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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寒一板一眼对杪杪禀报道：“莺儿擅自带王妃出府，让王妃遇险，殿下已经将她撵出王府了。”
　　杪杪瞠目结舌：“怎么不跟我商量？”
　　“这种小事，殿下觉得没必要和王妃商量。”
　　“没必要？？”杪杪声音提高八度：“我的贴身侍女，说被逐出府就被逐出府，没有半个人跟我商量，你说，这是小事？”
　　端木寒声音平静没有半点波澜：“莺儿胆大包天，敢做出这种事情，被逐出府，已经是轻的了，王妃不必计较这件小事。”
　　“小事？不必计较？”杪杪冷笑：“端木寒，我问你，我是谁？”
　　端木寒愣了愣：“您是王妃。”
　　“你还知道我是逸王府的王妃啊？”杪杪质问道：“莺儿所为是对是错，本王妃先暂且不管，但本王妃的贴身侍女被逐，本王妃竟丝毫不知，端木寒，你可曾把本王妃放在眼里？”
　　端木寒脸色一变，跪下道：“奴婢不敢。”
　　杪杪嗤笑：“是，你不敢，但你做了。”
　　“奴婢错了，请王妃治罪。”
　　杪杪忽叹了声：“本王妃问你，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殿下的意思？”
　　端木寒支支吾吾，一言不发，杪杪摇头道：“罢了，我自己去问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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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杪杪去找景勋的时候，景勋正在看书，他一身墨色常服，棱角分明的侧脸鼻梁高挺，薄唇轻抿，他看到杪杪时，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你怎么来了？”
　　杪杪本来准备好的气势汹汹的质问在看到他如沐春风的微笑和轻柔的语气中顿时丢兵盔甲，溃不成军，对上面前那人幽深漂亮的双眸时，她咽了咽口水，心里跟自己说，出息，出息！你是来理直气壮找人的，怎么搞得像自己做错了一样？
　　心里虽这样想，但她说出的语气却变得弱得不行：“莺儿被赶走了。”
　　“我知道。”
　　“是你做主的吗？”
　　“是。”景勋颔首：“不关端木寒的事。”
　　“可是，莺儿是我的贴身丫鬟，怎么能不跟我说一声就赶走呢？”
　　“莺儿作为丫鬟，不但不尽心尽力保护你，反而引诱你出去赏梅，导致你遇险，这种错，撵出去已经算轻的了。”
　　“可是……总该跟我说声啊。”
　　“是我让端木寒不要让你知晓的。”景勋道：“你心肠软，到时候听了莺儿的哭诉，又会原谅她，但她犯下这种大错，又怎可原谅？”
　　“可是我也没什么事啊。”
　　“但如果出事了呢？那我万死难辞其咎。”景勋叹了口气：“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桑将军交代，怎么和父皇和皇后交代？”
　　杪杪不由心虚：“这件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而且，桑将军已经知道你遇刺的事了。”
　　“我爹怎么知道的？”杪杪十分疑惑：“明明我什么都没说，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知道了？”
　　景勋深深叹了口气：“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山贼在曲山上打劫杀人，这件大事，怎么可能会不被传出来？而且四小姐也不是没人认识，一传十十传百，此刻只怕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杪杪低下头：“这件事，是我太任性了……”
　　“如果四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杀了莺儿一万次也不够抵她罪过，如今只是将她赶出府作为惩戒，已经够轻了。”
　　“可是……”
　　“况且桑将军对这件事十分生气，他觉得我逸王府照顾不周，我怎么都要给他一个交代。”
　　“啊？”杪杪有些不安：“我跟爹说去，这不关你的事。”
　　景勋摇头：“不必，桑将军怕我府中奴婢笨手笨脚，不但又从桑府中送了四个奴婢过来，而且还从江州另觅了人选。”
　　“江州？”
　　“嗯。”景勋指了指由小厮带进来的人。
　　“珠儿？”杪杪不敢置信地叫道。
　　珠儿是从小伺候她长大的奴婢，和她感情亲如姐妹，杪杪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留在江州吗？”
　　珠儿眼眶发红，她欲言又止，杪杪看出她有难言之隐，不想在景勋面前说，于是对她道：“我们先回去吧。”
　　她转头看向景勋，景勋对她颔了颔首：“四小姐，有关莺儿的事，你也不必再担心，我虽将莺儿撵出了府，但已经给了她足够以后生活的银两，相信她会生活无忧的。”
　　听到此话，杪杪才有些安慰，她道：“那我就放心了，我替莺儿谢谢殿下了。”
　　拉着珠儿回了后院，一坐下，杪杪就问珠儿：“珠儿，我不是让你在江州吗？你怎么过来了？你来了，苏慎怎么办？”
　　不说则已，又说珠儿立刻哇得一声哭出来了，杪杪赶忙道：“怎么了？是苏慎欺负你了吗？”
　　珠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抽抽噎噎道：“小姐，珠儿知道你为奴婢好，但是奴婢哪里配得上少爷啊？”
　　“你们不是互相喜欢吗？”
　　“奴婢什么身份？少爷什么身份？奴婢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妄想的。”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苏慎的？”
　　珠儿哭道：“小姐，这是苏府上上下下的想法，夫人说奴婢身份连做个妾都不够格，连通房丫鬟都够不上，夫人已经让媒婆去韦家说亲了。”
　　“韦家？就是那个又凶又刁蛮的韦小姐？苏慎也同意？”
　　“少爷没有不同意啊。”
　　“这个书呆子。”杪杪气急：“当时还红着脸跟我说喜欢你，我才没带你入京，现在他不但不能保护你，还要娶那个韦小姐！真让他娶进门了，你还不被折磨死？太过分了，我要是见到他，我打死他！”
　　“小姐。”珠儿抹了把眼泪：“反正奴婢已经断了那份痴心妄想了，这次将军府来人，奴婢听他说了小姐的事，奴婢这才知道小姐居然嫁人了？而且……而且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啊？是奴婢的错，奴婢应该陪小姐进京的，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珠儿拉着杪杪的手哭得更凶了，杪杪看这丫头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才几个月不见啊，她心头一酸：“怎么我嫁人的婚讯也没人告诉你吗？”
　　珠儿委屈道：“夫人……不许其他人跟我说话……”
　　杪杪气得浑身发抖：“舅母也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这么对你呢？”
　　“其实我理解夫人，是我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想高攀，她看在小姐面子上，没打死我就算不错了。”
　　“我走之前，还特地求她好好帮我照顾你呢，她就是这样照顾的吗？”
　　“小姐，算了，反正夫人没打我，没虐待我，只是不准别人和我说话而已……还是别说我了吧。”珠儿又开始哭起来：“小姐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啊？都怪奴婢不好，呜呜~”
　　珠儿哭起来没个休止的，杪杪一个头两个大：“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我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而且好歹做了王妃，夫君对我也不错，你刚才也看到殿下了，怎么样，长得好看吧？”
　　“好看。”珠儿眼泪汪汪地点点头：“奴婢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人，殿下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好看。”
　　“对，你看夫君又有钱又有貌，还是皇子，怎么看我都不亏吧？”
　　“话虽如此，但是……”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杪杪替珠儿擦了擦眼泪：“把苏慎那个小王八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以后啊，我也不会把你丢下了。”
　　珠儿用力点了点头：“我也不会离开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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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院住进桑将军送的四个奴婢，再加上之前陪嫁的仆婢婆子，还有珠儿和月亮，顿时满满的，杪杪见人实在太多，于是跟端木寒说，把其他奴婢都打发走了。
　　月亮聪明伶俐，又长得十分可爱，所有人都很喜欢他，杪杪尤其喜欢，看到他就像看到小时候的表弟苏慎一样，那时候苏慎还没那么书呆子，还是一个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总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舅母骂他他也还是喜欢黏着自己，但长大后，就和她有了距离，也不黏着自己了，所以乍一看到这么可爱嘴巴又这么甜的月亮，杪杪就喜欢得不得了，月亮本来随随其他人叫杪杪“王妃”，杪杪听得别扭，让他还是叫自己“姐姐”。
　　“姐姐姐姐。”
　　入夜杪杪准备歇下，月亮进来了。
　　“怎么了？”杪杪问道。
　　“姐姐，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啊？”
　　月亮吞吞吐吐：“姐姐去嘛。”
　　“好吧。”杪杪披上衣服，和珠儿出去了。
　　月亮带着杪杪和珠儿，七绕八绕绕到王府后面一个竹林那，他脸色有点不自然，顺手指了指：“姐姐你看。”
　　杪杪满腔疑惑，月色下她有些看不清，只看到一个坑，她蹲下来仔细端详，等她看清了，顿时吓得坐在地上。

第9章　莺儿之死

　　那坑里，是一具尸体。
　　珠儿也吓得叫起来，她紧紧抱住杪杪：“小姐，这谁啊？”
　　杪杪战战兢兢地鼓起勇气再看了一眼：“莺……莺儿？”
　　那坑里，就是被逐出王府的莺儿。
　　“莺儿怎么会在这里？”杪杪问道。
　　“我不知道啊。”月亮一脸无辜：“我下午和小五来这玩，小五先走了，我一个人无聊就在这挖土玩，没想到，就挖出了这个。”
　　珠儿抖抖索索：“你这小孩怎么一点都不怕啊？”
　　“逃难路上死人见多了。”月亮无所谓道：“看多了，就不怕了啊。”
　　杪杪牙都在打战：“我可是第一次见……”
　　“姐姐，原来你怕啊？”月亮道：“那我们走吧。”
　　“等等等下。”杪杪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先看看。”
　　她感觉自己把半辈子的胆子都用完了，借着微弱的灯笼光，她仔细端详着莺儿的尸体，一剑割断喉咙，看来莺儿是横死，还是被抛尸在此的。
　　她手抖着，仔细搜索莺儿的身体，看看有什么可发现的，但是却什么都没找到，她失望道：“算了，我们走吧。”
　　走之前，怕凶手发现，她和月亮珠儿又把土埋上了，谁能想到，逸王府后面的竹林下，居然能埋着一具尸体呢。
　　杪杪想起王府的竹笋貌似都是从这竹林挖的，顿时身上一阵发寒，连打了几个寒颤，她想自己以后一辈子都不要吃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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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别院，珠儿呆呆愣愣地不说话，许是吓狠了，杪杪拉着她一起睡，给自己也壮壮胆，被褥里，珠儿问：“小姐，你认识这个人啊？”
　　“嗯，是之前服侍我的奴婢莺儿。”
　　“那怎么被杀了呢？”
　　“我猜，可能是跟我遇刺有关系吧。”
　　“遇刺是怎么回事？”
　　杪杪把前两天在曲山上的事一五一十说了，珠儿听得瞪大眼睛，她拉着杪杪胳膊左瞧右看：“小姐，那你没事吧？”
　　“没事，路过的一个御医救了我，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是谁这么狠心，要置小姐于死地？”
　　“莺儿说，是梅韵然。”杪杪皱眉道：“但我不觉得是，梅韵然虽然恨我，但绝对没那个胆子下杀手。”
　　“那会是谁呢？”
　　“这就要问莺儿了。”
　　“莺儿？”
　　“是。”杪杪颔首：“莺儿这人，绝对不简单。第一，她说她是江州人，但是我几次三番试探，发现她不但半点刺绣针法都不会，而且，我哼一曲京城民歌的时候，故意说是江州的，她也说是，所以，她根本就不是江州人，那她为何要假冒呢？”
　　“还有第二。”杪杪道：“我绣给殿下的一个荷包，被扯碎了，她说是被野猫撕烂的，但我记得我那天是将荷包和橘皮放在一起的，野猫最怕橘皮的味道了，又怎么会去撕荷包呢？”
　　“那小姐的荷包，其实就是她撕烂的？”
　　“也许吧，我不戳穿她，就是想看她玩什么把戏，几日前她故意引我去曲山，又让我走比较偏僻的下山路，我就感觉不对，坚持要走人比较多的路，没想到那群盗匪胆大包天，居然敢当众杀人。我脱险后，她又有意无意想把这件事推到梅韵然身上，但我觉得，这事和她脱不了关系。”
　　珠儿感叹道：“这人也太可怕了。”
　　“其实我早前发现她在说谎时，也尝试用真心对她，希望她能回头是岸，但她还是选择要我的命，我本来想留她在身边仔细查探的，没想到她被人灭了口。”
　　“小姐，也许莺儿有想过回头是岸，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小姐有没有想过，是谁要借莺儿的手杀你？”
　　“我想不出来。”杪杪道：“虽然有很多人不喜欢我，但是，他们也不会到下杀手的地步。”
　　珠儿犹豫了下，但还是说了出来：“那小姐……有没有怀疑过……殿下呢？”
　　“殿下？”杪杪睁大眼睛，她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珠儿道：“莺儿是逸王府的人，又是在被赶出逸王府后被杀的，任谁怀疑，都会怀疑到他啊，而且，而且……”珠儿吞吞吐吐着：“说不定他根本就不能接受小姐嫁给他的事，所以才会指使莺儿来害小姐……”
　　“不可能！”杪杪仍然道：“不可能是殿下！”
　　“小姐您为什么这么肯定？您了解殿下吗？您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您为什么就这么相信他呢？”珠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别说了。”杪杪心烦气躁地用被子蒙着头：“睡觉吧。”
　　然而终究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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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杪杪顶着个熊猫眼，去找景勋。
　　景勋瞥了她一眼：“四小姐昨夜没睡好？”
　　杪杪支支吾吾：“做了噩梦。”
　　她岔开话题，将端着的碧玉茶盏递给景勋：“我泡了盏茶，殿下尝尝？”
　　景勋有些诧异，但还是端起碧玉盏，抿了一口，仅是一口，就觉得入口清醇香甜，让人心旷神怡，他不由道：“这是什么茶？”
　　“这是曲山梅花上收集的雪水，加上今年新收的普洱，泡成的梅花雪茶。”
　　“梅花雪茶？”景勋轻轻闻着，果然有淡淡清幽的梅花香味：“果然不同于寻常茶汤。”
　　他忽然想起什么：“这是曲山的雪水，难道是……”
　　杪杪颔首：“正是我那日和莺儿一起偷偷出府取回的梅花雪水。”她一边说着，一边端详着景勋的反应：“我听闻殿下最爱梅花，又听闻用梅花上的雪水泡的的茶晶莹剔透，清香扑鼻，于是想着做给殿下尝尝，因此才和莺儿一起出府，没想到……”
　　她长长叹了声：“没想到我居然连累了莺儿。”
　　景勋面上隐隐现出恻隐之色，除此之外，一切正常，他道：“我还不知道有这个因由，只是，莺儿毕竟做错了事，我也要给桑将军一个交代……我已给了她足够的银子，想必她应该生活得不错，四小姐也不必再忧心忡忡了。”
　　他想了想，又道：“若是四小姐还是挂念莺儿，我让人去寻她，让四小姐见她一面，可好？”
　　“让我……见莺儿一面？”杪杪狐疑道。
　　“是啊。”景勋点点头：“既然四小姐如此不放心莺儿，倒不如再见她一面，若知道她过得还不错，也算了一桩心事。”
　　杪杪看着他，见他言辞恳切，不像虚言，她不由点头道：“好的，那就多谢殿下了。”
　　杪杪走后，景勋又轻抿了口茶汤，梅花雪茶中，梅花的香味清幽怡人，茶雾缕缕中，他神色淡淡，墨色双眸中也看不出什么神色，半响，他才又饮了口茶，然后将碧玉茶盏放在桌上，拿起书看了起来，一切如常，只是看了很久，那本书也没翻过去一页。

第10章　死而复生

　　
　　杪杪没想到，有生之年，她居然还能真见到莺儿。
　　大白天的杪杪差点没吓晕倒，虽然从外表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但她自己知道，她身上每一寸皮肤，寒毛都吓竖起来了。
　　这是搞什么东西啊？她在心里怒吼。
　　莺儿眼泪汪汪絮叨着：“王妃也不要怪殿下了，是奴婢不好，一时贪玩才会怂恿王妃出府，导致王妃遇险，被赶出王府，也是奴婢应受的……”
　　杪杪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莺儿，无论身形样貌，还是声音形态，都确定是伺候她月余的莺儿无疑，既然莺儿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那那天晚上的尸体又是什么啊？
　　娘呐，这事太可怕了！
　　莺儿絮叨完了，抬眼看杪杪，杪杪赶忙镇定接话道：“好了，我没怪殿下，那莺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奴婢准备离开京城去抚兴，奴婢有个远方表舅在那，奴婢准备去投奔他。”
　　“哦？盘缠够吗？”
　　“够，殿下给了奴婢不少银子，足够奴婢生活无忧了。”
　　杪杪点头：“那就好。”
　　杪杪又镇定地和莺儿说了会话，然后莺儿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莺儿一走，杪杪就吓瘫在椅子上，之前藏起来的珠儿抖抖索索问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杪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