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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图-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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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淮至此被震惊,不解道:“程大人这是?”

    程焕却察觉出些猫腻,伸手严肃道:“别说话。”

    江淮见此,微咽了下口水,心道这阴阳盘怎么和传说中的使用方法不太一样,又担心自己身份调换的事情暴露,遂大气也不敢喘。

    忽然,那纷乱移动的棋子一齐停止,两秒后,齐齐落下,却是和方才未动之前一模一样,再听咔哒一声,棋盘又锁死了。

    血消失,金光也消失了。

    江淮的瞳孔又恢复成那黑窟色,探身看了看:“怎么回事?”

    程焕也不知所云,往日使用,都是将生辰八字推好后,再按照那位置的四个标数,对应着翻阅千阳书,找出那八个字的预言。

    怎么这回如此古怪,不但吸血冒光,而且吸血冒光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传说中的预言没有,就连棋盘都自动锁死不能动了。

    程焕回头对视着江淮,皱眉道:“这应该是”

    江淮的心缓缓悬起。

    “坏了。”

    江淮的心咣当落地。

    眼睛里面含着无语且冷漠的光。

    好家伙,弄了半天,这竟然是个绣花枕头,根本中看不中用,最关键的是,好死不死还把自己的手给扎了。

    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唯见指腹上有个不易察觉的小红点,已经不再继续流血了,只是疼得要命,疼得她整条右手臂都细微颤抖。

    不过话说回来,这棋子上突然冒出来的木刺实在是太锋利了,要知道她这可是练过中原第一指法断骨**的手,能把她的手指给活生生的刺破了,真可谓是以卵击石还成功了,不由得让人侧目。

    程焕兴致平和的坐下来,摸了摸那已经自动锁死的暗红色木制棋盘:“别在那干站着了,赶快坐下吧。”试着动一动那棋子,“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真坏了?”

    江淮闻言,气愤过后理智上头,道:“中原神器之首,会出错?”

    程焕思忖着点头,又想方设法的摆弄片刻,谁知却不能再唤醒那阴阳盘了,干脆将它推到旁边去,平淡道:“罢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本就不能相信,不算也罢,喝茶吧。”

    江淮端着那杯金骏眉,忽然觉得口中无味,想了想,问道:“恕晚辈冒犯,不知大人用这盘算出来的预言,是什么?”

    程焕没有隐瞒,直言相告:“老夫那日算完之后,去对照那本千阳书的拓本,将找到的八个字拼了拼,叫:烧身之火,且待贵人。”

    江淮闻之思忖,不难理解。

    这八个字分明是说,程焕近几年有难啊。

    “那大人可盼到这位贵人?”

    谁料程焕哈哈一笑,呷了口茶道:“这都是我十年前算的了。”

    江淮瞪眼:“十年前?”

    “正是如此。”程焕甚不在意摆摆手,“这八个字,是将这阴阳盘赠与我的那个人,好心帮我算的,只是你看,虽说我有火烧身,但这十年光阴过去,我依旧是相安无事,可见此盘不过是用来消遣。”

    江淮蹙眉:“那方才的异样?”

    程焕又看了看,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

    江淮又多看了几眼那阴阳盘,正如程焕所说,这东西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一窍不通,现在又锁死了,再纠结也没有什么用。

    还是正事要紧。

    “大人没算成,那”

    “你不必多言了。”

    程焕淡淡的截住她的话:“你想做什么,休说是我,就连大王怕也是心知肚明,否则他这两日,不会又拨了三千川军给叶堂。”

    江淮眼底闪着精光:“那大人以为,此事可行吗?”

    程焕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柄扇子来,一边闪着凉爽的风,一边露出那心如明镜的笑容来:“我说你这孩子真是太谨慎了,老夫都如此坦然对你了,你却还在这里遮遮掩掩。”

    将扇子冲她扇了两下:“若是不可行,你还筹备什么。”

    程焕说完,把她面前的金骏眉重新斟满:“老夫实话告诉你,西昌局势已经定了,既然不可逆也,那么不管是叶堂还是叶征,他们两个谁为下一任储君,都于老夫无碍。”

    江淮轻笑:“这可不像是一朝重臣该说的话。”

    程焕则光明磊落道:“这话不该说,那什么话才该说?难道老夫我身为百官之首,就要满嘴的仁义道德,忠孝理念,君臣之约?其实说到底啊,这些话不过都是自自欺人,根本毫无用途。”

    江淮不知为何,眼底微亮,冥冥中对程焕更多了三分敬佩。

    程焕见她无言,继续道:“你们这些人,尤其是你们这些出身皇家的人,自幼耳目熏染,还是血脉最重要,殊不知,对于这天下百姓来说,什么最重要,不过是吃饱喝足,午后能安心上街散散心,不必为苛政而殚精竭虑,也不必为高税而奔波致死罢了。”

    抬手举了举天,他难得道:“要我说什么是明君,能让这九州天下海晏河清,能让那老百姓过上舒坦日子,就是明君。”

    江淮的心潮有些澎湃:“可是,并非所有人都能有大人这般的宽阔胸襟,且晚辈惭愧,敢说自己头一个,就做不到。”

    程焕淡淡轻笑,面容平和:“所以老夫从来不强求,这浊浊混世难出头,更何况是这鱼龙混杂的西昌呢,想得一同道之人,难于上青天,所以我从始至终都是只规劝好自己,这么和你说吧,我从来都是向下看,看百姓,从不向上看,看君王。”

    江淮微微皱眉,恭敬道:“还请大人指点。”

    程焕便道:“你也不必把老夫我捧得太高太远,说来说去,我也不过是大俗人一个,所谓向下看,看百姓,向上看,看君王,其中含义也不难理解,君王为傀儡,愚钝且不辨忠奸,那么我再做那些无用功不过是白费力,倒不如想方设法为百姓谋福,才是要紧。”

    饮了杯茶,润了润喉:“当初世家控国的局面未解,西昌的所有政权都分羹在那些族长手里,我便选择向下看,将自己置身于那混乱的政争之外,这些族长见此,就不会太在意,倒是和我同行的那些老官僚,他们非要向上看,叫大王处理掉世家,这不,都成刀下鬼了。”

    江淮疑惑道:“可是大王,不像真傀儡,倒像是真蛰伏。”

    程焕放下茶杯,语气发沉:“咱们今夜说的是下一任储君。”

    江淮闻言,抬头看了看他:“是。”

    再想说话,忽见程焕抬手挥了挥:“好了,今夜深谈,你想要问的,我告诉你了,你想要求的,我也教给你了,走吧。”

    他说着站起身来,负手在背后:“你要做的事,我不会帮忙,也不会插手,至于我手里的那十万川军,也不会有分毫动作。”

    江淮至此,彻底放下心来。

    兵变谋杀叶堂,最怕的就是程焕手里的川军。

    没想到这人开明,态度也有理有据。

    注重百姓,君王可后期调教。

    罢了,再叨扰下去怕是不妥,江淮拱手恭敬道:“那晚辈就先告辞了,大人留步。”话毕,转身拂袖离开,步履要比来时轻快而明朗。

    程焕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了口气,淡淡道:“好孩子,好好活着。”

    正想转身离开,那锁了许久的阴阳盘又咔哒一声响。

    程焕的身形停住,俯身看了看,伸手过去随便按了一下,那棋盘上的所有沟壑全部亮起,又全部熄灭,再看,那棋盘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竖着的线条,顺着竖线缓缓左右打开,黑色底面露出来。

    刻着八个字。

    程焕的面色骤然变得严肃非常,凌厉的视线扫过去,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道:生于渊中,卒于渊中。

    而就在他看清的后一秒,那八个字闪出熟悉的金光,随即又恢复成红褐色,那打开的棋盘再吧嗒一声合上,就像从未打开过一样。

    “生于渊中,卒于渊中。”

    程焕呢喃着这八个字,蓦然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108章 半个愿望

    依旧是江淮和三表哥的无聊日常,不喜欢的可以跳过,不影响。

    等回去成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三刻了,天空浓黑,需要借着沿路的万家门前的灯笼才能辨认路线。

    好在高伦担心,便趁夜出来接她,两人在离着成王府两条街的巷口相遇,那人大松了口气,轻声道:“大人?”

    江淮随意的招了下手,嘴里吃着傍晚在街上买的牛乳糕,已经凉透了,吃起来比热乎乎的腻,但还算不错:“怎么出来了?”

    “当然是担心你了。”

    这并非高伦所言,而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江淮瞥眼看过去,瞧见那人的身影,立刻本能的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极其冷淡道:“叶征,你怎么也来了。”

    那人脸皮也厚,上前淡笑道:“和程焕谈的怎么样?”

    因着今早枣糕的事情,江淮本想大发脾气,毕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手段实在是过于卑劣,并且对慕容清的身体健康也有危害。

    但她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强调,叶征也不会改,因为那份蠢而不自知的狡猾毒辣是由内而发,是骨子里自带的讨厌本质。

    瞧瞧那张排列着极其普通五官的脸,配着一对距离极近的眉,还有那对比老鼠还使人作呕的眼,泛滥着不怀好意的精光。

    可话说回来,江淮有时也会心生唏嘘,即便叶征如此卑劣,但那副衣冠禽兽的样子,伪装的几乎是无人能及。

    想想两年前初遇叶征的时候,那人一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委屈样子,还有那副受尽哥哥和妹妹排挤的心酸嘴脸,几乎能以假乱真。

    而现在仔细想想。

    哈,活该。

    咽下所有侮辱他人格的脏话,江淮颔首道:“不错。”

    叶征挥手叫高伦离的远些,然后对旁边那人道:“不错是什么意思,我可告诉你,程焕是个老狐狸,当初世家控国,唯他一人能熬到最后,且还能手握实权,你可别被他的三言两语给骗了。”

    江淮面无表情:“程焕答应了。”

    叶征双眼亮的发光:“他答应出兵帮我?”

    江淮在心里不屑于他的天真,兵变逼宫这么大的事,程焕身为一朝重臣,如何会涉足这趟浑水,毕竟现在世家以除,他的地位已经没有从前那般重要了,明哲保身才是正常之举。

    她摇头:“程焕不会出兵,也不会有任何动作。”

    “原是要袖手旁观啊。”叶征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失落,随即亲热的拍了拍江淮的肩膀,“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江淮踏着冷地,越走越快:“听程焕说,昌王最近又给叶堂分拨了五千川军。”见那人点头,她蹙眉道,“看来昌王已有防备,那咱们动手的时间就要越快越好,若是慢了,树已成林可就来不及了。”

    叶征附和:“不错,要趁着我现在在洛阳民心正盛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动手,争议最小,最能让父王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

    杀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世人怎么可能会无话可说。

    笑话。

    江淮盘算着:“你现在手里有两千川军,我明日去扈九府上,若是能劝动他,就是万无一失,若是不能,就要设套了。”

    说起扈九,叶征有些犹豫:“要不然,还是别和他商量了。”

    江淮微微蹙眉,那人连忙解释道:“你不清楚,扈九这个人表面看上去十分武莽,但心思细腻着呢,且对父王忠心耿耿,要不然前段时间设计杀秦凉的事,父王也不会交给他。”

    他说完,江淮也觉得有些冒险,若是没谈成,反倒被他告到昌王面前去,那么一切筹划付诸东流,后果便不堪设想。

    今日能让程焕袖手旁观已经是难上加难了,且多半的功劳,都是程焕那人自己的开明,文员和武将到底不同,不能犯险。

    “这么多年,扈九就没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江淮最后期盼道。

    叶征脸色一讪,摇了摇头。

    江淮不甘心的咂了砸嘴,为难之际,忽然心生一计,交代给那人。

    叶征听完,心里有些不妥:“这可行吗?”

    江淮咬牙:“行不行也是它了,记住,这封信要在咱们动手的那天拿出来,小心点儿,千万不能给他看,这样他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自然而然会心神不定,到时候就不会插手这件事了。”

    叶征挑眉:“你就那么确定,一封空白信便能控制住他?”

    江淮冷笑:“人生在世,谁没点儿亏心事,我就要是赌,赌扈九身上有没有断头债,再者说了,人都是见利忘义的,若他选择帮叶堂,咱们败北后,这封信也会落在昌王的手上,他不会自掘坟墓的。”

    叶征有些被她说动了,谨慎道:“听你的。”

    江淮回应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幽幽道:“听我的就对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叶堂脾性高傲,谁也不肯放在眼里,就算扈九帮了他,结局又能怎样?还是一成不变,可你却不同,日后你登基,不会忘记他那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恩情的,不是吗?”

    叶征斜嘴轻笑:“江淮,休说我坏,你才是心眼儿最多的那个。”

    江淮瞬间敛了表情,拂袖先行。

    叶征懒散的随在身后,用手臂垫着后脑,低低道。

    “就留在西昌,永远留在西昌吧。”

    在成王府前将叶征以一种十分不客气的方式送走后,江淮转身款步回去北院正房,借着月色,发现那石阶上,还有些血迹。

    估计是早上的时候慕容清蹭上去的,回头看了看院门处,面色有些难堪,不知道那人的伤势怎么样了,毕竟自己那一板砖拍的可不轻。

    但话再说回来,都这么晚了,慕容清应该早就歇了,这个时候不是去探望安抚的好时候,那人又是个小孩子的脾气。

    算了,明早再说吧。

    推开房门进去里屋,她猛然僵硬在门口。

    屋内烛火通明,再看床上。

    慕容清穿着那套贴身的月白色寝衣,盘腿坐在上面,正以一种独守空房的小怨妇的表情看着她,嘴角下垂的快能钓鱼。

    并且。

    额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纱布。

    月光从旁边敞开的窗子渗进来,使得地砖上浮着一层淡白的雾,那人披散着头发这样一坐,天地良心,江淮还以为是嫦娥下凡。

    但这人正在生气,她也没有胆量顶风而上,遂一边打趣儿一边往屋里走,过去方桌旁拿茶喝:“仙子,你的玉兔呢?”

    慕容清本来怒火上头,一听这话,直接愣住了:“什么玉”结果说到一半,他又反应过来,把枕头扔过去,“炖了吃肉了!”

    江淮忙接住,无奈笑道:“伤口还疼吗?”

    慕容清嘴唇轻轻颤动,那个委屈啊。

    “疼!火辣辣的疼!”

    江淮被他那河东狮吼逼退三步,瞥眼方桌上的瓷瓶:“这是?”

    慕容清气呼呼的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给我换药!”

    江淮不可思议道:“你不会是故意在等我回来吧?”

    慕容清清澈的双眸泛着晶莹且熟悉的水光:“别忘了!是你先用板砖拍我的!现在帮我换个药还推三阻四的!”

    说着说着还急了,一指江淮:“我要许愿!”

    那人抓紧时机,上前两步也指着他:“这是最后一个愿望了!”

    慕容清微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当初威胁她的那三个愿望,现在已经只剩一个了,眼珠转了转,桀骜道:“那就一分为二。”

    江淮一头雾水:“啥?”

    慕容清义正言辞的样子让人没办法拒绝:“半个愿望!”

    江淮心里有愧,不得不答应:“你说。”

    慕容清脱口而出:“不能拒绝我的任何要求!”

    “得寸进尺!”

    江淮干脆利落的拒绝。

    慕容清也意识到这个愿望有些过分,拄着下巴想了想,这才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许你拒绝我的小要求。”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江淮险些就被这人的退而求其次的诚意给忽悠过去了,仔细琢磨,改和没改都一样。

    “这不还一样吗?”

    江淮没忍住,给问了出来。

    谁知慕容清面色一变,一手撑着那床柱,另一只手扶额,痛苦的皱起眉头咿咿呀呀道:“不行不行,不行我头晕,头疼啊。”

    偷偷的瞥了几眼不为所动的江淮,他又捂住自己的胸口,整个人斜倒在床上,哽咽道:“我想我二哥”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

    江淮觉得有些上火,长呼了口气:“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慕容清闻言,一脸得意的坐起身子,整理了下衣衫,趾高气扬的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那人过来。

    江淮没动,而是又斟了杯喝着。

    慕容清扬起下巴:“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喝水。”

    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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