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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女尊]蒹葭-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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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桑和季秀的身形渐渐看不到了,姜姬站在偌大的院子里,铁青着脸训斥荷露和青叶:“一个两个扶不起来的。她要胡来,你们就由着她?我知道你们怕阿桑,可是难道你们就不怕我?”





第78章 第 78 章
姜姬训斥荷露和青叶的时候,子羽就站在旁边。他焦急却不知所措,心中着实为荷露和青叶捏一把汗。在他的心目中,姜姬是那样的威严不可侵犯,甚至她的威胁性比当年的大祭司姜妧和如今的南离都要来得大些。所以子羽很不解荷露身为姜姬的女儿,又一向同阿桑不睦,为什么会用通风报信的方式向阿桑示好。他更不理解,为什么像青叶那样善于审时度势的人,为什么不但不阻止荷露,反而会支持她。

姜姬内心深处却如明镜一般:“唉,人老了,也难怪我说的话都不听了。你们只想着自保,姜寨未来怎样,稷下川未来怎样,又有谁会去在乎?”

荷露和青叶皆低头不语,惟独子羽听了姜姬的话,睁圆了亮晶晶的眼睛,甚是震惊:“姨母怎会这么说?阿桑和季秀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她这般想他,索性成全了她,这又同姜寨和稷下川有什么关系?”

姜姬叹了一口气:“情之一字,最是害人。阿桑她从来都是个多情的,如今怀了孩子,竟连这点自制力也没了。唉,从前阿桑和南离在一起,我很是看不惯。如今若是季秀,我宁可她依旧跟南离……”看了看子羽又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原不该掺和在这种事情里的。”

子羽只觉得脸颊发热,他深深低下头去,声音小得如同蚊蚋:“南离要我照顾阿桑的,我没办法……”

姜姬她们却不知道,季秀扶着阿桑刚刚走过堂屋的拐角,就冷不丁站住了。他冷冷把阿桑的身子推开,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果真是你要我回来的?”

阿桑点点头。

季秀声音里怀疑的意味更重:“要我回来做什么?”

阿桑没有说话。她站在那里深深望着季秀,她的眼睛如同从夜空倾泻而下的月色那般柔和清婉,目光里仿佛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流淌。季秀突然就觉得没办法同她对视,不得已往后退了一步,侧开头去。

但是季秀还有别的话要问。“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南离?子羽?还是……”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想叫阿桑听出自己声音里的酸涩。

但是阿桑仿佛没有留意到他声音里的微妙变化。她蹙起了两条好看的眉毛。“这孩子……就是我的啊。什么南离子羽,真是的……”她说到这里,突然明白了季秀的意思,“你……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又同孩子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季秀沉默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从前燕明君说过的话。这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之一。对于女人来说,她们肚子里的孩子永远都是她们的,而男人则不然,但凡有能力的男人,都会想方设法追究深爱女子腹中孩子的血缘,生怕那同自己无关。

“南离不会这么想。”季秀最后说道,“你的孩子若不是他的,还不定他会怎么发疯呢。你父亲曾经说过,他是个有本事的男人。有本事的男人,通常要求都会比较多”他一面说一面观察阿桑的脸色变化,突然间恍然。“这其实就是南离的孩子,对不对?你和子羽只是谣言吧?我看你这样,就知道你没有和别的男人好的胆量!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了!”他越说越是愤怒,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在愤怒些什么。

“南离让你有了孩子,如今他人却跑到几百里外了。你没人照顾,故而想起我来,命人唤我回来。”季秀最终得出了这么个结论。他觉得莫名的愤怒和委屈。

阿桑看到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中也开始不安。“秀秀。”她轻轻唤着季秀,用手拉扯着他的衣角。这是他们小时候最熟悉的相处模式。

季秀一愣,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那一刻阿桑几乎以为季秀会扭头离开了,但是不多时,他却将一堆柴火抱到阿桑的房中。“那子羽看着还行,其实不会照顾你,你留他在此作甚?平白惹南离多心。你看这天又潮又冷,他连个炭火都不会生。”他一边埋头生火,一边闷声说道。

那天夜里阿桑被噩梦惊醒了许多次。她每次都梦到季秀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在后面发足狂追,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她每次醒来的时候冷汗淋漓,几次想推门去查看,却怕惊动同季秀同屋而眠的子羽,不得已按捺下来。

从此季秀就在姜家重新住了下来,专门照顾阿桑。他言语上虽然对阿桑多有冷嘲热讽,但照顾起人来却是体贴无比。子羽在旁边自愧不如,只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子羽好几次都有卷铺盖走人的冲动,只是每次打定主意要告辞的时候,看着阿桑的脸便觉得无法开口。

阿桑是姜姓四寨的首领,纵使有孕在身,肩头的担子却未因此而轻松半分。外面的消息亦源源不断而来,常有祭宫的祭官来向阿桑汇报南离出征的战况,顺道催姜寨准备行军打仗用的粮草。祭官眉飞色舞地说着各种好消息,说出征的军队在大祭司南离的率领下多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其实不过是帮隔壁的妘姓部落抵御姬姓部落的侵袭,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而已,然而在祭官的描述下,南离简直成为无所不能的昊天神的化身。

“等一等,昊天神,难道不该是女的吗?”子羽忍不住打断祭官的话。

那祭官惊讶地看了子羽一眼,仿佛疑惑为什么子羽直到这个时候还留在阿桑身边,又仿佛在疑惑子羽身为祭宫的见习祭司,居然胆敢不帮忙歌颂大祭司的英明神武。

“二十年来,我们和姬姓部落大大小小遭遇了十数回,唯一能够占据上风的,只有这回。”那祭官解释说道,并不忌讳姜姬渐渐阴沉的脸色。因为姜姬的过往,姬姓部落曾经在姜寨是一种禁忌,但是,可能是祭宫的威望在这次出征中水涨船高的缘故,祭官们开始自恃身份,不再顾忌姜姬的感受。

姜姬面上不动神色,待到那祭官走后,她和阿桑却有一场密谈:

“你当时就不该让南离去的。”姜姬皱着眉头说道。

“他是大祭司,又有这样的能力,他一心想要出征,我又怎么好拦他?便是拦,也未必拦得住。”阿桑低头道。

姜姬慢慢直起身子,目光灼灼看着阿桑。她开始冷笑:“二十年来,我们和姬姓部落大大小小遭遇了十数回,惟有这次占据上风,并不是因为,南离的能力比起他诸多前任,多么逆天的出色,而是因为,他在这次出征中,大肆启用了男人充作重要位置。这和从前是不同的。从前稷下川的军队里,男人只是出击的拳头和防卫墙,而如今,他们有了更加重要的位置,譬如说小头目,再譬如说将领。。”

“他们的位置更加重要,故而精神大涨,所以我们赢了,这难道不是好事?”阿桑反问。

“好事?历届祭司和村寨首领并非平庸人物,她们自然清楚,比起女子来,男人更适合在战争中担当重任,但是她们宁可输掉战争,也没有这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们知道,那样的话,会令男人拥有更多的话语权,稷下川的现有体制会面临瓦解的危机,会造成动乱!”姜姬怒声道,“南离是稷下川第一个男性大祭司,只有他会想出这样的法子,他是故意的!我早说男人不该当大祭司,便是这个缘故。原本想着他情归于你,自然好掌控,也就罢了,想不到,你和他竟然闹到这种地步!”

“男人既然有这样的能力,他们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也是理所当然。生产采集和狩猎征战都是必须的。难道为了捍卫我们的话语权,宁可让别的部落处处压在我们头上,宁可像个乌龟一样把头缩在壳子里吗?”阿桑道。

“那你告诉我,是生产采集重要,还是狩猎征战重要?”

“前者。”阿桑毫不犹豫地回答。事情是一目了然的,生产采集是创造价值,而狩猎征战只是掠夺和必要时候的防御。掠夺自是为稷下川民众所不齿,防御更是极其偶然才会发生的事情。

“可是越是偶然的事情,才越容易出彩。”姜姬声音颇为寥落,“我们担任了日常的生产采集工作,日复一日,辛勤劳作,辛苦却默默无闻,而祭宫那边,南离不过率领着男人们打了一次胜仗,整个稷下川便欢呼雀跃不已,祭宫势力原已式微,如今却有日益繁荣的迹象。这是我姜寨的失意事,也是女子们的失意事。可叹的是,所有人竟毫无察觉!”

“或许是因为,我们其实不需要按照男人女人、祭宫势力、村寨势力,把人区分得那么清楚。我们都是稷下川的子民,凡是对稷下川整体有利的事情,大家都会欢乐欣喜。”阿桑垂首说道。

“都是稷下川的子民?”姜姬冷笑,“那么一旦出现分歧,谁说了算?”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别有深意地看了阿桑一眼:“何况,我们这里的人,真的都是稷下川的子民吗?”

阿桑原本是坐在她对面,正在用木条翻动着炭盆里的木炭的,闻言不由得手一抖,木条直直掉了下去。

“母亲请放心,若有人敢背叛稷下川,我一定头一个与他为敌。”阿桑道。

阿桑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微颤抖,脸色苍白,神情戚惶,仿佛担忧着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

姜姬见阿桑这样,也忍不住叹息:“你们一个两个,都太贪心了。南离想同你在一起,又不想放弃祭宫,你想成全南离,又想保全季秀。你们累不累?”





第79章 第 79 章
南离率领着稷下川和妘姓部落联军节节胜利的消息不断传来,祭宫的声望与日俱增。这对稷下川而言,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姜姬等老辣的人却早已经从这件好事中品味出一些别的什么味道来。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局势进一步发展,稷下川的民众对大祭司南离大肆赞美,终于有一天,姜寨的人们听到了新的消息,消息说南离的妻主阿桑才能平平,之所以能当上村寨首领,完全是因为南离私下的运作,其实她压根配不上南离。

“大祭司那样的男子,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女子。阿桑那样只会靠男人的,怎么配得上他?”季秀有天听到别人这么说。季秀是个火爆性子,当下就同那人打了一架。他在外面这么时时处处维护阿桑,然而待到回到姜家,阿桑替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却黑着脸对阿桑冷嘲热讽:“没出息!怨不得别人都说你靠男人!”

“有人在暗地煽风点火。”姜姬带着荷露青叶闻讯赶来,略问了几句,很肯定地说道,“这个人多半是赢牧诗。”

这是很容易推知的事情。南离出征后,赢牧诗成为祭宫在稷下川的实际掌权人,她从前追求过南离,和阿桑一向不睦,再加上祭宫和村寨首领之间天然的对立关系,她造出这种流言,再正常不过了。

“阿桑,你的意思呢?”姜姬问。其实她和赢牧诗一样,她也不甚看好阿桑和南离在一起。或者说,曾经南离只是祭司的时候,他的身份对于姜寨来说是一种助力。但是随着南离当上大祭司,为了维护祭宫的利益处处和姜姬作对,特别是在阿桑接替姜姬成为村寨首领之后,从前的助力却成为一种掣肘。虽然南离已经尽力削减了姜姓四寨每年要交的岁贡,但是姜姬要的,可不是减免岁贡这么简单。她甚至觉得,因为南离的身份,阿桑对于对抗祭宫这件事情存在着顾忌,处处犹豫。

“我还要再想想。”阿桑垂着头说道。她说话的时候长睫不停地颤抖,显然心中烦乱之至,然而并没有人能够确切知道她究竟在烦恼些什么。

那天姜姬并没有再逼迫阿桑表态,或者她已经看淡了,知道接下来的年代不再是属于她的年代。但是季秀却不这么想。他那天后来一句话都没说,一个人把堆在后院的木头齐齐劈成了柴火。子羽看到后院堆成小山的柴火难免吃惊,青叶却只看了一眼,就淡淡转过头去。“有人嫉妒了。他看不惯阿桑对南离如此容忍。”青叶目光甚是平和,他和荷露的感情比从前好了不少,从前和阿桑那些算不得过往的过往,早就淡得不能再淡了,故而他旁观南离、莫问、子羽等人先后置身漩涡,惟有叹息。“他们三个之间的事情,太过复杂,别人是插不进去的。子羽,我如今私下里劝你一句,你也要及早抽身而退才好。”青叶说道。但是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子羽自然听不进去。

事态发展愈来愈烈,出征的队伍中有人负重伤回稷下川休养,传回一个令子羽大吃一惊的消息:南离和妘姑好上了。那人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地向众人描述着南离和妘寨部落的少首领妘姑谈笑宴宴、眉来眼去的情景,信誓旦旦说曾经看到妘姑深夜走入南离的住处,次日清晨才衣衫不整地走出来。

原本露水夫妻在稷下川颇为常见,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一来桃色新闻的双方都是颇有来头的人物,二来南离一向标榜自己深情专一,故而这个消息犹如风平浪静的河面上突然落下一块巨石,在稷下川翻起不小的风波。祭宫一系的民众自然无条件维护大祭司,言说男欢女爱,原本就是寻常事,何况阿桑资质平庸,根本配不上南离等等,姜寨一系的民众却为阿桑鸣不平,在他们看来,南离不许阿桑纳侧夫,自己却在外面风流,简直是对稷下川万年以来女子为尊地位的侮辱。

“母亲放心,这样的侮辱,女儿断不会接受。”阿桑终于向姜姬表态说,“等南离回来,女儿一定同他一刀两断。”

“不可能!”子羽忍不住说道,“这定然只是谣言!我相信南离,他决计不会做这种事!”

姜姬见子羽开口说话,就禁不住开始皱眉。连阿桑也忍不住诧异。“为什么?难道你竟不盼着我同南离分开?”她问道。然而待阿桑用眼睛的余光看见季秀悄悄靠近的身影时,她的话风立即变了:“子羽说的对,我也相信南离,他决计不会做这种事!这只是有人想我们分开罢了。”

季秀是得到消息赶来安慰阿桑的,闻言脸色立即变了,一言不发,拔腿就走。阿桑却似没有看到似的,继续大谈特谈她对南离的信任。子羽看到这副情景,心中隐隐约约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阿桑仿佛是故意说给季秀听的一般。但是阿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子羽冥思苦想,却始终想不明白原因。

但是子羽也没有冥思苦想太久。那天白天他就觉得季秀很不对劲,私下里暗暗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果然当天夜里,季秀按捺不住,到阿桑房中,向着她大吼大叫。

子羽的居处离阿桑的屋子颇近,他清清楚楚能听到两人的说话声:

“想不到你对他竟然偏听偏信到这种地步!他不许你纳侧夫,自己却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这你也能忍?你能忍,我却忍不了!”这是季秀的声音。

“秀秀,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该知道,这只是谣言。我若被谣言蒙蔽,岂不正中了别人的诡计?再说,南离从前那般待我,便是他做错什么,我也可以只当没看见。”这是阿桑的声音。

“是吗?既然如此,我待你又如何?”季秀的声音激动起来,“你说我从前跟别的女人好过,你受不了,便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能当做没看见?我原以为,你要南离不要我,是因为我当年太冲动,走错了路,如今才晓得,这些只不过是借口而已。你若在意一个人时,便是他做错了什么,你也可以当做没看见。”

“秀秀,我拿你当亲人看,只希望你过得好好的。”阿桑的声音刻意的柔和。

“亲人?既然只把我当亲人看,当年为什么要说娶我?我不是在说你要娶我当侧夫那次,是说咱们小时候。那时候你说过的话,难道都忘记了不成?”

“秀秀,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许多年前的事情,我哪里还记得?”阿桑道,“何况你也知道,那时候我还小,小时候说的话,怎么可以做数?如今我已经娶了南离,你也嫁了蒲柔,我原以为你已经放下了。咱们依旧像从前那样亲如兄妹,岂不更好?”

子羽把头侧在门板上偷听,其后季秀气急败坏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摔门而去了。阿桑的房中久久没有动静,子羽颇为担心,忍不住过去看,才发现冷清的大屋夜明珠光芒的照耀之下,阿桑满面泪痕,意态萧索。

阿桑见子羽进来,第一个念头想抬手拭泪,想了一想,却止住了。

她招手要子羽在她身旁坐下,声音平平地问他:“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子羽点点头,试图安慰她,“你莫要难过。这不是你的错。”

“不,你不明白的。这就是我的错。”阿桑仿佛积郁太久,迫切想寻个人倾诉一般,子羽不请自来,她便索性拿子羽当倾诉对象,放宽心怀,“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负他。我眼睁睁看着他跟别人好,却装疯卖傻,不去阻止;我害怕我会爱上他,失去自我,落到我母亲那样的下场,所以刻意在他面前装作喜欢别人。青叶,南离,莫问,还有你,都曾经是我装作喜欢的目标。我对不住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糟糕透顶的人。所以他们说我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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