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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田园酒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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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枝汤抓回来!”

    孟大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道:“我瞧二小子这场病后会好些,你拣着日头好的时候,领他上外头走走,晒晒太阳,对身体是有益的。”

    “这大冷天的,也能上外头走去?”谭氏似是有些不信。

    “去得,去得!让人跟着,出不了纰漏的!”孟大夫再次打了个哈哈,转身走了出去。

    谭氏回头看了看林初荷。她花五两银子买了个童养媳,原是想让她照料简吉祥,也给家里添个帮手,没想到,这丫头才来第一天,竟就令得她宝贝儿子的病有了起色。这说明,她这一步真是走对了!

    “荷丫头,这两天你就不用去酒坊了,好生在家陪着你二哥,要是眼瞅着出了太阳,就扶着他在村子里转转。病了三五年,能好一点儿不容易,要是在你手上出了差错,别怪老娘的拳头不长眼睛!”

    “娘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哥哥,绝对不会给家里添乱的。”林初荷笑着答应一声,立即揭下简吉祥额头的手巾,拿到厨房用干净的水搓了两把,重新覆在他的脑门上,接着,又赶出去倒了一碗温热的水,扶起他的肩头,喂他喝了一口。

    简吉祥火烧火燎的嗓子直到这时方才得到滋润,抬眼看见林初荷就在跟前,脑子一糊涂,猝然将她幼嫩的小手攥进滚烫的手心里。林初荷吃了一吓,连忙挣开了,躲到一边。

    臭流氓!满脑子想得都是些什么腌臜东西,生病都不安生!

    谭氏将一切看在眼里,嘴角憋不住地笑,口中却半点不饶人:“躲什么?没用的东西,哥哥拉你,那是心里看得上你,你还怕起丑来了!说句现在不该说的话,你迟早是要跟他圆房的,到那一天,难道你也躲得远远的不成?”

    正说话间,简兴旺一掀门帘走了进来,到床前看了两眼,径直问谭氏道:“我弟咋样?”

    “孟大夫瞧过了,没大碍。”谭氏一边说,一边只管用眼梢瞟林初荷,“说是买了这丫头回来,你弟心里高兴呢!”

    “真的?”简兴旺当即就朝角落中的小女娃看了看,道,“妹子,我弟的病就全赖你照顾了,你辛苦……”

    说起来,这简兴旺倒是个老实人,平常就在自家的酒坊里做点杂事,虽然沉默寡言,又没什么本事,心肠却还不错。简阿贵时常被谭氏指天骂地,成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简兴旺和他媳妇韦氏没少帮忙拦着,也幸好有他们,这个家才算是有了片刻安宁。

    见他老实敦厚,林初荷便笑着摇了摇头:“大哥别说这种见外的话,你们都忙,照顾哥哥的事交给我,你们能放心。”

    谭氏叹了口气,朝门外看了一眼,道:“你爹刚才到酒坊跟我闹,连午饭的时辰都耽误了,这会子还没回?这个天杀的老鬼,儿子病成这样,还有心在外头混,有本事死在外头别回来!兴旺你歇会儿,我做饭去。荷丫头,等会子饭做得了,你赶紧来厨房吃,吃完你哥要是醒了,就陪他说说话,他离不了你。”

    说完,摔帘子走了出去。

正文 第6章 躲猫

    谭氏手脚麻利,没花上一会儿工夫,已经将午饭准备得妥妥当当。

    院子里的桌上摆着一盆蒸南瓜,用茄子烧了个肉菜,里头的大肥肉片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此外还有一样腌黄瓜,主食倒是管够,一大簸箕黍米面儿蒸的饽饽。

    农村人的规矩,女人是不能上桌的,韦氏先帮着谭氏把饭菜都摆上桌,然后在厨房里架了一张小几,来屋里叫了一声,林初荷便跟着她一起走了出来。

    简阿贵自在酒坊跟谭氏大闹一场便不知所踪,简元宝年龄还小,向来跟着他娘一起吃饭,这样一来,院子里就只有简兴旺一个人。他在桌前坐下,拿起一个饽饽来,正要放进嘴里,忽然叹了口气又搁下了,期期艾艾走到厨房门口,用商量的口吻对谭氏道:“娘,要不……我把爷叫出来吃饭吧?”

    谭氏眼睛一瞪:“叫他干啥?那个老货,一顿半顿的不吃也饿不死他!半截埋进土里了,给他吃都是糟蹋粮食!”

    “娘,你咋这么说?”简兴旺就有些不乐意,“那是我爷,旁的咱顾不上,一天两顿饭总得给他管了吧?”

    “甭跟老娘掰扯这些!”谭氏把饭碗一丢跳将起来,指着简兴旺骂道,“兴旺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我生的,胳膊肘可不要往外拐!那个老东西当初做下那种不地道的事,如今还吃我的穿我的,老娘说他两句,还是抬举他了!”

    简兴旺的牛脾气也犯了,再不理他娘,径自回头对林初荷道:“荷妹子,你去西厢的耳房把我爷叫出来吃饭!”

    林初荷心下一阵纳罕。敢情这家里还有一个人?如果是简阿贵的爹,那无疑该是简家的大家长,怎么她来了这半天,连他的面都没见着?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谭氏一眼,见她脸上虽余怒未消,却又没有强烈反对的意思,显然是不愿跟大儿子把关系弄僵了,于是笑着答应一声,来到西厢旁边那一间屋顶低矮的耳房门口,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屋子十分狭窄,飘散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想来已经许久不曾开窗换气了。所有的家具器物都是又破又旧的,床上的棉被布满黄黑色的污渍,因为房间小,只扫一眼,各个角落便已尽收眼底,这里,并没有人。

    “爷爷!”林初荷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转身正要离开,蓦地听到墙角那只剩三个腿儿的衣柜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

    “爷爷?”她连忙又叫了一声,同时蹑手蹑脚地朝衣柜走过去,就听得里面又是咕哩咕咚一阵乱响,拉住把手使劲往外一拽,一张脸登时露了出来。

    那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干瘦枯槁,佝偻着蜷缩在衣柜的格子里,身上裹了张破毯子,一张脸皱巴得活像颗核桃。他眯起眼睛看着林初荷,胡子脏兮兮的都纠结在一块,上面好像还粘着不知多久以前的米汤,嘿嘿一笑,嘴里的牙也没剩几颗了,正是简阿贵的爹——简宏发。

    “您咋在……”林初荷刚要发问,但见那老头又是打拱又是作揖,冲她连连摆手:“可不敢大声嚷嚷啊,我在跟老二和他媳妇儿玩呢!”

    “玩?玩什么?”林初荷皱着眉问道。

    “躲猫呗!”简老爷子乐得胡子直抖,“头前儿我就跟他们玩儿过一回,也躲在这儿,整整三天,他们都没能找到我呢!”

    林初荷闻言一愣,立即明白过来,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些发酸。什么没找到,怕是压根儿就没打算找他吧?!一个老头儿,身子骨看起来也不见得多好,在衣柜里猫了三天,家里却没人管他的死活,从谭氏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来看,似乎和他有些恩怨,但无论如何,对一个老人来说,这当真算得上晚景凄凉了。

    她想了想,也便压低了声音道:“好,那我就悄悄的,不叫他们知道。可是爷爷,您肚子不饿吗?”

    “嘿嘿,昨晚上我偷溜到厨房摸了一根水萝卜,还剩下半截儿,饿不着!”

    “这可不成,空肚子吃水萝卜要放屁的,到时候他们闻着味儿就能寻到您,您就输啦!”林初荷一本正经地道。她看出来这老头似乎脑子不是太清楚,有点“老小孩儿”的意思,便故意顺着哄他两句,想先把他骗出来再说。

    简老爷子果然上当,低头很认真地沉思了片刻,点头道:“唔,你说的有理,那咋办?”

    “要不这么着吧。”林初荷摸了摸下巴,“咱先出去把饭吃了,然后再来玩躲猫,那时候您肚子饱饱的,浑身有力气,兴许五天他们都找不见您呢!”

    “得嘞,听你的!”简老爷子颤巍巍从衣柜里爬出来,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道,“秀兰,你咋越长越嫩气了?”

    秀兰是韦氏的名字,林初荷不禁失笑道:“爷爷,我不是秀兰,我叫初荷哪!”

    “咋还改了名了?”老爷子纳闷地叨咕一句,揉了揉发麻的膝盖,慢慢吞吞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谁也不搭理,只管在桌边上坐下了。

    “爷!”简元宝看见简宏发出来,便立刻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抱住他的腿,仰起小脸道,“宝儿好几天没瞧见你了呢!”

    “宝儿乖。”简老爷子摸了摸他的头,旁边早有简兴旺递过来一个饽饽,又将菜碗里的肉拣大的挑了两片,都搁进他碗里。

    不等简老爷子的筷子落下去,谭氏忽然像猛虎下山似的从厨房扑了出来,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碗,大声喝骂道:“干啥,你还想吃肉,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那个命吗?拢共就没两块,你吃了,让我儿子喝西北风啊!”

    “好好,我不吃,都留给我大孙子!”简老爷子一点不着恼,脸上连一星儿不虞之色都无,甚至还抬头冲谭氏呵呵笑了笑,哆哆嗦嗦将碗里的肉夹出来,放回简兴旺的碗里。

    林初荷在心里恨恨冲谭氏甩了个中指。听谭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和这简老爷子恐怕有过不少磕磕碰碰,但说破大天去,又不是杀父夺妻之恨,用得着这么狠毒吗?连顿饭都不给吃,这在古代算得上七出之罪了吧?那简阿贵当真是面团揉的人,这点儿心气儿都没有,就由着媳妇欺负自己老爹?

    她在心里痛骂了几声“废柴”,见此地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又实在不愿看下去,转身对简元宝说了句“跟姐吃饭去”,便牵了他往厨房走。简元宝小朋友像是被吓住了,回头瞅了瞅简老爷子,抬眼怯怯地问:“我爷为啥不能吃肉,为啥要撒泡尿照照?”

    林初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低头冲他笑了笑,径直领着他来到厨房。身后,传来谭氏尖利直逼云霄的斥骂声:“你个作死的老货,有本事把钱拿去喂狗,就让狗养你呗!成天在老娘面前碍眼,那大河敞着盖儿哪,你咋不死了去!”

正文 第7章 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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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初荷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上一世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一番重生,老天爷便跟她开了这样一个恶意的玩笑。这谭氏也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综合症,整天像个疯子一样,人好好地站在那儿都能被她寻到由头臭骂一顿,每天嘴皮子不倒腾两下仿佛就没法过日子,林初荷有时火起,恨不得冲上前赏她两个耳巴子,最后也只能攥着拳头忍下。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少年——虽然直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谋出个什么来,

    她衣不解带地照料了简吉祥两天两夜,到得第三天清晨,烧总算是退了下来。谭氏见她熬得眼睛都眍了进去,生怕她也生了病,耽误家里的活儿,便大发慈悲让她回房去睡一会儿——所谓的“房”,当然,也就是屋后那个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的小破茅草棚子。

    然而,睡了不过一个多时辰,突然“咣啷”一声脆响将她从梦中惊醒,紧接着,便是谭氏的大声叫骂:“蠢货,你活着干啥?搓根麻绳吊死算了!嫁来我老简家两三年,连蛋也没下出来一个,糟践东西的本事倒是第一,那碗不是用钱买的啊?”紧接着,便是韦氏极力压抑的哭声。

    唉!林初荷叹了口气,迷迷瞪瞪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不用说,一定是韦氏又把碗打破了。这个嫂子的性子也太面了,简直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不被谭氏骑到头上,那才叫奇了!

    “你哭,再敢哭老娘戳死你!”

    这两天,那一畦地黄刚刚浇了肥,她的茅草棚子就在隔临,满鼻子都是臭屎味,实在也是睡不安生。她懒怠听谭氏的咆哮,干脆从床上下来,脚底下就跟踩着棉花似的,站都站不稳,晃荡着走到厨房里,见谭氏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正直往韦氏身上招呼,便赶上去打岔道:“娘,我看今儿太阳出来了,想带着哥哥到村里转转,行不?”

    谭氏回头一见是她,暂且压下火气,道:“你这就睡醒了?别转过背就到外头说我克扣你!”

    “咋会呢?”林初荷冲她毫无机心地咧嘴一笑,“哥哥的病最重要嘛!难得天气好,我洗把脸这就出门。”

    谭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狠狠剜了韦氏一眼,转身出了院门,径直往隔壁的酒坊去了。

    林初荷估摸着她走得远了,便走到韦氏身边,用袖子替她揩了揩眼角,道:“嫂子别伤心了,从前我爹老说,别把事儿憋在肚子里,要生病的。”

    谭氏恨恨地擤了一把鼻涕,咬着牙根儿道:“不就是一个碗吗,也值得她这样骂?要不是家里穷,俺才不会嫁到他家来。他家有啥好?没听见吗?连上吊的绳子都得现搓!说俺生不出孩子……每天起早贪黑的,晚上回屋躺在床上眼一闭,再睁开又是大天光,俺有啥办法?说句不好听的,一屋子男人,都是废物!”

    她这样说,林初荷就不好搭腔了,只用手攀着她的胳膊晃了晃,以示安抚。

    韦氏朝她脸上看了一眼,道:“你每天照顾二弟,够忙的了,俺还跟你唠叨这些干啥?时候不早了,妹子这就领着二弟出去吧。”

    林初荷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舀了两瓢水洗了洗脸,又拧了一张热帕子,拿着走进里间。

    简吉祥却早已经醒过来了,斜倚在床头,见她进来,咧嘴憨憨地冲她笑了笑。

    林初荷走上前替他擦了擦脸,也笑着道:“哥哥今天精神头倒不错,想出去转转不?我陪着你。”

    简吉祥的眼睛明显亮了亮。自从入冬,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出过房门,天天躺在床上,鼻子里闻见的不是药味就是酒味,觉得自己简直要发霉。如今能到村里走走,对他来说,当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去河边行吗?”他紧盯着林初荷的脸问道。

    “河边哪……”林初荷心里却有些不情愿。小叶村只有一条河,大冬天的小风一吹,冷得嗖嗖的,平常也少人去,万一简吉祥在那儿出了纰漏,她就可以直接刨个冰窟窿淹死自己了。

    “哥哥,河面都冻上了,没啥好东西,要不咱去村里头转转?听大哥说最近村里来了个捏糖人儿的,捏出来的娃娃可好看了!”

    “没事儿,冻上就冻上,我就想吹吹河风,人也清楚点。好妹子,咱就去河边吧!”简吉祥哪能明白她的心思,只是一味坚持。

    林初荷皱了皱眉头,心里的厌恶又一次翻了上来。

    半死不活的,还非要当自己是大爷,带你出去是给你面子,惹急了我,老子一枕头捂死你啊!

    她只管在心里发狠,表面上却俏皮地皱了皱脸:“好好好,去河边就去河边嘛!风大,哥哥多穿点,可别冻病了。”说着,从箱子里翻出一件厚棉袄,披在简吉祥肩上,又小心翼翼扶着他下了床,替他穿上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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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结了冰的河边缓缓走着,冷风刮得脸上生疼,林初荷不时踮起脚替简吉祥裹紧衣领,眼睛瞟着河面,一直也没说话。

    “荷妹子,咳咳……你叫初荷,这名字好听,不像农家人取的。”简吉祥见她始终沉默,咳嗽了两声,没话找话道。

    林初荷回头冲他一笑,信口胡诌道:“我爹识字,是不是很厉害?他说‘初荷’这两个字又干净又清爽,所以,我出生的时候,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儿,十里八乡的人,都说我爹肚子里有墨水呢!”

    “那你呢?你识字吗?”

    “一个也不认识。”她摇了摇头,“我弟出生没多久,爹上山挖药,一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下去死了,没人教我识字。”

    简吉祥偷偷朝她脸上看了一眼,顿了顿,道:“没事儿,等我病好些,我教你,我也认字的。”

    你还是先顾着自己的命吧!

    林初荷在心里吐了句槽,转身冲他甜甜一笑:“那哥哥一定要快些好起来,至少,得教会我名字咋写呀!”

    “你娘把你卖了,你恨她吗?”简吉祥一边问,一边在岸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没啥恨不恨的,我知道,娘但凡有一点法子,也不会动了那起卖我的心。她嘴上不说,我知道她心里肯定难受……”林初荷淡淡地说着,突然看向远方,大声叫起来,“哥你看,鸭子!”

    果然,河对岸有一只黄毛水鸭,在冰冻的河面上打了个转,又嘎嘎嘎地快速钻进了岸边的草丛中。

    “鸭子有啥稀奇?你没见过啊!”简吉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顿时又是一通大咳。

    “我家在半山腰上,门前连条水沟都没有,更别提小河了,鸭子,真少见。”林初荷也不恼,一边替他轻轻拍着背,一边嘻嘻笑着说。

    她前世在城里长大,平素里见得最多的便是那种剥洗得干干净净、浑身光溜溜的死鸭子,像这样浑身披着黄绒毛、摇摇摆摆的活物,在她看来,着实有些稀奇。

    简吉祥跟着她笑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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