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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策-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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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夜宸卿低低地应了一声,脑海里还想着昨晚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抱住她,吻她。

    酒,真是祸害人的东西。

    “陛下安排了侍从侍候公子梳洗,早膳已吩咐下去,一会子便送至这里。”庸和垂着眼继续说着。

    陛下安排得很是细致,他便悉数说给夜宸卿,不多不少。

    夜宸卿颔首,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好,谢过公公,不过不需侍从来了,我自己来便好。”

    “好,物什皆备好了,便在桌案上。”

    庸和颔首,却又没有告退。

    夜宸卿思量一二,又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陛下嘱咐,等公子打点好了,便去养心殿正堂寻她便是。”

    “好。”

    而夜宸卿不曾料到的是,当他收拾妥当去了大堂,却恰恰逢着了熟人。

    此时弋栖月坐在正位,瞧见他从后堂过来,只是施施然抬手,示意他到她身边来:“宸卿,过来。”

    她这么说着,眼睛的余光却瞧着那边初到的客人——之前叫嚷着要来看她哥哥的东国公主,淮柔。

    弋栖月想着,淮柔和夜宸卿,应当是认识的。

    今日夜宸卿着一件象牙白的里衫,外是檀色的长袍,一头长发自头后束起,他看见堂中的客人有片刻的惊愣,随后便回了眼,行至陛下身边。

    一侧的淮柔,自打入了大殿见了弋栖月,便是一脸骄横。弋栖月不知这是为何,但是想着淮川新婚之夜就给她甩脸色的事情,只觉得这兄妹二人,在这一点上倒是极为肖似。

    可谁知,瞧见夜宸卿的那一瞬间,淮柔有一瞬明显的怔愣。

    随即,淮柔忙不迭地伸手出去,执起一侧几案上的茶盏,便放在唇间呷了一口。

    等她再抬起眼来看向弋栖月、夜宸卿这边,茶中水色仿佛已映入她的眸子里。

    弋栖月只当她是未瞧见淮柔的局促和紧张,抬手便拽上了夜宸卿的手臂。

    夜宸卿的眸子里仿佛有一泓暗渊,他顺从地一动也不动。

    弋栖月此时却笑道:“宸卿,这是东国四公主——淮柔殿下。”

    她的话语里,只当这二人毫不认识。

    夜宸卿沉了口气,转过身去看着淮柔,拂了拂袖子是一个揖让之礼:“夜氏宸卿见过公主。”

    弋栖月唇角的弧度不可捉摸。

    她就是要看看他们的反应,因此淮柔前来的消息,在这宫里,她谁也没有提前告知。

    而此时,此前伶牙俐齿跟弋栖月控诉说她忽视淮川的淮柔,竟然只是执着杯盏,怔愣着。

    弋栖月一笑,抬手,拽着夜宸卿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对着淮柔道:“今日本想同宸卿一同去迎接公主,可是昨晚宸卿替朕主持宴席,饮了不少酒,朕一早便未叫他,是朕的不是,公主莫要见怪。”

    夜宸卿在一侧兀自垂下眼去,眸子里的光却很冷,好在他依旧是面色平淡如故,没有丝毫的怒意波澜。

    而此言一出,淮柔也终于回过神来,忙笑道:“这又岂能怪陛下,又岂能怪夜……夜公子呢,是柔儿来得仓促。”

    弋栖月闻言只是一笑:“公主和淮公子兄妹情深,如今正值中秋,心急也是对的。”

    而夜宸卿在一旁,依旧是一言不发。

    陛下既然能怀疑淮川来到北国和他相关,又岂会猜不到他和淮柔会认识?

    偏偏还赶上昨日他醉了酒,今日她便安排他过来、撞见淮柔,她是在试探他、怀疑他?

    可笑昨晚酒后的一切,他对她没有丝毫的算计;而她,却能借着这种事,皮笑肉不笑地摆他一道。

    真不愧是帝王。

    夜宸卿觉得自己难得狼狈,如同一只刺猬,平日里以刺示人,难得对人露出柔软的肚腹时,却被她捅了一刀。

    他这么想着,以至于那二人攀谈许多,他一句也没再听进去。

    直到——

    弋栖月抬起手来,揉了揉额侧,轻描淡写:“宸卿,朕还有折子未批,代朕送送公主,引她去沧雪轩罢。”

第一卷 089 夜哥哥

    君命难违。

    夜宸卿只得称是,拂袖起身,比了个‘请’,引着淮柔过去。

    而此时此刻,淮柔心里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介意弋栖月不送她的事情,她看着夜宸卿在门边,赶忙抚了抚长发站起身来。

    “那便劳烦夜公子了,陛下,柔儿告退。”

    “公主小心,别过。”

    弋栖月单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眯起眼睛,看着那边,淮柔高高兴兴地随着夜宸卿出了门去。

    淮柔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简单交谈几句,弋栖月心里也庆幸——这淮柔头脑简单得多,心智甚至比不上当年不到十五岁的时芜嫣。

    “陛下。”庸和在一旁行礼,想问问是否需要跟着这二人。

    弋栖月瞧了瞧他,只是晃了晃手腕:“你不必跟着。”

    此时此刻,长廊间,夜宸卿一言不发地引着路,淮柔走在他身边,时不时瞧他一眼,公主的侍婢和刘公公随在他二人身后,却也不紧跟。

    “素闻北国的宫苑格外漂亮,柔儿一直想去瞧瞧,今日,夜公子可否带着柔儿……走花园那边?”半晌,淮柔瞥了一眼长廊间的侍从,低声说着。

    淮柔的心眼,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

    聪明在她还能想着避开侍卫,不聪明在她竟然敢公然让北国陛下的研墨公子陪她游园。

    夜宸卿沉了口气,略一颔首:“好。”

    心里却想,这是不是也是陛下算计到的?

    淮柔见他难得答应了,心里一喜——此前在东国的宫苑里,他可是从来没答应过类似要求的。

    外面的传言她听见过,说北国陛下专宠西国公子,有十日了,她想着,夜宸卿大概是在这北国认清了人情冷暖,才知晓她的心思。

    “夜哥哥,自前年一别,已有两年不见了。”走出几步,淮柔忽而笑道,她看他一眼,又道:“柔儿还记得,小时候夫人还说过要让夜哥哥娶……”

    “公主为何会来北国?”

    夜宸卿看着四下草木繁茂依旧,心道也藏得住人,自然不容许淮柔再说下去,他轻描淡写地添了一句。

    淮柔愣了愣:“夜哥哥不曾瞧见淮柔给陛下的信?”

    夜宸卿闻言,不着痕迹地颦了颦眉——淮柔早就写信给陛下了?

    可是昨夜和今晨的事情一气呵成,陛下这步棋走得也真是稳。

    “不曾。”

    “柔儿写信跟北国陛下说,说中秋佳节,柔儿想哥哥了,北国陛下想来也觉得如此拒绝不合情理,便准了。”

    “殿下在宫里过得很好,公主不必担忧。”

    淮柔一笑:“如何算是过得好呢?夜哥哥,若只说吃穿,自然是不缺少的,想来我皇兄身为东国皇子,北国陛下总不会缺着他的;但是柔儿知道,皇兄素来心高气傲,外面传言说北国陛下专宠西国的公子,柔儿不知真假,只是担心皇兄心里难受……”

    夜宸卿在一旁,闻言只是略一颔首:“如此,公主可以同殿下谈谈。”

    淮柔听他如此说,心里想法也落实了——看来这北国陛下,真的是专宠西国皇子,对于另外二位,疏忽得很。

    这么一想,愈发有了底气。

    她沉了口气,在桥上停下步子来,看着一旁的水光,忽而又低声道:“其实,柔儿此次来,也不仅仅是为了皇兄。”

    “夜哥哥,你可知道,柔儿说自己想哥哥了,不仅仅是兄长,更是柔儿的夜哥哥。”

    “夜哥哥,柔儿许久没有听你弹琴了。”

    这架桥四下几乎没有什么遮蔽物,她说得声音也极小。

    夜宸卿颦了颦眉,看着她。

    淮柔索性抬手拽住他的手臂,急道:“柔儿便是想不清楚这北国陛下,怎的这般冷情、这般贪心!既然不欢喜,为何还要将人白白晾在宫里?当初说抢便抢了,到头来还要给人受委屈?”

    夜宸卿只是摇首:“公主误会了。”

    淮柔也摇头:“这有什么误会的?如若当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北国陛下又岂会容许旁人乱传?”

    她愈发紧地拽着他手臂:“夜哥哥,依柔儿瞧着,这北国陛下不是什么好人,居心叵测,且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你留在她身边,哪里值得?”

    “夜哥哥,东国那边,父皇本就子息寡少,如今太子淮钴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终日缠绵病榻;长公主当初嫁给了夜谨大人,许久不曾出面;而皇兄又被送来了北国,现在只剩下我了,想父皇百年之后,谁又能继承大统?”

    她沉了口气,声音又降低了几分:

    “如今夫人也念叨着想夜哥哥了,所以此番前来,柔儿特意寻了个和夜哥哥身形相仿的侍从,夜哥哥不妨随着柔儿回去,柔儿什么都依着夜哥哥,若是以后有幸能承大统,柔儿也会将一切都……”

    “公主糊涂了。”夜宸卿终于启口,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夜氏和皇室素来交好,但也仅仅是交好,绝无觊觎之意,更无替代之心;何况如今,夜某是陛下的人,自然不会随着公主回去。”

    淮柔闻言一凛眉,急道:“夜哥哥,这世上又无人荒唐到去计较男人的贞操,夜哥哥又何苦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公主还是多照应着东国之事,夜某的事就不必操心了。”夜宸卿不想同她多说,不仅仅是因为担心隔墙有耳,也是因为这淮柔公主一字一句说得他心里莫名地不舒服。

    他丢下这句话,随后也不再任由她拽着他停在桥上,转身启步便接着走。

    淮柔赶忙跟上他:“夜哥哥,难不成,你是想利用北国的力量?”

    夜宸卿闻言身形一滞,转过身来,眸光沉沉地瞧着她。

    “夜哥哥,你走不到她心里去,怎么可能利用得了呢?夜哥哥不妨多想想,跟着柔儿回去,夜哥哥想要什么,柔儿都会给。”

    夜宸卿回过头去向东望了一眼。

    “王公公,你带着公主过去。”他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袖子从淮柔手里拽了回来。

    淮柔见状,也知道他是要走,心里一急。

    “夜哥哥,等等,柔儿还有最后一句话。”

    夜宸卿闻言沉了一口气,勉强停下步子,眸光莫测地瞧着她。

    淮柔匆忙从水袖中摸出了一个玉玦,探到他面前。

    “其实此次柔儿能来,也是夫人的意思。”

    夜宸卿看着那缺了一口的玉璧,圆润盈盈,不由得颦了颦眉,随后,却并不接过来:“王公公,带着公主去沧雪轩,莫出差池。”

    淮柔一愣,看见他拂袖便走,本还想追,一旁的王公公赶忙拦了她:“公主,公子的性子你也知道,走罢。”

    淮柔叹了口气,这才将玉玦揣回袖里,随着王公公走了过去。

    没人注意到,几人方才经过的桥下,停着一叶扁舟。

    秦断烟斜倚在舟里,早已将此前的一切纳入耳中……

    王公公将淮柔送到了沧雪轩门口,他明白淮川不喜欢夜氏,自然也不多走,便在门口别过公主,让她自己进去。

    淮柔带着丫鬟便进了沧雪轩,此时淮川正百无聊赖地在书房里看书,瞧见她来,面上竟然没有欢喜,而是一种震惊之色。

    “怎么?皇兄也不想柔儿?”淮柔一笑,自顾自坐下,执了个杯子自己倒好茶,方才她说得口干,如今终于有水喝了。

    淮川的脸色却并不好看:“柔儿?!你……你怎么来了北宫!”

    淮柔也知道淮川不喜欢夜氏,只怕他以为她是来找夜宸卿的,赶忙一笔带过:“兄长这般惊慌作甚?柔儿又不是偷偷摸摸进来的,是北国陛下允准了的。”

    北国陛下允准……

    淮川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他想起来前些日子秦断烟不请自来,在正厅里跟他说,东北两国最后的筹码便是公主,陛下打算把公主许给痴傻的戾太子为妃!

    当初他还不信,谁知,这还没几天,柔儿竟然真的来了……

    “我知道!”他重重叹口气,看她喝完了一杯茶水,抬起手来想给她倒满,谁知竟是手抖得洒了一桌子。

    一旁侍从赶忙上前收拾。

    淮柔不明所以,小心翼翼问道:“哥哥,怎么了?”

    淮川的眸子里满是戾气:“柔儿,你说,方才你过来之前,去了哪里?”

    淮柔心里一慌——难不成方才她和夜哥哥的对话,给皇兄的人听去了?!

    她心神不宁地往后缩了缩,仿佛是在躲避桌子上的水。

    “柔儿……柔儿先去瞧的陛下,然后在旁边花园里玩了玩,就过来瞧哥哥了。”

    她停了停,又补了一句:“没做别的。”

    淮川心里却是愈发慌乱没底——旁边的花园?

    沧雪轩本就在养心殿以东,而东宫就在沧雪轩以西,花园处一拐便是!难不成,陛下真的安排柔儿去瞧那戾太子了?

    “柔儿,哥哥从小瞧着你长大,莫要撒谎。”淮川铁着一张脸。

    淮柔肩膀一颤:“哥哥,真没别的!柔儿是担心你,才来瞧你的!”

    “自身难保便不要胡乱担心,我在宫里很安全,倒是你……不要逗留,速速回去,不要在北国多呆!”

    淮柔一愣,继而踟蹰道:“可是,哥哥,柔儿已经同北国陛下说了,会留五日。”

第一卷 090 公主落水

    凌霄阁,侍从荀生在桌案边捣药,一道黑影在门边闪过。

    “公子还未醒?”一个黑衣人闪身出现,看着荀生,压低了声音。

    荀生叹口气:“未醒,陛下派太医每日来瞧,说是除了功夫废了,身子无大碍,就是公子这些年来功底深,因此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

    此言一出,那黑衣人恨恨一甩手:“什么叫就是公子功底深?!这北国皇帝简直没有良心,公子为了她好,任凭她下手,她倒是毫不留情,下了这般狠的手,几下下来公子便不省人事了!”

    荀生叹气:“你说这些又有何用,公子吩咐,公子允准,我们又能如何?”

    那黑衣人一凛眉:“嘁!那你倒是说说,公子这般在意,那北国皇帝这些天可来瞧过他?”

    荀生一愣,随即摇首:“……不曾,不曾来过。”

    那黑衣人愣了愣,随即沉沉哼了一声:“公子这般,可是值得?若是出去了,寻着哪家的姑娘,都得天天陪着、侍候着,怎就偏偏要陪着这个瞧也不瞧他的。”

    “宇公……也莫要这般说公子。”荀生叹口气,想着这话若是给主子听去了,只怕心里不好受。

    那边黑衣人不吱声了,这边荀生叹了口气想着这些天的事。

    陛下的确一次都不曾来过,只是每日都派薛太医,定时定点地来瞧公子,开方煎药,凌霄阁四下守得也很严,若非是夜里天暗,可以趁着换岗的空档,恐怕连宇公都无法进来。

    至于外面的风言风语,他也多少知晓。

    半晌,终于将药煎好了,两个人便沉默着往屋内走。

    “公子……”荀生向榻上望了一眼,随即一个愣神。

    宇在一旁颦了颦眉,没有言语。

    百里炙依旧躺在榻上,见了他二人,略一颔首。

    “公子,如何了?”荀生小心地将药碗放下,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不知方才他和宇公的对话,是否给公子听见了?

    百里炙点了点头,任凭荀生将他扶起来:“还好,不妨事。”

    宇在一旁颦眉:“主子,武功都给她废了去,怎会不妨事?”

    百里炙瞧他一眼,他自然知道自己心口依旧是一片剧痛,复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腕中两点倏忽间映入眼中。

    “不妨事,丢了武功,命还在。”

    荀生叹了口气,从一侧端起药碗来,一勺一勺地喂给他。

    “主子还想把性命给她去?”宇一凛眉,咬着牙说着。

    “主子可知道,这些天来,北国皇帝一步都不曾踏入这凌霄阁来瞧公子!”

    百里炙瞧他一眼:“方才便知道了。”

    宇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喝着药,攥着拳头,一时脸都青了。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之前若是离开,便不会出这种变故!事已至此,宇无颜再提此前之事,但是也不肯错过眼前的机会,主子,夜半时分,换岗之时有一空隙,主子若是肯,便从阁里多唤些人手,我们便能逃得出去!”

    百里炙身形一滞,随后颦了颦眉:“宇,你先起来,此事再议。”

    一旁,宇重重叹了口气,百里炙喝完了药,抬起手臂来盯着自己的手腕——如今,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废人了?

    傍晚时分,未至晚膳时。

    淮川这半日挨了淮柔的软磨硬泡,别别扭扭终于同意了她留下五日,可是看见天暗她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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