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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你可不能死-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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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 大约是门房一时疏忽,竟是将楚娆的信和祁苏的信相互给递送反了。
楚娆看着手上厚厚一沓信笺,连个来处都没有,但皆是最近几日寄给祁苏的。
一大早就那么多封,她以往也没觉得祁苏多忙啊,竟是每日都要看这么多东西?
咦,这还有个被软绵纱细细包裹着的小木盒, 楚娆拿起到耳边摇了摇,听起来是闷闷的响声,不知道是里头有什么好玩的趣物。
“紫烟, 门房的人说把我的也送错给祁苏了,对么?”楚娆重将小木盒并着一堆信笺用手拢了拢。
“是的, 夫人,要奴婢替您去换回来,还是夫人亲自去找公子?”
“我自己去吧。”
前些日子, 因祁苏收棋瓮时说的那句话,她一个仓乱就跑出来了, 回来凝神细想, 祁苏说的都是实话, 她怎么就难为情了,她就是嫁给他了呀,明媒正娶,不是妻是什么。
楚娆觉得自己最近都有些奇奇怪怪的, 这种心思一上来,她总想找个机会过去扳回一局,省的祁苏误以为她对他的话多么上心呢。
思及此,楚娆昂着小脸蹬蹬蹬,抱着满满一怀,就往四院的书房走去,这个时辰加上今日天气晴好,她知道祁苏必然在书房。
果然,楚娆一进院口,远远地就能从开着门的书房里,看到祁苏端坐于漆黑案桌后,白净的手指捏拿着好几封信。
这些是她的!
那显眼的明黄色书信,楚娆一瞄就知道是表哥林湛给她的。
楚娆的表哥在楚娆家借住了□□年,楚龄山看出林湛不爱读书,怕他学坏便请了个武师教他习武。没想到他还的确有此事的天分,后来更是志向成为武将,所以才去了边城兵营磨炼,边城苦寒,运物不便,兵营里的将士还能随写随寄,像林湛这种小兵的书信则都是攒到一定的数,再集中寄出。
而且那信纸又糙又厚,楚娆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走近的时候,将屋外透进来的明光遮挡出了一个人影,歪歪斜斜地投射在祁苏的案桌上,不等楚娆开口,祁苏已经抬头看向她。
“何事。”
每次都是这一句,楚娆心中腹诽,嘴上却道:“祁苏,门房把我们两的信送岔了,我拿来和你调换。”
这事显而易见,祁苏没有多问,但当他递过来时,不咸不淡地开口说了一句,“八封,一封是楚绥,七封,是林湛。”
“噢。”
楚娆松开怀,将祁苏的信件全放在了桌台上,一手接过自己的信,林湛的名字写在书封的中央,是她熟悉的字迹。
她嫁过来这几个月,林湛依旧定时寄信回来,哪怕她为了避嫌特意不回,林湛还是固执地讲些边城营中琐事与她听。
前世的她太过愚钝,若不是重生一回,哪里晓得表哥对她的心意。
她刚重生回来时夜半惊醒,也不是没想过这一世要不要和林湛在一起,但现下既然还是嫁给了祁苏,她便不想再给表哥虚无的希望。
没想到,她愈是不回,他寄的愈勤,以前是一个月三两封,现在都能有六七封。
楚娆此时愧疚难言的神色,在祁苏看起来,颇有几分思念和不舍。
“公子,公子!”
四九手上来回扬着一封帖子,呼喊着跑进四进院。临近书房门口时,看到的就是一幅两人各顾各凝神想事情的模样。
夫人看着手上的一堆书信不知道在想什么事,公子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夫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
气氛怪异的很。
但他话都喊出口了,只得硬生生说完后半句,“公子,知府家的小厮送来请帖。”
“说是明日七月十一,护城河上的云韶画舫有个商贾之间的聚会,邀您前去,具体是哪些人,公子您瞧这上头列着,大房的人也去呢。”
四九将帖子递送到祁苏手里,“公子,那小厮还在门外等着回复,您定夺完了告诉小的,小的好去回话。”
祁苏翻开红灿灿带着金边的帖纸,一眼扫过那些人名,本来请帖是不会写这些,想来是曹知府卖他个面子罢了。
他看了几息,抬头却不是对着四九,“楚娆。”
“嗯?”
楚娆后知后觉地茫然抬起头,她还在想如何回信给林湛的事,其实没怎么听四九说的话,左右不是找她的,依稀之间好像听得了聚会的字样。
“要不要去?”
“去哪里?”
“画舫,你不是想知道,为何不亏么。”
不亏?楚娆脑子里转了个弯,才明白过来祁苏的意思,她攥着信的手自然地垂回身侧,是啊,之前祁苏转份例的事,还没了结呢。
明明前几日大房还到处得意炫耀,最近怎么又失了声响。
“想知道的呀,去画舫就能知道么。”
楚娆想起了此事,就暂且将林湛回信一事放到脑后,反正也急不来一时。
祁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的动作,顿觉心里方才冒起的无端郁气消散了些,“四九,去回曹知府,就说我会前去。”
四九全然没预到祁苏会这样说,一脸惊讶地应声而下,书房内又只剩下祁苏和楚娆两个人。
楚娆送完信没什么其他事,就准备回自己房里,省的祁苏每次都还要出声赶她走。
谁知她刚转身,祁苏的声音就幽幽地从她身后传出来,却是与以往相反,“等一下,过来。”
楚娆不明所以地走到祁苏面前,看着他的手指挑开桌上那个和书信一道放着的木盒外的软布裹,露出的是一只檀木制成,圆形直壁的小宝奁,镂刻其上的牡丹纹路,连花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楚娆在自己房里拿在手上颠的时候,只知道软包里是木盒,倒不知是这么个精致的小匣子。
“这是什么?”女子看到这种漂亮的小物,都容易心生欢喜,楚娆自然也不例外。
“我前些日子欠你的,今日才做好送过来。”
欠她的祁苏何时欠过她东西。
楚娆带着疑惑,将宝奁从桌上拿起,金色锁扣啪嗒一声挑开,樱桃小口微微惊讶成了一个扁圆。
这——金子?
还不是普通的元宝样式,而是用了工艺制成非常精巧的百鸟纹玲珑金珠,一颗颗圆粒饱满润泽,比她的拇指还粗,这盒子外头看着小,但内里深,竟装的下两排六个。
这颇有些熟悉的场景,不就是和那日祁风捧着一个放金叶子的木盒,想送给她时的情形一样的么。
同是木盒,却更为精致和贵重。
【我的夫人,我自来不准,她花旁人的银钱。】楚娆恍然大悟,祁苏说的欠是这个意思啊。
“那句话也算是欠的么。”楚娆支支吾吾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
不是她没见过世面。楚娆小时候生辰礼就收到过爹娘给的金子,但祁苏送她实在太突然,而且瞧着金珠的样式,还是特意给她打造的。
当时那句,不就是一句解围的话么,怎么还能当真了。
“我觉得是。”
祁苏随手拿起一封信,琥珀色的双眸却是盯着楚娆,“那你收不收呢。”
第44章
楚娆红着小脸走出书房, 手里还拿着多出来的一个小木盒。
她回头看了眼重又专注于书信的祁苏, 心道自己真真是没出息,看着他的眼睛,连个不字都吐不出来。要能大大方方的接受也就罢了,偏她每次都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早先过去是想要扳回,现下俨然是她又失一局,还稀里糊涂地定下了明日去护城河的画舫一事。
四九比她前脚走,此时已见完小厮回来。大概是在想事, 走的极慢,都没留意和楚娆正巧面对上。
“四九,你在想什么呢?”
四九被楚娆的声音吓一跳, “啊,是夫人啊。”
“没事, 小的只是在想公子怎么突然愿意要去这类聚会了,以前他可从来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四九说着说着一脸愁容,“况且, 立秋都过了,公子这两个月好不容易身子养的不错, 晚上出去一趟, 别又染风了。”
四九难言地看向楚娆, 其实楚娆住的东间有些间隔,是以她不知道,公子最近一过子时便又复咳起来的事。
楚娆被四九一提也想起来这茬,最近白日里, 她见到祁苏的那几次看起来他都挺好的,楚娆久了都忘了他不能受夜风一事。
已过七月,寻常人都嫌夜风凉,更不消说祁苏。
“要不我劝劝祁苏,叫他别去了。”
四九摇摇头,“公子开了口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变的。小的现在就是在想怎么安排更为妥帖。”
“夫人,小的先下去准备了。”
楚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由着四九去。
她到时候一定得多关心关心祁苏才行呐。
翌日,楚娆睡了一晚,精神还不错,正对着铜镜笔划今晚出门的裙衫。
“夫人,您才进门三、四来月,身段抽条地比别人好不知多少。”紫烟看向楚娆,鸦发如墨缎,细致白瓷般的娇俏容色配那一双眼尾微挑的杏眼,妖娆的恰到好处,真是同夫人的名字万分相衬。
楚娆还是个小姑娘,听人夸她还是很受用,但依旧笑着说道:“紫烟,你又不出门,整日的就看我一个,哪能比的出来。”
“反正奴婢觉得,夫人就是最好看。”紫烟比楚娆年长,平日里在宅子里没什么说话的人,楚娆来了,她也连带着有生气不少。
“哈哈,我觉得紫烟最好看!”
主仆两个相互打闹,互相玩笑话似的‘吹捧’了一阵,楚娆想起一个问题来。
虽说她担心祁苏的身体,但毕竟性子活泼,一想到能出去,也有些好奇晚上将去的画舫是个什么地方。
“紫烟,你去过云韶画舫么?”
紫烟正在房内整理昨日收下来的衣衫,摇了摇头回身笑道:“夫人,奴婢甚少出门的。”
也是,紫烟这个人性子沉稳,不喜欢出去走动,除了每年固定一次将年休用在回乡省亲上,其余时候,她连街市都不多去。
“不过,奴婢听说,云韶画舫是一艘在护城河里的三层楼船,里头的装饰贵气又好看,连端茶递水的都是美人。”紫烟浅笑着打趣了一句,“夫人您可要好生看着公子呢。”
“嘁,我才不管他呢。”
楚娆话是这么说着,原本在木柜里挑的一件随意的素色襦裙,重又放了回去。
嗯,那日见的人多,还有曹知府在,她还是穿的郑重些罢。
聚会定在了七月十一晚上酉时,入秋天色晚的早,楚娆行至侧门时马车处时,天已经开始转暗。
她绾了时下州府新嫁女子最盛行的堕马髻,远处看去云髻嵯峨,似云和斜抱。
一双杏眼流盼下是琼鼻丹唇,素齿如贝,修长白皙的颈项没入朱色的兜绒里,更显雪肌莹彻。
楚娆的确是特意打扮过的,也因此心里颇有些莫名的期待,不知道这次,祁苏能不能看出她的不同来。
可心头惴惴地钻进马车,车里竟是空无一人,难得的这次,祁苏竟然没先坐在里头等她。
楚娆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掀开靠着内侧的窗扇帏帘,双手交叠抵着下颚,专心地伏在窗栏上看着门口。
大约半柱香后,门口终于出现了祁苏的身影。
他的身量高瘦,肩膀宽阔,不疾不徐地朝向这边走。
容貌自是素来的俊美无暇,绣着秀雅云纹的雪白领褖和他头上的羊脂暖玉的发冠交相辉映,两边垂下的浅杏色冠带,偶尔还能划过鬓边分明的棱角。
朗如日月入怀,秀如琳琅珠玉。
楚娆看得出神,她甚少看到祁苏束冠的模样,上一次还是在成婚当晚,他现在便像极了那时的样子。
这几个月,她对待祁苏的心境在不知觉中起了变化,也是这几日才刚刚感受到,每每快要理清头绪,又蓦地捉摸不到了,让她很是苦恼。
及至祁苏的身影走近车前,一抬眸就能发现她时,楚娆才收神,一阵慌乱地挥下窗边緅帘,在车座内的厢椅上欲盖弥彰地找了个离小窗远一点的位置坐好。
祁苏掀帘而入的时候,就看到楚娆目不斜视地——坐在了他惯来的位置上。
大概是看到祁苏看着她,楚娆惊觉自己坐错了地方,可她还未等她起身,祁苏已经撩袍坐在了她的身侧。
两人马车同行数次,总是一人一边,这般并排坐着倒是头一回。
“最近晚上还咳么。”楚娆先出声道。
“偶尔。”
祁苏没有看向她,楚娆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精心准备的鲜色衣饰,突然就觉得寡淡无味起来。
“四九说你从来不喜人多的地方,怎么这次就要去了?”
祁苏右侧的余光里,楚娆正边说着话边摆弄衣角,动作很轻,但他就是觉得扰人。
尤其是听得这个问题后。
昨日,他看着楚娆盯着林湛的书信发呆,就十分想将她的视线从上面拉开,正好四九进门说起画舫一事,他便应下。
事后想想,他都觉得有些匪夷。
楚娆见他没回,轻声道:“只是因为,我想看看你是如何不吃亏的么?”
“屈老说,我适时也要出去走动。”
“噢。”她就知道么,哪能是因为她。可是干嘛不白天走?楚娆也懒得再问了,反正屈大夫人那么怪,作的嘱咐应该也是怪的。
两人之间突然失了话头,百无聊赖之下,楚娆的手还在不自觉地绞着绸料,突然,她感受到阵阵温凉触感,低下头一看,她的手竟是被祁苏的左手握住了。
“别动,吵。”
“可这又没什么声响。”楚娆看着祁苏的手,两颊各泛起一朵红晕,倒是没推开。
“眼睛嫌吵。”
“……”
云韶画舫平日里停靠在广陵城以东的护城河边,离本就地处东南的祁家不远,但四九竟还是另带了整整一架马车的物什以备不时之需。
茶具,软毯,大氅,竟是连被外袍都多备了几件,就是出去游玩个三两日,行李用起来都一点不嫌少。
马车行至离护城河两三里地时,周遭逐渐热闹起来,走卒商贩也渐渐冒头,叫卖声此起彼伏,堪比白日的广陵城的街头闹市。
听闻这个云韶画舫原本是开在护城河上的一家船上绣楼,其中有一个长相秀丽的绣娘被当时海运漕帮的小把头给看上了,暗养作外室。
后来绣楼生意不好,这个绣娘一看剩余女子之中不乏容色上等的,便合计合计转做了画舫。
虽则画舫也是红尘卖笑之所,但好歹比娼/妓要好听一些,且并不逼迫女子出船接客,自愿留下的便留下,想走的也可走。
定价高,来的多是有身份的人,再加上有漕帮的背景撑腰,轻易不会出现闹事儿的,腌臜事做的更隐秘,一来二去的,这云韶画舫倒成了一处盖着风雅遮羞布的卖笑之所。
有些守了寡要养家的漂亮小娘子,或是家里实在穷的要卖女儿的,相比青楼,委实更愿意卖到此处,银子多兼得事少。
虽说云韶起了头,引起诸多船舫效仿,但毕竟是老牌子,地位反而水涨船高,现在稳稳当当地成了护城河的一道闻名风景。甚至连官府的人有事商谈,都会来这包下这个画舫,比酒楼安静,还能掩人耳目。
楚娆是头一次来这护城河边,一直以为这里偏僻,没想到远远看起来犹如万家灯火,亮如白彻,再听得四九在一旁跟紫烟介绍这些坊间的传闻,顿时觉得非常新奇。
“夫人,你仔细些领褖,别灌风了。”
四九坐在车辕上说的滔滔不绝,紫烟趁着间隙空档往后一看,就见楚娆探出了一个脑袋也似听的认真,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这些日子云珠回乡走的急,回来的日子也迟迟定不下来,楚娆都是由着紫烟服侍。
“没事,四九你继续讲呗。”
四九被楚娆这么一说,来了兴致更是不遗余力地说的起劲。
等他说的差不多了,马车也堪堪在河岸口停了下来,楚娆刚被紫烟扶着下马车,就看到了岸边停靠有三四条画舫,其中装饰最豪华的,想来就该是云韶画舫了。
听四九说,今日的云韶舫船已经被曹知府给包了下来,一旦人齐,这船便会晃悠悠地顺着水流绕着护城河转圈,计时收取佣费。
“夫人,凉不凉。”紫烟将手搓热了才伸手替楚娆拢了拢雪白的绒领。
“不凉。”楚娆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祁苏,四九也已经给他披上了一件素色的大氅,比楚娆这件还要厚实的多。
看脸色,祁苏似乎还不错,楚娆稍稍放下心。
远处岸口与船相衔着的通道边点了两三盏红灯笼,红光之下,已经陆续停下几架车马轿子,因船是被包下的,能等在那处的约莫也是同席的人。
“公子,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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