!放开我!”
      “闭嘴!”林乘南突地怒喝一声,看她一脸没睡醒的邋遢模样,加上拼命抗拒的表情,实在是无比滑稽,忽然漾出了笑容,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待会儿见了周汉旗,亲口告诉他,你喜欢留在这儿,不想跟他走,让他不要再白费功夫了……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立刻就将你的二师父五马分尸,丢到荒郊喂狗。”
      卿羽浑身一震——师兄?师兄来了?!……
      林乘南邪魅一笑,一把将她推给旁边的阿奴,力道之大,令两个人都险些跌倒。
      “服侍清平公主洗个澡,换身漂亮的衣服,与情郎相会,可不要过于狼狈才好。”林乘南笑意冷冽,拂袖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要你发誓

      热气腾腾的水汽氤氲成一片薄雾,卿羽整个身体被埋没在浴桶里,热水熨帖着肌肤,直达经脉骨骼,倒十分奏效地驱散了不少连日来的疲惫感。
      阿奴推门进来,手里抱了一叠衣裳,单从表面上看,便知是极好的布料,卿羽任由她为自己擦干身上的水珠,将那衣裳尽数套在自己身上。
      果真是如林乘南所说的“漂亮的衣服”,是一袭曳地烟笼雪锦长裙,外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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