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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芳华-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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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什么,我全然不知,也不会过问。倒是谢大人,一直主持吏部,您手底下的官员收受贿赂,您若是早已知晓,为何不早些揭发?非要等到此时才说,究竟所为何故?”
谢应台给问得一噎。
而这一回,程岳也不必孤军奋战了。
王恽直接强势插话,“那位宁大人,嗯,如今是邹贤邹大人,应是官居六品。他若不是谋反,只是收受贿赂,此事还拿不到大朝会上来议论。回头谢大人把证据直接交给大理寺,由大理寺查明上报即可。”
宁怀瑜最后的结果,无非丢官罢职,严重一点就充军发配,还连累不到宁程两家。
官员如果为了平民百姓的亲戚出头,世人还会赞他一句仗义顾家,但若是为了一个官员亲戚出头,那就犯了官场大忌。
因为官是皇上封的,首先得为国尽忠,才能尽亲戚本份。若是本末倒置,马上皇上就能问他的罪了。
永泰帝眼巴巴的看着,可程岳就是不上当,连半句求情的话也不说,甚至微微垂眸,似是养起了神。
于是,皇上很生气,瞪向了谢应台。
这个老东西,一点事情都办不好,还要你何用?
谢应台也真是无法可想了。
他只能悄悄退回半步,意图让龙椅上的那位淡忘他的存在。可他企图蒙混过关,程岳却是忽地睁开了眼。
“谢大人检举了我好几桩事,不如要如何解释令孙带头逼宫之事?本王愿闻其详!”
狠!
许多官员原以为程岳决定放谢家一马了,起码在明面上不会正面开战,谁知道,他就开战了。
挑起了谢家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而且毫不掩饰的一句话,直接把谢家逼进死胡同里。
可这有错吗?
没有半点错处。
今日,要不是程岳应对得当,王恽回来得及时,很可能程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身陷牢笼了。到时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谁能预料?
所谓以德报怨,那是傻瓜。只有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才是君子之风,也是在朝堂之上应该有的作风。
谢应台心中大恨!
却只得扑通跪下,哭丧着脸道,“皇上,皇上开恩啊!老臣全家世代忠良,从未想过造反作乱。那日,那日我那孙儿进宫,也是逼不得已……”
谢云溪笑了起来,“老大人这话,是说我和当日那些忠心守护陛下的官员侍卫们,全都聋了瞎了么?否则,我们这么多人,怎么都没看出令孙的不得已,反而都只看到他领头攻打陛下的寝宫,甚至口口声声要我们打开宫门,迎奉新君?”
那不都是被六皇子逼的么?
可皇上已经给六皇子脱了罪,此时谢应台再提,那就真是不识趣了。
他只能道,“孽孙有错,已然伏法。但我们谢家上上下下,真的都是一片忠心啊!”
谢云溪问得直接,“谁能证明?”
谢应台气得几乎吐出一口老血,“老夫这么多年人品,难道不值得信任吗?”
谢云溪忽地冷笑起来,“谢老大人,您可曾记得一件旧事?当年,您还没有发迹之前,赴省城参加会试,路遇暴雨,眼看就要错过考期,是谁帮了你?”
谢应台瞳仁紧缩,本能的意识到不好,“你,你别编故事!”
谢云溪眸光冷冽,“是啊,您肯定不想记得这个故事了。那一日,有个同样姓谢的傻瓜帮了你。他让自己雇的车子送你去了省城,自己却淋着大雨回了家,还因此病了一场。不过回头听说谢大人您榜上有名,那傻瓜还替您开心来着,说谢家终于又出了一个象样的人物。
后来谢大人您一路青云直上,许多人都劝那傻瓜去找您,要些好处来着,可那个傻瓜始终不同意。说都是姓谢的,不能帮您就算了,可不能轻易麻烦您。直到那个傻瓜因病快要死的时候,因不放心庶生的一双年幼儿女,他才生平第一回给您写了封信。
信上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求您能给个帖子,让他那双儿女带回老家时,可以少受些白眼和欺凌。可当他那双年幼儿女扶着父亲的灵柩,好不容易找到京城,找到你谢家门前时,您对那小孩说了什么?
您说‘哪来的阿猫阿狗,如今凡是个姓谢的,都说跟本大人有旧。滚滚滚!’然后,您就让家丁,把那小孩扔出了巷子。任那孩子喊破了喉咙,说‘我爹叫谢应实,跟您是一族,还曾经在您会试时,借过您车的!’”
最后一句,他模仿着少年时尖细而急迫的声音,喊得整个大殿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听完之后,群臣鸦雀无声了。
怪不得这位谢探花一直跟谢应台不对付,原来竟是如此。
若谢应台当真做过这样忘恩负义之事,眼下看来,多半也是真的,否则人家不可能拿死去的亲爹撒谎。所以谢云溪如此对他,确实也是无可指摘。
不过谢云溪这一刀插得狠啊!
隐忍这么多年,这时候亮出来,直接就把谢应台的人品毁成了渣渣。
谢应台又慌又急,他知道此时不能再否认了,只急得直嚷嚷,“我,我当时没听到,没听清楚!”
谢云溪呵呵又笑了,“听没听到的,都不重要了。虽然我和妹妹,差点因为求助无望,给逼得小小年纪投了河。但好在老天垂怜,让我们遇到返乡的宁怀璧宁大人,也就是我的恩师。在听说了我家的遭遇之后,不仅立即收我为徒,送了我金银盘缠,还特意修书一封,给我的族人和嫡母。然后,也才有今日站在您面前的我,谢云溪。”
继大恨程岳之后,谢应台又大恨起宁怀璧!
谁让你多管闲事,救这么个天煞孤星,让他去死不好么?这会子要这么祸害自己!
可他面上还得装可怜,甚至淌下泪来,“谢探花啊,老夫对不起你啊,当年是真的没听清,你要是说清楚……”
谢云溪再次冷酷的打断了他,“谢老大人,这些事都过去了,也没必要再计较了。您还是想想,怎么解释你们家的事儿吧。”
怎么解释他们家的事儿……
谢应台再次憋出一口老血。
他才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的人品没问题,就被谢云溪狠狠捅了一刀。
这个时候,人品也用不上了,他还能怎么办?
满朝文武就见谢老大人,颤颤微微双手端下自己的乌纱帽,伏地泣求,“老臣,老臣实在无话可说,请陛下发落。”
百计无用,不还有最后一招,苦肉计么?
“老臣虽年纪大了,但还承受得住。只求陛下看在多年君臣一场的情份上,放过淑妃娘娘,放过谢家那些年幼的孩子们吧。臣虽万死,也感激陛下隆恩!”
这老货,脸皮厚得堪比城墙!
口口声声无话可说,可这求情告饶,一套一套的,甚至还搬出宫中虽已失宠,但毕竟陪伴皇上多年的淑妃娘娘。此时要皇上怎么发落?
永泰帝当真有些举棋不定。
他原本想着,是要重重处罚谢家的。后因宜华公主那一闹,就想着,若谢应台能扳倒程岳,饶过谢家也行。
可没想到谢应台太无能,竟是连程家一根寒毛也没伤到。唯一伤到个宁怀瑜,还是程岳不在乎的。
所以皇上对谢家是生气且不满的,但要怎么处罚呢?
却在此时,一个头上插着红色羽毛的红翎急使闯进大殿!
第582章封地
“报!军情急报!”
这是边关急报,任何人不得阻拦。
永泰帝心头一跳,“这是出了何事?”
那红翎急使跪下道,“三川口六百里加急,请陛下御览!”
永泰帝当下就要连材快念。
心下想着还好不是八百里,若是八百里,只怕仗已经打上了。
几场大病,到底损伤了皇上的身体,他的眼睛已经老花,根本看不了这样小字。况且,怕有急事让他过于激动,所以太医也是建议凡事先由旁人看过,再念给皇上听。
所以连材看了,便先道了句,“陛下勿要动气。是霍通将军发现西胡异动,那野利云荣得知容华两位嫔妃及小皇子过世的消息,便打着为她们讨要说法的名义,想进犯边疆。
幸亏陛下早前派去西南剿匪的两位侯将军机警,意外听到风声,火速报去,令霍将军早早做了防范,才把西胡大军拦在了三川口外。但他们却也集结了数万人,不肯退却,如何处置,倒叫陛下拿个主意。”
“野利云荣,这贼子!”
永泰帝刚想大骂此人,不识自己好人心,当年放他一条生路,却如此恩将仇报。可眼看程岳就站在殿前,他又不好骂了。
因为当年程岳见野利云荣野心勃勃,就力主一定要杀掉此人,可永泰帝就要跟他唱反调,偏偏不听。如今再骂,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所以这会子永泰帝也很恼火,只能把问题丢下去,“诸位爱卿,你们有何高见?”
文武百官顿时交头结耳,商议起来。
可谢应台眼珠子一转,抢先道,“回陛下,老臣愿为陛下为忧!”
永泰帝一怔,“爱卿有何高见?”
谢应台道,“那野利云荣借机闹事,无非是想讨要好处。老臣愿意领旨,去边关与之和谈。到时皇上赏些金银财帛,美女牛羊便好,也省得大动兵戈,劳民伤财。”
这话说得永泰帝颇为心动。
刚刚才与皇子皇孙们干了一场,他是实在没有心力去跟人打仗了。况且容华二妃和十四皇子的死,确实是他理亏。若是花点小钱,就能平息事态,倒也不失为一个上策。
可首辅王恽不同意,“皇上,后宫之事无论如何,都是皇上家事,并不涉及两国政事。若因此就要去和谈,倒似大梁理亏一般。陛下是想息事宁人,臣只怕那野利云荣到时狮子大开口,索求无度,且也坏了规矩。”
这话说得朝臣纷纷点头。
连一向温和的兵部尚书刘大人都道,“之前西胡战败,想讨要大梁淑女联姻,皇上都没同意。此时怎能为后宫嫔妃之死,就送出美女金银?日后岂不让番邦小国耻笑?”
姜尚书更是道,“说来是华妃放火,才害死了十四皇子和容贵妃,皇上没找西胡索要奸细,看是否有人挑拔离间就算好的,凭什么还要给他们求和?”
“说得对!”群臣纷纷附和,有些武将更是道,“他要战,那便战,谁还怕他不成?”
谢应台急道,“你们倒是不怕死,可钱从哪里来?几年前一场大仗,至今国库空虚。每回要用钱,姜尚书,你几时痛快拔过一次?”
这话倒是把姜尚书给问住了。
朝中再没人比他更清楚朝中的经济状况,大梁确实是打不起仗了。
眼看大家不作声,谢应台更加再接再厉,“况且眼下春耕在即,朝中不知多少用钱的地方,哪有人力物力耗到那边关去?若是送出几个美人,一些金银,就能换得边关安宁,又有何不可?你们要觉面子上过不去,尽可把脏水往我头上泼。等大梁缓过气来,再动刀兵,还不是一样?”
王恽心中暗叹,谢应台这老狐狸,能在朝中屹立这么多年,可不光是厚脸皮,也确实有他的几分本事。
这番话,合情合理,甚至他都不惜身负骂名了,恐怕是很能说动一些人的。
果然,不仅永泰帝犹豫起来,一些朝臣也觉有理,纷纷站出来附议。
还道,“不论谢耘做错了什么,但谢老大人这些年在朝堂之上操劳国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淑妃娘娘入宫多年,并无大错,还望陛下能从轻发落。”
眼看朝中风向又是为之一变,永泰帝正想着不如顺水推舟,就这么从了大家的意思,程岳再度出声了。
“各位大人,请问我等站的是什么地方?是各家可以随意往来,拔个萝卜就能做人情的菜园子,还是处理天下大事的金銮殿?”
“在这大殿之外,有无数百姓,正翘首以待,朝堂上的诸公能制定出合适的法度与政令,带领他们安居乐业,国富民强。但诸位大人却以为站在这里,只需有些苦劳,便是无功也使得?”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样的话,诸公敢让那些正日夜寒窗苦读,以求金榜题名,走进这间大殿的士子们听到吗?能让那些在天下各州各府,执行诸公制定的各项法度政务,辛苦奔波的官吏们知道吗?”
他这一连三问,不仅把方才替谢家求情的大臣们臊得满脸通红,也问得许多朝臣低了头。
这一刻,程岳站在那里,他不是帝王,却偏偏有帝王一样的气度。
因为那是正气,是真理的气度。
想当年,他们每个人也是寒窗苦读,以求金榜题名,能站在这间金銮殿里。来的时候,也是想为国为民做番事情的。
可曾几何时,岁月消磨了他们的壮志,权利迷惑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变得圆滑苟且起来,可他们不仅不以为耻,还沾沾自喜。
但此时程岳的话,就如当头棒喝,一下把他们打醒了。
“淑妃娘娘服侍皇上有功,皇上不是给了她应有的荣光吗?否则她何以封妃,何以在后宫安享尊荣?”
“那么凭什么,只因一个出嫁女儿,就要宽恕她的娘家?若是长此以往,是否所有的外戚,都可凌驾于律法之上?”
“王子犯法,尚且要与庶民同罪。外戚倒可幸免了?这是什么规矩,哪位大人能站出来,与我解释一下?”
群臣默然,那几个刚才说话的,更是把头低得跟鹌鹑似的,只恨不得能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蠢,
真蠢!
他们怎么忘了,程岳虽然年轻,可人家到底是皇族血脉,生来的王族之后,自有傲气,岂肯轻易为外戚折腰?
况且人家平日里虽不声不响,好似一副挺好讲话的模样,可人家也曾是手握重兵,把西胡打得落花流水的统帅。
平日里没触犯到他也就罢了,可眼下,谢应台是花招百出,想弄死程家的,那程岳怎么可能再忍?
所以他不攻击则已,一出手,便全是凌厉杀招。
偏偏又合情合理,让人说不出半个不字。
皇上三宫六院,嫔妃数百人,真要个个都网开一面,那臣子们才是要翻天了。
逼到这种地步,几乎算是白刃相见的时候了,谢应台也没什么好说的,所有的倚仗都已被一一破除,谢家今日定难善了。他现在也只能尽力去扑咬对手,最后尽一把力了。
“英王爷说得这样大义凛然,那你有办法解决西胡危局吗?”
程岳冷冷看他一眼,正一正衣襟,转身面对永泰帝,朗声道,“陛下,自臣家接受封爵以来,并无封地。唯有一个上溪村,也只是免除了村民的税赋而已。故臣特请旨,将平凉府划为英王府的封地,由臣携妻儿前去镇守!”
他,他居然公然讨要起封地?
群臣错愕,谢应台更是怪叫起来,“英王啊英王,老夫从前看你还算一个青年才俊,如今你却是想拿封地要胁陛下,才肯去西胡平乱吗?”
永泰帝有一瞬间,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程岳两年前那一仗,确实打得漂亮。
听说至今在西胡,都有人拿他的名字止小儿哭啼。
可是很快,皇上就觉得不对劲了。
平凉府,这名儿挺熟。可他怎么想不起来,这地方在哪儿了?
首辅王恽大人站了出来,却是给程岳郑重行了一礼,“英王高义。臣,附议!”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群臣哗然,倒是殿上一个掌史书,管记录的官员,忽地想了起来。
“平凉府,那不是前朝时曾设过的郡县么?地方还在三川口外,如今是被西胡控制吗?。英王您,您竟是讨要那里?”
群臣惊了。
程岳是要讨要一块并不在大梁版图上的地方做封地?
永泰帝终于想起来了。
之前,在平定西胡战乱之后,戚昭义戚老都督曾入宫,与他有过一次长谈。
当时,戚老都督就提到这个平凉府,说它虽然偏远贫瘠,但军事地位极其重要。前朝就曾设置平凉府,用以辖制西胡和周边诸国。
可惜当年大梁太祖打天下时,实在是分不出精力去处理这个偏远的州府,所以在大梁建国的版图上,就没有了平凉府。
也正因为缺失了这一块,所以三川口的压力巨大,万一攻破,西胡人就能穿越庆州,直奔京城。
戚老都督当时便提议,要是将来朝廷有了余力,最好能把平凉府这个地方再夺回来,这才是解决京城长治久安的最大关键。
可现在,现在程岳居然主动请求,要将平凉府设为英王府的封地?
第583章开疆
永泰帝再看向程岳,目光无比复杂。
如果没有昨天的那番谈话,他可能还会多疑的认为,程岳是想借此,带领全家逃离大梁,自立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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