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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喜嫁-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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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称她一声公主,多是尊称,那口气通常都是疏远的。李尚宫、桂圆她们的口气算起来应该是比较亲近的,但仍然不失恭敬。
  陆轶的口气不一样。
  他称她公主的时候,这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觉得极亲近,仿佛这两个字里藏着许多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不止是亲近,亲近之中还有许多东西。
  “我又不急着出嫁。”刘琰又放了两块年糕在铜罩上,拿筷子给它们挪到合适的位置上:“你别断章取义啊。”
  陆轶低声笑:“是,我知道公主不急着嫁,是我急着想娶。”
  这个人……
  脸皮这么厚。
  刘琰觉得可能是离炭炉太近了,她的脸也被熏热了,于是往后挪一挪。
  陆轶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急着喝,杯子捧在两只手里。
  刘琰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去看他的手了。
  陆轶的手掌、手指真的生的挺好看的,这双手适合握笔、抚琴,做很多风雅的事。但事实上陆轶拿剑的时候更多一些。
  字他也会写,而且风骨铮然。琴他也会抚,就是杀伐意味太重了些。
  刘琰回过神,让自己把目光挪开。
  “皇上一赐婚,就有人坐不住了。”陆轶好象在说一件与他自己无关的,很有意思的事情:“我那位嫂子大年初二急急忙忙回了一趟娘家,一直待到天黑才出来,然后又打发人出门送信,看样子是坐不住了。”
  刘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还想做什么?”
  这亲事是父皇点头的,刘琰又是公主,王氏她难道还想破坏这桩亲事?
  那她真是嫌命长了。
  陆轶伸手,指尖轻轻在刘琰眉头那儿揉了一下:“别皱眉头,为她还不值当的。她那封信我看过了,没有男人在身边,她一个人拿不出什么主意。他娘家兄嫂倒没有糊涂到家,劝她说不必再想方设法的对付我,毕竟我要尚了公主,做了驸马,那候府的爵位我也不必放在心上他,就算没爵位,也跑不了我一世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刘琰本来不高兴,听到王家人这说法,忍不住低下头笑了一声。
  也不能说王家人说错了,旁人肯定都是这么想的。
  世人眼睛里看见的永远都是这些,至于有没有情意,是不是真的恩爱,这些东西可没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情啊爱啊那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家也看不见,自然也不会相信。
  在他们看来,陆轶尚公主,那就是博了一场泼天富贵。
  “但王氏不这么想,她在信上说,以前我没人撑腰,所以只能漂泊落魄。一旦成了驸马,有了倚仗,不但会跟他们争夺爵位权势,还必定要报过去的仇。王氏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但她一时拿不出个有用的主意,就算她拿了什么主意,她手里没人手,娘家又不愿意帮她,她得找我那个哥哥商议。”
  “信你让她送出去了?”
  陆轶点点头。
  其实就算他拦了这封信,他父亲和兄长也不会对京城的消息一无所知。即使他们长年戍守在外,但他们一定会有人手,有耳目在京城,朝中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很快就知道。四公主被赐婚这件事,兴许他们只隔个三五日就会接到消息了。
  “那你父亲那边,会怎么做呢?”
  “他?”陆轶想了想:“他不会做什么。”
  刘琰也相信陆将军不是一个糊涂人。
  虽然说这人刘琰都没有见过,但是一个糊涂人,大约是没法儿从那连年战乱中活下来,现在还位高权重。
  “你兄长呢?”
  “他……”陆轶笑了笑,提起这个人,他并没有愤恨不平:“他是个很听我父亲话的人,只要对他有利的话,他都听。”
  这话说得就很妙了。
  那如果对他不利,他就不听了吗?
  “他会对你不利吗?”
  其实这对夫妻早早就对陆轶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了,只不过按陆将军的说法,不杀人灭口就不算残害手足。
  现在眼看着陆轶身份骤变,谁知道这对夫妻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我父亲的意思。”陆轶翻动了一下年糕,因为炭火旺,向下的那一面已经焦黄了,他赶紧把年糕夹起来放到碟子里,再烤就要焦了。
  刘琰不了解陆将军,也不清楚他偏心到哪一步。按说,都是他的亲生儿子,虎毒还不食子。
  但人心是最难说得清的,有人就是禽兽不如。
  刘琰想了想,觉得陆轶这儿应该不会有太大风险。
  毕竟他现在是准驸马了,皇上的女婿,这一层身份虽然给他带来了风险,但也应该能成为他的庇护。
  皇上眼里可不揉沙子。
  刘琰还是提醒了陆轶一句:“你要当心。”
  陆轶笑着应了:“我自然会当心,皇上才刚允了亲事,我还没娶着公主,这条命现在可金贵着呢。”
  这人总想往亲事上面扯。
  其实刘琰是真的不急着成亲。
  成亲后的日子她心里没底。
  她怕自己变样,也怕……陆轶会变样。
  他现在挺好,怎么看都好。长得好,身手好,性情也好……总之,刘琰觉得和他待一块儿,听他说些絮絮叨叨的话也不烦,光看他的脸、手,都能看个半天。
  但他将来可能也会变的。
  一想到这个,刘琰心里就有些莫名的恐慌。
  现在就挺好的,何必一定要急着成亲呢?
  她还有一样惧怕的事。
  成了亲,就……会有孩子。
  生孩子真件可怕的事,二姐姐、三姐姐那时候都疼的死去活来的,听说二姐姐那会儿险些没命。
  她一想到那会儿听到、看到的动静,就怕得厉害。
  陆轶说起另一件事情来。
  “刚才看见五公主的马车,田霖病情听说有好转,他们可能约好了想趁今天见一面。”
  刘琰问:“田霖好些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兄弟
  “好些了,能起身了。”陆轶提起田霖来也是松了口气:“前阵子我都替他担心,睡在那儿喊他都不知道应声,我还以为他挺不过来了呢。”
  “怎么病的这么重?”
  “嗯,”陆轶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太医说,他这病也有一半是心病。之前几年里头屡遭变故,家破人亡的,他一个人硬撑下来,外面看着还行,其实这心力、身子骨都煎熬得厉害。”
  这倒是,刘琰也听过这么一种说法,说平常不生病的人,一旦真病起来,那病势很可能会来势汹汹,比一般人凶险得多。
  “不过他这么一病,他家那一对侄女侄儿倒是懂事多了。这俩孩子以前养得太娇惯,等田家一倒,他们又把满腔愤恨全集中在田霖一个人身上,好象没有田霖,田家就不会出事,他们的父母也不会死,他们依旧是侯府子孙,过着人上人的生活。现在他们总算明白了,他们现在还能衣食无忧,都是因为田霖照料抚养他们,如果没了田霖,他俩就走投无路了。我听说他们现在不但守在田霖榻前,还会端汤尝药了。”
  刘琰忍不住笑了:“现在小孩子也这么势利了?”
  “家道中落,他们确实也该学聪明些了。”
  “可是小小的孩子就这么有心计,会耍心眼了,也不是件好事。”刘琰说:“他们对田霖并非真心感激和亲近,只是为了保全自身。怕是将来有了机会,他们还会反咬田霖一口。”
  “那是将来的事儿了。”陆轶坐在刘琰的身边,满心都是她,才没那个闲心去担心田霖的家务事。
  两个人坐在一起说了好些话,烤了一大盘年糕,茶水也续了两次,外头日头都偏西了,刘琰这才察觉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她和陆轶竟然什么也没干,就坐在这里说话,硬是说了将近两个时辰?
  他们都说什么了?
  一开始的话题刘琰还记得,他们说起了陆轶的家事,这好歹是件正经事。后来呢?
  后来他们都说什么了?
  好象说了钓鱼。
  对,是钓鱼。
  然后就从钓鱼说到吃鱼,烤鱼、煮鱼、鱼丸,鱼片,鱼汤……说得刘琰都馋了,晚膳琢磨着就让人给上一桌鲜鱼菜。
  但后来他们又从吃鱼说到了新书。
  这话题究竟是怎么扯过去的,刘琰都不太记得了。总之她很久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口干舌燥的,嗓子都快哑了。
  唔……以前她总是担心和陆轶会坐在一起相对无言,面面相觑,现在看来是不会了。
  她和陆轶还挺有话说的。
  回宫以后刘琰就让人去打听陆家的事,还有那个王氏。
  豆羹早有准备。
  他早就打听了不少陆家的事儿了,就觉得早晚会用上。
  他没猜错,这会儿可不就用上了。
  豆羹的消息来源比较驳杂。
  陆将军府的事情也不难打听。
  陆轶上头有一个兄长,但是以前有人管他叫陆四——这个不难猜到,他上头还有兄长和姐姐,只不过都不是同母所出,而且他们也都早早的不在了。兄长是根本没能养大就夭折了,姐姐倒是一直长大到了出嫁的年纪,但嫁人之后不久也就病逝了。现在将军府中除了陆将军的几个妾室,就只有王氏和两个孩子。
  王氏出身平平,家中父母也早就去世,兄长现在不过做个四品官儿,还不是什么要职,这还是因为和陆家结亲得到了提携,不然还过不上现在这样的日子。
  桂圆问:“王氏为人如何?”
  以前桂圆没怎么关心过这个人,但以后就不一样了,毕竟名份上她是陆参判的嫂子嘛,和公主是妯娌。
  “是个挺厉害的人。”豆羹说:“那么大一座将军府,她管的挺严实的。跟外头的交际应酬,也没听说出过什么错儿。”
  银杏也插了一句话:“奴婢还听说过一件事儿呢,说陆将军有好些亲兵,有了年纪不能再当差了,还有过去受了伤落了残疾的,陆家都养着他们,平时都是王氏照管着。”
  看来不光豆羹早有准备,安和宫其他人也都对陆参判要做驸马的的事情心中有数,早早就打听陆家的消息。
  听起来,王氏夫妻两个挺会经营名声的,王氏在外面名声居然还不错,大多数人提起她来都要夸一句,说她能干,会持家。
  如果刘琰不是亲耳从陆轶那儿听到内情,也不会想到陆家这父子、兄弟之间关系这么错综复杂。
  其他人不知道陆轶那个兄长根本不是他的一母同胞,自然也不会想到兄弟间情分如此淡薄,甚至早就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所以当然也不会想到王氏背地里做了多少小动作,一心想败坏陆轶的名声,操纵他的亲事,坏他的前程。
  这其中的内情豆羹虽然不知道,但豆羹可不傻。他凭借一些蛛丝马迹,早就猜到陆家兄弟之间关系不睦。
  这很容易就能猜出来。陆轶都不住在府里,不与父亲兄长有什么来往,他回京后崭露头角是因为四皇子提携,能顺利授官得职那是皇上看重,跟陆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不说陆家父子间有什么心结,这兄长对弟弟一直不闻不问的,从来没有一点儿关照好处,这象是手足情深的样子?
  豆羹觉得这错儿肯定不在陆参判身上,一准儿是他那对哥哥嫂子面憨心刁,暗里使坏,排挤欺负他。
  虽然说豆羹没什么凭据吧,可谁的心不是偏的?陆参判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驸马爷了,豆羹当然要偏着他了,胳膊肘肯定不会往外拐。
  公主今天既然这样问,说明豆羹没猜错,陆家兄弟就是不和。
  那豆羹可不能马虎,以后打探消息,防备陆家那边儿的人使坏,可够他忙的。
  刘琰晚上果然吃了一桌鲜鱼做的菜。
  这个时节鲜活的鱼可不易得,也就是东苑这边供给得上。一般人家要么吃冻过的鱼,要么吃干鱼咸鱼。


第五百六十四章 鱼片
  膳房张太监亲自下厨给四公主做了道香酥鱼片。
  用料有限,做法也简单。就是把鱼肉片下来之后腌了,再油炸。张太监做的时候,膳房里其他人都偷偷往这儿瞅。
  一个膳房里也分好几个山头,张太监资历最老,手艺最好,其他人各有各的盘算,有的就抱着偷师的念头。
  小宋在一旁给张太监打下手。
  旁边这些人的动静他看得清清楚楚,但既然张太监不发话,小宋也权当没看见。
  这些人还觉得光用眼看就能把这道菜学了去。
  都是痴心妄想。
  这道菜看起来简单,但其实越简单的菜越不容易做好。
  比如这鱼,要取多重的,鱼肉从哪里开始片,然后就是腌制,腌料可太重要了,光用眼看、用鼻子闻一闻,那是绝对猜不出来配料的。最后就是油炸,看起来也简单,就往油里一放,鱼肉很嫩,片刻功夫就可以捞起来了。
  可是油也是有讲究的,火候更不容易把握。
  反正小宋是从头看到了尾,一直给张太监打下手,他都觉得自己没学到这菜的两成,至于那些人,还早着呢。
  鱼片做完了安和宫的菜还有剩,张太监也没浪费,顺手做了汤,分别让人送去映霞宫和麓景轩。映霞宫住的就是纹郡主姐弟,麓景轩五公主那边小宋就不爱搭理了。
  张太监正经和麓景轩是有仇的,五公主以前脾气坏,找碴生事儿差点把张太监的手给废了。
  张太监能混到今天这一步,大半靠了他一双手的功夫,要是手废了,他再能折腾也只好养老了,这仇可结大了。
  麓景轩倒霉的时候,小宋没少落井下石。
  现在虽然说不敢明着得罪五公主,但是也从来不奉承。反正五公主再有半年功夫就要出宫了,巴结她做什么。
  “送去吧。”张太监吩咐:“趁着热乎,要是送慢了就凉了,凉了可就腥了。”
  小宋应了一声,和另两个小太监一起手脚麻利的将食盒收拾好。
  安和宫的晚膳小宋亲自去送的,映霞宫和麓景轩两处他没去。不是说小宋眼里看不上主子,这其中有点儿缘故。映霞宫里头呢,纹郡主脾气不太好,对于每天的吃食也从来不上心。膳房按份例呈膳也好,想巴结讨好一下也好,她很少理会。
  小宋以前还想着奉承一下纹郡主,替以后打算。毕竟四公主要是也走了,东苑这里也就只剩下纹郡主了,可不得好好儿巴结一下?
  可纹郡主很不好说话,别说膳房这边的人了,就算映霞宫那里伺候的人小宋也打听过,纹郡主对他们也是一样。
  小宋也就不指望郡主这边了。
  至于麓景轩,小宋不爱去。
  去麓景轩送膳的小太监回来跟张太监说,五公主说鱼片不错,还赏了他,一面说,一面把得的赏钱拿出来。
  五公主今天出手很大方,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张太监想了想,兴许因为今天出宫了,见着了想见的人了?
  小太监一心想孝敬,张太监可不会看上他这点小钱,应付两句就把人打发出去了,等着小宋回话。
  小宋也得了赏钱,四公主不小气,吃着合心意的,总会打赏。
  “这个时节要吃鲜鱼,也就四公主了。”小宋不无感慨,看着手里的小银锞子:“等公主嫁出去了,一应份例供给可就没有宫里这么方便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公主习惯不习惯。”
  张太监乐了:“你还替公主操这个心?你觉得公主嫁出去了难道是和亲发配了?从此就没有好吃好住,没有好衣裳穿了?”
  “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宋赶紧解释:“皇上与娘娘这么疼爱四公主,当然不会让公主吃苦受罪的。但这宫外毕竟不能和宫里相比嘛。”
  张太监就是笑笑。
  他已经拿定主意了,也走了内宫监那边的路子。公主出嫁要带的人不是少数,张太监也是要跟去的。他在宫里混了半辈子了,到了这个年纪,就想过几年安乐轻省日子。四公主的为人,张太监这几年也看得清楚,四公主象皇后娘娘,是厚道人,只要自己好好伺候,将来总能混碗养老饭吃。
  但小宋不一样,小宋还年轻,用不着现在就想养老的事。
  东苑这边以后也没什么门路了,小宋肯定想往西面儿后宫里头挤。
  张太监有时候看着这个徒弟,就象看到了二三十年前的自己。
  有时候他也想跟小宋说,别费那个力气了,人上人不是那么好做的,争权夺势到头来又如何呢?太监就是太监。
  但是他也知道,即使他说了,小宋嘴上也应了,但他绝不会甘心的。
  年轻人都这样。
  张太监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他也有师父,他师父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但张太监那会儿也是不想听话,不想服气。
  人总是这样,不管长辈怎么说,南墙也得自己去撞一撞,弯路也总得自己去走一走,才能把那种年少锐气都撞平了,磨没了。
  张太监心里都明白,所以没有和小宋多说什么,只是快睡的时候又叮嘱了他一句话。
  “以后当差勤快些,别轻信旁人。”
  最好谁也别信。
  宫里看起来花团锦簇,但是待久了就知道了,这儿什么都靠不住,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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