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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我儿子！滚！”
　　“娘亲……”
　　只是伊祯急促喘息着，终是倒下，临死前，她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拉过丝被，挡住自己的眼睛，景勋慌了：“娘亲，我是勋儿啊，我是你儿子啊，你看看我！娘亲你看看我。”
　　伊祯仍旧以被覆面，任凭景勋怎么呼喊，她也看也不看景勋一眼，良久，她才声音微弱：“不，你不是我儿子。”
　　再然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再没有半点声息。
　　景勋扑到床前，想去拉伊祯覆面的被褥，但是手却抖得无法伸出去。
　　最终，他拉了一下被褥，却发现，娘亲的手，仍死死抓着那个丝被。
　　而娘亲的手，已经僵硬。
　　就算死去，她也不想见到他。
　　他活活气死了自己的亲娘。
　　为了皇位。
　　他气死了生他养他的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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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亲。”
　　景勋站在紧闭的房门前，这间屋子，有整整六年，他都不敢踏进一步。
　　“娘亲，我来看你了。”他喃喃道。
　　终究还是伸出手，推开了房门。
　　他手慢慢抚过落了厚厚积灰的桌子，然后目光停留在母亲逝去的床榻上。
　　“娘亲，一切都要结束了，我会成为太子，然后成为大胤的皇帝，而您，也不再是人们口中的卑贱胡姬，娘亲，我会给你上最尊荣的尊号，让你的灵位，能风风光光地入启先殿。”
　　“娘亲，我终究还是做到了，您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景勋苦笑，眼泪快要落下的那瞬间，他闭上眼，良久，才睁开眼。
　　“娘亲，我成亲了，王妃是苏如意的女儿，就是当年我绑架的那个小女孩，当年我为了安抚她，也装作被绑架去陪了她三天，结果没想到，她居然成了我的妻子。”
　　“我本以为她不记得我了，但是，有次我发现，她似乎一直都记着我，也似乎是因为我救了她，她暗暗喜欢上了我。而我，也喜欢上了她。我算计过她很多次，也利用过她很多次，但是，现在我不想再利用她了，我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她能做我的太子妃。”
　　“端木寒说她会和她娘背弃楚王一样背叛我，但是怎么可能呢，她不是苏如意，我也不是楚王，我不会重蹈楚王的覆辙，只要她不知道那些事情，她自然还是会和以前那般爱我。”
　　景勋低低道：“娘亲，自您逝去后，我时常午夜梦魇，每逢您的忌日，更是心神不宁，许是报应吧，虽我一步步得到了我想要的，但是我却没有一天是快活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即将拥有江山，也即将拥有杪杪，只要有她陪着我，我心里就会很安心。”
　　“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去料理了一个人。”
　　“一个早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的人。”
　　

第46章　残酷真相

　　端木寒一路从地宫逃窜而来；　她把前因后果仔细想了遍，才恍然自己中了景勋的计；　景勋早就知道她散步谣言；　说他非皇帝亲生儿子；　于是将计就计，引她来地宫；　取得太后遗诏；　一方面，彻底在天下人面前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　也让二皇子彻底失去了继位的可能。
　　如今；　还有谁比名正言顺、温良恭让、又有治国之才的三皇子景勋还适合成为太子的呢？
　　端木寒想通后，简直咬碎了银牙；　她最恨的，不是景勋设计坑她，而是景勋假冒楚王之子的事实。
　　一定是伊祯那个贱人，见自己儿子长得像楚王殿下，于是让他假冒楚王之子；　来骗取他们支持，夺取皇位。
　　这么多年；　原来她一直被景勋骗了，一直是景勋的棋子。
　　楚王殿下，我对不起你啊，端木寒惨笑。
　　景勋如今；　连她最后一丝念想都剥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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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下，披散着头发，形容枯槁的端木寒缓慢走着，她脸上仍然覆盖着桑秀云的面具，这时几十黑衣卫将她团团围住，为首的道：“章统领，这回看你往哪走！”
　　端木寒十分怜悯地看了他们一眼，哼了声：“你们难道不知道，三皇子殿下，根本不是楚王的儿子，他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子。”
　　“怎么可能？”黑衣卫面面相觑：“他明明是殿下亲子。”
　　“我们全都被他骗了，今晚之后，瑞王妃闯皇陵夺遗诏，反而被遗诏证明逸王乃皇上亲子的事，就要传遍京师了。”端木寒悠悠道：“你们随便找个人打听便是。”
　　那些黑衣卫互相打了个眼色：“章统领，任你巧舌如簧，我们也不会再放你走了。”
　　端木寒只是冷笑，那个黑衣卫举起刀剑就向她袭来，只是刀剑刚举起，就见四面八方忽然射来利箭，利箭上均抹了剧毒，那些黑衣卫闪躲不及，须臾就被一一射死。
　　端木寒站在黑衣卫的尸首前，惨笑：“狡兔死，走狗烹，他如今，如何会留你们性命？”
　　淬了毒的利箭环绕着她，端木寒冷眼看着侍卫身后，走来一个月白长袍身影，她喃喃道：“殿下，你骗得我好苦。”
　　景勋淡淡道：“若不是你利欲熏心，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端木寒苦笑：“殿下明明一直在利用我，如今却说的是我的错一般，殿下，您还有心吗？”
　　“成王败寇，你也不必再多说。”
　　“是，我是败了，因为我根本就想不到，殿下你为了皇位，居然骗我你是楚王的儿子，殿下，您真是太让端木寒佩服了。”
　　景勋眸中寒光闪现：“端木寒，看在你帮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做的事我都不计较了，你自行了断吧。”
　　端木寒幽幽道：“殿下，事到如今，我只有一句话问您，您如此对我，是为了桑杪杪吗？可是，难道不是你亲手设计，将她送给被灌醉的太子吗？又是你亲手设计，将她和沈雲卿一起绑架，嫁祸梅韵然，等沈雲卿死后，你又故意引她去往险境，嫁祸给太子，这一件件，一桩桩，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又如何？”景勋不耐道：“等你一死，谁会知道那是我做的？”
　　“是吗？没人知道吗？殿下您做了这么多不择手段的事，您以为想当它不发生，它就没有发生过吗？”端木寒直视着他，道。
　　景勋杀机毕露，这个女人知道的实在太多了，而且实在太狡猾，他一定要亲眼看到她死才放心，他抬起手，身后侍卫弓箭上弦，淬了毒的箭蓄势待发，只等景勋一声令下，就万箭齐发。
　　面对弓箭，端木寒忽低下头，她眸中似幽似怨，然后嘴角忽牵起凄然一笑，闭上了双眼。
　　景勋手刚要落下示意侍卫发箭，他看着端木寒的眼睛，端木寒脸上还覆盖着桑秀云的□□，容颜秀美，她静静闭着眼睛，仿佛再也不想看景勋一眼，景勋脑中，一直回想着她看自己的那最后一眼，愤怒，怨恨，失望，最后却归于沉寂。
　　端木寒的眼神，对他一直是渴望和倾慕，但最后这一刻，却是沉寂。
　　她何曾有过这样心如死灰的眼神？
　　景勋忽想起什么，他脑中跟炸开了一样，他回头怒吼：“不，放下弓箭，那不是端木寒！”
　　只是他说晚了，一个侍卫手中弓箭已经离弦，直向端木寒射去，景勋瞬间抽出自己佩剑，磕在那根箭上，那根箭稍微偏离了些许，但还是射中端木寒手臂，端木寒闷哼一声，跪在地上。
　　景勋呆若木鸡，片刻后，他才喊道：“解药！解药！”
　　那个侍卫一字一句道：“殿下，您忘了吗？这个毒，是没有解药的。”
　　景勋回头怒视着他，那个侍卫也弯起嘴角，讥嘲地看着他，景勋恍然道：“端木寒！你才是端木寒！”
　　那个侍卫撕下面具，月光下的脸，坑坑洼洼甚是恐怖：“是啊，我是端木寒，那殿下您猜，那个人是谁呢？”
　　景勋连想都不敢想，一向沉稳温润的他如今双目赤红，形同疯狂：“贱人，我杀了你！”
　　暴怒的他一剑刺穿端木寒心口，端木寒咯咯笑道：“我有桑四小姐陪葬，黄泉路下，我也不亏！”
　　端木寒大笑而亡，景勋扔掉手中宝剑，他一步步走到那个假扮的端木寒身前，他颤抖着跪下来，撕下她脸上的面具：“杪杪。”
　　杪杪疼得面色苍白，毒已经发作，走遍她四肢百骸，但是这个疼，哪及得上她心伤的万分之一？
　　景勋欲将她抱起：“杪杪，我带你去找太医……”
　　杪杪只是强撑着拂开他的手，她盯着景勋俊美如神的容颜，轻笑道：“知道吗？今天，我去找了父亲……”
　　“我用自己性命威胁，要求他帮助你谋反，他舍不得我，所以答应了……”
　　月光如水，杪杪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我为了你，这样威逼我的父亲，可是，我却没想到，当初，将我脱光衣服，扔到太子床上的人，真的是你……”
　　“杪杪你听我说……”一向冷静自持的景勋如今慌乱得语无伦次：“我那时还不认识你，可是，我现在是真得喜欢你，杪杪，快跟我回去，我去求陆扬救你，他让我跪下我都愿意……”
　　“端木寒还跟我说了很多事，我都不相信，我说，要你亲口承认，我才相信……你看，你刚刚，全部都承认了……”杪杪喃喃道：“那些事，一件件，一桩桩，我想都不敢想，原来全是你做的，甚至我娘的死，也和你脱不了关系……”
　　景勋抱着她，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慌乱：“杪杪，别说了，我带你去找陆扬，等你好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不！”杪杪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强行挣脱景勋的怀抱：“我桑杪杪从此与你，三皇子殿下，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
　　景勋如遭雷击，他被杪杪这句话震惊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一向警觉的他都没有发现，身后如游蛇般一把长剑袭来，还是侍卫们惊叫出声，他才发现利刃在耳后，他才堪堪闪躲，只是已经迟了，利剑贯胸而过，鲜血顿时如泉般涌出，眼见景勋遇刺，侍卫们大惊，纷纷蜂拥而上，但那个刺客却没再恋战，而是抱起杪杪，匆匆离去。
　　景勋只看到那个刺客的背影，身高矮小如十岁孩童。
　　是月亮。
　　他剧痛之下，却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厥，而是道：“快，都给我去追王妃，还有，去找陆扬陆太医，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找到他。”
　　说完这句话后，他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第47章　月之陨落

　　月亮抱着杪杪；　一路狂奔到了一处破庙，他小心翼翼放下杪杪；　杪杪被毒箭射伤的手臂处已经渗透出黑血；　月亮从身上掏出一颗解毒丸；　喂杪杪服下，他的手抖到几乎拿不住药丸：“姐姐……你醒醒啊……”
　　但是服过药丸后；　杪杪脸色仍然惨白如纸；　双目紧闭，任凭月亮怎么呼唤，都没有半点声息。
　　怎么会这样？这颗解毒丸；　是师父精心研制出来的；　号称能解天下奇毒，为什么姐姐还没醒？
　　月亮撕开杪杪肩膀处的衣裳；　蘸了点伤口处的毒血，用舌头尝了尝，他舌头一碰到毒血，就几乎麻木，月亮脸色大变；　这是，断魂花毒。
　　传说此毒；　无药可解。
　　昔年，西域王世子始乱终弃一个江湖女子，那个江湖女子为求报复，穷极一生用西域悬崖上五十年一开的断魂花制成此毒；　用在世子身上，当时天下最有名的神医陆青就在西域，西域王赶紧请来他来救命，但是就算是医术高超如陆青，都一筹莫展，西域王欲用活人吸除毒血，可是无论内力多深的高手，只要吸吮了一口毒血，都马上暴毙而亡，西域王世子当晚就药石罔效，西域王伤心之下，下令毁掉西域所有的断魂花。之后，残存的断魂花毒不知为何会落在端木寒手上，端木寒将它献给楚王，因为此毒珍贵楚王很少使用，楚王败亡后，端木寒就给了景勋，景勋今晚为了将楚王旧部和端木寒一网打尽，在箭上抹了这个极霸道之毒，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毒箭，却射到了杪杪身上。
　　想通此关节，月亮红了眼眶，今晚他和杪杪找到端木寒，端木寒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姐姐只是不信，说只有景勋亲口说了，她才信，端木寒冷笑，说她有个法子，让景勋亲口说出来。
　　他不知道端木寒和姐姐说了什么，只知道姐姐不让他跟过来，只让他远远看着，却原来，端木寒将姐姐易容成她自己模样，引得景勋一五一十说了。
　　想必姐姐越听，越发心如死灰，以致存了死念。
　　她全心全意信赖的夫君，原来是亲手毁她名节，推她入火坑之人，而且还极有可能是当初策划绑架她，逼她母亲交出玉佩之人。
　　她母亲，是失了玉佩，才郁郁而终的。
　　就算姐姐再怎么坚强，这打击之下，她一时也受不住。
　　月亮叹了口气：“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傻呢？”
　　“他一定让你很伤心吧，伤心到有了死念，可是姐姐，不值得啊……”
　　他喃喃说着，手指已点了杪杪周身大穴，将她身上毒素全部逼到肩膀伤口处，然后，他俯下身，吸吮起毒来。
　　就算是武功再高强的高手，吸吮一口，也会毒发身亡，但他不一样，他是从小被毒手阎罗用各种毒物试验过的怪物，对剧毒的抵抗力，比平常人强得多。
　　片刻后，月亮抬起头，他额上已遍布细密汗珠，杪杪的毒血已经被他吸吮干净，她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呼吸也渐趋平静，月亮欣慰地站起来，刚一站起，他腿脚一软，已跪倒在地。
　　“阿彦！”陆扬冲了进来：“你怎么了？”
　　月亮摇了摇头。
　　陆扬视线又定格在地上的杪杪，他焦急地上前探了探杪杪鼻息，又给她把了脉：“三皇子殿下说杪杪中了断魂花毒，但是……她这脉象不像中了毒啊。”
　　“因为我已经把毒血吸吮干净了。”月亮喘着气道，他只觉体内五脏六腑都在焚烧一般，身上每一根血管都疼得厉害，原来中了断魂花毒，是这种感觉啊。
　　好疼啊姐姐，幸好，是疼在我身上，他看着杪杪，心中默默说。
　　陆扬已经一蹦三尺高，几近气急败坏：“陆彦，你疯了！断魂花毒是连爷爷都解不了的毒，你找死啊！”
　　“是，我就是在找死。”月亮脸色很平静：“能为姐姐而死，我很高兴。”
　　陆扬气极把破庙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最后已经没有东西能砸了，他咬着牙，扶着月亮的肩：“阿彦，跟我回去，爹娘是当世最有名的神医，一定会医好你的。”
　　“医不好了，我能感觉到，这毒在一点点熔化我的内脏。”月亮苦笑道：“大哥，你不用再费心了。”
　　“你……你叫我什么？”
　　“大哥。”
　　“阿彦……”
　　月亮惨笑一声：“都是快死的人了，以前那些事，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阿彦……”陆扬从来不哭的人，此刻却泪流满面：“不会的，我们陆家救了这么多人，上天不会这么对我们的，我和爹娘会治好你的，不管是断魂花毒，还是你师父给你下的毒，我都会治好的……”
　　“其实我师父给我下的毒，我早就研制好解药了。”月亮拿出一颗红色药丸：“这颗药，能让我恢复正常，我今年十六岁，吃了这颗药，我就能回到十六岁该有的样子。”
　　陆扬吃了一惊：“阿彦，你既然有解药，为什么……”
　　“为什么我为什么早不吃呢？”月亮笑得像个顽皮的孩子：“因为吃了这颗药，虽能让我的骨骼和面相恢复十六岁的样子，可是，一个时辰后，就会因为强行让骨骼生长而死去，所以，我才不吃。”
　　“阿彦……”
　　月亮又叹了口气：“但是现在，我想吃了，我想在临死之前，以十六岁的模样，去见姐姐。”
　　他盯着手上那颗药，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他全身上下的骨头立刻发出恐怖的声音，月亮痛极倒地，陆扬心痛地抱住他小小的身躯，眼泪已经滴到月亮的脸上：“阿彦，你为什么这么傻呢？”
　　月亮疼得浑身颤抖：“因为……那是姐姐啊。”
　　陆扬紧紧箍住月亮，他感觉到月亮全身骨头都在咔嚓作响，怀中小小的身躯逐渐长大，渐渐从十岁的孩童变成十六岁的少年，虚弱到极点的月亮仰头望着陆扬，看着陆扬眼眸中倒映出来的俊秀清隽的少年脸庞，他喃喃道：“原来，十六岁的我，是长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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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杪杪只觉得她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在梦里，她陷在了一片黑暗之中，怎么走都出不去，忽然前面有一片亮光，亮光处，还有一个人，她欣喜地跑上前，却在看到那个长身玉立的含笑男子时，倒退了两步：“怎么是你？”
　　景勋一如既往地温柔，他招手：“杪杪，快过来。”
　　“我带你走出去。”
　　“不。”杪杪后退了两步：“如果是你，我宁愿永远留在这黑暗里。”
　　她转过身，决绝而去，却在踏出第一步时，听到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