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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斯顿沉默了很久，久到米粒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米粒大人，您愿意加入到我的理想中吗？”
　　米粒说不出话。
　　她的脑子有点乱：康斯顿这么说，是对她问题的回答吗？意思是他需要一个革命伴侣？可是这意味着跟一个星球上的几乎所有势力进行斗争，米粒不认为这有什么出路。
　　世界动乱的根源在于人类这个物种无法有效延续。这是涉及生死存亡的基础性问题。在这样的问题面前，人性和平等都是软弱无力的。
　　她认为康斯顿所做的是一件不可能有未来的事业。就像唐吉诃德把风车作为自己的敌人一样。
　　米粒斟酌着词句，以免不小心伤害了他：“其实你远比我聪明，我觉得你应该看得出，你的理想存在很大的缺陷。”
　　康斯顿身躯震了震。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您说的事情我明白，但是我想给您讲一个故事。”
　　康斯顿讲的是关于他教养仆人的故事。每个家族从圣地领到的孩子差不多三个月大，他们还需要吃奶，需要人给他们换尿布，需要人手把手地教他们爬行、走路。为此，贵族家族中就出现了一类特殊的女人：教养仆人。
　　虽然是女人，但是他们精通贵族的礼仪，深谙家族的需要。识文断字，甚至有一技之长。他们将伴随孩子们成长到六岁，然后再交由家族统一培养。
　　他们原本也是贵族家族的成员。不过在成长过程中出现了严重的基因缺陷症状，势必影响到日后的发展，于是被改造成女人，担任了家族中最为特殊的一种角色。
　　为什么一定要以女人的形态出现，这是一个没人知道的未解之谜。
　　反正或者是由于基因缺陷症状，也或者是因为被改造成女人的缘故。教养仆人的生命是非常短暂的。从担任教养仆人开始，他们通常只能行使两轮的使命。最多没有超过三轮，就会死去。
　　康斯顿的教养仆人叫做费丁，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康斯顿小时候身体很弱，常常生病，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他可能最终也会被迫成为一名教养仆人。但是费丁拯救了他的命运。
　　在那些生病的日子里，费丁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有时不眠不休通宵达旦，即使医生宣布要放弃康斯顿的时候，费丁仍然努力不懈。虽然不知道真正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但是好斯顿认为档案中记载的慈祥的母亲就应该是费丁这样的了。
　　不过费丁也有严厉的一面。他总是逼迫康斯顿吃各种古怪的食物，大部分是从各处打探到的治病的偏方或者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哪怕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虫子或者苦涩不堪的植物。而且，他从不允许康斯顿睡懒觉，天不见亮就让他起床锻炼身体。
　　他告诉康斯顿：命运待人并不公平，我们所要的努力就是竭力让命运达到可接受的公平程度。
　　不知道是那些古怪的食物发挥了功效，还是康斯顿长期积极的锻炼起到了作用，康斯顿的身体慢慢强壮起来，生病少了，而且在力量、柔韧度、灵活性等各方面跃居同龄人的前列。他渐渐成长为家族重要的继承人。
　　费丁很欣慰，尤其是康斯顿与别的孩子不同，他并没有在长大后瞧不起自己的教养仆人，而是始终保持着对他的感情和尊重。如果费丁是个真正的女人，两人相处的情形就与真正的母子无异。
　　然而在那个大规模打击女神教的黑暗年代。不知道谁告发费丁是女神教的成员。
　　费丁被捕了，而且受到了酷刑的折磨。
　　康斯顿去看他的时候，他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几近湮灭。临终前，他让康斯顿不要替他报仇，并说：“我之所以会有今天完全是因为我生出了妄想之心。康斯顿，我没有不满也没有委屈，人都有一死，有您在身边我感觉很快活。我们这个世界终究是条死路，但哪怕是死。我也希望有尊严地死去。别替我报仇，不值得。去做您认为应该做的事吧！”
　　在费丁死去很久。他才明白：费丁之所以会死，不过是因为家族中有人认为费丁会影响他这个家族重要继承人的态度，他们害怕日后会出现女人主政的局面。因为这个原因死掉的教养仆人不止费丁一个。
　　其实费丁活不了多久，可是家族不容许有丁点儿的差错。
　　这使康斯顿伤心欲绝、出离愤怒。
　　可是费丁说了不让他报仇。家族也对他严加监视，令他无法有任何出轨之举动。
　　为此，他白天放浪形骸，夜晚独自悲痛，每日浑浑噩噩，举目茫然无措，有过整整三年生不如死的经历。
　　直至有一天，有人当着他的面活生生打死一个仆人，费丁临终前的话突然跳进他的脑海：哪怕是死。我也希望有尊严地死去……
　　他终于醒悟了，并且找到了人生可以为之奋斗一辈子的事情。
　　“既然已经踏上了不可避免的死路，我希望至少每个人都能不带遗憾地微笑离去。”康斯顿最后总结。“也许你觉得不值得，但是我寻求的是我自己的心灵平静。”
　　一个伟大的人格！
　　可惜不过是在尽人事，做着类似安乐死的努力。
　　米粒有些怜悯地拍拍他的肩膀，她甚至猜想康斯顿之所以被避世者所排斥，大概也跟他镜花水月的理想很有关系。
　　其实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但不合时宜。所以无法推行。然而谁能明知如此还坚定不移？她不能，大多数人都不能。
　　然而智者康斯顿就是这样的人。
　　之前米粒问康斯顿是否会爱上女人的时候。他回答说”会的，只要他值得我爱“，现在她完全明白了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费丁确实是值得一爱的女人。
　　米粒沉思良久，最终决定说实话：“康斯顿，我既不想做小屁孩说的天下霸主，也不想做拯救世人的圣人。我掌握力量，只是想在这世间占有一席之地，能保护自己，能自由自在，不需要看人眼色行事，也不需要终日惶惶于他人屋檐，如此而已。”
　　“我们到了。”康斯顿停下来，把米粒轻轻放下。
　　“对不起。”米粒小声地说，总觉得自己很心虚。
　　康斯顿温和地笑：“没关系，我说过我所求的不过是自己内心的平静。您做的事其实跟我没有什么不同，您如果达成了愿望，也算是我的理想部分实现了。因为您也在我的理想中。”
　　“你真的不怪我？”
　　“我要谢谢您，是您救了我。”
　　谜已经顶着老大一张笑脸向米粒跑过来。
　　米粒却没有看他，而是期期艾艾地问：“你会在这儿呆多久呢？”
　　恰在此时，谜很无良地开始聒噪：“米粒大人，我好想您啊！这么久以来，您还是第一次离开我的身边呢，谜非常非常不习惯。我可是发誓要始终追随您的，以后千万千万不要丢下谜不管啦！”
　　米粒有想掐死他的冲动。
　　“走吧，亲卫队还等着您去收服呢。不要怕，不要慌，记得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策略。”康斯顿的话令米粒有淡淡的失望。
　　她低着头，慢慢地挪动步子，耳边却突然传来康斯顿轻风般的低语：“在您的理想中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吗？”
　　ps：好奇问一下，大家会更喜欢康斯顿这种谦谦君子还是斯加特这种真小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收服亲卫队
　　米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待要再问，土匪们已经蜂拥而出地围拢来，没有了机会。
　　这个带院的屋业是血老大等人暗中在卡卡镇购置的。因为疏于打理，所以显得十分破败。土匪们没法全部塞进屋里和院子，所以大部分被打发回了山上。留在这里的数人都是土匪里排得上号的人物。
　　与之前兴高采烈的样子比，疙瘩等人显然多了几分疑虑和张狂，甚至打量的眼神很有些不屑之色。血老大和老骗子落在所有人后面，一声不吭的冷眼看戏。
　　米粒悄声问谜：“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耶！”谜一脸茫然，“干嘛要问着这个问题？”
　　米粒知道问错了人，用眼去瞅汉明威。
　　他丝毫没有受到土匪们重视，几乎被排挤到角落里。汉明威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又瞥了一眼血老大和老骗子，表明眼下的局面受到了那两人的教唆。
　　米粒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虽然土匪们口头上接受招编，但是他们也是最言而无信的，随时可能因为种种原因翻脸不认人。
　　现在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只有真正让他们心服口服，这群土匪才能够按照米粒的要求被打造成自己的亲卫队。说实话，如果不是地痞流氓胆小怕事没有发展前途，她宁愿选择地痞流氓也不愿意选择杀起人来不眨眼的土匪。
　　疙瘩身材硕大。一身蛮力，耐打耐击，若不是没有学过正经的格斗术。连血老大也不会是对手。他迎面走来，就像一座山压过来似的：“喂，管家，别告诉俺这个小个子就是俺们的老大。”
　　他轻蔑的眼神越过康斯顿，直接落在米粒身上，压得她头皮发麻。
　　“要叫大人哟，大个子！”谜好声气地纠正。
　　“哟嚯。血老大先前说，俺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对不住，俺反悔了，俺决定还是跟着血老大混。”说话的时候。疙瘩的指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很有些惊人。
　　血老大拿出一副责备的口气训斥道：“疙瘩你个狗崽子，大人叫你去做亲卫队队长，那是看得起你，你别不知好歹。老子要去建第三军，你个狗崽子跟着老子干嘛？”分明是在做戏。
　　疙瘩昂着脖子说：“俺疙瘩不懂啥大道理，也没啥脑子，俺只知道想让俺做事情，第一要给饭吃给药用。第二要打得过俺。”他伸出拳头强有力地晃了晃，“俺靠拳头吃饭，只认拳头。”
　　老骗子煽风点火地说：“你以为贵族老爷们是干什么吃的。你想当亲卫队就当亲卫队，你想去第三军就去第三军吗？大人们仁慈才会允许，哪轮得到你自作主张。”
　　三人一唱一和的，就差说“不顺着疙瘩等人的意思办，咱们就撕破脸”这样的狠话。
　　米粒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这疙瘩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轻易就被老骗子晃点过去。但是想凭这三言两语。就迫使自己把土匪们交还给血老大，那不是太小看她米粒了。你老骗子不是卖拐到的赵本山。我米粒也不是好糊弄的范伟。
　　她看得很清楚：第一，土匪们是可以利诱的；第二，土匪们跟血老大未必是一条心；第三，土匪们容易被煽动，但相对也容易跪倒在绝对实力之下。
　　“我的亲卫队并不是非你们不可。”米粒也不跟老骗子争，挑着眉撩拨疙瘩，“不是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站在我身边的。我看这家伙除了有一身肌肉，好像也没什么本事。谜，你办的什么事？”她摆出高高在上的贵族派头，足以把人气出心脏病。
　　疙瘩果然就被激得怒气冲冲，指着米粒大喊：“小个子，信不信俺一根手指头就能捻死你了。”
　　“我不信。”米粒沉住气，专拣刺耳的话说：“林子里多的是又高又粗的树，我只用一把锯子见一棵砍一棵，容易得很，不过是些木头桩子。你也就是一会说话的木头桩子而已。”
　　疙瘩捏起拳头，对着地面一阵狂捶：“啊，气死俺了！俺非宰了你不可。小个子，给俺站出来，俺非叫你知道俺的厉害不可。”
　　地面上立刻出现了几寸深的拳头印。
　　米粒咽了咽唾沫，这疙瘩让人想起斯加特身边沉默的哼哈二将啊。都是同样的力量型选手。
　　不过，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反而笑起来：“就怕你到时候输了会耍赖不认账。”
　　疙瘩一拍胸口：“不会！俺要输了，从此以后，你叫俺做什么俺就做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那咱们就来比一场吧。”
　　“好好好，俺疙瘩不用武器，你这个小个子可以随便挑一样武器，俺让你输得裤裆都没得穿。”疙瘩脱掉上衣跃跃欲试，一身肌肉疙瘩鼓鼓囊囊的，抖一抖像石头一样沉。
　　米粒故作深沉地摇头：“谁说我要跟你打架了？”
　　“俺只会打架，俺不跟你比脑子，俺就比拳头。”
　　这个疙瘩虽然脑子不灵活，但不是那种笨得无可救药的人，相反，像他这种有自知之明、认死理的，往往会让聪明人无比头疼。
　　米粒长长地吁口气，满脸不忍：“我不想让别人戳我脊梁骨，说我欺负你个笨熊，而且如果我下手太重把你废了，那也麻烦。这样吧，你先从我身边的两人中挑一个，让你手下的兄弟一起上，根据他们的胜负结果再来讨论我们比斗的方式。”
　　她笃定的口吻似乎自己是什么武林高手，随随便便一挥手就能敲破别人的头盖骨似的。可惜她通体气派实在没有高手的影子。
　　疙瘩就要着恼地大吼：俺才不需要别人帮着打……
　　老骗子抢先代答：“这样很好，疙瘩，大人们是从军中来的，肯定身手不凡，咱们先开开眼界，学习学习，反正大家时间多的是，就当兄弟们的余兴节目嘛！”
　　院子里的众匪轰然应好。
　　血老大不解，威斯顿和谜的手段他们都见识过，按理应该退避三舍，主要掂量掂量还没有出手的米粒，怎么他突然又把这件事应承下来了？
　　老骗子对他眨眨眼，低声说：“他们厉害是不假，但是扛不住咱们这儿人多，只要能先拿下他们其中的一个两个，那其他人还不是随便我们拿捏了。”
　　原来他想一口将米粒三人吞进肚子里，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血老大看了看留在院子里到的七八个土匪小头目，不由会意地笑了：小头目们手上的功夫比普通土匪要好得多，又是以多打少，想来没有不赢的。
　　两人噙着狡黠阴狠的笑容，信心十足地等着看米粒三人的悲惨结局。
　　没有丝毫犹豫，土匪们有志一同地盯上了同一个目标。
　　谜指着自己的鼻尖，很替土匪们可惜：“你们确定要选我吗？真的不改吗？唉，你们马上就会知道，选中我是何等的不幸啊！”
　　可是跟高大、沉稳的威斯顿，你看上去就很好欺负嘛！众匪都是这么个心思。
　　于是，比试由土匪小头目们联手作战，在限定的时间内打倒谜管家为剩。
　　比试一开始，小头目们就分散成一个圈，将谜围在中心，以免他满院子乱跑跟众人捉迷藏。不过出乎小头目们的意料，谜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众人，似乎也没有那个打算。
　　小头目们平时打劫时配合也不少，此时彼此交换眼神，便很有默契地缩小包围圈。
　　谜对着逼近的一个小头目伸出右手，友好地表示想握握手、交流交流感情。
　　那小头目也不客气，一把拉住谜的前臂，瞬间背身一甩想把他的胳膊扭断。然而，令他大大吃惊的是，自己像是拉空了似的，竟毫无阻力地往地面栽去，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跌了个狗吃屎。
　　在外人看来，他活像是自己把自己摔得跌倒。
　　难道是那个谜速度太快，产生残影了吗？
　　小头目哼哼嗤嗤地翻过身，发现谜完好无缺地呆在原地傻笑，而自己的手上确确实实地抓住了一只胳膊，而且触感极为真实，在胳膊的断面上还能清楚地看到血管分布。甚至，那只手还痉挛似的在空中乱抓了一把。
　　小头目吓尿了，重新一屁股摔回地面。
　　请问这是在上演无限恐怖吗？
　　谜的语气略带遗憾：“看嘛，不过是交个朋友，你们至于激动过度吗？人家总共只有四条胳膊，现在就给你们折掉一条，赔起赔起！”
　　一众土匪吓得毛骨悚然，那跌坐在地上的小头目更是抱住自己的胳膊，连连蹬腿往后退，生怕那个微笑的恶魔找他索要自己的胳膊做赔偿。
　　疙瘩不满地大叫：“喂，他只有一个人，就算有四条膀子，你们八个人可是有十五条膀子，怕个屁！”
　　一句话壮起了土匪们的恶胆，一个个的又重新围拢来。
　　米粒好奇地问：“有人缺了胳膊吗？”
　　已经移动到她身边的汉明威不甚在意地回答：“哦，他数学不好，您不用在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硬着头皮上
　　三个小头目从三个方向同时扑上去，他们有一些粗浅的武艺，不过都是野路子，一个伸手直探眼珠子，一个踢腿撩下阴，还有一个从背后欺上，手刀直指脖子后面——那可是人体生命中枢所在的位置，一旦中招，轻则瘫痪，重则死亡。
　　从社会底层挣扎出来的经验告诉土匪们，既然出手就一定要狠，万万不能手下留情。哪怕招式再下流无耻，只要能赢，只要最后能活着就不是问题。
　　虽然是早知战斗场面必然凶险，但是米粒没曾想到会有三个人同取要害之处。而且，三个人分别从三个方向逼来，几乎封锁了所有的逃脱路线，按常理，谜即便能突破攻击圈子，也会脱层皮，而另外五个小头目还在外围守株待兔呢。
　　她不由得揪紧了心。
　　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