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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生莲:六宫无妃-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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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也是常事。万一真有个什么不好,借着恪儿,我们也多些说辞,至少有人可以进出啊。”
她侧着头靠过来,带着几分亲昵依在冯妙身边:“我是真的不放心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她只要回去稍稍一想,就知道凭着皇上对姐姐的喜爱,只会把这件事给压下去。我是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伤了姐姐。”
她心细如发,所顾虑的事情也有几分道理。冯妙并不愿把自己的事情对人多讲,只叹了口气说:“但愿皇上能尽快返回平城……”
两队侍卫各为其主,互相之间连句话也不说。外面端进来的饮食,冯妙都让忍冬先拿去喂给捉来的野猫野狗,确定没有投毒,才会自己动口吃。她不能死,尤其不能平白死了再被人扣上畏罪自尽的帽子,她一定要活着等到拓跋宏回来。
也算平安无事地过了三天,高照容叫自己的婢女春茗回宫去取几件衣物来,顺便探听一下宫里的情形。侍卫只管看住冯妙,对其他的人并不阻拦。香茗去了大半天,一直都没回来,冯妙心里开始有些不好的预感。
到傍晚时,香茗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一进门便急着说:“不……不好了,皇后娘娘她……她……”香茗一路跑回来,话都说不连贯,费了好大力气,才算讲清楚。
跟高照容预想的丝毫不差,冯清回去以后,果然越想越不能甘心。她也有几分后怕,要是真等到拓跋宏回来,哪能轻易饶得了她?反正已经闹开了,不如干脆闹得大一点,把冯妙逼死了,一了百了。
皇帝离京巡视期间,按祖制原本该由太子监国,可太子一来年幼,二来也跟着皇帝一同出巡去了,平城里的朝政就交给了几位颇有威望的亲王共同议定处置。冯清把这件事直接告到几位监国议政的亲王那里,事关重大,这些亲王又一贯对冯妙不满,当即便准备了鸩酒白绫,要赐死冯妙。
“奴婢偷听时,被他们发现了,关在明堂后面的耳房里,多亏高大人也在场,悄悄放了奴婢出来,还给了奴婢这个。”香茗拿出油纸包裹着的药粉,递到冯妙面前,“高大人说,只要混在饭菜茶水里吃下去,就可以让人昏睡,这一包,足够几十人用了。”她压低了声音,眼角向屋外瞟去,分明是在暗示冯妙,药倒了门外的侍卫,就可以安然逃走了。
高清欢配制的药方,药效应该万无一失,冯妙也相信高清欢总归还是不愿见她送命的。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像有人故意引着她往一个方向走去。此时逃离青岩寺,未必是明智的决定,可留在这里束手待毙,却绝对是最不明智的一条路。
☆、220、何去何从(一)
冯妙摇头,现在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希望能见到拓跋宏,她不能留下恶名任人指摘,因为她不想成为拓跋宏的负累。
高照容走上前,柔婉语声中透着焦急:“万一那几位亲王待会儿真的往青岩寺来,恐怕不是那么好收场的。冯姐姐,不如先在平城内换个地方躲一躲吧,等到皇上回来自然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冯妙尽力让自己定下心来,昌黎王府显然不能去,昌黎王也随圣驾出巡去了,冯清才有机会拿到那些东西。高氏也有府邸,可冯妙并不敢相信高氏。平城虽大,仔细想来她却真的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犹豫不决间,有侍卫进来跪禀,山腰处的哨卫传来消息,已经隐约看见亲王的仪仗往青岩寺来了。冯妙推开窗子向外看去,青山连绵起伏,一直延伸到天际,近处的山腰上,一队车马渺小如蝼蚁一般,在山路间缓缓移动。忽然涌入的空气,带着山间微凉的水汽,冲散了室内的困顿。
冯妙转回身,对高照容说:“我的确不能留在这等着他们妄议罪名,至少我该弄清楚,我的生父究竟是何人。”
她叫忍冬去煮一锅豆汤来,盛进小碗里,挨个送给门口的侍卫,让他们喝一口豆汤解解渴。两边的侍卫都有些顾虑,接过豆汤在手里,却迟疑着不肯喝下去。冯妙也不强求,分好豆汤便转身折回屋内。
不一会儿,屋内便传出孩童的哭声,高照容的声音又急又怒:“你是怎么照看二皇子的,眼睛明明已经好了,怎么这会儿又红肿起来了?”
春茗的声音透着惶恐:“娘娘,奴婢没有怠慢,大约……大约是山间的水不干净,二殿下的眼睛才……”
高照容匆匆打断她的话:“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取新鲜干净的人乳来,给恪儿冲洗。”
“娘娘……找好的奶娘都在宫里,一来一回,恐怕人乳就不新鲜了……”春茗的声音越来越低,还带上了几分哭腔。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高照容一脸忧色地走出来,要乘马车下山。在她身后,婢女模样的人抱着二皇子拓跋恪,低垂着头跟在高照容身后,肩膀一耸一耸地动,像是还在啜泣。拓跋恪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她的脸上,挡住了她大半面容。
冯清留下的侍卫探头上前,想要看清婢女的容貌,高照容回头怒斥:“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看看马车备好了没有?耽误了二皇子的病情,皇上回来不会轻饶了你们!”她平常很少发怒,说话时语调总是柔婉妩媚,带着一点微微卷曲的尾音,此时忽然发起火来,倒让那侍卫吓了一跳。
此时屋内传出忍冬的声音:“娘子,您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吧,这几天晚上照看着二皇子,都没睡好。”
侍卫看了一眼抱着二皇子的婢女,又想想屋内忍冬应该是在对冯娘子说话,眼神稍一转,便看见高照容又急又气时发白的面容,忙唯唯诺诺地躬身:“马车就在这边,娘娘请小心。”
高照容让婢女抱着恪儿先上了马车,帘子掀起时,她还用手挡住恪儿的眼睛,免得再被灰尘蒙住。等婢女坐好,她才紧跟着上车,吩咐驾车的小太监尽量快些。
她们走了一条僻静幽深的小路,避开了与议政亲王的车驾相遇。到山脚下时,马车悄然停在路边,那名婢女从车内轻巧地跳下,身上裹了一件素色披风,还用风帽遮住了头脸。
二皇子已经交到高照容手中,她掀开一角车帘,对那婢女模样的人说:“冯姐姐,要不……把这马车留给你吧,驾车的人是我从广渠殿带来的,应该很可靠。”
风帽之下,冯妙微微摇头:“你带着恪儿,不坐马车怎么行,再说我只是在附近躲一躲,并不会走远。”
高照容没再说什么,眼中泛起一层星星点点的泪光:“那你小心些,皇上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冯妙对她点头一笑,等马车走远,才沿着东花市宽阔的街道走下去。即使高照容帮了她脱身,她依旧不敢完全信任高照容,也不想让高照容知道自己会去哪里暂避。
东花市上,来来往往的人步履悠闲,店铺里的叫卖声交杂在一起,带着世俗安稳的暖意。整条街上,只有明秀堂大门紧闭,门前的红灯笼轻轻随风摇曳,却没有点亮。像明秀堂这样的地方,要等到夜幕降临以后,才会热闹起来。
冯妙凭着记忆,走到明秀堂西北角的小门处,上元夜当晚,王玄之带她进入明秀堂时,走的就是这里。她在门上轻敲几下,略等了片刻,便有小厮模样的人探出头来,眯眼打量着她问:“你要找谁?”
“我想找一下苏姑娘……”冯妙低声说。
话说了一半,那小厮不屑地打断:“找苏姑娘的人多了,一天能从街口排到街尾,苏姑娘这会儿在休息,没空!”
那小厮正要把门关上,冯妙抬手递上一件金缠银臂钏:“麻烦小哥去问问,就说有人受过她明珠相赠之恩,特来道谢。要是苏姑娘不肯见,我就走。”
听说只是问一声,又见她是个小姑娘,不是寻常的恩客,也许真的跟苏小凝有些交情,那小厮才接过臂钏,叫她在这等着。苏小凝房里的那位公子,给的赏钱很大方,去跑一趟也不吃亏。
等了小半盏茶时间,那小厮才走回来,懒洋洋地对冯妙说:“苏姑娘让你进去,跟着我来吧。”冯妙点头答应,跟在他身后,一路穿过回廊。跟夜里莺歌燕舞、乐声靡靡的景象完全不同,白日里的明秀堂,曲径通幽、花木扶疏,不算大的院落内亭台楼阁俱全,还开凿了一弯曲水。
苏小凝的房间在一处二层木楼上,小厮把冯妙带到门口,就离开了。小厮踏在木板楼梯上的脚步声一路去远了,绣门才轻轻开启。出现在门后的,不是苏小凝,而是王玄之。他见着冯妙,眼中陡然现出一抹熠熠光彩,低声说:“先进来。”
冯妙跟着他绕过一扇蜀绣锦缎面屏风,一进内室便看见苏小凝斜靠在床榻上,从旁边小案上的琉璃盘中,拈着一颗颗樱桃吃。修长的双腿轻搭在锦被上,被垂下的床帐遮住小半。
她看见冯妙进来,也不说话,只把头缓缓转过去,仰脸看着床帐顶。冯妙第一次主动踏进明秀堂这样的地方,本就有些紧张,这会儿又看见苏小凝衣衫半褪的样子,脸色微红地转开视线,对王玄之说:“大哥,能不能麻烦你,让我在这里暂避几天?”
王玄之嗓音温润如旧:“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又何必这么客气?”冯妙正把披风解下来,王玄之在她的衣衫扫了一眼,眉头便微微蹙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穿着宫婢的衣装?你……是逃出来的?”
冯妙轻轻点头,把事情简要地说给他听,最后叹了口气:“我从前想着,阿娘不告诉我过去的事,多半有她的缘由,那么我也不该强求。可是眼下的情形,却是逼着我不得不去弄清楚了。”
王玄之的眼睛牢牢凝在她脸上,双眸中涌动着墨色的波纹,像漂浮在山谷之中的暮霭一般。冯妙低头错开他的视线,即使她一味逃避,也明白王玄之对她的情意,她却不能同等回报。就连她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也是为了日后能毫无挂碍地与拓跋宏重聚,通透如王玄之,又怎会不知道?
“在这暂时避一阵,自然是没问题,不过……”王玄之缓缓踱了几步,沉吟着说,“你刚才也说了,皇后抬出了监国亲王来压你,皇帝不在平城,监国亲王便有权裁夺一切要事,权力等同于皇帝。要是他们派侍卫来缉拿你,区区一个明秀堂,恐怕也护不住你。”
冯妙一愣,恍然意识到,的确如此。她只顾想着避开眼前这一劫,却没想到整个平城都脱不开监国亲王的势力。
“妙儿,”王玄之走回她面前,双眼炯炯地盯着她,“这几天大齐的使节就要返回南边,我可以跟随使节的车马队伍一起走,就算是大魏的监国亲王,也不能随意搜查大齐使节的随行车马。不如,你……”
冯妙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一时仍旧不能下定决心,算起来,拓跋宏应该再有六天左右就能返回平城,只要他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可外面的情形,却不容她有太多时间考虑。当天晚上,就有羽林侍卫拿着冯妙的画像,在东花市上逐门逐户地搜查。此时其他店铺已经准备打烊,明秀堂却才刚开张。明秀堂的老板娘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怕侍卫进来惊扰了客人,悄悄塞了不少金银在他们手里,又陪了不少好话,羽林侍卫草草在前厅搜了一圈便离开了。
侍卫一走,王玄之便让冯妙换上了轻便的衣衫,趁着夜色带她上了自己的马车。马车内用布帘隔成内外两间,内间又有木板做成的夹层,王玄之扶她蜷在夹层内,低声说:“那些侍卫在别处搜不到人,一定还会折回来。等他们再来时,就没那么容易打发走了。你先在这里躲一躲,我去安排一下,要是胸闷难受……你就用手指敲敲木板,我会留意你的动静。”
☆、221、何去何从(二)
不知道王玄之用了什么方法周旋,南朝使节竟然将预定的行程提前了整整两日,定在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冯妙闷在狭小的夹层里,只隐约听得见外面的声音,似乎是王玄之故意装出熏熏醉意,在跟其他的南朝官员说话。接着是一众人不知道为了什么大笑起来,最后才是两人一前一后登上马车,车轮缓缓开始转动,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吱嘎声响。
马车转了几个弯,便吱呀一声停下,车外传来响如洪钟的声音:“大人勿怪,我们在这里奉旨搜查钦命要犯,劳烦大人请随行的人都出来一趟,查验过了立刻就放行。”
冯妙听着声音,依稀觉得应该是到了平城正南门,羽林侍卫竟然已经提前在这里安排了人,搜查所有出城的车马和行人。
那位使节崔大人,自然很不高兴,理论了几句。羽林侍卫说话倒是很客气,可态度却很坚决,坚持要查验过后才能放行。冯妙听见头顶的木板发出轻响,似乎是王玄之从马车上走了下去。
车帘之外,南朝使节连同随行的官员仆从,都站当场。羽林侍卫一眼看去,便知道这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因为使节队伍里随行的,都是男子。
正要挥手放行,一名羽林侍卫无意间向王玄之的马车上一瞥,车上的帷帘被风吹起一角,隐约露出车内活色生香的景致。那侍卫高声叫道:“车里有个女人!”侍卫统领听到叫嚷声,立刻带着十几人围拢过来,伸手就要去掀帘子。
王玄之从袖中摸出一支碧玉竹笛,轻轻压在车帘上,醉眼朦胧地说:“这位兄台,还是不要看的好,给彼此留些颜面。”他说话本就文气,又带着些含混不清的南方口音,那侍卫统领倒有大半没听清楚,只知道他在阻拦自己,心里越发生疑。
侍卫统领扬手一推,另外一边已经有人飞快地掀开车帘。王玄之被他推得倒退几步,被随行的南朝卫士扶了一把,才靠着身后的另一架车辕站住。他身形微微摇晃,像是醉得不轻,微眯的双眼却一直紧盯着车内。
帷帘掀开,车内露出一名容颜姣好的女子,上身只用一条一尺来宽的丝绢束住胸部,下身盖着一幅海棠春纹锦缎,只遮盖到小腿,露出一段莹白的脚踝,这人正是大半平城人都见过的明秀堂苏小凝。
这副样子被人看见,苏小凝也丝毫不恼,反倒柔媚无限地向王玄之看了一眼,拖着长声嗔怪地说:“玄郎,这是在做什么?”
南朝使节崔庆阳气得胡须直发颤,自己随行官吏的车里,竟然带着风尘女子,还公然作出这种举动。携妓同游虽然是士子中间的风雅事,可使节随行官吏毕竟代表着一国颜面,传出去总归是件有伤国体的难堪事。
掀开帘子的侍卫也愣在当场,眼睛盯在苏小凝身上,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侍卫统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劈手在那人后脑上敲了一下,喝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把这位大人扶回去?”
侍卫统领上前,对崔庆阳说了几句好话,怕他们吵嚷起来不肯罢休,挨个送回马车上,这才打开城门放行,仍旧命人盯紧了后面的车马。
使节车驾出了平城,王玄之便向崔庆阳告辞,说自己接到了父亲的书信,要快些赶回去。崔庆阳与琅琊王氏有些交情,算起来也是王玄之的叔伯长辈,眼见王玄之日日醉酒,又流连在秦楼楚馆中间,自然痛心疾首,此时就忍不住说了他几句。
王玄之对着他长揖到地,说道:“多谢崔大人教诲,只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他心里的抱负,连他自己的父兄也认为是大逆不道、痴人说梦,他索性就从不再对任何人提起。
崔庆阳连连叹息,不明白这个自幼聪慧的琅琊王氏旁支公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是那句话说的不错,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你好自为之吧。”
离开官道,王玄之让马车又走了几里远,才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村庄外,把冯妙从夹层里扶出来。冯妙整夜没睡,又蜷屈在窄小空间里,站起来时便有些费力。王玄之搀着她的胳膊沉声说:“不能休息太久,我们换一辆车继续走,快到南边的国境时再换水路。只要离开大魏的疆土,他们就没有办法抓捕你了。”
冯妙撑着车厢壁站起来,胸口像塞了一团木屑棉花一样,闷闷地喘不过气来,她捂着嘴想要呕吐,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腹中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
苏小凝此时披了一件烟霞色外衣,赤着脚站在地上,眼神凉凉地看着冯妙,似乎在鄙夷她过度虚弱的身体,却还是拿了一条沾过水的帕子递给她。
王玄之转身看着苏小凝,有些不自然地说:“我们要加快些,明秀堂的人禁不住拷打,羽林侍卫迟早会想到她已经偷偷出城。”
苏小凝“哈”地一笑:“正好我也不想去建康,琅琊王氏的门槛太高,我可不敢登门。”她一手勾住王玄之的脖子,另一手在他胸前一下一下地点着,声音勾魂摄魄:“再说,你敢领我进门么?你已经是琅琊王氏最特立独行的人了。”
王玄之神色有些尴尬,叫了一声:“小凝,你……”
苏小凝松开手,后退了几步笑着说道:“就是你请我去,我也不去,士族大家里面规矩最多,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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