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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6。第146章　隐瞒的情绪

　　夏知靡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祖母现在身体如何？”
　　“还、好。”桃核咽了咽唾沫，不知道夏知靡这样问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霎时间冷汗从发丝间流了下来，湿漉漉的让人难受。夏知靡的意思是说，你们全家现在都在我手上，上到老下到小。
　　“去小库房拿点雪莲给她老人家炖了，年纪大了，要多吃些营养才好。”夏知靡的语气淡淡，却让桃核双腿发颤。她哆嗦着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说道：“女郎再造之恩无以为报，桃核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跟跟夫人。”说完这句话她偷偷瞧了瞧夏知靡的脸色，见不是很好，连忙举手发誓：“女郎吩咐桃核做任何事桃核都毫无怨言，若有半点泄密违抗，将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这誓言可真够毒的，夏知靡嘴角微微上翘，伸手虚扶了一把温声说道：“发那么毒的誓做什么，我又不是叫你去死。只要你好好为我做事，等待你的只有好处。”下句话便是，如果不好好做事，那么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桃核一凛，叩头应是。
　　敲打完桃核，夏知靡便说累去休息了。桃核跪在之前的位置久久不动。身体不知何时出了一身汗，凉风吹进来的时候，桃核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
　　或许此时她年纪还小，也或许她没经历过事情，所以还很天真。
　　第二天夏知靡早早起了身，照例到上房去给夏墨元夫妇请安，夏墨元看到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他这个态度，夏知靡心中就有些揣揣。
　　到了饭厅，夏墨元这期间只是跟夏夫人说几句话，连看都没看夏知靡一眼，这不禁让夏知靡心中嘀咕起来，她回头看向夏未央，他正在看她，见她望过来，朝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已经提过了。夏知靡便安心用饭，只要夏墨元没有皱眉就好，代表事情尚且有希望，遂安心用饭。
　　果然，用过饭后，夏墨元便将她唤进自己的房。
　　“坐！”夏墨元让婢女上了茶水点心，对夏知靡说道。
　　夏知靡在外人面前再怎么沉静从容，但心中还是很怕夏墨元的，说好听点是尊重。她低着头，等待夏墨元的发言。
　　夏墨元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儿，神情有些恍惚，一转眼，知靡都这么大了。当年那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原来只知道挥霍闹事，现在却知道赚钱甚至重塑自己的声望，已经不再是只能在他跟阿西羽翼下生存的小孩子，可是他们两个的关系，却生疏至此，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夏墨元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也是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让夏知靡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对不起！”这句话迟早要说，是身为父亲对教育子女没有做到应该做的，还挑三拣四。
　　这三个字让夏知靡莫名其妙，她一脸诧异的抬起头，却见父亲苦着一张脸，期待而又紧张的看着她。她素来灵敏的脑袋一时间竟然转不了来弯，只是愣愣的看着夏墨元道：“什么？！”
　　这三个字已经说出，夏墨元便没有什么可尴尬的了。他抬手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温声道：“对不起知靡，是父亲没能照顾好你。”
　　“没、没有。”夏知靡呆呆的摇头，她道：“哥哥一个人都让您够辛苦的了，是知靡不懂事。”她知道，父亲终于正眼看她了。可是彼时的她，已经长大了，也不需要了！
　　正如夏墨元所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因为长大，所以某些东西已经不需要了，有时候爱来的太迟，迟了就是迟了。
　　听到夏知靡如此说，夏墨元哪里不知道夏知靡这是还在怪他，但有些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夏墨元在心中大叹，嘴上却道：“知靡长大了，有些事情已经不消得为父去担心。你哥哥是咱们家的骄傲，这么多年，为了让你哥哥出息也确实忽略了你。为父一直想，只要你哥哥当了家主，利用他的身份来给你谋个好人家，如今看来，你依靠自己就能办到。为父很高兴，也很欣慰。”
　　夏知靡低头听着夏墨元如此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感动之后呢？她是趴在夏墨元面前大叫父亲，来全了这场父女之情吗？可是之前她曾经受过的那些苦楚？谁来负责？那些日子她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谁来替她受了？没有人！前世她一个人支撑到最后，那般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得到他的帮助。
　　就算曾经她没有听他们的话而设计嫁给程陌然，可是她始终是他们的女儿……后来，她告诉自己，并不是生养一场，就有责任教养儿女，所以，她失望了，便没有了期望。
　　如今，她独立靠自己变成人人称赞的好姑娘，他却回头来跟她说，是他的错，是他没有尽父亲的责任。夏知靡却是已经对他，没有抱任何希望了，或许以前有，可是当满心期待他回来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他的说教，她的心一下就凉了下来。
　　夏墨元知道一夕之间是无法让夏知靡像以前那样依赖他信任他，遂说起月底要离开的事情来。
　　说到这件事，夏知靡知道夏未央一定事先同他说了的，于是直接问道：“父亲同意否？”
　　夏墨元道：“这一次，是本家让你过去的。”
　　夏知靡闻言凝眉问道：“是否是关于星象一说？”见夏墨元点头，夏知靡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之前听夏未央说的时候，她也有点害怕，虽然隐隐有些担忧，但却没有想到，此事竟然已经让夏墨元也认真起来。
　　“难道王郎真的上提了？”她这样虽然明知故问，但却有确定的意思。
　　夏墨元听她这样说，疑问道：“难道王郎所言不实？”
　　夏知靡道：“当然，知靡是您的女儿，有什么本事您应该最清楚不过。”说是恭维，实际上却是嘲讽。夏知靡知道，自己跟父亲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以前了。确切的说他们根本没有以前，从她生下来开始，就只会让夏墨元蒙羞，他恨不得躲出十里外去。
　　这话说的夏墨元脸一红，没有做声。
　　夏知靡当然没指望他说话，于是接着道：“那日王郎在街上将我拦下，问我为何要储水，我就顺嘴一说，没想到他却是信了，我也没办法。我若是真有这本事，又怎么会只能看汝城的情形？”
　　如果真的有这本事，一定会加以利用的，断不是推了去。夏墨元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蹙眉道：“这件事已经得到本家的看重。本家也是在皇室之中得到的消息，想来不久之后本家即便不来人亲自接，皇室也会来人。依我看，本家一定会抢在皇室之前来，到时候好借机邀功，怎么说你也是夏家的人。”
　　夏知靡敛眉道：“我来想办法。”
　　夏墨元道：“让我来吧！”他目光慈爱的看向夏知靡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没为你做什么，一直忽略你。这件事也委实是个大事，得让你哥哥母亲一同想办法，毕竟人多力量大。”
　　夏知靡闻言摇头说道：“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陪陪母亲吧！这本是女儿自己闯下来的祸事就让女儿自己承担。”夏墨元还要说话，夏知靡摆手打断说道：“汝城的事情，就交给女儿打理，至于如何打理，女儿自有办法。”
　　“你真的不同我们一起走。”夏墨元并不勉强，他知道女儿这一次有本事改变，又让汝城人人称颂，早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了，但他想了想还是问道：“能告诉为父，为何不愿离开吗？”
　　夏知靡闻言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说道：“没事，或许如哥哥所说，刚刚得到的东西，还未享受过就先离开了，我会遗憾的。”
　　夏墨元闻听此言点点头并未放在心上，只道夏知靡年纪就算此时表现的成熟一些，但到底还是小孩子，喜欢虚荣，喜欢被人捧着。这样一想，他心中越发觉得愧对夏知靡，并决定日后要对她好些。
　　这样说来算是答应了，夏知靡脸上总算露出些笑容，恭恭敬敬给夏墨元见了一礼之后带着桃核去了君玉阁。
　　如夏未央所说，有些事情她的确不会做，但不代表她不会学。但这些事情谁能做的好，夏知靡心中早已有了最佳人选。
　　最佳人选正在吩咐事情，想来在君玉阁的日子虽然短暂，但他这样的人只气质就能让很多人生死追随，怕是早已经培养了一堆心腹。
　　谢家齐吃茶的空档瞥见夏知靡，夏知靡见他看过来，朝他摆了摆手。谢家齐就道：“按照我说的做，有什么问题再来问我。”小厮应了一声，快步离去了。
　　夏知靡便走了过来。
　　“怎么如此空闲？”谢家齐让婢女给夏知靡上茶，问道。
　　“听说你要走了？”夏知靡微微笑着，墨色的双眼里依旧深沉的让人看不透彻，谢家齐企图从里面看到些许不舍，但他失败了，她的眼中，从来都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147。第147章　桃李满天下

　　“在看什么？”夏知靡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他面前，那双墨色的眼中满是盈盈笑意。
　　谢家齐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夏知靡见他这个样子，笑的越发欢快。眯着双眼笑道：“谢郎，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夏知靡说完，瞪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他。
　　他们这种大士族，在男子十几岁的时候就会安排通房侍寝，男女之事谢家齐并不生涩。可是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从未体会过一种叫做脸红的感觉，让他都感觉到一丝丝窘迫。
　　但他到底是大家公子出身，自幼饱读诗，精通玄学，虽然心中的感觉很淡，可是对夏知靡也真出现过一丝别样的情绪，遂点头笑道：“不是喜欢，是好奇，好奇你究竟是怎样一个小姑子。”
　　夏知靡闻言垂下眼睑笑道：“我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姑，我这样的女郎，满天下都是。”
　　谢家齐偏头道：“不，你只有一个。你口口声声说是仰慕我的，可是看向我的眼神清明无比，哪里有半点仰慕之情？还有，如果你真是仰慕我的，为何又同对王郎一样，凡是对我付出的，总要想办法讨回？”
　　夏知靡闻言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一会儿，片刻后抚掌大笑。她道：“你难道能未卜先知？竟然知道我来找你是有事？”
　　谢家齐一脸高深的说道：“自然，说说吧！看看我能怎么帮你。”话虽这样说着，可是谢家齐心中却更想接着之前的话说，可夏知靡却偏偏不按章程出牌。
　　她点了点头也不客气，说道：“这几日我父亲要带着母亲去建康，本来打算也让我一同跟去，但汝城之中尚且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所以我自请留下来处理这些事。”
　　“你也要去啊！”谢家齐却抓住这一句话。
　　夏知靡点头道：“建康城的风貌早就有所耳闻，有机会，当然会去。”夏知靡朝他笑道：“再说，谢郎都回去了，知靡自是要去有些谢郎的地方。”
　　谢家齐听闻她这样说，真想翻翻白眼，只是他一向面无表情惯了，饶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说道：“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自然不用客套。”
　　夏知靡笑道：“我还以为你得说我早就将恩情利用光了。”谢家齐嘴角微翘，夏知靡继续说道：“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不大懂，若是你先行一步，可否将君玉阁的人留给我，等我处理完之后，亲自将他们带去建康。”
　　谢家齐闻言沉默下来，他垂下眼睑，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是建康来的。”
　　夏知靡闻言道：“即便不是建康人，日后也会成为那里的人。”
　　谢家齐挑了挑眉，暗道夏知靡聪慧。他点头道：“成，待会儿我吩咐下去，趁着我还在这里，将你想要处理的事情都拿到我这里，我或许能帮一帮你也说不定。”
　　“那敢情好！”夏知靡站起身，福了一礼调皮一笑道：“谢郎，这算是额外赠送吧？”
　　谢家齐莞然，很是无奈的摆手说道：“谁向你那么能算计。”
　　夏知靡闻言脸色微变，淡淡说道：“谁叫我骨子里就是商人之女呢！”待谢家齐听出这句话的意思反应过来时，夏知靡脸上已经重新堆了笑，哪有刚才语气中的半点自嘲怅然？他心中不仅更加好奇，夏知靡到底是个怎样的女郎呢？
　　以前他归期未定的时候，根本无心去注意报仇以外的事情。可如今所有的计划已经布置妥当之后，眼看要离开汝城的时候，他的却总觉得好像要失去什么。直到那日诗会他看见夏知靡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明白，可心中隐隐有了些眉目，后来夏知靡跟桓清斗琴，体力不支的时候，他控制不住的走了出去，当握住夏知靡手的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做已经做了，于是他将她拉走，让她去济楚阁休息。对夏知靡的感觉很怪，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只是觉得，可能是夏知靡身上的秘密太多，他太过好奇了吧！
　　有时候，好奇害死猫。他不会是那只猫，他只是拨开一层迷雾，还想再往深里看，想要窥视真正的夏知靡。
　　夏知靡行过礼后便要离开去整理所要处理的东西，刚走到门口谢家齐又开口道：“你会看星象的事情，王郎已经上给朝廷了。”
　　“我知道！”提起这件事情夏知靡就各种无奈起来，只是一时间没有什么主意，这件事也只能压着。
　　只三个字便没了下文，谢家齐在知道王平之将这件事上给朝廷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虽然本家有人在朝中做官，但他们这样的人自来是遇见朝堂之上的事情能躲多远躲多远，这一次王平之会出言说这件事，他很是诧异。
　　当朝名士，有一个敢去言国家之事？各个都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这无名山川之中，有多少曾经名动天下，如今却甘愿隐居山中整日体验清贫寡淡生活的名士？即便身在尘世之中，又有几个人敢去言论？
　　朝廷**，连说都不让人说，言说一句朝廷的不是，即便你是王谢两家的人又能怎样？就算当时不死，过后呢？某人不见，族中也不会说一句话来指责朝廷，甚至还会怪某人说话直接，就算心中有想法也不能说，若不是族中势力庞大，跟朝廷相互扶持，只怕因一个人出言也会连累整个家族。
　　整个家族的荣耀背后，又是有多少人曾经为百姓鸣不平？可是那些人的结果，又有几个是好的？
　　如今西北战事不断，众人更是有多远闪多远，如果夏知靡这样的人物出现，莫说是司马皇室，夏知靡可以说是整个东晋的希望啊！可夏知靡真的会吗？说实在的，以前谢家齐或许会信，但现在却是有些犹豫了。
　　他道：“你准备怎么办？”
　　夏知靡闻言苦笑道：“能怎么办？王郎已经将我推到前方去了，为了名声着想，为了家族荣耀，我便试上一试，星象一说，本就是比较玄幻，自是做不得准。”
　　谢家齐闻言沉吟片刻道：“这件事很是棘手，你该早早想应对之策，恐怕有些人不是那么好糊弄。”
　　夏知靡闻言脸色稍冷，盯着谢家齐的眼睛说道：“谢郎难道知道些什么？”如果夏知靡再不明白，那她可真是傻的不能再傻了。谢家齐看样子分明是已经知道些什么，或只是猜到，他还不确定，再试探她而已……
　　果然，谢家齐闻言毫不回避的直视她的眼睛说道：“还记得你在府上的时候，曾经对我说的一句话吗？”
　　“什么话？”夏知靡蹙起眉头，心中警铃大响，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自己的小秘密被人窥视了一样。
　　谢家齐莞然道：“你大可不必害怕，或许我们能互利也说不定。”
　　他越是这样说，越是表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夏知靡越是害怕。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她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却猛然想起那日自己喝醉了，或许说露了嘴也说不定。
　　夏知靡咬着唇，忽然痛恨自己为何是站在这里的，这样不正好暴露了她在害怕的事实？
　　谢家齐饶有兴致的看着夏知靡，他没想到只是随便一试，只说了几句试探，夏知靡便露出这样的表情，果然是有内情的。这内情，或许就关系到她口中的星象知未来一事……
　　此时的夏知靡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不由自主的咬住下唇，墨色的眼中满是惊慌跟被人看透后的狼狈跟害怕，从来她都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即便是刚才说起朝廷知道她会看星象的时候，她只是一个转身便有了应对之策，这样聪慧的女郎，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担忧害怕的？
　　谢家齐从认识夏知靡起开始回想，蓦然发现很多不同寻常之处。比如夏知靡对王平之的态度，还有，她以前跟王桐的关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好了，好像是从那个叫程陌然的来汝城之后，她们之前还势同水火，转眼间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还有，夏知靡为何要扮作男子去花重金买来顾琉歆的初次权？诗会当日，不排除是她将顾琉歆请来，可是后来为何顾琉歆又跟程陌然搞在一起？而她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