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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生莲:六宫无妃-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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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奉仪殿,忍冬安排的马车,已经等候在皇宫侧门。扶着冯妙上车时,忍冬小声说:“娘娘,奴婢想明白了,高充容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就是为了保住孩子。这一禁足,就把不怀好意的人,都挡在广渠殿之外了。奴婢只是不明白,娘娘为什么要在太皇太后面前帮她说话?”
  冯妙转回头,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明白……在广渠殿,她把我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我就知道她在赌,赌我心里还有一丝不忍。”她搭着忍冬的手上了马车,放下帘子时梦呓一般低低地说:“要是连这点不忍都没有了,我还是我么?”
  寒光寺在平城东面,马车一路上要穿过达官显贵聚居的地方。冯妙换了常服出宫,并没使用正三品婕妤的仪仗銮驾,只带了四名羽林营分派的侍卫。
  经过昌黎王府门前时,冯妙给侍卫拿了赏钱,叫他们在一边喝碗茶、休息一下。等侍卫走远,她又让忍冬去门房,假托是刚来平城的绣娘,打听王府里的夫人有没有什么活计要做。昌黎王府有自己的绣娘,从来不用外头的东西,用这个借口打听消息,是最合适的。
  忍冬穿街过去,跟王府门房的管事攀谈了好半天,才悄悄绕回来,对冯妙说:“那位管事大哥说,年初丹杨王带着南征的兵马还朝时,昌黎王曾经奉命南下迎接,二夫人也跟着去了。”她偷看着冯妙的脸色,神情有些古怪:“可到了南方,二夫人水土不服,竟然一病不起,没有跟着昌黎王一起回来。”
  “什么?!”冯妙惊得叫出来,阿娘身体一向不好,可是父亲怎么能把阿娘一个人留在南边。“那二夫人膝下的小郎君呢?你问了没有?”她在急切间捏紧了忍冬的手腕,那段时间,她在宫中如履薄冰,竟然对这些事毫不知情。
  “小郎君还在府里,昌黎王请了夫子单独教导他,只是不准他出门。”忍冬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冯妙,只能把自己问到的,全都告诉她。
  原本只是想求个心安,可问来的情形却让她更加不安。阿娘一个人流落在外,夙弟还小,要是博陵长公主成心不能容他,他哪里受得住?
  侍卫喝过了茶,远远地聚拢过来,昌黎王府门前也不能久留。车轮辘辘转动,冯妙倚靠在厢壁上,只觉得双眼酸涩,却流不出一滴泪来。只要位列九嫔,同母的兄弟就可以封爵。有爵位的人,犯了任何过错,都不受私刑,并且有机会入宫觐见。这对夙弟来说,是最好的保护。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自从进了宫门,她的一切就都捏在御座上那个人手里了。
  寒光寺建在半山腰,因为常有平城内的贵胄来上香,寺名虽叫寒光,寺院庙宇却修建得金碧辉煌。马车沿着青石板路,直接驶到寺门前。
  冯妙叫侍卫在门口等,自己带了忍冬进去,取过檀香跪在金身佛像前:“信女冯妙,只有一个愿望……”
  还没说出来的半句话,忽然从旁边飘过来:“……惟愿心中牵念的人,万事宽心,四时安好。”冯妙稍稍侧头,想看看是何人,跟她所求的事一模一样。

  ☆、125、檀香袅袅(二)

  月白衣衫的男子,双手虚虚合拢,食指抵在唇上,半闭着眼睛低声祝祷。他好像全没注意身边还有旁人,一句话说完,修长的身躯直拜下去,额头轻触地面。如此虔诚地叩拜三次后,才轻撩衣袍站起。
  冯妙没料到在这里也会碰上王玄之,神情有些尴尬。王玄之转身要走时,才看见冯妙,眼帘低低地垂下去,嘴角恰到好处地绽开一抹礼貌的微笑。
  大概跪得久了,脚腕上有些酸麻,冯妙悄悄伸手去揉捏,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束捆扎在一起的细线檀香。她把手搭在檀香上,王玄之稍稍用力一拉,把她带起。他总是这样温和有礼地保持着距离,总在她刚好能触到的范围内,却并不唐突冒犯。
  两人都不说话,王玄之依旧长身玉立、一派从容,冯妙却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想起拓跋瑶因为爱慕王玄之而拒嫁柔然,沦落到那样凄惨的地步,她就越发不能在王玄之面前谈笑自如。
  目光往香案上看去,一对银质长明灯盏里,盛着芳香的灯油,烛火摇曳跳跃。这是专为家中长辈祈福用的灯盏,冯妙骤然想起不知所踪的阿娘和不能见面的弟弟,眉眼间带上了一抹柔情:“你也在为家人祈福么?”
  王玄之的双眼,幽深如不见底的湖水:“为玄之心中牵念的……所有人。”
  长明灯座下,放着一朵素白色的小花,花瓣娇软似上好蚕丝织成的布匹。“这是……夕颜花?”冯妙迟疑着不敢确定,这种花黄昏时开放,凌晨时就谢了,悄然开放,又骤然零落,恰恰与早夭的少女相似。
  “是。”王玄之点头,这次却只说了一个字,眼中涌起愤懑不平的惊涛骇浪。
  冯妙低下头问:“是你的小妹?”用这种花摆放在香案上,多半代表着那少女已经香消玉殒。
  王玄之依旧点头,语气里带了点近乎宠溺的柔和:“是,幺奴很乖,每次我出门,她都会悄悄在我的行囊里,放一段甘蔗,怕我在路上口渴,找不到村庄人家。”
  冯妙暗自懊悔不该提起这个话题,幺奴是大家族里对最小一个孩子的称呼,这女孩子生前一定乖巧伶俐,得到父母兄长的万千宠爱,可惜却没能等到老去就先凋零了。她开口劝慰:“生死有命,不能强求。也许她看了这大千世界一眼,觉得不喜欢,就先回去了……”
  “果真是天命也就罢了,”王玄之的手突然捏紧,“可这分明是人祸……”他重重地闭上眼,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不堪的往事。萧道成病逝,新即位的大齐皇帝萧赜强娶琅琊王氏十四岁的嫡出小姐为妃。偌大一个王氏,为了保全自己百年望族的忠孝名义,硬生生把待宰的稚嫩羔羊,推进了深宫。
  他在平城,原本准备好了国疏十策,要向拓跋宏进言。可就在此时,刚刚即位不久的萧赜,无力分神亲征,就用他幼妹的性命相威胁,逼迫他设法退去北魏南下的大军。无奈之下,他才匆匆离开的平城,在两军交战的城池间奔走。
  “我回去那天,幺奴已经病得不能说话,她临去前……她临去前,用尽力气咬住了我的手指……”王玄之声音哽咽,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上果然有一道极深的咬痕,已经愈合,却留下了暗褐色的疤痕,像小蛇一样缠绕在指尖。
  大家族的子弟,即使没有娶妻,也总有几个美貌的姬妾。他知道小妹不是患病,是被生生折磨到无力回天的地步。大婚之夜,这位贞烈的小姐,不肯向篡位称帝的逆臣贼子口称万岁,用发簪戳进喉咙,刺哑了自己。萧赜要她写信劝诱王玄之入朝为官,她也不肯动笔,恼羞成怒的新帝,便把她跟公马关在一起……
  “幺奴三岁就能写字,六岁就能吟诗,十岁已经是琅琊王氏最好看的小姐,十四岁……十四岁已经红颜枯骨……”王玄之用修长的手指在眼角轻轻一抹,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清冷淡定,“对不住,不该在小姐面前说起这些。”
  冯妙看着那两盏长明银灯,轻轻摇头:“是我不好,不该问起这些。”烛火间,似乎依稀映出一张天真明媚的少女面庞。火光一跳,那少女的脸忽然变得异常清晰,分明是拓跋瑶的五官相貌。冯妙大惊,仓惶后退了两步。
  王玄之抬手,像是要扶她一把,却在她面前顿住,只说了一句:“小姐小心。”
  冯妙心念一转,拓跋瑶含糊不清的话语,连着王玄之近来的举动,在她脑海里忽然变得异常清晰起来。“王公子,”她尽量若无其事地开口,“并非我要高攀琅琊王氏,只是……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称你一声大哥,权当一点安慰吧。”
  王玄之的眼神深邃宁静,只淡淡说了声:“好。”
  这种坦然态度,让冯妙大大松了口气,暗道也许自己想多了,心情略微轻松了一点。她有意转换话题:“我可还记得,在云泉寺第一次见你,你开口就说了四个字——俗不可耐。”她背着手,模仿当天王玄之居高临下的语气,竟然模仿的惟妙惟肖。
  王玄之低头轻轻发笑:“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不知道眼前的弱质少女,就是数次跟他一应一和的人。他单手背后,似乎又恢复了当天的自信和清冷,沉沉的眼波里看不出喜怒哀乐:“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也送你一件礼物,满足你一个心愿,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一定尽力为你做到。”
  他说得如此平和自然,让冯妙心里骤然生出暖意,紧接着便想到一件要紧的事,那张粉笺还在他手里。
  刚要开口,王玄之又竖起一根手指:“我可只能答应你一件事,你要想好了再开口。”
  冯妙一怔,心里飞快地闪过另一个念头:“大哥,你在南朝,有没有听说过名叫云乔的人?”她料想,能让阿娘始终念念不忘的,想必多少有些名声。她也知道,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何其困难,阿娘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不报任何希望。
  王玄之听了这两个字,却发出一声疑惑的感叹:“你怎会知道这两个字?南齐如今的皇太子,从前的表字就叫云乔。只不过,先帝萧道成格外喜欢这个孙儿的聪颖,亲自选了上古神兽的名字白泽,给他做表字。原来的云乔两个字,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冯妙听得呆住,阿娘怎么可能要找南朝的皇太子?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她低头一笑掩饰过去:“也许是我记错了,我哪可能认得南朝皇太子这样的人物呢。如果有机会,能不能请你帮我留意一个中年妇人?她的左脚踝上,纹着一朵木槿花。我知道,这特征找起来很困难……”
  王玄之却立刻答应,竟然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快:“好,我会传信给家里的人,让他们多加留意。”
  忍冬原本到后院去取水,这时刚好回来,看见冯妙在跟一个男子说话,不由得有些诧异。冯妙此时心结已经解开,反倒大大方方地对忍冬开玩笑说:“这是我刚刚高攀上的大哥,琅琊王氏的公子,今后我们也有门庭出身可以炫耀了。”
  王玄之也朗朗而笑:“不敢,实在是玄之高攀贵人了。”冯妙知道,以他的聪敏通透,想必早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既然他不说破,自己也就不提了。
  返回华音殿时,留在宫里值守的小太监,匆匆上前禀告:“婕妤娘娘,冯大公子从南边快马运了些膏蟹过来,太皇太后和皇上传旨,各宫的娘娘都到听心水榭尝蟹去了。小的回了传旨的公公,说娘娘出宫上香去了。”
  眼下正是河蟹肥美的季节,南朝士子喜爱蟹肉鲜美,又以能把蟹子吃得风雅好看为傲,因此每到这个季节,蟹肉配菊花酒就成了南朝贵胄的桌上常客。平城四周没有什么河流湖泊,即使是贵胄宗亲,也很少有机会吃到新鲜的膏蟹,只有冯诞这样的公子哥儿,才做得出快马送蟹的事来。
  冯妙出宫上香有崔姑姑的正经批条,想着反正已经晚了,干脆也不急了。身上有些腻腻的汗意,她叫忍冬准备热水,替自己沐浴。热气一熏,在外奔波一天的疲劳,都放松下来,头脑却分外清明起来。
  冯诞在吃穿用度上,一贯极尽奢侈,但也不会太失了分寸。可太皇太后前几天还刚刚训斥过咸阳王,说他建造府邸时浪费太过,冯诞就在这个时候做出千里送蟹的事来……
  她从水里猛地站起,“哗啦”一声带得热水直漾到楠木大桶之外:“忍冬,来帮我梳妆更衣,快些。”
  忍冬打起帘子匆匆进来,一面取过长巾帮她擦拭,一面说:“娘娘不必急着赶过去,奴婢可以叫小顺子去跟崔姑姑回一声,就说娘娘上香劳累,想早早歇息了。再说,这会梳妆换衣,就算过去了,恐怕听心水榭里也该散了。”
  冯妙摇头,眼神无声地示意她动作快些。膏蟹虽然味美,可蟹肉性凉,未满周岁的小孩子吃了,会刺激肠胃导致呕吐腹泻。有身孕的人吃了,也很容易滑胎。她不能肯定自己的料想究竟对不对,无论如何,眼下她要让自己安全地置身事外,或许还可以借此挽回皇帝的心意。

  ☆、126、蟹语生波(一)

  忍冬不明白冯妙为何突然着急,只能照着她的心意,手上加快了动作。虽说不是正宴,可毕竟要面见太皇太后和皇上,忍冬用象牙梳拢住她的头发,手腕一翻,就要结成鲜卑贵妇样式的高髻。
  冯妙抬手压住,把湿淋淋的头发抓在自己手里,尝试着挽了一下,问:“你会不会梳堕马髻?”忍冬疑惑地摇摇头,她连堕马髻这名字都没听过。
  “像这样,头发不要分开,全都拢在一边,贴着耳侧盘过去……嗯,另外一边的鬓发,就让它这样散着就好……”冯妙握着自己的头发,简要地说给忍冬听。她在堕马髻的式样基础上,做了些改动,刻意去除了妖娆媚态,只留下发髻松散的慵懒闲适,风鬟雾鬓之下,镜中人隐隐含羞、明丽动人。
  忍冬取来发簪时,冯妙又摇头,只教她拿珍珠发插来,一颗颗零散点缀在发髻上,好像在满头青丝间,洒落了一把繁星。衣裳也不要鲜卑女子的直垂长裙,而是选了一件青萝杏花襦裙,在南朝未嫁小姐中,很受欢迎的款式。
  一身妆成,忍冬看着她感慨:“娘娘这样子,不大像是要去吃蟹的,倒像要去下凡。”
  冯妙被她逗得一笑:“别的不学,专门把予星胡说八道的本事学了个十足。”她用小盅装一颗青梅,又找出一套吃胡桃用的小钳、小钩,一起随身带上。叫忍冬去御膳房,要一只蒸熟的蟹来,带着同去听心水榭对面的竹林。
  隔着水面,听心水榭内的欢声笑语,隐约传来。忍冬铺开带来的竹席,把熟蟹、菊花酒、醋汁、姜丝一样样摆开。冯妙跪坐在竹席上,远远地看了一眼听心水榭,这个位置刚好对着水榭的一处纱帘,拓跋宏的龙纹锦袍,在被风卷起的帷帘间若隐若现。只要他稍稍转头,就能看见竹林里的情形。
  冯妙深吸口气,仰头看向明朗的月色,世间人,无论是帝王还是乞丐,最想要也最难得的,无非是别人的一片真心罢了。即使她是为了弟弟可以封爵,才希望赢得君王的宠爱,也不得不在情意上下功夫。
  她取下一片竹叶,稍稍折叠了放在唇边,轻轻吹出一段乐曲。她也不知道那是首什么歌,只记得依稀听母亲哼唱过,中间有些断断续续的部分,就凭着自己的心意补上。其实那根本算不上什么乐曲,更像风沙沙地吹过竹林,呜咽盘旋。这声音自然比不上宫廷宴会上的管弦丝竹,可要是有人原本就对宫宴的喧嚣不感兴趣,神思飘渺时,便会刚好注意到这种声音。
  缠绵悠长的一曲吹过,冯妙似无意地用衣袖轻抚额头,眉眼转动间,刚好看见拓跋宏正往一水之隔的竹林里看过来。像是在热闹的宫宴上走神发呆,可冯妙知道,他正在看自己。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用小刀斩断蟹腿,用小槌敲开蟹壳,再用银钩子一点点钩出蟹肉,放在一片竹叶折成的小盏上,然后加上姜丝、淋几滴醋。
  等姜和醋的香味,刚好均匀包裹住蟹肉,她才托起那片竹叶,仰头送进口中。宽大的衣袖垂落,刚好在这时遮住了她的侧脸,等到手臂放下时,她已经唇齿殷红欲滴。
  整个听心水榭里,坐满了平城最出色的贵族少女,可没有一个人,能把蟹子吃得像她这样优雅从容。
  忍冬适时地送上一杯菊花酒,给她解腻去腥。
  一只膏蟹吃完,身后有靴履踩踏在松软泥土上的细微声响。冯妙知道,是他来了,她却故意不回头,把蟹壳一块块摆放在地上。蟹腿、蟹钳都已经完好,只不过被掏空了里面的蟹肉而已,吃过以后的壳,竟然又拼出一只完整的蟹来。
  忍冬捂着嘴咯咯地笑:“娘娘可真傻,跑到这来就为了吃一只蟹子。”
  冯妙叹了口气,目光缓缓对上一轮明月:“这不是为了吃蟹,是为了跟那一个人,在同一个时间,做同一件事。即使他不在这里,我也可以假装他在。一轮明月在,两处相思同。”
  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消失,知道他听见自己说话,话语声便越发迷离,像夜半无人时的窃窃低语:“我今天去寒光寺,只为了祈求一件事,但愿他能四时安好、无病无痛。”
  “娘娘如此虔诚地许愿,佛祖一定会垂怜的。”忍冬取过温热的茶水,递到她面前。
  冯妙伸手推开:“其实垂怜不垂怜,又有什么关系?宫里有那么多人都盼着他安好,佛祖连听都听不过来了。我这样多此一举,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安心罢了。”
  她站起来,对着月亮虚虚地一抓,侧着头露出十分欣慰满足的微笑:“我希望他像那月亮一样,永远都在……永远都在,无论我走到哪里。即使抱不到他,我也一仰头就能看见他。”她的衣袖迎风鼓起,像蝴蝶张开两翅,随时都会飞走。
  冯妙向前走了两步,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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