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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　一生不悔


　　第一百三十章一生不悔
　　“没想到，你的性子和你母亲一模一样。你果然是个不怕事的。”吴太后经常笑，但是笑的这样和煦的，倒是不多见。
　　“太后谬赞了。”秦沁起身行礼，规规矩矩的答话。
　　吴太后把秦沁从头到脚看了看，倒是不嫌弃：“皇后先去换了这一身衣服，哀家等你。”
　　秦沁吐了吐舌头，便是屈膝行礼，随后进了内室。吴太后带来的几个宫人手下有些功夫，做事一言不发，只是做事。
　　洗澡水的温度刚刚好，水中的香精的味道刚刚好，水边上摆着的衣服也恰恰是秦沁喜欢的绣金团花牡丹。
　　总之，一切都是刚刚好，居然没有一点能和这帮子人说话的理由。秦沁乏困极了，靠在澡桶上，就有一个宫人为她按摩。
　　就连这按摩的力道，也是刚刚好。迷迷糊糊的，靠着澡桶居然想要睡着了。这么多天，每天像哈姆雷特一样，考虑着生和死的问题。能够舒展了筋骨，倒是爽利多了。
　　就在秦沁半醒半寐的时候，这宫人开口了：“皇后切莫睡得太熟了，太后还在外面等着呢。”
　　原来也不是哑巴，秦沁支起手肘，香肩搂在外面。却是转头问这宫女：“紫檀什么时候到了长信宫？”
　　当时，秦沁可是给紫檀下的命令是去太尉府上下毒。就算毒不死那个老匹夫，也要让整个太尉府上鸡飞狗跳一会儿，太尉府不果然凌乱了。
　　但是，紫檀却不见了。
　　这个妖媚无双，聪明绝顶的姑娘，怎么会搭上吴太后这根线呢？
　　“回娘娘的话，紫檀姑娘本来就是太后的人，再回到太后身边，也是应该的。”这宫女的年岁怎么也有三十了，估计和花见是一个级别的。
　　紫檀不是出自江南药家，而是吴太后身边？
　　那她本来就有自己的一个保护伞，刚进宫的时候又为什么偏要秦沁给她一个女官的职位？
　　又被人耍了，紫檀一定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不想被裴太尉发现她和太后的关系。而且，紫檀最擅长的就是扮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成了秦沁的贴身女医官，就更加没有人会怀疑。
　　“原来如此。你下去吧，本宫要更衣了。”秦沁从水中起身，把花见叫进来。花见把边上的衣服架起来，侍奉秦沁穿衣。
　　“你从前认识紫檀吗？”
　　这是检验忠诚度的时候，秦沁可不希望花见什么事情都瞒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眼中寒光闪闪，划过花间的双眼。
　　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秦沁可不希望下次她再想做点什么事情，花见会觉得有危险，就把她的行踪告诉某个boss。她的人生，怎么能让别人操纵呢？
　　花见立刻就跪下了：“奴婢在长信宫中当差之时，从未见过有紫檀其人。也是到了江南，听着皇后说起来，才知道。皇后大可放心，自此以后，花见已经誓死追随皇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别人穿越，都会有个一心一意的老妈妈，再加上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秦沁却只有一个别人送来的花见，而且，还拆过她的台。同样是人，怎么能差别待遇呢？
　　好在，花见博古通今，做的本心都是为了她好。从袖中伸出手，把花见扶起来：“本宫相信你。不是因为母亲，而是因为你一直以来，不论本宫是荣光还是衰败，你一直在本宫的身边。”
　　“娘娘厚爱，奴婢以后绝对不敢再自作主张。”
　　经过这一件事情，花见也明白了，秦沁不是个安逸的主儿。吴太后有着宫中长信宫的那么一块地方也就知足了，而秦沁若是只有个长信宫。
　　非得活活闷死。
　　衣饰穿戴整齐之后，花见扶着秦沁出来前堂。吴太后依旧是正襟危坐，秦沁扫了一眼，原本鞋子上的流苏有几根不起眼的歪着搭在鞋面上。
　　现在还是歪着，搭在鞋面上。
　　也就是说，这么长的时间，秦沁沐浴换衣整整一个时辰。吴太后定力那么好，居然从来没有挪动过一点点地方。
　　秦沁大为惊讶，这般定力。
　　曾经只在书上见过，曾国藩年轻时拜见一个人大儒。那大儒不在家，便是在堂下坐等。两个时辰之后大儒回来，还是没空见他，让曾国藩明日再来。
　　然而，过堂之时，看到了地上的一双脚印。分毫不差，没有挪过地方。这是什么样的定力，大儒当即亲自上门拜见曾国藩。
　　秦沁一点也不怀疑，若是自己在内室再磨一个时辰，吴太后也能做到纹丝不动。
　　“儿臣让太后久等了。”
　　秦沁行礼之后坐下，终于能看出来太后的气度。隔着层层珠帘，能看到紫檀在把银针一根一根的拔出来，吴太后并不紧张。
　　“皇上能熬过这一关吗？”
　　秦沁扫了一眼，每每被伤病折磨，萧望之这班主任当得也是蛮拼的。要是他穿越回现代，绝对是个尽职尽责的班主任。
　　“若是药家的医术都救不了的人，那天下就再也没有了名医。若是药家能救了，皇后又何必着急？”
　　吴太后这话，让秦沁一时语塞：“儿臣只是想要看看药家的医术到底有多高明”
　　要是萧望之醒不了，秦沁那么多账，每次被人当枪使。这仇找谁去报？
　　“嘴硬的人哀家见得多了，你和皇上倒是特殊的很。皇上下江南之后，皇上曾经和哀家借了两万两银票，皇后为何没有离开呢？”
　　我去，那两万两银票是萧望之从吴太后那里借来的。萧望之，你是有多穷呀？
　　皇帝这个职业不光是辛苦，还工资很少吗？
　　“裴家未灭，何以家为？太后觉得儿臣会一走了之？”
　　秦沁穿戴的是一整套皇后的常服，灯光下绚丽的让吴太后微微眯起眼睛。
　　“后悔吗？”
　　“儿臣不后悔。”
　　吴太后听着这句话，却是笑了。不用帕子挡脸，一点不像是寻常女子的娇羞。
　　“一生不悔，你倒是和哀家当年有些像。皇后，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是不悔。越是深入皇室，就越是没有了回头的机会。在江南你没有走，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能够离开大齐的皇宫。”
　　吴太后居然也有话多的时候，秦沁觉得自己最近就像是个刚穿来的学生，每一个大人物都想要教她点人生哲理。
　　有点烦呀。
　　却是紫檀从层层珠帘里面走出来，身形不稳。



　　☆、第131章　利用到底


　　第一百三十一章利用到底
　　“启禀太后，皇后。皇上的伤势已经稳住，没有了危险。皇上现在想要见皇后。还请娘娘进去。”
　　紫檀脸色有些白，两个时辰的用针，让她有些体力不支。
　　“紫医官辛苦了，本宫会有重赏。”
　　紫檀这样拼命，秦沁有些感激。
　　便是起身进了珠帘里面，萧望之的脸色比窗外的大雪还要白。睫毛长长的，弯弯的，看起来没有一点攻击力。
　　就像是和萧望之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萧望之也是用这样清冽的眼神看着秦沁。隔着时空，几乎能够洞悉一切。
　　他说：“沁如，过来。”
　　左手骨节分明，细长。虚虚的握着空中。
　　好在紫檀已经说过了，萧望之已经脱离了危险，不然秦沁会认为萧望之这货是要交代遗言。
　　“我在这里。”
　　秦沁踌躇了半天，塞给萧望之一个暖炉。这可是大雪纷飞的冬天，京城冷的像是铁。萧望之就是房间里面的活动冰块，秦沁目前还不想被活活的冻死。
　　“天下太平的时候，就是你离开的时候，对吗？”京城还在混乱，宿敌还没有完全肃清。
　　萧望之受了重伤，居然有心情冒着严寒一脚一脚的踩着大雪去谷底寻找秦沁。居然醒来之后不管国家大事，这货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臣妾想要去的地方，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秦沁绞着手上的帕子，懒得看萧望之。但是萧望之却是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秦沁梳的整齐的头发，上面的金钗步摇烨烨生辉。
　　正红色的广袖流仙裙，配上绣金线的牡丹。真好看。
　　秦皇后，萧望之笑了：“也是，谁能拦得住朕的秦皇后呢？”
　　萧望之挣扎着要起来，这小隔间里面没有宫女。秦沁只能亲自拿冕服，明黄色的冠冕衬的萧望之面色如同几乎透明。
　　大齐的江山，就一直在这样一个人肩上。萧望之比秦沁高一个头，秦沁踮着脚尖给他戴上冠冕。
　　萧望之却是一低头，吻在了秦沁的额上。
　　时间凝滞，呼吸凝滞。大概是因为劫后余生的缘故吧，这个吻，居然是带着安心的温度。秦沁手中的冠冕滑落，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秦沁往后倒退一步，脱离了萧望之的视线。
　　她不是个会害羞的人，却在这一刻脸红了。没由来的，大概是九州清宴的地龙烧的太暖了吧。
　　“皇后和朕一起去大雄宝殿。”
　　萧望之自己把冠冕捡起来，照着镜子，戴在头上。这些场面一定被吴太后全部看到了，秦沁隔着珠帘一看。
　　吴太后已经不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只有紫檀还坐在最下首的位置上吃着糕饼，就算是举手抬脚的动作，都做得分外撩人。
　　“臣妾不想去。”
　　萧望之赢了，他赢了就是要去处置那些输了的，还活着的人。早就知道萧望之是一个杀伐决断毫不手软的人，也就没有必要去观瞻。
　　“朕想要你去，想要你一同去和朕分享这一场胜利。皇后，你是朕的皇后，必须站在朕的身后。”
　　最终，秦沁这条小胳膊拧不过萧望之这条大腿。还是跟着来了，整个大殿上已经被重新洗牌。秦相站在原本裴太尉站的地方，朝中文武似乎是多了不少新面孔。
　　锋芒毕露，能从他们身上看到岳子詹的影子。多为寒门士子，下层官员。如今提拔上来，就是天子门生。
　　朝廷开始渐渐掌控在萧望之的手中。
　　“臣有本奏。”秦相疑惑的看了看秦沁，还是站了出来。
　　“丞相请讲。”萧望之正襟危坐，只有脸色的苍白和紧缩的眉头让秦沁知道他身上还有伤。
　　做个皇帝也是蛮拼的，要能打能杀，还要心机够多够毒。秦相也不是个好官，却还坐在这里，满朝文武的首位。
　　裴太尉的死，怕是不是一场权谋的终结，而是另一场权谋的开始。
　　“裴炎兴身为太尉，两朝辅政托孤大臣。却不思进取，培植亲信，扰乱圣听。致使我朝民不聊生，大权旁落。如今天佑我朝，让这佞臣落网，臣请皇上用极刑处死裴炎兴。”
　　萧望之捻着手上的狼毫笔，眼中一股子杀气一闪而过。
　　“裴太尉是两朝辅政大臣，皇兄先帝倚重。如今犯上作乱，好在朕有文武大臣，为天下赴汤蹈火。”
　　萧望之微微的咳嗽着，扫了一眼秦沁。秦沁微微的嘟了一下嘴，她有进步好不好，秦相的话，出发点在裴炎兴的犯上作乱上，落脚点在天命运数上。
　　萧望之辛苦了那么久，他一句也没夸。
　　就是想要弱化皇帝的影响力。
　　而萧望之把这功劳全部分给了众位大臣，高下立现。看着秦沁的酸爽的小表情，萧望之这才继续说：“裴炎兴交给三司会审，如今整顿朝纲才是重中之重。”
　　“皇上说的是，本次裴炎兴谋反，朝中长史，左丞相，官职都已经空缺出来。臣请皇上早日任用贤能。”
　　秦相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现在裴炎兴一死，狐狸尾巴立刻漏了出来。萧望之摆了摆手：“国事繁重，朕不能亲力亲劳。丞相是皇后父亲，就是朕的岳父，以后不必再设立左丞相，秦相一人统领百官足以。”
　　秦沁眼皮一跳，萧望之公然说不设立别的丞相是因为秦沁。这是在给岳丈大人好处，怪不得萧望之要在今天把秦沁带来。
　　搞了半天，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他有个牛叉霸气的皇后。谁要是想要个官，完全可以像秦相那样攀攀关系。
　　秦沁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变得严肃，最后看着秦相心满意足的离开。而最重要的官职也被人安排好。
　　本次的大理寺卿，负责三司会审的全程陪同，乃是从扬州调回来的通判：沈星河。秦沁一点也不意外，沈星河和裴家必然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账目需要清算。
　　“眼下京城的治安朕十分忧心，苏州知府岳子詹在苏州百姓安居乐业，任命为京兆府尹，即刻上任。”萧望之像是突然想起来，立刻补充了这么一句。
　　“皇上圣明。”寒门官员虽然权力不大，但是人数众多。原本，秦相还想着安排些人，却被这声音淹没。
　　上一次上朝的时候，朝中半数都是裴太尉的门生。萧望之如履薄冰的在剑拔弩张的环境中挣扎，而这一次，却是一连下了多道人事任命。
　　大齐的风月，从此就要换了。



　　☆、第132章　裴氏一族


　　第一百三十二章裴氏一族
　　寒夜大雪，秦沁在屋里靠着软垫子吃红薯。烤的外焦里嫩，好吃的不得了，秦沁本来就不爱用香。整个九州清宴的寝宫，尽是红薯甜腻的香味。
　　花见把秦沁想要的东西送进来，肩上落的都是雪。怕把寒气过到了秦沁的身上，便是让秦沁身边的宫女送过去。
　　“这是什么？”
　　萧望之看着秦沁拿着竹签子穿山楂，觉得很有意思。便是放下了手中的奏章，这货没有童年，秦沁玩点什么东西他都觉得特别有意思。
　　不就是把山楂里面的核剔掉，再把葡萄干和核桃塞进去。有什么好惊讶的，早就准备了一个白瓷杯子靠在炭盆上，里面装着白糖，现在融化了。把穿好的山楂放在油板上，然后把糖浇在上面。
　　“这东西，好吃吗？”
　　秦沁并没有马上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萧望之还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秦沁：“朕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瀑布汗，怎么就连糖葫芦都没有见过。
　　“等会儿就能吃，别着急。”听着大雪打在窗户上的声音，秦沁灵机一动，拿着穿好的三串儿就往门口走去。
　　“别开，会冷。”
　　萧望之看着秦沁把帘子拉开了一个小小的缝儿，然后就把串子伸出去。
　　“冷就坐到里面，不要坐在我旁边。想吃点好的，就得费点劲。”秦沁差点就忘了，萧望之没有味觉，自己在他面前大嚼特嚼重口味的东西。
　　是不是很拉仇恨？
　　“给你。”
　　过了没多久，秦沁就把串子拿了回来。上面沾着晶莹透亮的雪花，冰糖冻得非常紧实。一口咬下去，松脆甜香。
　　吃到了葡萄干，就是甜腻，酸到底，甜到底。秦沁龇牙咧嘴，她到底不是一个特别能吃酸的人。
　　吃到了核桃的，就是满口油香。
　　“真的很好吃。”萧望之朝着秦沁笑笑，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那一串儿。这货，明明没有味道，还要装着有味道。
　　“真的好吃？”
　　秦沁不相信，夺过了萧望之手里面的咬了一口，酸的牙齿都要掉了。毕竟这串的糖汁儿太少了。
　　“好吃，真的好吃。”
　　不知道为什么，秦沁忽然间觉得。原本会流口水的味道失去了感觉，可能是因为分享的人不懂吧。
　　大理寺却是传来了消息，裴太尉要求见见皇上。
　　“风大雪大，皇上何必要走这一趟。”差不多每次只要是萧望之出门，交锋，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要躺在床上很久才能恢复元气。
　　裴太尉要求见萧望之，一听就不是好事。谋反的事情，板上钉钉，他是觉得还有能够翻盘的机会吗？
　　“朕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大雪之夜。母妃已经被幽禁，是太尉托了太医稳婆。朕应该去见见太尉。”
　　这还是救命恩人？
　　秦沁不情愿的披上了自己的披风，准备也出门。却被萧望之阻止：“这算是朕的私事，雪冷风急。皇后就不用陪着朕了。”
　　萧望之在秦沁的手上拍了拍，便是转身出了门。消失在黑暗的大雪中，单薄的背影看起来居然有着三分的锋利的凌厉。
　　帝王之风，也不过如此吧。
　　少了个萧望之，就少了拘束。秦沁把紫檀和花见叫进来，陪着吃这美味的糖葫芦，陪着烤红薯，下雪天独有的滋味又回来了。
　　等萧望之是一件比较累的事情，每晚都是萧望之批改他的作业，秦沁早早睡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秦沁却是守在炭火边，一直等着。
　　玉漏已经过了子时，萧望之才回来。
　　一身的雪气，一身的酒气。
　　大氅上面落满了雪，进门就把秦沁抱在怀里。这股子冷气把秦沁本来培养的睡眠全部赶走了。
　　“别动，让我再抱抱。”
　　开天辟地，萧望之居然自称我。秦沁果然没有动，紫檀花见还有几个宫女，立刻自己退下去。
　　只听见炭火盆噼里啪啦的声音。
　　“沁如，裴炎兴，他终于承认了，他输了。这么多年了，朕终于赢了他一次。”原来是对手自己认输，怪不得这么兴奋。
　　秦沁帮着萧望之把大氅挂到了屏风上，然后对萧望之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