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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愿录(三爷)-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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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姑娘不熟。”
  他们见都没有见过面,一个陌生人突然就凑近来送礼献殷情,正常人都是会提防的吧。
  但宫徵又与一般人稍不同些,他虽然会提防,却并不会驱赶。
  只要不伤害到他心中那位,不论周语干什么,他都无所谓也不在意。
  他隐忍自己一身本事,在此地低调地当一个乐师,不过是为了保护那个人。至于他自己处境如何,吃穿用度如何,他全然不在意。
  否则,当初他就不会进宫了。
  周语察觉出他的疏远与拒绝,她上前了几步,一把扣住了宫徵的下巴,在他抬起头来看她时轻笑了声:
  “无碍,反正以后我会是你最熟的人。”
  烛火闪烁间,周语刻意压低声音的这句话勾起了无限的朦胧暧昧。
  她虽然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目光却灼灼灿若星辰,那股骨子里的自信劲儿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宫徵颤了颤睫毛,他抬手打开她的手,重新坐回自己的床上,弹指打灭了不远处的烛火,好半天才从床帏中传出一句:
  “天色已晚,在下要休息了,姑娘请自行离去。”
  月色透过窗投在他的床上,让薄纱床帏中一团隆起的身影隐约可见。
  周语又笑了一下,逗他道:
  “你要是说姑娘请自便,我会更开心的。”
  她之前待的世界男人女人都是一般地位,让她的等级观念淡了不少,就算是出口挑/衅别人也做得自然得很。
  床帏内无人开口应答,只有一道凌厉的指风夹带着一颗小石子擦着周语的脸而过,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算是对她调/戏的回答。
  周语慢吞吞地抚上自己的脸,指腹蘸着一片温热粘稠顿了顿,她耳朵一动,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被这声石子吸引来,沉下眸色,终于不再出口调/戏,只道:
  “你可能听过了我的名字,从今夜起,你最好记在心里,我的名字……吴潇潇。”
  “还有,管好你的柳哨,它的主人只能是你。否则,下一次我可不会只是把人打晕再夺回来那么简单了。”
  她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果然没再对他说什么又或者是做什么。
  床帏中那人不见丝毫动作,寂静得仿佛无人在此处休息,门外赶到的巡逻护卫问了许久,才沙哑着嗓子回了句:
  “无事。”
  周语从此就过起了上午睡觉下午撩汉的没羞没躁生活,她今日能变宫女,明日就改成了侍卫,有时候连太监都不介意,上串下跳地出现在宫徵面前刷存在感。
  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描述不完的江湖,明明不过是个初入江湖的家伙,却仿佛已经在那里摸爬滚打很多年。
  在她的描述里,黄沙漫天的塞外雄伟壮丽,优柔寡断的江南温婉秀美,她使劲地与他灌输外面的世界的精彩,偶尔讲累了回头看他一眼,却瞧见他仍在做着自己的事,全然无视她。
  后来,周语也就不说了,安安静静地坐在房檐上瞧着他泡茶饮茶,在有人来时又飞快地离开。
  她走的时候总会给宫徵留下一件小礼物,糖人、剪纸、话本……稀奇古怪,什么都有。
  宫徵丢了几次,但那些个物件每次都会出现在各种他经过的地方,久而久之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来此地最不希望就是被别人注意到,从而影响了自己的目的,只能统统收起来锁在自己屋子的一个小箱子里。
  这日周语来迟了些,她在飞檐走壁时,一个不小心被宫里的侍卫瞧见了,那些个侍卫哪里像话本里说得那般无用,像是狗鼻子似的紧追不舍,她拔足狂奔了好久才摆脱他们。
  她急匆匆地赶到宫徵的住所时,只瞧见他的表情又冷了几分,正一声不吭地穿上外袍拿起一根长萧。
  虽然他以前也是不怎么说话,但那个时候更多的是漠然,而非今日这般刺人的冷,叫人看了就心头一颤。
  不过,心头一颤的是别人,可不是周语。
  周语只是略微顿了一下,很快就开了口:
  “怎么了这般不高兴?瞧你的打扮,是要去表演么?”
  他是乐师之首,能叫他出去表演的场合少之又少,今日宫中是有一队外人进来,故而巡逻都分外密集,能叫宫徵出去表演,看来那伙人的地位不轻。
  宫徵没有回答周语的话,他被她磨得已经练就一身无视她的好本领,除了在她面前不出恭不洗澡不宽衣解带,其他的事都是淡定从容地照做不误。
  他朝着门口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到自己的案前,拿指腹压了压唯一的一盒胭脂,在眼尾轻轻一扫,描出一道艳丽的红。
  他那张清冷的脸被这道艳色生生地勾出了三分妖娆,明明是一副禁欲冷淡的模样,此刻却又透着一股子叫人心痒的邪气魅惑,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周语瞧着这一切,也知道那位公主今日定也是在的,不由得酸溜溜道了句:
  “哟,赶着去见心上人呢?”
  宫徵不语,但脸上的冷意却散了散,答案不言而喻。
  周语躺在横梁上瞅着他,他一头乌发色泽如墨又似是上好的绸缎,只可惜这人总是千篇一律地拿一根绑带绑起,都不带换个花样,叫人看多了也审美疲劳。
  周语想了想,起身飞下房梁,趁着宫徵不注意时,拔下了自己的簪子替他迅速地绾了个发髻,依旧是飘逸灵动的模样,但配上簪子却又多了几分精致。
  周语怎么说也是经历了好几个世界的人,如何打扮得更好看她岂会不清楚。
  虽然她不想让他去见那个公主,在情网里越陷越深。但此时顺着他得到的好感绝对比阻止他来得多。
  就想好对待一个叛逆的少年,你直接反驳他的举动只会招他的厌恶,但顺着他却能慢慢地靠近他的心,没准日后也能做个朋友。
  宫徵正想生气,瞧见镜中自己的模样的确是比之前更加和谐,一时间也没了脾气。
  他侧眼看去,却瞧见那平日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又回到了房梁之上躺着,她的头发因没了簪子而散落下来,洋洋洒洒地在身后也不去绑,端得是一派不羁。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他的发带,青色的发带在她的指间缠绕,衬得她的手指更加修长白皙。
  她似是在瞧着他的发带发呆,瞧见他望上来,没好气地对他道: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见你的心上人?怎么的,难道还想问我讨回你的这根发带?我给你的可是上好的簪子啊,问你要根发带做回礼怎么了……”
  瞧她又开始唠叨,宫徵头也不回地扭头就走,像是懒得搭理他。
  而周语等他走远后,才从房梁上坐直。她一点点地挽起袖子,露出肩上被削掉了箭尾的箭头来,那箭头全数没入她的肩膀,因为她长时间的不挂不顾,此刻伤口处的血液都结了痂。
  周语从腰间取出匕首,狠了狠心把伤口的痂挑开,又划了一个十字,用匕首尖挑出箭头。
  那箭头从她伤口处直直地落到地上,周语胡乱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再次飞下去捡起箭头揣进怀中,然后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宫徵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后,才出门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排好队排好队,一二三起:撩汉技术哪家强?

  ☆、九六 宫徵

  宫徵在表演的时候,感觉到这次前来的几个使臣一直都在打量他,那毫不掩饰地挑选货物的样子看了就叫人作呕,他们还时不时地摆出一副很满意的模样来,叫人看了心生厌恶。
  他面无表情地干完自己的事情,告了辞就往屋子里走。等他走到时,才发现原本死皮赖脸不到他睡觉就不走的人,今日离开得分外早。
  宫徵拔下头上的发簪,略微顿了顿,才放到案上。
  她那样性子的人,反正每日都会来报道,明日还她也不迟。
  宫徵如此想着,又走了几步去拿毛巾净脸,只是他走了几步后,却在房梁下方的位置顿住了,眉头不可见闻地皱起。
  血腥味。
  虽然很淡,但是有血腥味。
  是谁来过他房间了?
  不,除了那个聒噪的人……
  宫徵身子一僵,早先被他忽略的细节又开始浮现在脑海里。
  那个整日以逗他为生的家伙,今日帮他簪了头发后退得特别快不说,还一直坐在房梁之上那么远的位置,都不厚脸皮地凑上来。
  宫徵没有多想,他脚尖飞快地在墙上点过,一掠而上房梁,果不其然,瞧见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那些血迹早已干涸,黑褐色地结在房梁上,也不知她到底受了什么样的伤。
  宫徵心头微恼,他早该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若不是他身上的胭脂气息盖住了一切……他想到此处,却又是顿住了。
  他关心她做什么?
  一个江湖女魔头,整日疯疯癫癫地闯皇宫,不被抓住算是她运气好,被抓住也是理所当然。
  他做什么去想她是死是活?
  宫徵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外的宫女急匆匆来报:
  “大人,那位请您过去一叙。”
  宫徵闻言,顿时就把周语抛到了脑后,急急忙忙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前去赴约。
  若是周语此刻在,怕又是会惊讶这个人居然也有会这么不淡定的时候。
  宫徵赶到与公主约见的凉亭,他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穿雍容华服的女子站在亭中等候,再走近几步,只见她眉心一朵梅花,一双美目柔情似水,眸光盈盈流转间露出一派温婉妩媚。
  宫徵隐下心头欢喜,认真地与她行礼道:
  “公主殿下,可有事吩咐下官?”
  公主走近几步,宫徵只觉得有一股暗香靠近自己,紧接着便是一双细腻的手覆上了自己的手:
  “大人无需多礼,今日您的演奏也是分外精彩。本宫此次前来,不过是许久没见大人了,想与大人一起闲聊几句。”
  宫徵眸中无声无息地染上几分笑意,虽不明显,却叫他一身清冷的气息都散了散。
  公主与宫徵在凉亭外的花园里走了一小段路,又似是不经意地提起:
  “大人可知,今日前来和亲的使团,对大人您很中意。”
  宫徵步子一滞,尔后才回:
  “臣不知。”
  公主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又朝着他安抚地笑了笑:
  “大人也无需紧张,此事尚未定下,大人若是不愿也可以拒绝,本虽不受宠,与父皇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按着宫徵的性子,想也是也不会愿意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和亲公主。
  若公主在他知道之前挡下这个事情,那是她对他也有意。但她对宫徵无意,于是此刻非要先让他知道担忧极了,再提出自己身份低微不受宠,好让宫徵知晓自己接下来帮不上什么忙,甚至游说他去和亲都是无可奈何。
  对,没错,公主此次见宫徵的任务,就是说服他去和亲。
  她帮自己留了后路,宫徵去自然是好的,也为她挣一个功劳;宫徵若是不愿意去,那是她不受宠,有心无力帮他,他也不能怪她。
  但是,公主又无声无息地瞥了宫徵一眼,心下明了,他定是会去的。
  只要她开口的话,他从未不答应过。
  这个功劳,她定是拿下了。
  果然,宫徵低头瞧着公主,眸色沉静如水,开口问道:
  “公主希望下官如何做?”
  他浑不在意自己将要娶的是什么样子的人,仿佛只要她一句话,娶男人都无所谓。
  公主眼中有得色一闪而过,她怎么舍得宫徵这么一个大助手离开呢?之前不过是试探他是否一如既往听话罢了。
  她亲热地拉起宫徵的手,又道:
  “本宫自是不愿的,那些蛮族女子委实配不上大人。但是父皇的命令下来也是无可奈何。此次大人不去,怕是会落到几位公主去和亲,公主之中又数我最不受宠……”
  先是一番情深意切,处处点明自己的处境堪忧。
  “大人实在不想去也无碍,本宫会想办法的。”
  再是安抚他,让他知道是她帮了他这次,费尽心思,劳心劳力。
  公主好手段,不愧是宫中浸染多年的女人。
  公主殿下的法子,就是比武招亲。
  说什么想要嫁宫大人的女子多了去了,若是直接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怕日后给公主带来许多不便,不如就胜者为王,如此一来日后也少些纷扰。
  一个男人被当作女子似的进行比武招亲,这传出去不知被多少人笑话。
  更何况,这比武招亲还是内定的,公主殿下早就找好了江湖高手,必定不会让对方赢了宫徵去。
  宫徵所要做的,就是无视所有人的嘲讽眼神,坐在高台之上瞧着那些女子为了他打斗。
  但这对他而言又恰恰是最痛苦的,即便只是一场秀,这也是踏着他自尊的一场作秀。
  事情本发展的也还算顺利,但到了后期,却朝着一个无法挽回的方向进行下去了。
  且不说对方公主派出的人手比公主殿下的人手多与强,那个半路出来的黑马吴潇潇也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力。
  才入中土没多久就恶名在外的魔女吴潇潇,为了一个乐师也是不要命了。
  从一开始的轻松取胜,到后来面对各种高手轮番挑战,每一场都险险取胜。
  所有知内情的人都未当真,偏生毫不知内情的她却当了真,每赢一场,都得跳到他面前来炫耀一番,乐得像个孩子。
  她手臂带着的伤分明还没好,却强迫自己一次又一次去挑战。
  慢慢地宫徵也瞧出来了,周语挑战的都是对方公主派出的人,公主殿下的人手,她都没去挑战。
  她是怕公主殿下的人无法护住他,所以先帮他们扫清障碍,好让他们走得顺畅。
  岂料对方的人实在是多,就算有她在,公主殿下的人还是没能进最后的比赛。
  说到底还是不重视他,未能好好地摸清对方底细,随便地就派人迎战。
  反正就算是输了,也不会是公主殿下远嫁。
  而是宫徵远赘。
  最后进比赛的,竟只有周语与代表对方公主出赛的一个高手。
  那个高手,至今没有败过。
  对方的使臣一脸见了鬼的模样,看上去比宫徵自己还要着急这场比赛,他们也没想到一个乐师竟会扯出这么多的麻烦事儿来,逼得他们都把底牌都亮了出来。
  而在场上看到吴潇潇那样子后,使臣更是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那人浑身上下都破破烂烂,大大小小的伤口多得吓人,除了一张脸还能看看,惨不忍睹极了。
  宫徵也垂着眸子看着底下那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她。
  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衣服都破的看不出原样来。
  毕竟是经过三天无休无止的打斗,她又从一开始就带了伤。
  可是即便如此,在那烈日之下,她却还朝着他傻兮兮地露出一个笑,伸手与他挥了挥,手腕上一根青色发带也随着她的动作飘逸地浮动了几下。
  那是她浑身上下保全的最好的东西,比她那张脸还要干净。
  那也是他的东西。
  不过一条发带,她竟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对手一脸纠结,瞧着这一身是伤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
  而周语日常撩完宫徵后,沉下面色看向对方,道:
  “你出手吧,我可以。若是出了什么事,不怪你。”
  她缓缓地收紧手中的发带,眼神如凶兽般冷凝,就算背负一身伤,也不甘示弱地要走到底。
  对方于是肃然起敬,十分敬重地与她行了礼,果真不束手束脚,发了狠似的往她身上攻击。
  高手之间的对决,从来都是精彩至极。
  周语最重的伤还是肩膀的箭伤,这导致她的手臂力量减弱,并且每次移动牵扯到伤口都疼得厉害。
  但是她一声不吭地都忍了下来。
  即便眼前发黑,即便身子沉重得厉害,她也强迫自己继续比赛。
  有时候周语甚至都迷茫了,她这般努力要赢得宫徵,是不是自己真的爱上了他。
  模模糊糊间,她的脑海里有秦丰的身影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宫徵。这两人一直在她昏眩的脑海里来回闪动,到最后便只余下了满满的宫徵。
  宫徵,宫徵,宫徵……
  全部都是他。
  吴潇潇她,最爱的就是宫徵了啊!
  她一手按上对方的肩,翻身腾空而起,另一手的剑在手心旋转了几下,就要靠近对方的脖子。
  对方也察觉到她的动作,一掌拍出,恰到她的伤口处,逼的周语小退几步,又一个没站稳单膝跪地,狠狠地啐出一口血。
  长时间在地不起来便是认输,周语几乎是瞬间又站了起来,她摇晃了一下,又剑指对方:
  “不错嘛。”
  对方拱手行礼,回道:
  “您过奖。”
  比赛于是继续进行,仿佛这台上的两人中今日非得废掉一个,否则便是不死不休。
  宫徵的眸子紧紧地锁着台中血淋淋的那个人,仔细地不放过任何一瞬。
  就是在这样的时刻,她也是耀眼得如同一团火,叽叽喳喳吵闹极了,还有心情与对手闲话时撩拨他:
  “喂,我警告你,不准打脸啊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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