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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生莲:六宫无妃-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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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抿开唇角笑道:“皇帝患病,哪能那么轻易让外人知道?他突然离宫,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本身就可以说明些什么了。照容做事一向稳妥,这些年也从没有出过差错。”
  他略微抬起头,晦暗的光影在他五官上勾勒出浓重的阴影,原本就十分妖异的面容,越发带上了几分奇诡:“再说,王爷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我了。”
  东阳王盯着高清欢看了半晌,眼中浮起一层狠戾,接着才慢慢散去。明明是高清欢在替他做事,可他却从来都看不透这个人在想些什么,甚至隐隐觉得,高清欢才是那个牵动、安排一切的人,连他自己,都只不过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
  他捋着胡须说道:“本王不过问一问,你就说出这么一大通话来。我还不是怕这对父子愚蠢,要是皇帝没有毒发,他们两个人合起来,也不是小皇帝的对手,只怕连那个二皇子都未必斗得过。你想出的法子确实很好,本王不用费一兵一卒,只等着坐收渔利。要是他们真能侥幸成了事,再杀了他们也不迟。”
  东阳王眯起眼睛:“要是他们不成,本王也早就安排好了退路。”太皇太后还留了一样东西给他,那才是他最后一道护身符,不到关键的时候,不能轻易拿出来。
  无论东阳王是质问还是拉拢,高清欢都只是淡淡地笑着,似嘲讽,似悲悯。等到东阳王把话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吐出一句话:“我也一样,已经想好了退路。”
  从这天开始,洛阳城内平静如旧,可细心的人却会隐隐嗅到一丝不同于以往的味道。前几年为了南征和迁都方便,元宏已经把大部分羽林侍卫都调进了军中。皇城的守卫便分成了两个部分,内城仍旧由羽林侍卫巡视,外城便交给仍旧留有亲卫的宗室亲王轮流守卫,每半月轮换一次。
  到月中时,便该轮换到北海王的亲卫了。北海王自己是个浪荡纨绔的闲散人,他手底下的兵卒,也个个都懒散得很,有时因为嫌弃兵甲、宽刀太重,便只带着空刀鞘在城楼上巡逻。
  可这一次,北海王带上城楼的兵,却个个都穿戴得齐齐整整,藏在鞘中的刀磨得光亮锋利,人人眼中都带着几分异样的兴奋。
  外城的戍卫在午时换防,未时结束,城楼上原有的兵卒就都已经退尽了,全部换上了北海王的人。到夜半时分,北海王也破天荒地亲自登上了城楼,这在从前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按照东阳王的安排,北海王元详要趁着夜色潜入内城,先解决了夜里巡视的羽林侍卫,太子带来的兵马会在天亮时进入洛阳城,东阳王负责稳住所有的宗室亲王,派兵把守他们的府邸,等到大事已定,便宣布太子登基即位。等到整个洛阳城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时,就算元宏赶回来,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几位统领模样的人凑上前来,其中一人笑嘻嘻地作了个跪拜的架势,不叫王爷,却开口叫了一声“太上皇”。北海王在他头上一敲,笑着斥道:“胡说什么!今晚都给我精神着点,顺顺当当过了今天,才能叫上这一声太上皇。”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元详把早已安排好的人聚拢到身边,带着他们往内城走去。内城的侍卫也是宗室子弟,自然认得这号人物,笑着上前问安:“北海王爷,您还亲自带人巡视啊?这种苦命的活,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
  元详上前拍着那人的肩膀说道:“没办法,谁让本王是天生的劳碌命呢……”两人靠得极近时,元详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狠色,一柄锋利的尖刀被他藏在袖中,毫不迟疑地刺进了那人的小腹。
  可怜这个原想讨好北海王的侍卫,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大睁着双眼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迅速在地上流淌出一小片殷红来。
  跟在元详身后的几人也迅速上前,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余下的羽林侍卫。他们本来就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对方又毫无准备,结果自然毫无悬念。元详得意地冷笑,似乎看到太极殿内盘龙金柱上的龙爪,正向他挥动。他叫自己带来的人,把这些尸身拖到一边,自己迈步就要继续往内城去。
  就在此时,一名原本该在城楼上守卫的北海王府亲卫,忽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直挺挺地跪倒在北海王面前:“王……王爷,不好了,皇上……皇上回来了。”
  北海王大惊:“你说什么?”这个皇兄从小就处处比他强,此时猛地听说元宏回来了,北海王元详还真吓了一跳。他一把抓起那名亲卫的衣领,厉声问道:“皇上现在人在哪里?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名亲卫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费力地答道:“在……在城外官道上,兄弟们在城楼上都看见了,是皇帝的车驾没错。”
  元宏回来了,今晚的事情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北海王元详推开那名亲卫,阴沉着脸想了又想。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来不及去跟东阳王商议了,至于高清欢,他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再说他也早就受够了高清欢那副冷冽阴寒的模样。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迹,羽林侍卫已经被他杀了十六名,这事情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过去的,这回连丹杨王也护不住他了。即使他有心想要收手,只怕也来不及了。
  元详抽出佩刀,对身边的王府亲卫说道:“不用管他,继续跟我入宫,过了今晚,他就不是什么皇帝了。”他转身用刀尖指着那名赶来报信的亲卫:“你回去,传我的号令,不准打开城门放他进来,等他靠近城楼,直接乱箭射杀!”

  ☆、288、玉碎瓦全(一)

  那名来报信的亲卫踉跄着退后了几步,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转身往城楼方向跑去。
  北海王元详阴沉着脸,对其余几名亲卫说道:“你们现在都跟本王一样,只能进,不能退了!今晚把守外城的,都是本王的人,只要能跟太子带回的人马会合,整个皇宫就都在本王的控制下了。”
  这些话半是威胁、半是利诱,亲卫们互相看着,他们的手上已经沾了羽林侍卫的血,即使现在退回去,也免不了要担一个谋逆的大罪,只能选择跟定了北海王。
  绕过钟楼,他们便发现情形不大对。一队身穿甲胄、骑马提刀的兵卒,正向他们围拢过来。有人惊慌失措地对北海王说:“好像是……好像是任城王的亲卫!”
  北海王怒斥了一声“少胡说”,明明说好了由东阳王去拖住宗室亲王,他转头看去,那队人马的甲胄上,竟然真的带着任城王府的徽记。任城王骁勇善战,手下的亲卫纪律严明,在所有王府亲卫中战斗力最强。北海王带来的人,听见这个名号,就已经慌乱起来。
  留给他们惊慌恐惧的时间并不多,任城王亲卫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向他们举起了战刀。一边训练有素,有备而来,一边惯常懒散,心中惶惶,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北海王的人很快就被逼进了角落,却不见太子元恂按照约定带人来会合。
  眼看自己的人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北海王元详挥刀砍翻了一个冲过来的兵卒,恨恨地抹了一把溅在手背上的血,叫过身边离得最近的两名亲卫:“你们两个,跟我去冯昭仪的住处。”当年那个在碧波池边撞见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宫中身份煊赫的左昭仪了,看来今晚只能拿她做保命的护身符了。就算不能活命,至少也可以让元宏生不如死、追悔莫及。
  此刻,华音殿内正一片寂静。冯妙傍晚时小睡了一阵,入了夜就怎么都睡不着,倚靠在菱花窗一角,看着屋外潋滟的水光波影,手捂住嘴唇一阵阵地咳嗽。素问告诉过她好几次,就连高清欢从前也总是这么说,她这个病症,要尽量避免多思多虑,只有静心养着,才能慢慢好起来。可是到底能不能静下心来,根本就由不得她。
  冯妙止住咳嗽,不想惊动素问,从小案上拿过冷茶来喝。手刚一动,她便听见外面隐约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从四面将华音殿围住。没等她有机会仔细辨认,殿门已经被人一脚踢开,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冷风猛地卷进来,激得冯妙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透过薄薄的纱幔,隐约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惊骇得发不出声音来。站在门口提着刀四下张望的,正是北海王元详。在他身后,还站着两个身穿北海王府亲卫服饰的人,手里的宽刀上带着血迹。
  冯妙死死按住嘴唇,压住那股难耐的咳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她随手摸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尽量轻手轻脚地贴着床榻边沿滑下去,藏进床榻下方的空隙里。素问还在门口的小榻上,冯妙压低声音,极轻地叫了一声:“素问……”
  小榻上的人缓缓地翻了个身,素问的双眼睁着,毫无困倦之色,她却对着冯妙摇头,不肯过来。
  北海王手下的人,很快就冲进了这间主殿。北海王元详掀起床帐,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立刻转身揪住了素问:“冯昭仪人呢?”
  室内没有点灯,只有雪白光亮的月色照进来,冯妙的身形娇小,正好躲在床榻下两块隔板中间,北海王带进来的人一路上又早就杀红了眼,根本没有心思仔仔细细地搜。
  素问的两只小臂,还用木板固定着,她刻意不去看床榻的方向,平静地说:“昭仪娘娘今天不在华音殿,她到……到小佛堂跟高贵嫔说话去了。”她原本想说冯妙去了李弄玉的寝宫,可又怕这些已经算是亡命之徒的人,真的闯进李弄玉的住处。
  “是么?要是让本王发现你在说谎,你和你的主子都别想有好下场。”北海王扯着她的衣领向前一拉。素问穿着宫女的服饰,领口在一拉一扯间早就松散开了,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
  当年林琅也只是一个宫女,却生得娇怯秀美,跟几位年轻的王爷说话时,声音又细又软,很是温柔。屋外的水光映照进来,在昏暗的室内投下渔网一般不断晃动的光斑,依稀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碧波池边那个夜晚。他是母家出身尊贵的北海王,刚刚建好了新的府邸,兴冲冲地想请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去看看,问问她是不是愿意成为新王府的女主人。可林琅根本没有听他说完所有的话,就急着要回到皇帝身边去。她心里整天想着的,只有皇帝一个男人。
  元详只觉胸口一热,眼前人的五官都模糊起来,林琅带泪的双眼却越发清晰。横竖今晚败局已定,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发泄了心中的恶气。他一把抱住素问,胡乱撕扯着她的衣裳,口中癫狂迷乱地说着:“林琅……你躲到哪里都是我的……”
  素问并不叫喊,却用足了力气挣扎,无奈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两边的腕骨又受了伤,根本抵不过北海王的动作。衣裳“嘶啦”一声裂成两片,北海王把她整个压倒在小榻上,吻上了她的胸口。
  “王爷请等一下。”素问忽然开口说话,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几分柔婉,“这两人在旁边看着,有什么趣儿?不如王爷叫他们先出去,让奴婢好好服侍您一回。”
  冯妙在床榻下咬住了自己的手指,眼泪簌簌落下,她知道素问想做什么,她们两个女子,无论如何也敌不过这几个凶悍的男人,可是只要能拖住时间,总会有人发现北海王闯宫,追到这里来。
  北海王抬起头,对着自己带来的亲卫说:“你们去小佛堂,看看冯昭仪在不在那里,抓住她立刻回来告诉本王。”
  那些亲卫互相看了一眼,终究还是应了声“是”走出了殿外。脚步声,还有刀鞘摩擦在甲胄上的沙沙声,都渐渐远去了,北海王便又往素问脖颈上吻去。
  冯妙不能眼看着素问受辱,从床榻下悄悄出来,伸手去拿北海王丢在一边的佩刀。她从没动过刀剑,那柄刀看着不大,入手竟然十分沉重,她用双手去捧,却仍旧拿不动,反倒碰响了刀环,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北海王元详听见声响,立刻就要起身向后看去,素问知道那就是冯妙,支起上身直接吻住了他的唇。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充作官奴的日子里,为了活下去,比这肮脏百倍的事,她也忍受过。她并不怕死,她只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去。素问把小舌探进北海王口中,引着他的舌纠缠在一处。
  趁这短暂的间隙,冯妙知道自己提不动那把刀,立刻改换了目标,飞快地捧起了桌上的凤尾樽,用足了力气往元详头上砸去。元详听见背后的声响时,就已经起了疑心,素问突然而来的热情,只迷惑了他短短一瞬。就在他将要转身去看时,素问狠狠地用力咬住了他的舌尖。
  冯妙手里的凤尾樽,也恰在此时砸中了他的后脑。北海王发出一声含混而痛苦的叫嚷,脑后和口中都流出血来。舌尖、脑后,都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元详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扬手狠狠地给了素问一个耳光:“贱人!都是贱人!不知好歹!”那声音里满是不甘,不知道是在说素问,还是在说早已经不可能听见这些话的林琅。
  素问的唇边也沾上了嫣红的血迹,她仰头受了这一下,却并不退缩,瞪着双眼直视着他。唇边的血迹,如落在泥土上的桃瓣一般,娇妍凄婉。
  元详起身向冯妙走了几步:“原来你还躲在这里,却把我的人都支开了。”他借着晦暗的月色仔细看了一眼冯妙的面容,阴阴地说:“那年跟林琅在一起,你的年纪太小,还看不出来,现在看来,你的确很美,比林琅更美。难怪他那么快就忘了林琅,却一直宠爱你。”
  他向前走一步,冯妙就向后退一步,直到后背碰上冰凉的墙壁,再也没有地方可退。
  “得不到皇位,那就得到你也行,”元详双眼发红,两只手攀住了冯妙的双肩,“他囚禁我的母妃,褫夺我的封号,让我成了宗室里的一个笑柄,那我就让他尝尝,原本拥有的东西,被人夺走、毁坏,是什么滋味。”
  冯妙知道元详口中的“他”,指的便是元宏。她已经悄悄捏了一片碎瓷在手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抵挡不过,她能做的只有一死。
  元详的双手伸过来,就要去撕扯冯妙的衣衫。冯妙闭上眼把头转向一边,心里暗暗想着,该用瓷片割向哪里。
  就在此时,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了元详的喉咙上,对面传来的声音,听在冯妙耳中,就如同天籁一般:“放开她,朕还能考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元详略一转头,便看见元宏的面孔近在咫尺。那张脸上和煦明朗地笑着,可笑意却丝毫照不进那双眼睛,眼底全是冰寒。
  “你……你怎么……”元详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好弟弟,你是想问,朕怎么没被你安排在城楼上的亲卫乱箭射死,对不对?”元宏慢慢地说着,就好像他们仍旧是在知学里听讲的兄弟一样,“朕真不明白,父皇英明神武,高太妃也是个精明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你以为朕会跟你一样蠢,夜半返回皇城,没有随行的兵卫,就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入么?”
  元宏把匕首缓缓向前送了一下,鲜血就沿着刀刃边沿滴下来:“好弟弟,你从小就不爱读书,朕再教你一次,你可记牢了。你的亲卫在城楼上看见朕的车驾时,朕早已经在皇宫之内了,朕不过是想看看,你们究竟能蠢到什么地步?”
  他说得如此自信,似乎天下一切事情,都逃脱不开他的掌控,可冯妙却看出了一丝异样,自从他的刀锋抵住了元详的咽喉,元宏就再没挪动过脚步,他垂下的一只左手,正紧紧握着,连指甲都掐进肉里几分。

  ☆、289、玉碎瓦全(二)

  元详被他逼住咽喉,动弹不得,手却紧紧掐住了冯妙的脖子。他在手指上渐渐加力,狞笑着对元宏说:“皇兄,当年你发现林琅已经不是完璧的时候,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呢?你很想杀我吧?可惜啊,要是你的刀子敢再往前一寸,我就当着你的面掐死这个姓冯的,你试试啊,看是你够狠还是我够狠。”
  元宏面色阴郁,却不说话,只把刀子一点点地向前推去。元详的手越收越紧,却也不敢真的立刻要了冯妙的命。他心里清楚,这已经是他最后一点倚仗了,如果真的掐死了冯妙,只怕元宏手里的利刃也会立刻毫不留情地割下去。
  冯妙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嘴唇开始渐渐发白,身体贴着墙壁直往下滑,却硬被元详扣住。她抬起一只手想摸一摸元宏的衣角,将近二十天没见了,她真的很想、很想他,却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相见。可只差一点点,指尖却怎么都够不到近在眼前的袍角。
  元宏却一眼都不看她,对着元详笑道:“你跟朕耗着时间,究竟是在等什么呢?等元恂来跟你会合,一起攻破皇城?还是等东阳王拖住了洛阳城内的几位宗室亲王,再回来救你?”
  元详的脸色微微变了,这几句话比刚才突然出现的任城王府亲卫,更叫他惊骇。他跟东阳王的密谋,元宏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好弟弟,你知道趁着外城刚刚换防的时机动手,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元宏继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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