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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抓起来！”

　　　　“我看你们谁敢！”

　　　　地上的小贼见行踪败露，也不惊慌，还嚣张的很。指着马三说：“让们家主子来见我。”

　　　　马三不为所动，示意身边的护卫三下五除二的把地上的两个人给绑了个结结实实。

　　　　转过身冲着顾明珠的院子试探的喊了声：“红拂姑娘”

　　　　里面红拂的声音传来：“有事？”

　　　　“没有，没有。外面有些喧闹，不知是否惊扰了姑娘休息。”

　　　　“无碍。你们自去忙好了。”

　　　　“是。”马三得了吩咐，提着两个被堵了嘴巴的小贼就去了前面，那个看上去清秀的小贼一副受辱的样子，嘴巴里支支吾吾的，却因为嘴巴被堵上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马三见了，也不生气，这小子看衣着行状非富即贵，绑起来也就算了，等到明儿个天亮了，送给公子处置便是。

　　　　到了下半夜，一声炸雷，竟是下起雨来。

　　　　顾明珠之前被惊了一下，后又被炸雷吵醒，便有些走了觉，合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烦躁，便唤了红拂掌了灯，披着衣服到了窗前。

　　　　窗外一片黑乎乎的暗夜，混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让顾明珠没来由的觉得有些胆寒。

　　　　红拂给她披了件斗篷，便闪身退到了一边。

　　　　顾明珠坐在桌前的交椅上，双手托腮，想着前世，今年发生的几件大事。

　　　　第一桩似乎就是皇上开始分封皇子，除了几个年幼小皇子，其他的几位都封了王。

　　　　第二桩是柱国公府的大表嫂病逝，但如今大表嫂换了人，不但不会死，还已经有了小侄子。

　　　　第三桩是什么来着？似乎是太子迎了良娣进宫？

　　　　顾明珠不太确认的晃了晃头，那会子她还天真不知事，便是这些估计也是听家里人闲话时听到的那么一两句罢了。

　　　　现在贵妃受宠，太子和皇后似乎都要退让一二，可是谁又能想到便是这个看着温文的太子领兵出征，屠了蛮子呢？

　　　　又想到宫里的七公主，听说已是选了亲，只是皇后一直舍不得，不肯放她出宫，以至于到现在，那个驸马还静静的单着呢。

　　　　想着想着，又有了倦意，红拂又扶着她重新躺好，拉拢了帐帘。不一会儿就睡的很熟了。

　　　　梦里，她还是沈家的新妇。

　　　　满屋子的喜气，显是才大婚不久。

　　　　凛冽的北风刮得碎雪在空中打转，到处都是雪沫子，青砖上结了霜。院子里有几个穿着棉袍的婆子在扫雪。

　　　　看到沈从容回来，那些婆子忙停下手中动作，施礼道：“三公子回来啦，奴婢们请三公子安！”

　　　　沈从容默然的点点头，并不答话。兀自向里面走去。

　　　　屋里面，临窗的大炕上摆着黄花梨木的小几，上面放着一个小巧的香炉，袅袅的升腾着宜人的香气，顾明珠正靠着绣着花开富贵的大迎枕，脑袋一点一点的，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儿支在床沿上，身上盖着一件大红的缎面锦被，头发披散着，滑亮的青丝落在大红色缎面上，神态慵懒，意态阑珊。

　　　　沈从容掀开门帘进来，带来一室的清冷。

　第66章　小贼

　　　　顾明珠从梦中惊醒，坐起身；用手摸了把汗津津的额头。

　　　　“红拂。”

　　　　嗓音干哑；很是让人心惊。

　　　　红拂上前，单手搭在顾明珠腕上；“姑娘，有些受惊；过会儿吃上一付汤药吧？”

　　　　顾明珠点点头；“好。”

　　　　外头的绛紫听到动静连忙进来；看见顾明珠的脸色不是很好，也有些担心。

　　　　“我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罢了，不要大惊小怪的。”

　　　　绛紫点头应是，出去张罗一应的洗漱用品去了。

　　　　红拂扶了顾明珠下了床；给她擦了汗；换了里衣；绛紫便端着温水走了过来。

　　　　“姑娘；可要先洗漱？”

　　　　“嗯。”顾明珠还有些懵，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让她恍然以为还是在前世。

　　　　顾明珠坐在了妆镜之前；不确定地看着镜中的少女。

　　　　镜中少女乌发垂腰，肌肤白腻，不甚丰盈的面容，一对剪水秋眸暗含着盈盈微波，嘴唇娇嫩赛过五月的樱桃。

　　　　并不是梦中那慵懒阑珊的妇人模样。。。。。。

　　　　安嬷嬷从外面进来，手上端着个托盘，“姑娘已经醒了？”

　　　　顾明珠点点头，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安嬷嬷手里的小盅，嘴角一抽。。。。。。

　　　　安嬷嬷的小盅，她已经吃了有些个年头了吧？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洗漱好，坐在小几旁，安嬷嬷端着已经放温的小盅过来，“姑娘，赶紧用了吧。用了咱们好过去三公子那里。”

　　　　顾明珠。。。。。。

　　　　走出门外，一夜的风雨似乎只是她的臆想一样，除了湿润的地上依稀有些痕迹，湛蓝明透的天看不出一丝昨夜的风雨。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新，舒爽。

　　　　手指拢过披风的带子，调皮的把玩着，感受着手心里顺滑的触感。“走吧，我们去哥哥那里。”顾明珠吩咐道。

　　　　顾宸的和周氏的厢房离得并不远，只是路上湿滑，怕污了裙角，便有些小心翼翼的，空气也湿凉湿凉的，时有风儿吹来，安嬷嬷怕顾明珠着了风，一路小心的看护着，便走的更加慢了些。到了顾宸厢房外面，未等通报就看到里面的门帘子被掀开了，周氏的奶娘吴嬷嬷一脸笑容的迎了出来。

　　　　“老奴给姑娘请安。姑娘昨儿晚上睡的可好？”

　　　　顾明珠示意绛紫上前扶起吴嬷嬷，“劳嬷嬷挂念，一切都好。哥哥嫂嫂可是起身了？”

　　　　吴嬷嬷引着顾明珠往里面去，入得门来便替她脱下披风，递到后面跟着的绛紫手里才道：“已是起了身。三公子有事去了前面，三奶奶正和小姑娘说话呢。”她看着周氏长大，又心疼她年幼一人孤零零的在庵堂，便将周氏当做自己亲生的一样疼爱，现今看着周氏幸福美满，日子滋润，自是对顾家人从心里头感激。

　　　　顾明珠便笑着进了周氏的内室，“嫂嫂安。”

　　　　一个福礼，周氏来不及阻止便也由她去了。

　　　　“昨儿晚上睡得可好”

　　　　“还好。”

　　　　顾明珠坐在一边的榻上，乐儿小丫头也爱娇的蹭到了她身边。

　　　　“姑姑，姑姑。看看乐儿今天乖不乖？”

　　　　“乖。姑姑的乐儿自是最乖的。”引得小姑娘一阵的娇笑。

　　　　门外传来仆妇的通报声，红拂出去转了一圈走了进来。“三奶奶，三公子那边派人来说，请您收拾妥当了，到边上的厅堂去，说是有故人来访。”

　　　　周氏闻言，眼神一凛。“故人？”

　　　　“是，护卫是这么传的话。”红拂毕恭毕敬的说道。

　　　　“好吧。妹妹你和乐儿候在此处，我去去就来。”周氏站起身，一脸平静的说道。

　　　　“娘亲，你去哪里？我也要去。”小乐儿突然发飙，扯着周氏的裙摆不放手。

　　　　“乐儿。”周氏的声音冷冷的，“听话，和小姑姑待在这里，娘一会儿就会回来。”见小姑娘还要纠缠。便又加了一句，“若是不然，以后便不许再碰雪团。”

　　　　“好吧。”小姑娘委屈的瘪了瘪嘴，不甘愿的松开了手。

　　　　周氏低头看向被女儿抓皱的裙角，一蹙眉头，转身走了出去。

　　　　“姑姑，我娘真凶。”

　　　　顾明珠不好说什么，忙引着她玩了别的，将这个话题错开来。

　　　　“姑娘，三奶奶吩咐让姑娘带着小姑娘先用膳。”吴嬷嬷笑的眉眼弯弯的走了进来，招呼顾明珠和乐儿小丫头用饭。顾明珠倒是没有什么胃口，不过是想着等会儿还要赶路，怕是没得什么可心的饭食，便也勉强用了一些。

　　　　屋子里温度很宜人，顾明珠不免有些醺然。边上的奶娘伺候着小乐儿也吃了些好克化的东西，正在说话，便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间杂着偶尔几声明显的讥讽。

　　　　顾明珠抬头望去，周氏带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姑娘走了进来。

　　　　“妹妹，这是我外祖家的小表妹，略长你一岁些。”

　　　　“冯表姐好。”

　　　　“哼，表什么姐？我都差点被你们顾家的人给当成小贼给打杀了，这会子来充什么亲戚”

　　　　顾明珠一愣，这怎么满满的火药味啊？

　　　　红拂上前一步，在顾明珠耳边轻声说道：“姑娘，昨晚的小贼。”

　　　　顾明珠一阵的好笑，你自己去翻人家的屋子，还怪人家把你当贼，这是哪门子道理？难不成不当贼，还要把你当成亲戚不成？

　　　　又一抽，可不就是不能当贼，只能当亲戚了吗？

　　　　周氏看着自己小表妹在那里耍嘴皮子，很是不高兴。

　　　　“筱筱，怎么说话呢？”话语里的威胁意味太足，那个叫筱筱的姑娘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算了，算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了。快拿些饭菜上来，饿死我了。”

　　　　周氏皱了皱眉，想着一会儿定要问清楚这个丫头是怎么跑出来的，家里知不知道。越想越是后怕，这万一昨儿晚上遇到的是坏人，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想到这里，面上便不由得带了些厉色，看的顾明珠一愣。

　　　　素日里多是温婉的形象，她都快忘记了她这位嫂嫂是个什么人物了。

　　　　小乐儿好奇的看着这位小姨母，看着她飞快的用饭，竟然被逗的笑了起来。冯筱筱抬起头看见那个任事不懂的小娃儿在那里看着她笑，笑容单纯而美好，突然心里一酸，眼泪珠儿在眼眶里大着转，眼看着就要落了下来。

　　　　顾明珠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不便，便带着红拂绛紫说是要再规整下行礼，便欲辞别周氏，谁曾想那位冯姑娘倒是来了句，“不用了，你也坐着听听吧。”说完，一推碗筷，便掉起了眼泪。

　　　　顾明珠颇有些为难，询问的看了眼周氏，见周氏点了头，便自坐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了。

　　　　周氏扫了一眼屋内，屋里伺候的人便都告了退。看着冯筱筱，周氏淡淡笑道：“现在没有外人了，有什么话便说吧。”

　　　　冯筱筱抹了把眼泪，颇有些江湖儿女的气概，略一皱眉：“表姐，我这次是完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周氏面目沉静，一点儿声色也不动，只望着不停作怪的冯筱筱：“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家里待着没有意趣，想着出来闯荡江湖来着。”冯筱筱转了转眼珠子，做出一副可怜相。“谁知出哈来没有多久就被人偷了荷包，身上分文全无，恰巧看到表姐借宿驿站，便混了进来，本来是想找表姐借点银子的，谁曾想。。。。。。”

　　　　周氏淡淡的笑了笑：“哦竟是这么巧？”

　　　　冯筱筱讪讪的点头笑道，“可不是，我也觉得好巧呢。”

　　　　周氏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一拍桌子：“到现在还不说实话，怎么觉得我好骗是吧？”

　　　　“没有的事啊，表姐。”冯筱筱急了，紧张的拉着周氏的手臂，“表姐，我真的没有骗你！”

　　　　周氏俏脸下沉，一脸的风雨欲来。

　　　　“你既然打死不说，那就把墨彩给我带上来。”

　　　　冯筱筱一听着急了，说：“先别去，我，我告诉你便是了。”

　　　　顾明珠低垂了头，不欲听她们的官司，却又碍于小姑娘的话语不好先走，一时之间只觉异常的烦躁了起来。

　　　　屋子里一时便有些安静了，只听到冯筱筱云淡风轻的说：“我这是逃婚出来的。我不喜欢家里安排的人选，一时冲动就跑了出来。表姐，你可别把我赶回去，借我点银钱就行。”

　　　　这无赖惫懒的行径简直让低着头旁听的顾明珠咂舌。

　　　　周氏听到这里，眉头已经微微打拧。

　　　　好嘛，胆子还不小，带着个丫鬟就敢离家出走。

　　　　真是好的很呐。

　　　　“外祖知道吗？”

　　　　“呃。我留了书信。”冯筱筱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饭，毫无淑女形象的抹了抹嘴巴。”

　　　　“我说表姐，往日里我们两个可最是要好的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家里给你说的亲事你不满意？你不会说吗？你嘴巴长了是用来看的吗？？”

　　　　冯筱筱一听就乐了，“你可真是我大姐姐的亲表妹啊，和我大姐姐说的话一模一样！”

　　　　“你还去找过你大姐姐？”

　　　　“嗯。既然出来了，我就多转转，深得以后被关在深宅大院的，想看见个新鲜人都难。”

　　　　周氏听到这里，神色略缓，抓住她的手，目光平和：“既然遇到了我，就跟我回家吧。我会修书一封给外祖父，你的亲事交由让他老人家出面便是，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尽管提出来。”

　　　　冯筱筱夸张的眼眶一红，又来了一句“你可真是我大姐姐的亲表妹啊。”

　　　　可是为什么都喜欢告诉祖父呢？

　　　　周氏笑了起来，轻轻浅浅的，看着很是温婉。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平时里总是欢欢喜喜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这么多愁善感的……既然你时运不济撞到我的手里，便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给我尽早打消了，否则。。。。。。”

　　　　冯筱筱看着周氏平静的脸上微澜不兴，便有些怕了，她这个表姐面上越平静，怒火也就越盛。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她，她最好乖乖的听话。

　　　　又回头看了看低头喝水的顾明珠，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一汪清泉了，特么的太单纯了，太浅白了。

　第67章　选择

　　　　万靖十六年三月；连续二十多日的阴雨，天空灰蒙蒙一片。

　　　　边城内诸多人家一直大门紧闭；从去年腊月时就掀起的血雨腥风；还在持续。

　　　　去年腊月伊始，蛮子遭遇多年不见的雪灾，不顾冬季互相修生养息的默契，数次扣边。边城军主将管云飞身中流矢；无法主持军务，群龙无首之下；被蛮子乘虚而入；边城最外面的安平镇已失守……

　　　　泰和帝接到军报的时候；大发雷霆；把边城军主帅宋墨骂了个狗血淋头。宋墨除了跪下认错并无他法，他虽是主帅，却远在千里之外；根本无法现场指挥作战。泰和帝大殿之上点将；责令宋墨长子任先锋速速前去边城；暂且统领边城军务。此令一出；全场哗然；毕竟宋墨次子已经进驻边城四年，水磨工夫下来不说全部，大半边城军应该已经捏在宋承晏的手里，现在泰和帝却突然把宋墨长子派了过去，其中的深意，众人不敢多想。

　　　　是夜，英武候府灯火通明。

　　　　已经喧闹了一个白天，范氏到了这时辰，难免有些疲乏，场合上的应酬结束，这会儿便只想着回去歇会儿。宋墨和长子宋承晖还在前院商定随行的人选以及相应的对策。

　　　　宋墨自下朝回来，便一直忙碌到了现在，将近戌时末了，晚饭也没顾得上吃，送走几位家将，步履匆匆回返，行至垂花门台阶下时，忽然转身朝着内院而去。

　　　　却听到身后有人唤了声“侯爷留步”，回头，认出是另一个幕僚苏先生。

　　　　那苏先生行致宋墨面前，恭敬向他行礼，宋墨虚虚应了，幕僚苏先生笑道：“侯爷认为今日皇上似什么意思？”

　　　　宋墨微微一怔，盯了苏先生一眼，顿了下，问：“怎讲？”

　　　　苏先生看了下左右，低声道：“侯爷设想一下，若是侯爷不欲用一人，可会费心对他安排？”

　　　　宋墨摇摇头，狐疑的看向苏先生。

　　　　“侯爷有所不知，某此前曾随西北军的将领赵锋交好，也知晓一些西北军的底细。侯爷可曾看到皇上对西北军的军务有过是什么说法”

　　　　宋墨摆摆手，“先生的意思，我明白。西北军如何宋某管不着，只边城军我既然已经决定交到次子手里，就万没有换人的念头。”

　　　　苏先生还欲多言：“侯爷，此时非意气用事的时候啊？”

　　　　宋墨定定的看了苏先生一眼，“先生所言虽然不错，但宋某也是有底线的。此事不用再议。”

　　　　便是宋承晖去了边城，宋墨心中属意的人选仍然是次子宋承晏。长子素来稳重，行事也有些章法，但现今看来还不太适合边城军，现在的边城军需要的是敢拼敢打的主帅。

　　　　宋承晏却很适合。

　　　　况且，宋承晖的妻子。。。。。。

　　　　苏先生见他固执，一时也是无法，悄悄抬眼觑了他一眼。

　　　　浅淡的光景里，宋墨挺拔如山岳般的身影杵在眼前，他目光幽暗像是要融入在周围昏阒的夜色里般，有些看不清。

　　　　只那凌厉的眼神如有实质，让苏先生心里打了一个突。他仿佛在微微出神，又仿佛在沉思，就那么一瞬间，苏先生却觉地好比过了几十年一般。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心下一阵揣揣。

　　　　宋墨越发的心思深沉让人无法捉摸了。

　　　　被苏先生这一打岔，宋墨收回了去往内院的脚步，转身去了书房。书房门前挂了两盏灯笼，现在天将交黑，灯笼还未点燃，有风掠着灯笼，飘摇着显得异常的诡异。

　　　　宋墨望着摇晃在昏黑里的纸皮灯笼，发出一阵嗤笑。

　　　　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