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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序之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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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4章血泪旗袍（六）
“不用觉得奇怪。”山爷似乎读懂了我心里的想法，这样回答我，“即使再善良的人，也会有丑恶的一面，那又为什么不允许那些所谓的不好东西有好的一面呢。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矛盾的结合体。”
山爷的话，总是这样的富有哲理。只是虽然这样说着，山爷对七罪的态度，却不见得有多好。
“嘻嘻，山爷，多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古板了。”七罪看起来和山爷十分谙熟。
“说吧，血泪旗袍，到底是怎么回事！”山爷也不多说废话，而我，则在旁边好好听着。
……
有时候，人就是太在乎什么，才总是失去的。
陈云颜从国外留学回来，一听到他父亲陈大帅要给她包办婚事，第一反应就是反对的——像她这样的女人接受了西方的教育，大约是不会将民国那些条条框框看在眼里的，只是在看到张书容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自己爱上他了。
她开始调查张书容的生活，很快，她就知道张书容有一个红颜知己。
大婚当天，陈云颜派了人过去，送了一箱子银元给红裳，并告诉她，这些钱是张书容给他的，张书容是不会再要她了。
把张书容当成救命稻草的红裳，实际上，爱极了张书容，张书容大婚当天，红裳自杀，并诅咒了张书容。
其实我本来只是想看看张书容是不是真的爱红裳而已。
我化成副官，呆在张书容身边。红裳死后，我把红裳的死讯和那件旗袍带给了他。
他开始做噩梦。
刚刚开始，确实是我使的小伎俩，让他在睡梦里梦到红裳，但后来，他却日日发梦，甚至还梦到红裳对他说话。
红裳说：“我要亲口听你说一声爱我，否则，我死不瞑目，必来找你。”
而陈云颜，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一日，她问我：“副官，你说我和红裳，哪个好？书容爱我，还是爱红裳？”
我自然回答：“将军自然是爱您。”
可哪知得到这个答案的陈云颜突然站了起来，打开柜子，把柜子里面的衣服一件件地翻找出来，柜子的最底下，是一件猩红旗袍——那是当日我交给张书容的，没想到，他把这件衣服压在了柜子下。
“这不是我的衣服，你说，这是谁的？”她问我——我已经活了很久了，也见过太多的女人，只是无论是过去的女人，还是现在的女人，都改不掉明知故问这一点——我知道她已经有了答案，所以我没回答。
没想到当天，陈云颜就穿上那件旗袍，打扮成红裳的样子，等着张书容，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枚磨尖的簪子……
那时候，张书容已被魇住了。
红裳的身影似乎时时刻刻出现在他身边，他无法自拔，他心里想着的，是红裳那句话：“我要亲口听你说一声爱我，否则，我死不瞑目，必来找你。”
他不愿意伤害到自己，更不愿意伤害到陈云颜。
所以，当他推开门看到了打扮成红裳的，陈云颜的背影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
我知道他本来想说的是：“红裳，我并不是要负你，我说过，我爱你的，你听到了我对你说这句话，现在，你肯离开了吗？”
但陈云颜，并没有让他把话说下去……
“七罪。如果你不把那件旗袍交给张书容的话，那么接下去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山爷责怪七罪。
但七罪却笑笑：“若陈云颜坚信张书容，不去试探他，那这件事情也不会发生了，若不是张书容处处留情，这件祸事又怎么会发生呢？人都是这样的，遇见事情，首先怪的，都是别的人，别的事，但归根到底，我只不过是给那件祸事一个发生的可能而已，他们心里若没鬼，那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我低下头，思考着七罪的话。
“掌柜的，你说是吗？”这时候，七罪叫我。
我茫然地抬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哈哈……”七罪的笑声响起，但人却已经不见了。
“山爷，我觉得，他说的话很对呢。”我这样对山爷说，但山爷只是沉思着。
旁边的泪妖听到了七罪的话——她的表情有些茫然，是了，曾经所执着的怨恨，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张书容的错，她也该懂得这个道理。
她脸上的血色泪痕退去了，本来身上散发着的戾气也在渐渐消失，血泪旗袍上面猩红的血色慢慢退了下去，血泪旗袍开始变得有些陈旧，但那陈旧却并未削减它的一丝魅力，甚至更加吸引人了。
泪妖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半透明，身上穿的血红色旗袍也变成纯洁的白，仿佛如初生稚儿一样，她眼里，满是纯净的光。
“血泪旗袍的诅咒解开了？张家得救了？”我问山爷。
山爷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但是陈云颜变成了泪妖，无法去投胎……山爷，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吗？”
“她？”山爷指了指泪妖，“陈云颜？”
“难道她不是陈云颜吗？”泪妖，明明长着一张陈云颜的脸啊。
“张书容死了，陈云颜自杀了，可是，他们两个早已经到了地府投胎，不知道经历多少个轮回了。”山爷把泪妖扶起来，“她，不过是成云颜的一滴眼泪而已，这滴眼泪，混合了陈云颜的爱与恨，张书容的怨与歉，红裳的惘与执，泪妖，是他们三个人爱恨情仇的聚合体而已，是他们三个人的执念。”
“就是这一股执念，控制了张家几代人的兴衰吗？”
“其实啊，云颜还是爱极了张书容的。”山爷突然说，“你还记得当时陈云颜的诅咒吗？”
陈云颜，这个女人，在杀了张书容后，痛苦而悲愤地含泪说出诅咒：“我，陈云颜，用我的生命诅咒张书容，诅咒张家，诅咒张家后人，不……不得善终，代代落魄。”
“其实，她本来是想诅咒张家后人不得好死的是吗？”但最后，却变成了不得善终，代代落魄。陈云颜，确实爱极了张书容啊。
“爱啊，这种东西，多少男男女女痴狂，但又多少人能真正得到呢？”山爷说，我总觉得山爷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异样。
山爷也曾喜欢过人吗？那个人又是谁呢？
第一卷 第15章、龙且（一）
“今天是周末，东家不去外面逛逛街吗？”山爷突然对我说。
“咦？”
“虽然我们这里是小巷，但外面就是市中心。言铃周末的时候，最喜欢出去了，你不出去逛逛吗？”山爷这样问，是因为奶奶还在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他以为奶奶喜欢逛街，所以才觉得我也会喜欢逛街——说起来，奶奶确实是一个购物狂，但我看了看彼岸当，似乎没什么收入啊。
“喵……”影子猫在我的脚下绕圈。
说起来，如果没有它去通知山爷的话，恐怕现在我的尸体也已经冰冷了。确实应该买一些东西来谢谢它啊。
“给你……”这时候，山爷递过来一样东西。
我接过。
“咦，咦，咦，天啊。”我瞪大眼睛看着手里的东西——那居然是一张黑卡，可是随便购物的哪一种。
顿时，山爷的脸上被我打上了“有钱人”三个字。
……
拎着一包战利品归来，袋子里装的是一个高级沙丁鱼罐头，这是买给影子猫的，也不知道它喜不喜欢吃，反正我喜欢吃。
还有一个牛骨梳子，那是买给泪妖的，泪妖长发飘飘，自然需要一把梳子。
最贵的是一套紫砂壶茶具，那是买给山爷的。
说也奇怪，明明小巷的外面就是繁华都市，但走过的众人仿佛对小巷视而不见一样，并没有注意那里。
久了，我也明白，可能是小巷外面大约挂着类似于结界的东西，这层结界只让有缘的人看到——像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的，否则有的，可不单单就是麻烦了。
我拿出袋子里的两叠书，一叠是《第八号当铺》，一叠是《恐怖宠物店》。
我看着《恐怖宠物店》封面上的那个男人，不自觉地把他和山爷比较，得出的结论是：还是山爷更男人，更帅一点。而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七罪，只是七罪来的更活泼一些，也更年幼一些。
在我进入小巷路口的时候，一个男人从我眼前匆匆而过，我们擦肩。
我皱了皱眉看他，他怎么到这个小巷的？难道他也典当了什么吗？这个男人，我怎么会觉得眼熟？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回到彼岸当，放下东西，影子猫“喵”一声，闻着袋子里的味道。
我打开沙丁鱼罐头，偷了里面的一条鱼，好吃。而当我幸福地眯着眼睛的时候，影子猫则在一旁看着我，那眼里嫌弃的表情，倒仿佛是责怪我偷了他的食物一样。我假装不知道的把那沙丁鱼罐头倒到了他平时吃法的食盆里……
山爷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东西：“东家买的可不多啊。”
“对。山爷……”我有些谄媚地把他拉过来，从袋子里翻找出那套紫砂茶具，然后送到山爷面前，“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哦？”山爷结过，端详着，“倒是一套好茶具。”
很贵的。我在心里嘀咕。
山爷拿着那茶壶拔完了一番。
“对了，山爷，我刚刚在小巷门口看到一个男人，这男人，是来当什么的吗？”我回忆起那个男人的事情，随口这样问了一句。
“那个男人是来买当的。”
“买？”
“有当自然有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山爷说。当物都有一个赎当的期限，一旦过了这个期限，当铺便有了将他卖掉的权力。
“那他赎的是什么？”我拿出牛角梳，正要叫泪妖下来。
而就在这时候，山爷说：“血泪旗袍。”
我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子沉寂了下来，而拿着牛角梳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那，那泪妖是走了吗？”许久之后，我才问出这样一句话——虽然，她来的时间不长，甚至，刚刚见面时，她甚至想杀死我，但是，她离开了，我还是说不出的伤心。
——手里的梳子，被一只半透明的美手夺取，我一抬头，就看到了泪妖带着疑惑表情的脸，她将脸凑近了我，而那只白皙透明的手，则是点了点我的眼角，动作轻柔，一点一点拭去了我眼角的泪痕……
“那男人买走的，只是血泪旗袍而已，现在，泪妖挣脱了血泪旗袍的束缚，自然不属于被赎走的对象了。”山爷解释道，“说起来，张家男人真正的当物，其实是泪妖，而不是血泪旗袍呢。”
“是嘛……”我呢喃着，“可是，那个男人，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呢。”
“亏东家还能认出来，那男人，可是改头换面了呢。”山爷说。
“改头换面？”我奇怪地问，“难道那个人是七罪？七罪赎走了血泪旗袍？”
“七罪那个人，即使换了脸，他的眼也一定是红色的。”山爷也不再卖什么关子，手里把玩着那茶壶，便是直接告诉了我答案，“那个人，是张书容的转世，也不知道是第几代的转世。似乎误入了小巷，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便是一下子认出了他呢——缘分流转，奇妙之极。”
“是嘛，原来前世今生缘这种东西，竟然是真的存在的。”我喃喃自语。一百年前，张书容因为血泪旗袍而死，而一百年后，张书容的转世，便是来到了当铺，将这旗袍买走——从他手里出来的，最后还是回到了他的手里。这可真是让人觉得缘分奇妙无比。
“现在他可是名人，浏览财经网页的时候，十二个月，有十个月会用他做首页大图。有钱又俊美，可是所有人巴结的对象呢——所以，虽然血泪旗袍不是当物，但还是卖了一个好价钱。”山爷笔画出一个数字。
“天啊。”我惊叫出声。这个数字，是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一比大价钱——山爷果然生财有道，怪不得能有黑卡。而我，也终于知道当铺的经济来源是什么了。
“也算是讽刺，张家的后代代代落魄，但张书容的转世却这样有钱。”山爷说，“那些钱在张书容的转世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第一卷 第16章、龙且（二）
又是一个午后。外面的天气大好，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说来奇怪，这个城市的夏天一直都是极为炎热的，就算是我住过的乡下，下午的时候也不会太凉爽，更何况城市里。可当铺里面却感受不到太阳的火辣，有的，只是它最纯粹的暖意。
我对彼岸当的午后，都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感觉，似乎这里的午后总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所以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我决定去二楼睡一个午觉，反正是暑假，也没什么事情，毕竟上学的时候，这样闲适的下午可不多啊。
影子猫吃完鱼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地上只有一个空罐头，泪妖还在把玩着梳子，她似乎觉得我送给她的是一个玩具，山爷说紫砂茶壶不能马上用，所以用的还是原来的茶具。
这时候，有一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男人闯了进来，他带着和衣服相同颜色的橙色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我看不清他的脸。
“请问，苏竟暖小姐在这里吗？”是找我的？我端详着男人，男人的胸口上绣着“来往快递”的字样。
快递公司的？
我看了看山爷，山爷示意我去拿包裹。
“我就是。”我走到快递公司的人面前，那人也没看我，只是从后面的电瓶车所携带的大筐里拿出一个快递，那个包裹上没贴地址，只写了四个字：苏竟暖收。
——这种包裹是怎么寄过来的？虽然心里有这样的疑问，但我还是皱了皱眉，拿起签收单签上我的名字，这时候，我看到了男人帽子下的脸……
“咦？你不是包律师吗？”让我诧异的是，这个送快递的男人我竟然认识——不是别人，就是把我从乡下接过来的包律师，而此时包律师竟然来给我送快递。
快递员和律师？这跨度未免也有些太大了吧……
“啊，被你发现了。”包律师带着笑意说道，他拿下头上橙色的帽子，在摘下帽子的一瞬间，我看到他额头上露出的月牙形的疤痕，但很快，那道疤痕被掉下来的刘海遮盖住了。
“你怎么会变成快递公司的职员的？”我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因为觉得做律师太无聊了，所以想要试试别的职业，没想到，第一次工作就是给你送快递呢。”包拯拿起我手里的签收单，快步朝外面走去，“啊，我着急要送下一家呢，就不聊了。”
“等……”我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包律师就这么在门口消失了……
我还想问他很多事情。
为什么他能进入小巷？为什么他的额头上有一个月牙上的伤痕？他到底是谁？
“真是任性。”这时候，山爷出声。
“山爷你知道他是谁？”我回过头问山爷，山爷在当铺里这么久了，一定知道许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你别问了，你问了，我也不会说的。”山爷说。说到泼冷水，山爷总是无出其右的。
我撇了撇嘴，不过也没有往心里去就是了。
既然问不出什么，我自然是只能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包裹上——况且对于拆包裹这件事情，只要是女人，无论老幼，都是十分热衷的……
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寄的包裹，里面又是什么呢？我来到这里的事情，并没有让其他人知道，学校里的同学就是想要寄东西给我，也一定会寄到我乡下的地址。
只是……我与那些同学的关系并不热络，我想了许久也想不到会有哪个人寄东西给我。
我习惯性地晃了一晃，里面竟传来一声极为轻微的惊叫声——里面？有人？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山爷一眼，山爷递过来一把剪刀——我把那个包裹剪开，当剪开外面这个纸箱子之后，里面有的，还是一个纸箱子，再剪开，居然还是纸箱子……这个包裹原来有一个装A4纸的纸箱子那么大，可一层一层拆下来，最后被我拆出了十几个箱子，拆到最后的一个的时候，我的耐心，也快用光了，好在第十二个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本被海绵包裹的圆形物体，而海绵被剥去之后，我看到，里面，是一颗——蛋？
蛋？
谁给我寄来一个蛋？
我拿起那颗蛋，那蛋很大，大约是我的两个手掌这样的大小。而且透过薄薄的蛋壳，我明显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在里面游动。
当山爷看到我手里的蛋的时候，连一向处变不惊的他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极为惊讶的表情。
“山爷，这个是什么？”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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