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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策-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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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为三月之内,越早越好,得到解药。

    玉氏之所素来清幽安静,曾经的药山是孤僻之所,如今的山林风景秀美,亦是悠然恬淡。

    只可惜同为山野,苍流便没有这般安静了。

    苍流山主卧寝房的门‘砰——’的一声打开来。

    门外一个身形默然立着,屋内一个枕头便忽的飞了出来。

    “你……你还回来做什么?”

    “你还知道回来?”

    “是不是我便丑了,我没有用了,你就不要我了?”

    “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她吗?”

    “可是明明嫁给你的人是我……”

    “师兄,我在你眼里,便如此不堪吗?”

    时芜嫣便在屋里,坐在榻上,抱着被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她抽抽噎噎地哭着。

    她说着,又随手选了手边一个杯子掷了出去。

    ‘啪嚓——’一声,杯盏跌了个粉碎。

    而门外,萧萧素素立着的人,正是墨苍落。

    如今他站得笔直,垂下凤眼去,只是瞧着落在地上的枕头。

    这一番回来,他可是把该经历都经历了一遍。

    原来苍流并没有什么疫病。

    一切都是时芜嫣逼着胥先生做的。

    强行逼着他回来。

    至于原因……

    就是时芜嫣怀疑墨苍落是向北去寻弋栖月了。

    墨苍落怀疑是时芜嫣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可是如何搜也搜不出来,这让他心里愈发没底,而时芜嫣也是愈发委屈——

    因为她算计到这件事,靠得全全是直觉。

    她觉得自家夫君是去寻弋栖月的。

    而时芜嫣恰恰也是任性的,一直知道胥先生是墨苍落的亲信,便选择了胥先生下手。

    谁知……

    开始做的时候,她本来还想着该不该多信任一下自家夫君。

    谁知道费了不少力气将他叫回来,在发现苍流无恙的一瞬间,他的眸光一沉,瞧了一眼胥先生,随后却是定在了她面颊上,将她吓得不轻。

    ‘——可是,夫君,即便苍流没有事,你离开家这么久,就不会想着回来瞧瞧我吗?’

    然后……

    他的举止很怪异。

    时芜嫣明白,师兄是心里没底,并且还急着回去。

    向北,向北,入了北国,那不就是弋栖月吗?

    门外墨苍落分毫动作都没有,门内时芜嫣却是越想越委屈。

    ‘——瞧,如今你连哄我都不肯了。’

    “嫣儿。”

    门外的墨苍落终于沉沉开口。

    “我娶的人是你,不是别人。”

    “我这一辈子也只娶你一人。”

    时芜嫣在屋内愣了愣,随后又哼哼歪歪道:

    “是了,是了。”

    “你若是……你若是寻她在一起,自然她是不会嫁给你了。”

    心下想着,若是自家夫君给那个贱人去当了面首,弄的天下皆知……那她还有什么颜面可谈呢?

    墨苍落被她一句话堵住了口,随后却是沉了口气,低头将地上的枕头捡起来,拎着走入屋中。

    将枕头搁在一侧的椅子上,他低下头去瞧着她。

    时芜嫣却依旧在嚷嚷着:

    “你说她有什么好……为什么……”

    墨苍落却是扬唇笑了:

    “嫣儿,你怎的一天到晚,满脑子都是弋栖月呢。”

    “她是苍流的叛徒,嫣儿,你难不成认为,我会为了她,对不起你,对不起苍流,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吗?”

    时芜嫣一愣。

    对啊,师父可是师兄的救命恩人。

    “可是……”

    墨苍落叹了口气:“嫣儿,你想得太多了。”

    时芜嫣咬着牙,眼眶又红了:

    “可是你许久都没回来了,我想你了。”

    “谁知你回来了也不想我,瞧见我了,还那么凶。”

    墨苍落摇了摇头:“嫣儿,事情繁复,如今三派的处境很是危险,我出去也一直在奔走,为的只是这里的安稳罢了。”

    “回来的时候,一时还真以为这里遭了疫病,我当时以为,,三派是内忧外患了,心急得很。”

    “吓到你了,抱歉,嫣儿。”

    他的声音很低很缓。

    如此一说,倒是时芜嫣愣了愣,随后不好意思起来。

    ——她怎么这么任性呢?

    他在外奔走是为了这里的一切,她却这么不懂事。

第一卷 246 不若嫣儿随着夫君一同去罢 (二更,免费)

    时芜嫣思量间又抬了抬头,看着自家夫君低头瞧着自己的模样。

    她突然觉得,他的模样仿佛是很疲惫的。

    随后又想——

    是了,本就是她无理取闹让他回来,回来之后,他瞪了她一眼,她便又同他折腾到了现在。

    只怕他回来这么久,连坐都没能好好坐一会儿,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是她太任性了啊。

    时芜嫣越想越后悔。

    随后却是理了理衣衫和长发从床榻上下来,扶住自家夫君让他坐下。

    “是……是嫣儿的不对。”

    她眼眶红红的,小心翼翼地同墨苍落道。

    “嫣儿太想夫君了,也……太小心眼儿了。”

    为什么会小心眼儿呢?

    弋栖月那个女人,小时候就和师兄关系不一般罢。

    小时候的时芜嫣,在层层保护下,可以对付她。

    而如今……

    那个女人成了万人拥护的女皇,万民跪伏于她的脚下。

    她时芜嫣再没有和她正面抗争的能力,甚至……

    连暗中使绊子的能力都失去了。

    她在弋栖月那里丢了孩子,险些丢了父亲,又丢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又数不清的东西。

    但是时芜嫣知道,这一切不会结束。

    她和弋栖月注定是敌人。

    可惜如今,她所能做的不过是牢牢抱住自己珍视的东西罢了。

    比如她的家,比如墨苍落。

    墨苍落笑了笑,抬手抚了抚她乱糟糟的面颊:

    “傻丫头,小心眼儿也是因为我。”

    “我本是开心还来不及的。”

    时芜嫣笑了笑,随后将声音放缓下来:

    “你这么一路跑回来,可是累得很。”

    墨苍落摇了摇头:“不妨事,还好。”

    时芜嫣眼眶红了红,便转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给他捏着肩膀。

    “我觉得,我也当懂点事了。”

    “现在情况如此,我不能……总是当你的负累。”

    时芜嫣压低了声音,话语涩涩的。

    “我小心眼儿,也是因为我没用。”

    “师兄,你瞧,她都是女皇了,嫣儿是彻彻底底比不及她了。”

    “师兄,你说嫣儿是不是没用?”

    墨苍落沉了一口气:

    “女皇又如何了?你爹若是个王爷或是皇帝,嫣儿兴许也能当皇帝,这和有用无用有什么关系?”

    “再何况,我的嫣儿懂事又温柔,如何便没用了。”

    “嫣儿,你又如何比不及她,你还有我的。”

    时芜嫣愣了愣。

    可是锁骨处似乎又痛了一下。

    以至于她下意识地想到了当初那个男人。

    那个在苍流山脚下,将师兄狠狠踩在脚下,眼眶通红的男人。

    他对师兄一字一句地说——

    “把她还给我。”

    她费尽心思救出师兄来,可是那个男人一分一毫也不信她的话。

    那个男人,整颗心都信弋栖月,整颗心都向着弋栖月。

    而师兄……

    真的就能比得及他吗?

    墨苍落只觉得她的手一停,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着她。

    “怎么了,嫣儿?”

    “身子还是不好?”

    时芜嫣回了神,忙摇头道:

    “已是大好了,已是大好了。”

    她咬了咬唇,继续道:“师兄,嫣儿是在想……”

    “嫣儿想要为师兄分忧。”

    这回轮到墨苍落身形一停了。

    可他随后便只是淡淡笑道:“嫣儿说罢。”

    时芜嫣小心翼翼道:

    “不若……嫣儿将这边全全合与苍流,然后随着师兄去北边奔走罢。”

    “都说夫唱妇随,如此,嫣儿也能照顾着师兄。”

    墨苍落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时芜嫣说完话便小心翼翼地瞧着他。

    她说这话的的确确是有私心的。

    不仅仅是想陪着他照顾他,更想看住他。

    弋栖月,弋栖月……

    你不要来碰他,不要动我的夫君。

第一卷 247 吾王

    墨苍落这边沉默了半晌,终究是点了一点头。

    “嫣儿若是不怕吃苦,如此……甚好。”

    他皱了皱眉头,又道:“只是不知,你这身子……能否吃得消。”

    时芜嫣坚定地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嫣儿……绝不会给师兄惹麻烦的。”

    墨苍落锁了眉头,随后又展开来。

    终究还是点了头。

    “好,那我们不急。”

    “现在这边安顿好一切,将一切都准备好了,该合并的也安排妥帖,你也趁着这一阵子好好调养身子。”

    “再过大概半个月,我们便启程,可好?”

    时芜嫣愣了愣:“这么久,师兄,是不是……”

    墨苍落摇了摇头,笑道:“我若是急着回去,你这丫头是不是又要猜我是归心似箭?”

    时芜嫣闻言倒是笑了。

    终究也是点头,不再多言。

    …

    几日后。

    北国和东国的合约已然昭告天下,而袭击东国三皇子一事,对外只讲是已经调查清楚。

    只是具体的、关于南国的内容……

    对外是处理了贼人,而后不了了之,而真正的手段,成为了东国和北国心照不宣的秘密。

    又过几日。

    北皇回还北都。

    弋栖月自打下了庆典,便一路往养心殿内走。

    一面走还一面想,若是寻常时候,累成这副样子,旁边总会随着一个他,她随意一靠,他便会稳稳地扶住她,她只要再蹭他两下,他手臂就是一绕,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可是他不在她身边了啊。

    现在他已经是东国的夜君了。

    这一番东临之行,她一面想着让他回来,一面也不由自主地发觉。

    谈判桌上的宸卿,平日里的宸卿,运筹帷幄,也许他本就是……活在传奇和政治场中的男人,他是那里的赢家。

    若是她将他扣在身边,是不是暴殄天物?

    可惜思量归思量,终究还是自己一步步挪回了养心殿。

    毕竟此前是自己为了像群臣表明少纳后宫的决心,信誓旦旦、牛气轰轰地取消了宫中的代步銮舆,如今她又不好意思找人扶着回去。

    可谁知,到了养心殿,还没坐安稳——

    两则密信便当头砸了过来。

    一则是墨苍落的来信,和她约了二十日。

    虽然弋栖月并不盼着他回来,但是瞧着这信只觉得奇怪。

    苍流这时候能出这么严重的瘟疫?以至于他要留这么长的时间?

    如果这么严重,为什么外面传出没有任何关于瘟疫的消息?

    难不成,这本就是墨苍落设的一个局?

    弋栖月颦了颦眉,安排着人去查苍流的情况,随后又提笔给墨苍落回了信。

    信件却是极为简单的,只两个字——

    ‘妥,安。’

    搁了笔,弋栖月才发现这信上还有一行字。

    ‘芜嫣随去,还望陛下海涵。’

    她看着这行字愣了愣,随后却是勾唇,冷冷而笑。

    ——墨苍落啊墨苍落,你怎么就这般自负呢。

    还望陛下海涵。

    这话说的,自负到了可笑。

    时到今日,都以为朕会在意你。

    你以为朕是在同你偷情,所以时芜嫣来了,你脑子里想的是,她是你的正妻,你要向着她,你以为朕会……吃醋?

    呵。

    墨苍落,朕不是个傻的,更不是一把贱骨头。

    现在朕即便是将这天下的醋都喝尽,也不至于想不开而去蹭你那里的醋喝。

    弋栖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又回头看向自己的回信。

    觉得很憋屈,很想再补上一句。

    可是终究也只是维持了原本的两个字。

    她倒是要看看,这两口子,如今还能不能算计的了她。

    也盼着他们尽快下手,毕竟……

    如若玉先生先行将解药配出来了,她弋栖月可就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弋栖月一面思量,一面抓起信件来,竟是不知不觉间,一下一下地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

    她全全不爱慕墨苍落了,如今看着这封信,只觉得可笑和反胃。

    而另一则是关于南国的消息。

    伏在南国的探子说——

    陆酬将死。

    耶律泽也只需最后一步,便要逼得耶律拡退位了。

    看来耶律泽是个急性子,南国那边的事情,进展格外的快。

    弋栖月见状勾起唇角来,抬手将候在一旁的湛玖叫过来。

    “寻人伪装成那蒋耘的样子,安排他拿着信物入南营。”

    “就让他说——北国女帝同夜云天关系撕裂,如今亲近东国皇室,计划在冬日之前,和东皇一并解决夜氏。”

    弋栖月知道,夜宸卿那边已经‘放入了一个南国的探子’。

    而那个探子会回到南国回禀耶律泽,说夜氏和北国撕裂,如今夜氏正在想方设法从中谋求安稳。

    这两个消息,恰好切合。

    耶律泽是不会放过这到手的好时机的……

    南国。

    牢狱之外,耶律泽眯着眸子盯着牢门。

    耶律拡方才颤颤巍巍地先行进去了。

    他那英武善战的父亲,是他从小敬仰的对象,耶律泽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望着牢门有几分迟疑。

    因为他不知道,打开门来,父亲在自己眼中,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身旁的侍从按照他此前的授意,已然缓缓地替他打开门来。

    门打开的一瞬,凄厉却又压抑的哭声便传了出来。

    “吾王……”

    “吾王……”

    陆酬跪伏在地上,披散着头发,只着了一件略略破旧的白袍,显得他格外瘦削无力。

    他的声音近乎无力,清瘦的手几乎是皮包骨头,却是扣过牢门紧紧地拽住了耶律拡的脚。

    “吾王,救我……”

    他低低地呜咽着。

    狼狈得紧,可是远远一瞧,那模样依旧是一等一的好。

    耶律拡只是垂着头看向他,始终未发一言。

    “吾王,吾王……”

    “酬儿什么也不要……”

    “酬儿只想陪着吾王……”

    陆酬依旧死死地拽着耶律拡。

    耶律拡动弹不得,也舍不得用力甩开他,于是也只得愣在原地。

    但他终究是疏忽了……

    他只顾着瞧面前的陆酬,却不知,自家儿子——耶律泽,面色僵硬发黑,正木然地一步一步向着他走来。

    耶律泽的头脑一片混乱。

    方才听到的一切……

    他若是再什么都不懂,那便是痴人了。

    一时间,当初母亲的病,母亲的反常,母亲反反复复念叨的那句话,弋栖月的欲言又止和隐瞒,还有,还有父亲和陆酬之间诡异的关系和近乎疯狂的保护……

    都串在了一起。

    一切都显得那么合理。

    半分不合理之处都不存在。

    是了,哪有什么私生子。

    父皇没有说谎啊,他这一生的确只有母后一个女人。

    他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一个奴颜婢膝,全然没有男子模样的男人。

    仿佛从小到大的一切,都是荒谬的。

    小时候的父亲会拉弓射箭,摆刀弄斧,身形健壮得紧。

    那时母亲会说,他的父亲,刀枪剑戟,斧钺勾叉,样样精通,是一等一的好儿郎,泽儿以后要像父亲一样。

    那时父亲会说,他的身形是一等一的好,都是锻炼出来的,泽儿要好好锻炼,好好长大,变成一个男子汉。

    那时候父亲会将他扛起来搁在肩头,然后背着他弯弓射箭。

    他便能看着那箭矢刺破层层气浪,破空而去。

    他的父亲,从小就是他的榜样,他的英雄。

    耶律泽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了。

    “……父亲。”

    他素来自以为强大,可到了现在,依旧不由得声线发抖。

    他的父亲肩背宽厚,身形却落寞而颓丧,就站在他面前。

    听见耶律泽的唤声,耶律拡周身一凛,随后转过身去,愣愣地看着耶律泽。

    “泽儿……”

    他愣了许久,方才叫出一声。

    瞒不住了。

    耶律泽看着他,面上的笑意忽而加大了。

    眼眶也是红了。

    “这么多年了,是不是……瞒得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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