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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个月前给她送行时，她还好好的，并没有被王府的逆伦大案压垮，还说安葬了父亲，明年春天就回京城。
　　没想到说死就死了。
　　香怀郡主看着珍禧公主落泪，心情更是复杂。
　　“怀钏，你马上就十四岁了。”她轻声说道。
　　姐妹二人一向亲近，在临芳宫里郡主直呼公主的名字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听出姐姐语气中的犹疑，珍禧公主才觉得有些奇怪，连忙擦擦眼泪抬起头来。
　　她生得娇嫩白皙，眉眼都是淡淡的，此刻腮边挂着泪珠，更显得清丽柔美，如一朵带着晨露的花骨朵一般。
　　虽然明知道此刻临芳宫内殿中只有自己和她二个人，但香华郡主说话前还是紧张的左右看了看。“我听我爹和我哥悄悄议论这件事，说好好的一个镇北王府，原本郡主要当太子妃了，世子也巴望着能尚公主，二桩好婚事都是近在眼前，谁想到转眼之间却家破人亡！”
　　“真是命运无常。”珍禧公主叹息道。
　　香华郡主仔细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之间只有同情伤心，犹豫了一下，才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听我哥猜测，虽然不知道镇北世子是不是真的逆伦弑…父，但是顾郡主只怕是被太子……”她说到这里顿住口，而是并拢五指，做了一个劈斩的手势。
　　珍禧公主先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紧接着脸上的悲伤就完全被惊惶恐惧给代替了。
　　她虽然年幼，又是这一辈中唯一的一位公主，从小多得父皇宠爱，但是她并不笨。
　　镇北王府出了逆伦大案，按理说顾郡主就已经没有了成为太子妃的资格。可是太子哥哥反而对她更加体贴照顾，后来更是不顾朝臣反对，千里迢迢的陪着她送镇北王的棺椁回辽城。
　　珍禧公主还以为太子哥哥是真心喜欢顾郡主，暗暗感叹太子仁义的同时，也暗暗惊讶皇后娘娘居然没有反对太子这么做，没想到镇北王尚未入土为安，顾郡主竟也玉殒香消了。
　　想到这里，珍禧公主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她看向香华郡主，只见一向明艳动人的姐姐面色青白，眼中全是惶惶之意。
　　香华郡主见她明白了自己的话外之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二人都觉得彼此的手指微颤，冷得象冰似的。
　　“为什么？”珍禧公主轻声问道。
　　“我也只是偷听了我爹和我哥议论，可能是因为镇北王府藏了私兵。”香华郡主说道。
　　可是世子想尚公主，嫡女想做太子妃，就算藏有私兵，显然也并没有打算谋逆。她在心里说。
　　见珍禧公主看着自己不说话，香华郡主犹豫了一下，又加上了一句，“我听我爹警告我哥，别说是异姓藩王了，就是我家这样嫡亲的亲王，凡事也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触了皇上的忌讳。”
　　“父皇他……”珍禧公主喃喃的说。
　　“我觉得是太子。”香华郡主明白她的意思，立刻打断了她。
　　听她这么说，珍禧公主的神色立刻缓和了一些，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父皇病重，这样的帝王心术……不不，父皇天性温厚，就算藩王谋逆，象顾莞尔这样的郡主最大的可能是入宫为奴，不会杀了她的。
　　“我爹说，镇北王府垮了，接下来皇上可能会担心镇东、镇南、镇西三府藩王惊惧，对朝廷不再象从前那样忠心，所以会安排联姻。太子当然会娶刘姐姐，至于我和你……”香华郡主说到这里，原本青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上次自己和娘说了想要嫁给西武将军，娘不想让自己远嫁，所以只是进宫问了问皇后娘娘，就又翻回头来劝自己，而现在镇北王府出了这样的大事，自己反倒有了嫁给程雪啸的机会。
　　一定要把握住了才行。
　　而最关键的是：以前不知道太子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以也没有着急。
　　而现在如果太子想要稳住三位藩王的心，进行联姻，那么按身份来安排，肯定是公主嫁给镇西世子，而让自己嫁给苏二公子。
　　不过自己想要嫁给程雪啸并不难，皇上宠爱公主，只要让他知道公主喜欢苏二公子就行。


第88章　题字风波
　　珍禧公主看着香华郡主，心里也激动起来。
　　怀钗姐姐一向骄傲，对西武将军动心之后却不顾羞臊主动告诉了她娘，那么自己呢？
　　娘虽然心疼自己，但她在宫中一句话也说不上。
　　“皇上的病总是反复，万一山陵崩后你的亲事只怕就要由皇后娘娘和太子做主，他们二位对你……”香华郡主说到这里顿了顿，“你心里也明白，这宫里只有皇上是真心疼你的。”
　　难道要我去和父皇说？珍禧公主心里想着，小脸一下子羞得通红。
　　香华郡主在临芳宫里坐立不安的等待着，她原本有心陪着珍禧公主一起去拜见皇上，却又忍住了。
　　毕竟女孩子应该矜持羞涩，女儿在爹爹面前撒痴撒娇时，多一个人在场并不好。
　　因为满怀期待，所以更加紧张，香华郡主原本就顾盼流辉的一双美目亮得出奇，一时盯着滴漏，一时又看向窗外。她心跳得厉害，更觉得偌大一座临芳宫安静得仿佛要窒息。
　　直到前面传来小宫女跑动的声音，香华郡主知道是珍禧公主回来了，再也顾不得什么，三步二步就迎了出来。
　　珍禧公主神色镇定，步履从容。香华郡主却只看了她一眼，整颗心就猛的抽成了一团。完了，不管公主是怎么说的，皇上都没有答应。
　　果然一走进内殿，宫女们退下之后，珍禧公主就再也忍不住，拉着香华郡主的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香华郡主伸手抱住了她。
　　“父皇说我年纪小见识浅，所以才会喜欢苏二公子那样的才子，却不知道才华并不可靠。他说他会为我好好打算，就在京城中找一个可靠的男人，一辈子富贵尊荣，那才是大周公主应有的将来。”珍禧公主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
　　香华郡主轻轻拍着公主的肩背，口中小声劝慰，心里却暗暗疑惑起来。难道自己的爹和哥哥都猜错了？皇上做为父亲，也和自己的爹娘一样，只想让女儿留在身边？可是大周建国以来皇室一向和藩王联姻。他还是觉得苏二公子虽然文名满天下，却只是一个次子，配不上公主吧？
　　香华郡主心里想着，搂着珍禧公主劝慰了半天，等她渐渐止住了哭泣，才扶着她的头，看向她的眼睛。“我也不瞒你，我上次对西武将军表白之后，一直在等他的回音。我以为他这次送程郡主回血峪城时会禀报父母，然后给我一个答复。可是他回京几天了，都没有来王府拜访，我……”
　　她说到这里眼眶一红，用力咬了咬嘴唇。
　　“也许西武将军只是太忙。”珍禧公主虽然伤心，见香华郡主这么说，却立刻转而安慰起她来。
　　香华郡主摆了摆手，“我……”她想接着说下去，可是只说了一个‘我’字，心酸委屈直涌上来，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我一直在等着他来求亲。”珠泪滚滚，香华郡主却用力睁大了眼睛，倔强的坚持着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不过现在看来，等下去不是办法。虽然西武将军没来提亲，可我还是喜欢他。你呢？皇上不答应把你嫁给苏公子，你心里……”
　　“还是想要嫁给他。”珍禧公主轻声的，坚定的说。
　　“那我安排你和苏公子见一面，你亲口告诉他。如果他向陛下求娶你，陛下知道你们二人彼此有意，一定会重新考虑的。”香华郡主看着珍禧公主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的说。
　　珍禧公主的脸慢慢涨红，却用力点了点头，
　　二个人都是泪水盈盈，却望着彼此，勉力露出了笑容。
　　她们是大周朝最尊贵的未婚女，爹娘不同意把她们嫁给她们自己看中的人，全是为了她们好，只要再坚持一下，爹娘就会回心转意。
　　香华郡主回到府中，就分别给程雪啸和苏莲城写了请柬，说自己要办一个赏画的小宴，邀请他们后日来信王府。
　　请柬送出不久，香华郡主就收到了回信。苏莲城称书院繁忙，要到正月才有空闲，而程雪啸的回信只说公务繁忙，没说什么时候才有空闲。
　　香华郡主握着程雪啸的回信，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不过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总有机会见到他。香华郡主心里想着，翻来覆去的把程雪啸的回信看了几遍，到底是没舍得撕了这封信，而是小心的收在了匣子里。
　　苏莲城在书院住了二天，这天回到府中正在看礼单，苏管事领着九良走了进来。
　　九良行了礼，把一盒点心摆在他面前。
　　印着墨梅的白纸盒上系着正红色的带子，与平常装点心的锦盒相比，新奇雅致，一眼看去十分的漂亮。
　　苏莲城又仔细看了看，印出来的字和画当然比他手写的差了神韵，不过一个点心盒子而已，也用不着多挑剔，所以就笑着点了点头，“盒子做得不错。”
　　见主顾表示了满意，九良才从苏管事手里接过另一盒点心，“这是品福斋送给公子的，里面的点心和王府订的不太一样，楚姑娘请公子尝尝。”
　　二盒点心并排放在一点，同样的白纸盒红带子，只不过这一盒的盒盖上印着一对墨鱼，托着品福斋三个字。
　　墨鱼活泼可爱，苏莲城的脸色却蓦的一沉，画是他的画，但上面‘品福斋’三个字却不是他那天写的那三个字。
　　现在盒盖上印的这三个字银钩铁画，看上去剑气森森。
　　他认识，这是程雪啸的字。
　　苏莲城眉头跳了几跳，心里一股怒气直涌上来，叫了一声‘备马’，迈步就往外走。
　　苏管事和九良面面相觑。苏公子虽然有点书生的狂傲不羁，但其实脾气很好，从来没有见他生过气。
　　这是怎么了？
　　苏莲城一路纵马狂奔，寒风打在脸上，只觉得热辣辣的眼眶生疼。他在品福斋门前跳下马，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店堂里的几张桌子都拼在了一起，上面一堆堆的放着点心，楚椒正在装盒。她抬头看见苏莲城，不由得一愣，“出什么大事了？你先别着急，我给你倒杯茶，你先喘口气。”她一边说，一边忙不迭的张罗起来。
　　她转身倒茶，苏莲城看着她的背影，用力咬了咬嘴唇，把在心里翻滚了一路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气话、狠话、抱怨、嗔怒硬生生咽回到心里，噎得他心头一酸。


第89章　我的心酸你看不见
　　苏莲城捧着茶杯喝了二口，楚椒又递上热毛巾。他把脸埋在毛巾里，热气浸润着冰冷的肌肤，片刻之后拿开毛巾，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惯常的笑意。
　　“我刚才突然想起礼部尚书托我办的一件事，就连忙出来了，骑马骑得快了些，风吹得脸有点疼。”
　　楚椒见他脸色虽然缓过来一些，但一身寒气，身上也只穿了一件锦袍，连件斗篷都没有披，顾不上好奇礼部尚书托他办什么事，就忍不住责备起来。“这么冷的天，你就穿着这么一点衣服骑马，冻着了怎么办？你先坐着，我去叫罗大哥给你拿件衣服，你先披一披。”
　　“不用，我……”苏莲城连忙说。
　　“还要给你烫点酒，快过年了，可千万别冻着了。”楚椒没理他，自顾自说着，奔厨房去了。
　　“公子。”落葵跑了进来，见苏莲城安稳的坐在椅子上，才松了一口气。
　　公子骑得太快，他不过是晚出来一步，到现在才追上。
　　苏莲城看看他，戴着皮帽子，披着大毛的斗篷，还戴着羊皮手套。
　　苏莲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本来打算去见礼部尚书的，出了门才想起来忘穿斗篷了。”
　　“那公子就在这里等一等，我这就回府给公子拿来。”落葵立刻说。
　　苏莲城点了点头，快滚！否则爷儿还得编谎话骗你！
　　上次苏莲城把品福斋的三个人带回镇南王府做的新冬衣，罗大贵还一直没有机会穿，此刻连忙找了出来。
　　苏莲城虽然比罗大贵小七、八岁，但身材挺拔，罗大贵的衣服他穿着只是有些肥大，但玉树临风的美少年，就算是衣服不合身，看上去依旧清隽秀美。
　　连罗大贵都忍不住称赞了几句。
　　“记得刚认识你那会儿，你骗我们说自己是进京赶考的穷书生，一晃眼都快一年了，习惯了你华服锦袍，突然一下子朴素起来，倒好象当初的小书生又回来了。”楚椒看着苏莲城，笑着打趣说。
　　苏莲城正端着一碗热酒缓缓呷着，听她这么说，只觉得心尖上象是被猛的扎了一针似的，手一晃，酒水洒了出来。
　　当初自己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请了程雪啸来这个小饭馆呢？
　　“是不是骑马冻僵了手，我去烤块生姜给你擦一擦。”见他手抖，楚椒连忙说。
　　她的脸上满是关切，苏莲城勉强笑了笑，“你不要担心，总共才骑了不到半刻钟的马，缓一下就好了。”他说着话，已经又倒了一碗酒，仰头喝了下去。
　　楚椒原本是怕他冻着了，让他喝点热酒驱寒，见他连喝二碗，又转而担心他空腹喝酒伤身，忙又回到厨房，炒了一盘鸡蛋，看到现成的腊肉，就又炒了一盘豆干，看看还有熏鱼，顺手也装了一盘。
　　毕竟是年根底下，虽然这几天品福斋已经不卖酒菜，只专心做点心，但楚椒在厨房里划拉了划拉，居然不一会功夫就整治出了半桌子的菜。
　　苏莲城的脸色已经完全缓了过来，楚椒放下心来，看看也差不多是午饭的时辰了，索性叫上罗大贵，三人一起喝酒吃饭。
　　苏莲城隔着雅间的门，指了指店堂里那一堆堆的点心，“怎么做了这么多？”
　　“你府上的点心都齐了送去了。”楚椒答道：“镇西王府还差一百盒，品福斋的盒子也做出来了，我看离过年还有几天，索性多做一些，能卖出几盒是几盒。”
　　她说到这里突然扫了苏莲城一眼，苏莲城的心立刻向上一提，难道我刚才掩饰得不够好，被她看出来了？
　　那可太丢人了。
　　“我让九良给你带了盒品福斋的点心过去。你看到没有？”楚椒只是目光随便一扫，根本没注意看苏莲城的神色，一边说一边已经伸筷子去夹熏鱼了。
　　苏莲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
　　明明你这么关心我，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酸你却看不见？
　　“我看到了。”他轻描淡写的说，说完就觉得心里的怒气又开始上涌，他压了压，但到底是不甘心，装做不经意似的又接了一句，“我看那盒子上的双鱼是我画的，字却不是我写的。”
　　“哎呀，你注意到了啊！”楚椒又惊又喜，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看得苏莲城心头一噎。
　　“那三个字是西武将军写的。我想着你们二个一文一武，并称大周双杰。你的画配上他的字，印在品福斋的点心盒子上，不说那些达官显贵要高看品福斋一眼，就算是平头百姓，说不定为了你们二位的名气，也会多买二盒点心去。我以后卖点心时，肯定见人就说这个盒子。”
　　她眉飞色舞的说到这里，双手一拍，“对了，一会你再拿二盒点心回去，看看能不能找机会送给珍禧公主，就说是品福斋的一点心意。等过完十五镇东王府的车队回永嘉城时，我也要给刘郡主捎二盒去。”
　　苏莲城仰头喝了一碗酒。
　　“西武将军的字没我写的好。”他大声说，语气骄傲，却还是带出一点小怒气。
　　楚椒这下终于看出这位才子在闹别扭，还以为他在嫌弃程雪啸的字拖累了他的画，连忙用力点头。“那是那是，西武将军不但字没有你写的好，他还不会画画呢！”她笑着说，顺手又为苏莲城倒满了酒碗。“苏公子一会有空，为品福斋写幅对联好不好？”
　　“只要对联，不用写‘福’字？”苏莲城没好气的说。
　　“都要都要，品福斋这么一个小店，要是能贴上苏大才子你写的福字，明年的生意肯定大好。”楚椒连忙说。
　　苏莲城睨着她，终于忍不住展颜一笑，你拿爷儿的字当招财的符纸吗？
　　“我知道你过年事忙，而且镇南王府就你一个人在京，大年三十你肯定要在府里祭祖守岁，所以我想问问你，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天里，你哪天有空，我想请你和西武将军吃顿饭，谢谢这些日子你们对品福斋的照顾。”见撸顺了炸毛的小男生，楚椒又笑着趁势说道。
　　“我三天都可以，西武将军哪天有空？”苏莲城问道。
　　“我还没问他，等九良去镇西王府送点心时让他问一问，不过你有空就好。”楚椒笑着说。
　　苏莲城点了点头，心里怒气已平，想想府中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端起的酒碗就又放下了。
　　不过是为了多卖几盒点心，想出来的一字一画配在一起的小噱头，自己真犯不上生气，更犯不上借酒浇愁。


第90章　三封信
　　到了腊月二十七那天，镇西王府订做的点心也已经全部送了过去。品福斋自己的点心前前后后一共卖了三十六盒，总共卖了十一两银子零五十个大钱。
　　平均下来每盒售价三百零几个大钱。
　　因为是和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