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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生莲:六宫无妃-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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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手臂时,手指一松。箭簇直飞出去,穿过宫灯刺入冯妙身后的木案,灯火晃了几晃,终于熄灭。
  冯妙的动作,随着那一声射穿素纱灯罩的轻响停下来。她抬头向对面看去,却只看见拓跋宏已经踱回御座上,只剩下拓跋瑶在原地,向她烂漫地笑。
  “陛下与公主好箭术,予成佩服。”那人倒也十分爽快,见他们射中,转身便走回柔然使节身后站立,不再说话,目光却一直跟着拓跋瑶回到坐席上。
  太皇太后坐在大殿另一侧,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一幕,自言自语似对崔姑姑说:“妙儿这孩子,倒是跟瑶儿投缘呢。”
  刚才情形逼人,冯妙勉强一舞,腰上又觉得疼痛难忍,几乎坐不住。宴会礼仪繁琐,结束时,已经快到酉时。冯妙捱到其他人都走了,才叫忍冬过来扶她一把。太极殿门口,有几级先上后下的台阶,冯妙抬脚,却怎么都迈不过去。正在焦急烦乱间,身上一轻,整个人被人抱起。
  拓跋宏一路抱着她,穿过庭院,往华音殿走去,树叶打着旋落下来,拂过她的手臂,呼吸间都带了点夏日傍晚的慵懒。谁也不说话,晚间的风一吹,绸缎面料的衣裳贴在身上,有些微微发凉。被男子搂住的地方,却有点发烫。
  华音殿正殿内,如意带着两名宫女,正在冯妙平常睡的床榻前忙碌,见他们进来,如意乖觉地福身说道:“皇上,已经备好了。”
  冯妙睁大眼睛,满是疑问地四下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宫女低垂着头,把床幔用金钩挽起,拓跋宏踏着床榻边的织毯,把她放上去,这一次的手势很轻。
  身下的触感很奇怪,床榻很硬,原本铺着的软棉小褥,全都除去了,换上了一层似草非草的东西,带着清甜的香气。隔着轻薄衣衫,被那一层略硬的“草”刮擦在背上,微微发痒。
  “是熏过的艾草,特意多熏了一层松香,去除杂味,”拓跋宏用拇指在她手背上打圈,轻声说话,“晚上就平躺在这上面睡,快些把腰养好。”
  冯妙轻轻向后抽手,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已经好很多了……”
  “好了也要这样,”拓跋宏捉住她想要逃走的手掌,“硬脾气的人,活该睡这样硬的床榻。”见她老实地闭上了嘴,才满意地说:“还有些艾草,叫你的宫女每晚熏热一点,给你裹在腰上,不要留下病根。”
  他低下头去,伸手把她散乱的发丝理到耳后,忽然俯身在她双眼上飞快地一啄,戏谑似的笑着说:“你的眼睛很美,像一轮圆月分成的两片。”那两弯月,就那么沉静无声地注视着他。
  在她举起素纱宫灯时,也是这样沉静无声地看人,看得人都想溺死在深潭似的眼波里。他原本可以不用亲自射那一箭,可他忽然怕了,怕拓跋瑶手上没有准头,误伤了她,他要亲自操控得万无一失才行。
  柔然使节的无礼举动,像石子投入湖面波心,在拓跋皇室中间,引起轩然大波。宗室亲王纷纷上书太皇太后和皇帝,要求出兵讨伐柔然。其实自从大魏建国以来,与柔然之间的边境战争,就从未间断过。柔然是游牧民族,水草枯黄时,便向南迁徙,靠劫掠大魏边境的城镇为生。等到草地肥美、牛羊成群时,又派使臣来向大魏朝贡,十分没有长性。
  拓跋宏把任城王的奏表掷在桌上,似笑非笑地对拓跋勰说:“连任城王叔都主张出兵,朕还是第一次看见宗亲们的意见如此一致。”他想起一事,忽然问:“那一年宫中有刺客闯入,朕曾经私下命你拦截,后来如何了?”
  拓跋勰向皇帝躬身,脸上隐约有些愧色:“臣弟原本在派人抓住他了,就看管在臣弟的府邸里,可是那人十分狡猾,竟然被人救走了。”
  拓跋宏手指敲击着白瓷茶盏,笑了一笑说:“倒也不是那人狡猾,以柔然全族之力,跟你一人周旋,能全身而退也并不意外。这事就算了,不过你要好好清查府邸里的下人,看看有没有与柔然私通消息的,趁早除了以免后患。”
  见拓跋勰一头雾水,拓跋宏笑着补充:“如果朕没记错,受罗部真可汗登位前,名字正是叫做郁久闾氏予成,他上次来时失手被捉,竟然还敢改换身份前来,倒也有些胆色。”
  “至于战事,”拓跋宏想了想,手指一顿,在茶盏上敲出清脆的一声响,“朕还想听两个人的意见。”
  长安殿内,冯妙正把药倒进玉碗。林琅的身孕有六个多月了,已经过了容易滑胎的时候。可冯妙渐渐开始担心另外一件事,过了七个月,要是保养不慎,孩子很容易早产。因为冠礼的缘故,她的身孕被故意迟说了两个多月,就算是足月生的,尚且要被说成是早产。万一当真早产了,引诱君王失德的罪名,是免不了的。
  她照顾得十分小心,汤药让医女和老嬷嬷配了,自己检查一遍,才亲自煎了送给林琅。
  林琅接过玉碗,喝了一口便皱眉,把药放在身前的梨木小案上,看着冯妙问:“宫宴那天,何必要那么冒险呢?六公主拉弓搭箭的时候,可真吓死我了。”
  冯妙用银勺慢慢搅着玉碗里的药:“这场比试一定要赢,可又不能赢得太让柔然没有面子。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名比箭的随从,才是柔然使节队伍里最尊贵的人。朝贡不过是借口,他们送来的礼物,根本毫无诚意。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查探大魏的实力。”
  “他们百般挑衅,一来是要看看大魏是否会畏惧,二来,则是要把发动战端的恶名,推给大魏。”冯妙仰起脸笑着问,“林姐姐,你怎么忽然对这些事有兴趣了?”
  林琅有些不自然:“我哪里有兴趣,不过是听说宗室亲王都向皇帝请战,心里有些担心罢了。”
  “我知道姐姐担心什么,”冯妙把手放在她肚子上,嬉笑着说。“姐姐担心皇上万一要亲征,一来一去,孩子出生时,皇上就不能陪在身边了。还要担心皇上在军营里,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照顾的人细心不细心……”
  话没说完,林琅就伸手来拧她的脸:“越来越会胡说了,看我不缝了你的嘴。”冯妙向后躲着躺倒在长绒织锦地毯上,嘴里讨饶着说:“姐姐放心,皇上不会亲征的。”
  林琅带着几分惊奇收回手,还没发问,拓跋瑶便走进来,抢先问出了口:“为什么皇兄一定不会亲征?从前大魏先祖皇帝,都曾经征讨过柔然,咱们又不怕他们。”

  ☆、95、金玉相击(二)

  “此一时,彼一时。从前拓跋先祖要在北方征战,就不得不压服柔然,占据有利的放牧马场。”冯妙收敛了笑意,低声细语地解释,“可现在大魏已经平定了北方,再去征讨柔然,那些土地和部众,都不能为我所用,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雄才大略的君王,必定把眼光投向中原。”冯妙一笑,岔开话题,“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要忧心大事了。我看,眼下最大的大事,就是想想林姐姐的孩子出生,还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提早叫内六局预备。”
  拓跋瑶笑嘻嘻地凑到她跟前:“还有一件大事,也要跟嫂嫂说。”她在身上摸了几下,找出一张明黄纸卷来,递给冯妙:“这是皇兄的批条,咱们要再去一次云泉寺。”
  纸卷上果然是拓跋宏的字迹,似隶非隶、似楷非楷,明明循规蹈矩的笔画间,却透出一股偏要冲破束缚的随心所欲。冯妙想起上一次的际遇,连连摇头:“偷偷出宫,已经很不妥当,更何况出宫去私会外人,我不去。”
  “这一次不算偷偷出宫,”拓跋瑶把她放下的纸卷捡起,重新塞回她手中,“是皇兄允许了的。只不过我们不能一起走,要先到宫外再碰面。”她见冯妙仍然犹豫不肯松口,便腻在她身上不肯起来,像小孩子似的扭来扭去:“嫂嫂,去嘛去嘛,你就当心疼瑶儿,要是这点事也办不好,瑶儿哪还有脸再见皇兄的面。”
  冯妙被她磨得没办法,才答应出去最后一次,无论如何下不为例。
  两人陪着林琅用过晚膳,才离开长安殿。心碧带着小宫女,把用过的碗筷收拾下去。林琅推开通往偏殿的门,向里面的人福身说道:“冯妹妹的想法,都跟皇上预想的一样。”她迟疑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皇上与冯妹妹都好读史书,皇上为何不亲自问她?”
  偏殿昏暗,看不清拓跋宏的表情,他沉吟着低声说:“在朕面前,她总是很拘谨,不肯这样语笑嫣然地随意说话。”
  八月间,云泉寺内的风景极好,树木葱郁,浓荫几乎将整条上山的小路都遮住了。马车只能停在山脚下,四人同行,沿着石阶一步步登向山顶。冯妙的腰伤已经好得多,可走得久了,还是觉得疼痛难忍。
  拓跋宏搭住她的手,柔声告诉她:“伤在左边,就不要用左腿使力,把身子的重量多放在右腿上。”
  冯妙照着他说的做,果然觉得好一些,微微笑着说:“皇上又不是郎中,怎么好像对跌打损伤很在行呢?”
  “小时候,祖母生气恼怒便会责打我,有一次打得重了,也是伤了腰,没有御医敢来诊治,后来便是用这些办法养好的。”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讲的完全不是他自己的事,“那时林琅就在我身边,为了找药,她从崇光宫内的寿山石座上跳下来,故意摔伤了自己,才换来了一点艾草。就是因为那次,她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我眷顾她多些……”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些,北海王冲进长安殿那天,他急着抱起林琅,不想让拓跋详看出丝毫破绽,过后才听林琅说起,当日情形如何凶险。
  冯妙眼中微酸,迎着风转过头去:“林姐姐难得一副好性情,的确值得皇上喜爱。”
  夏日时光寂静悠长,一条蜿蜒而上的石阶,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拓跋宏微微俯身,盯着她小巧精致的唇线:“在外面,不要这样称呼,你叫我一声宏哥哥。”
  冯妙脸上发窘,嘴唇动了动,说的却是:“不敢僭越。”拓跋宏倒极有耐心,前后无人,低头捻住她的耳垂:“怕什么?在知学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都敢叫一声小哥哥,还一笔一笔理得清楚,现在只有我跟你。”
  他手上轻揉慢捻,冯妙脸上快要滴出水来,树叶缝隙间透下来的太阳,明晃晃地灼人眼。她头脑里一阵阵地发晕,眼前笑意溶溶的男子,和金殿明堂上威仪的君王,或者还要加上太皇太后面前敦和纯孝的少年,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本来面貌?
  “叫一声,我就让你走。”拓跋宏不急,可也丝毫不肯松口。
  “宏……宏哥哥。”冯妙低着头挤出几个字,嘴唇紧咬,像一颗小巧鲜红的樱桃。
  拓跋宏嘴角缓缓舒展,金黄日光下,像开着一簇耀眼的繁花。他在那颗樱桃上浅浅地一啄,接着站直身体,用平缓如常的语调说话:“慢慢地走,力气放在脚腕上。”他恰到好处地隔开一殿距离,护着她却又不会太过亲狎,好像刚才那些直扑在面上的男子气息,都是冯妙自己想出来的一样。
  越是想快,却越走不快。拓跋宏闲闲地跟在她身侧,慢悠悠地说:“不用急,让他们两个熟悉一下也好。”冯诞刚封了南平王,又是昌黎王世子,婚姻上,必定是要尚娶公主的。冯妙心里明白,倘若两人彼此合意,最受太皇太后喜爱的彭城公主,也许很快就会变成南平王妃了。
  除去每月初一、十五,云泉寺内的人并不多,四人便直接绕到后院山房。
  青衣小僮早已站立在门口等候,听几人说明来意,便客气地说:“我家公子料到几位还会再来,可惜家中有急事,不能跟几位见面了。公子提前备下了几道小菜,请几位尝了再走。”
  其他三人都各有城府,只有拓跋瑶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你家公子要请我们吃什么菜?”
  青衣小僮请他们在院中石桌石凳上坐下,转身进入内间,端出一套七星拱月攒盘来。南朝的器具小巧精致,拓跋瑶看了一眼,便开玩笑说:“这么一点,哪够我们四个人吃?你家公子也未免太小气了点儿。”
  “公子说了,吃法有讲究,全看几位贵客如何下筷了。”青衣小僮把攒盘打开,一样样摆在他们面前。
  拓跋瑶瞪了他一眼:“公子说,公子说,除了重复你家公子的话,你是不是不会说别的了?”
  那青衣小僮一本正经地回答:“正是,我家公子经常告诫我,少说多听,谨言慎行,所以公子给我取的名字,就是无言。”气得拓跋瑶狠翻了一个白眼,差点背过气去:“我的确对你很无言了。”冯妙忍不住,撑着石桌边沿发笑,腰上还是疼,不敢大笑,只能强忍着。
  攒盘仿着北斗七星的形状,无言先推出瑶光星,盘内放着几只菱角。产自江南水乡的东西,拓跋宏跟拓跋瑶都不常吃,冯妙伸出纤纤十指,剥了一只:“菱角鲜嫩甘甜,只是外面这层硬皮不好,只要隔水慢慢蒸了,这层皮就很容易剥落了。”
  无言点头,接着推出天璇星,里面放着一只青色的小瓜,清甜芬芳。拓跋瑶拿起咬了一口,又苦着脸吐掉了:“还没熟,都是涩的。”拓跋宏递给她一杯茶水:“这种青瓜,要到九月才熟,现在还时候未到。”
  天枢星中放着四个糯米团子,无言用竹筷分进四个小碟,分别送到他们面前。青竹叶包裹着软糯的米,清香扑鼻,可惜米团子似乎是刚蒸好的,实在太烫,根本吃不进嘴。
  冯诞用筷子尖儿把糯米团子拨开,见里面是咸肉做成的馅儿,转头对拓跋宏说:“原来里面有馅儿的,幸亏剖开看看,咸肉馅儿做的糯米团子,恐怕还真吃不惯。”
  拓跋宏此时已经神色凝重,盯着石桌上的七星攒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一盘开阳星中,盛着一点稻米煮成的米饭,可惜里面夹着太多石子砂砾,根本无法下咽。拓跋瑶往前一推:“这样的米饭,不吃也罢。”
  无言躬身说道:“我家公子准备的菜肴,就是这么多了,几位请自便。”
  拓跋宏忽然站起来,对着无言长揖:“请代为向你家公子致谢,这几道菜很好。”
  无言客气回礼,目送他们四人下山远去,接着转身进入内室,向竹帘后安静写字的人回话:“公子,他们走了,那位元公子像是明白了公子的意思,还有那位剥菱角的小姐,似乎也明白了。”
  王玄之笔下未停,直到写完了最后一行法华经,才淡淡地说:“知道了。”他把抄好的经卷折起,在旁边的瓷盆里净手,接着问:“父亲大人那边,有信来没有?”
  “今早有一封从建康来的书信。”无言从一旁的书札中间,抽出浅金封口的信件,双手递过去。
  王玄之擦干双手接了,展开来看,读到末尾,便把纸张投进水盆,纸上的字迹便慢慢淡了,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他把手在竹案上重重一拍:“萧道成这个乱臣贼子,自己龙袍加身,还觉得不够,现在又把手伸到琅琊王氏头上来了。他已经四十多岁,竟然还想娶我的小妹为妃!大哥不过指责他宫室太过华美,宠妃的用度不该超过太后,他就命人将我大哥袒露上身、当庭杖责。琅琊王氏,还从没受过这种羞辱!”

  ☆、96、五彩凤尾(一)

  王玄之一边凝神思索,一边慢慢研磨一块墨锭,铺开素白纸张,正要写一封回信。笔尖儿上的墨汁“啪”一声落在纸上,越染越大,他又把笔缓缓放下,口中喃喃地说:“魏主自然是人中龙凤,可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走出那一步呢……”
  他多少明白些父亲的顾虑,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琅琊王氏的声誉。背弃故国的事,一旦做了,就像白纸染上墨汁,再也无法去除了。
  四人沿着后山小路走下去,刚好又回到山门之前。拓跋瑶一路走,一路随手拉扯垂地的杨柳枝:“那几道莫名其妙的菜,究竟是什么意思?”
  拓跋宏伸手在她头上一敲:“不可说。”她又转向冯诞,一副讨好的笑写在脸上,不料冯诞看看拓跋宏,也学着他的样子摇头:“不可说。”
  拓跋瑶向他们挥挥拳头:“欺负我不懂是不是?哼,自然有人懂。”她转向冯妙:“好嫂嫂,你告诉我吧。”冯妙竖起一根手指在眼前:“不可说,一说便破了。”
  三人相视,都清楚对方已经明白了菜里的含义,只有拓跋瑶一脸不高兴。拓跋宏抬头看见山寺巍峨肃立,指着寺院檐角说:“难得来一次,不如你在佛像前许愿吧,求神佛让你变聪明一点。”
  拓跋瑶从小被他调侃惯了,也不在意,欢欢喜喜地拉着冯妙,在宝相庄严的佛像前跪倒:“要聪明做什么用?如果神佛有知,就让我嫁个如意好郎君吧,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要一心一意待我。”说完,草草拜了三下。
  冯妙悄悄瞥一眼冯诞,拓跋瑶在他面前,毫无羞涩扭捏,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要嫁个好郎君,看样子她对冯诞无意,不知道这桩婚事还做得成做不成。她也走到佛像前方,谦卑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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