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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莲城也不理会她的称赞，自己拎着纸看了看，又重新放下，提笔在中间写上了‘镇南王府’四个字。
　　楚椒继续‘啧啧’赞叹。
　　苏莲城也不说话，自己又拿起一张纸，折成差不多的大小，凝一凝神，画了一对墨鱼，又写了‘品福斋’三个字。
　　墨鱼托着‘品福斋’三个字，隐隐团成一个圆形，看上去又大方又好看。
　　楚椒大喜，“谢谢苏公子。”她笑着说道，还真的曲膝行了一礼。
　　“以后就叫我莲城好了。”苏莲城笑道。
　　楚椒眼睛盯在那幅画上，满脸笑容，用力点了点头，“以后品福斋就用这个图样，要是卖出名气来，我请苏公子喝酒。”
　　苏莲城失笑，她高兴得都顾不上别的了，一边点头，一边还在叫我‘苏公子’。
　　苏莲城回到镇南王府，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马车，上面整整齐齐的码着点心匣子，不由得一乐。
　　苏管事正在和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说话，见他回来，连忙迎上来。
　　那个掌柜猜出了苏莲城的身份，没敢跟过来，在原地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苏莲城没有理他，伸手指了指马车。“我订了品福斋的点心，这车点心就给府里的人分了吧。”他随口吩咐说。
　　转天一早，楚椒裁了十几张小纸块，都写上点心名字，然后在桌子上摆来摆去的琢磨。
　　一盒九种点心，她已经定下来了四种，至于其余五种点心选什么，昨晚想了一晚上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虽然半两银子一盒做什么点心都不会亏，楚椒也不打算为了多赚几个钱就做便宜点心，但要好吃好看，搭配得宜，确实费心。
　　不过楚椒天生喜欢这些，纸块都裁成点心大小，她拼来摆去，眼睛里看到的仿佛就是一块块香喷喷的点心，所以咬着嘴唇，研究得十分认真。
　　她太专心，没有注意到程雪啸推开店门走了进来。
　　程雪啸看着她，神情淡定，心里却满是迷惑。品福斋出了什么事？不但门上挂着‘暂时歇业’的牌子，小厨娘居然还盯着满桌的纸片咽口水？
　　难道是生意垮了，连饭也吃不上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又仔细看了楚椒一眼，套着家常的大棉袍子，看上去虽然臃肿，但小姑娘眼神清亮，满满都是兴奋的光芒。
　　不象出事了，程雪啸心里想着，轻轻咳嗽了一声。
　　楚椒转头看向他，眼中的兴奋瞬间变成了惊喜，“西武将军，你回来了？”
　　程雪啸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脱口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嘴唇哆嗦了一下，第二句话想说却没有说出口，眼圈却一下子红了。
　　“我回来了。”他轻声应道。


第85章　顾莞尔的结局
　　程雪啸一眼扫过，看见桌上的纸块上全都写着点心名，虽然不明所以，不过猜到楚椒正在琢磨做点心，不是对着纸块咽口水，也就没有问，直接说起自己来品福斋的目的。
　　“我看到音儿捎来的信，其中提到你娘和你弟妹已经到了血峪城，住在王府的客房里，我怕你惦记，就过来告诉你一声。”
　　原来他是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楚椒心里想着，不由得嫣然一笑。“程郡主也给我写了信，你府里的管事都送过来了。有劳西武将军跑这一趟，你吃饭了没有，要不要……”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见苏莲城冲了进来。“西武将军，你回来了。”苏莲城大声说道，目光灼灼的盯在了程雪啸的脸上。
　　程雪啸立刻不再理会楚椒，而是看向了他。“昨天半夜到的，今天早上先去兵部销假，正要去找你……”
　　楚椒站在一边，心里一阵激动。
　　他半夜才到京城，第二站就来了品福斋……
　　是顺路吧，是顺路吧，一定是顺路吧？
　　还是他知道我一直在担心他？
　　楚椒心中激动，不敢看程雪啸，见店门敞着，忙过去关门，转身时又看到罗大贵走了出来，连忙又喊了一声，“罗大哥，你先去烧水沏茶。”
　　她这一走动，自觉心情已经镇定下来，见程雪啸和苏莲城进了雅间，才连忙跟了进去。
　　“辽城是什么情形？”楚椒刚关上门，苏莲城就开口问道。
　　“街面很稳，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镇北王府出了事，但镇北王府的所有势力都被太子吃下去了。”程雪啸言简意赅的说。
　　听他这么说，苏莲城莫名其妙的吁了一口气。
　　楚椒不知道他是觉得这样的大事没有造成混乱，影响百姓生活而松了一口气，还是预测到的事真的发生了，感觉也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你仔细说说。”苏莲城说。
　　“太子一行走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到达辽城，第二天太子就下令把镇北王的庶子庶女，他的侍妾还有世子的侍妾全都杀了。”程雪啸说。
　　楚椒倒吸了一口凉气。苏莲城则是骂了一句什么，不过他是用三星城的方言骂的，楚椒没有听懂。
　　“镇北王一死，太子报丧的同时应该就已经接管了王府的防卫。这些人其实早就被拘禁了起来，所以杀得干净利落，无声无息。”程雪啸又说。
　　事实上那天的情形要龌龊残忍得多，但结果就是如此，细节就不用让小姑娘知道了。
　　苏莲城点了点头。“然后呢？”
　　“转天太子和顾莞尔出城。我觉得镇北王府隐藏私兵的地方一定戒备森严，这段就只有我和仁勇跟着。我们估计那里有二千私兵。顾莞尔吩咐首领，让他一切都听从太子的命令。太子却只是慰勉了一番，然后留下潘武，就陪着顾莞尔回城了。”
　　程雪啸说到这里，与苏莲城对视了一眼。二个人都是眸光湛湛，似乎明白彼此的意思一般。
　　“我和仁勇悄悄跟着太子回了辽城，太子开始接见辽城官员，办理镇北王丧事。那几天镇北王府吊唁拜见的人川流不息，太子裁撤任免官员的旨意也是一道接着一道，一连乱了几天，王府才渐渐安静下来，又过了几天，潘武回到辽城，向太子献上了首领的首级。”
　　“那顾莞尔呢？顾莞尔怎么样了？”见程雪啸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楚椒连忙问道。
　　她虽然不喜欢顾莞尔，但毕竟见过面说过话，所以一直提着心想听她的消息，
　　“第二天镇北王府就多了一座灵棚，顾郡主暴病而亡。她院子里的丫鬟嬷嬷全部殉主自尽。”
　　不但她死了，连她的丫鬟嬷嬷也都被弄死了？
　　虽然这是预料之中的结局，楚椒还是一样的震惊，片刻之后才缓缓的叹出一口气。
　　她想起第一次去镇西王府学骑马时的情景。那时自己还不知道程雪音也是郡主，第一眼看到顾莞尔时，还以为她是自己能见到的最尊贵的女孩，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那天顾莞尔穿着一身樱红色的衣裳，阳光照在她身上，如宝石般熠熠生光，那么俏丽鲜艳，那么自信又爱打扮的一位郡主。
　　转眼之间却是家破人亡。
　　“既然太子已经全盘掌握了镇北的力量，就算镇北世子还没有死，也没有用了。”苏莲城也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
　　程雪啸惊讶的扬了扬眉，“镇北世子还活着？”
　　“太子还没有回来，应该还没有杀他。”苏莲城说。
　　“他还关在原地？我去救他出来。”程雪啸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苏莲城摆了摆手，“镇北世子并不是一个坚忍的人，你救他出来，他也无力复仇，不过是从此隐姓埋名，徒然增加他几十年的痛苦，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的好。”
　　听他这么说，程雪啸愣了愣，片刻之后又缓缓坐了下来。
　　楚椒虽然觉得苏莲城这种说法看似有情却又无情，但如果程雪啸去救镇北世子，却是要冒极大的风险，她当然不想让大帅哥冒险，所以一个字也没有说。
　　“你的行动当然比太子的车驾快，现在你回来了，那么太子估计年前也能赶回来。”苏莲城说：“这些日子皇上的病又重了些，年前的祭祀大典……”
　　“他赶不上祭祀大典和新春朝贺。”程雪啸打断他，“太子殿下心里再急，最快也要二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我以为辽城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辽城的事确实处理完了，不过我射了他一箭。”程雪啸说。
　　此言一出，楚椒和苏莲城全都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我没想要他性命，那一箭射在了他的肚子上，不过是想让他受些苦。异姓王不能就这样平白的被欺负。”程雪啸解释说，完全不在意自己箭射储君，已经算得上叛逆谋反了。
　　苏莲城二道秀眉扬起又落下，落下又扬起，终于用力一拍桌子，赞了一句，“西武将军，干得好。”
　　楚椒却没有这么意气飞扬，紧张的问了一句，“太子要是追查起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程雪啸看向她，嘴角微勾，露出了笑意。


第86章　题字
　　“没关系的。”见楚椒这么紧张，苏莲城不等程雪啸开口就笑着说道：“太子肯定会以为是镇北势力中有漏网的人在为主报仇。他这件事做得阴暗，所以只能暗中搜捕，绝不会大肆追查，而且他也想不到是西武将军出手。”
　　“这二个月我们一直很小心，从来没有露过形迹。”程雪啸笑着补充说。
　　楚椒虽然还有些担心，但听他们说得有理，就点了点头。
　　程雪啸这一箭射得真是太胆大妄为。
　　虽然解气，但是真的……
　　“我会给刘郡主写信，把太子杀了顾莞尔的消息告诉她。”苏莲城对程雪啸说。
　　程雪啸有点惊讶，“给刘郡主写信？不是镇东王？”
　　“镇东王府的人进京送年礼，刘郡主托她身边的刘妈给我捎了一封信，让我帮忙打听顾郡主的消息……”苏莲城解释说。
　　“等等，你等等。”楚椒叫道。
　　苏莲城顿住口，笑吟吟看向她。
　　“刘郡主让她的嬷嬷给你带信？”楚椒确认道。
　　苏莲城点了点头。“刘郡主谨慎聪敏，她托我打听顾郡主的情形就是想知道真相，而且这件事到此也算告一段落，并不着急，让她的嬷嬷带信回去虽然慢一些，但是更稳妥。”
　　楚椒着急起来，伸手拽了拽苏莲城的袖子，“我不是问你怎么捎信稳妥，我是，我是……”我是十分八卦的想知道她信上都跟你说了什么。
　　苏莲城拢了拢衣袖，看向程雪啸，“这二个月京城平静得很，皇上的病又重了些，估计支撑不住年前的祭祀大典，至于新春朝贺……”
　　见他又说到祭祀大典上去了，楚椒忙又拽了拽他的衣袖。
　　苏莲城不看她，捏着自己的袖子往回拽，楚椒不松手，二人挣了几下，到底是苏莲城绷不住，先笑了出来。
　　“其余就是写些琐事。”他笑着对楚椒说。
　　楚椒用力眨巴着眼睛，夸张的‘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程雪啸一脸淡定的看着他们二人笑闹，一个字也没有说。
　　过了二天刘妈带着二个镇东王府的仆妇来品福斋送年礼，还带来了一封刘诗琪亲笔写的信。
　　楚椒端上点心款待，然后打开信看了一遍，全篇都是琐事，回不回信都不要紧。楚椒心里暗暗好笑，估计永嘉城的刘郡主身边确实是没什么大事，她只是担心苏莲城不回信，才专门托付他打听顾莞尔的事吧？
　　“刘妈你们年前还赶回去吗？”她笑着问刘妈。
　　“京中还有些事，我们正月十六启程回永嘉城。”刘妈笑着说道。
　　楚椒笑，告诉她到时自己要捎点吃的给刘郡主，麻烦她带回去。刘妈笑着答应，告辞去了。
　　楚椒急忙开箱看礼物。
　　海参鱼翅干贝虾干，还有茶叶、衣料和一些零碎新巧的小玩意，还有四坛酒。
　　琳琅满目，十分的丰富。
　　当然还没有半颗宝石值钱。
　　楚椒嫣然，刘诗琪是一个好朋友，但并不是人人都有程雪音那样一颗火热赤诚的真心的。
　　楚椒挑了二匹花色朴素的衣料，让九良拿去给他娘，接着又看向罗大贵。
　　罗大贵连忙摆手，他孤儿一个光棍一条，这样的衣料他可用不上。
　　楚椒原本还有些担心，直到转天程雪啸过来，告诉她朝廷收到了太子的公文，上面说华宁郡主暴病而亡，太子要替郡主料理后事，要到正月之后才启程回京才放下心来。
　　太子既然另找了理由，没有在公文里提他遇袭，那就肯定不会大肆追查了。
　　“我刚从浩然书院回来，听说这个名字还是你给起的？”程雪啸说完了正事，看着楚椒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能算是我起的，不过是有个客人吟诗，我无意中听到了二句，就告诉了苏公子。”楚椒笑道，随即又问他，“你去书院干什么？年前不是没有讲学了吗？”
　　“浩然书院一讲扬名，虽然现在没有讲学，但好多学子聚在里面会文辩论，热闹得很。”程雪啸笑道。
　　“那苏公子可高兴了。”楚椒笑道。
　　程雪啸想起刚才苏莲城被十几个士子围着，各种疑难或长篇大论的辩析，或一针见血的针砭，那种激扬的风姿，丝毫不逊于自己沙场点兵的豪情，不由得赞道：“他现在已经有了文坛领袖的风采，二十年之后苏大才子一定会被奉为当世大儒。”
　　见他说得认真，楚椒连忙脑补了一下二十年之后当世大儒的风采……嗯？清隽秀美的少年要老二十岁，有点想不下去。
　　程雪啸说完这二件事，觉得没有什么事可说了，又不想走，就伸手拿起桌子放着的一个纸盒，“这是装什么的？”
　　“装点心的，苏公子在品福斋订了二百盒点心送礼。”楚椒笑着说。
　　看来王府就是讲究，大帅哥和苏公子一样，都没见过用纸盒装的点心，楚椒心里想着，就听见程雪啸说道：“他订了二百盒？那我也订二百盒好了。”
　　楚椒的眼睛顿时一亮。“一盒里面装九种十八块点心，半两银子一盒。里面的九种点心分别是……”
　　程雪啸不等她说完，随手就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来。
　　“谢谢将军。”楚椒连忙接过，飞快的瞥了一眼，见是一张一百两的，脸上更是笑容绽放，“印盒子的钱是苏公子自己出的，二百个盒子一共十两银子。”她说到这里停下来，笑着看着程雪啸。
　　程雪啸心里好笑，差点忘了小姑娘是一个精明的小老板了。他又掏出十两银票，递给了楚椒。
　　楚椒欢喜接过，转身拿来了纸笔。
　　程雪啸看了看桌上的纸盒。
　　“盒盖上的字和画都是苏公子自己写的画的。”楚椒连忙说。
　　程雪啸坐下来，提笔写了‘镇西王府’四个字，又看了一眼纸盒，梅花是绝对画不出来的，他凝眉想了想自己能画什么。
　　算了，自己这四个字写得力透纸背，就这四个字就挺好的。
　　“西武将军，你帮我写一下‘品福斋’三个字好不好？”楚椒见他放下了笔，又连忙说道。


第87章　悚然而惊
　　等程雪啸写好了字，楚椒叫来九良，让他赶紧送到做纸盒的铺子去，让他们再做二百个纸盒，自己则端来一盘各式各样的点心，请程雪啸试吃。
　　程雪啸坐在桌边喝茶吃点心，虽然楚椒很想，却也不敢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于是拿出一卷正红色的薄棉布，剪了几条下来，在纸盒上比划着捆扎。
　　点心或烤或炸，或松软或酥香，有甜有咸味道丰富，程雪啸不知不觉就一连吃了好几块，看着楚椒又拿来了好几个纸盒，一一系上不同的花结。
　　她笑盈盈的，拆了系系了拆。破旧的店堂里安静无声，却仿佛有一种温柔安宁的感觉从心底里缓缓涌了出来。
　　程雪啸悚然而惊。
　　自己居然在看一个女孩子，还不是看她打拳习武，而是在空纸盒上系布条。
　　自己还能不能更无聊？
　　他心里慌乱，身子一弹就站了起来。
　　楚椒正看着一个刚打好的蝴蝶结，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感觉到他站起来了，就顺口问道：“将军你觉得哪个最好看？”
　　程雪啸……
　　这有什么好不好看的？
　　“这个宽的最好看。”他指着其中一个说道。
　　好不好看不重要，系结实了就行。他在心里说。
　　“我也觉得这个最好看。”楚椒欢喜的说，捧起了那个纸盒。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程雪啸说着，迈步就往外走。
　　“将军你不吃饭了？”楚椒连忙喊道。
　　程雪啸摆了摆手，大长腿一迈，二步就出门去了。
　　楚椒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怎么饭都不吃就走了？她扭头看看那盘点心，又叹了一口气，点心也才吃了半盘，还剩下好几块呢！
　　得知顾莞尔暴病而亡，香华郡主李怀钗呆愣愣的坐了很久，才猛的站起身来，命人备车，进宫去见珍禧公主。
　　珍禧公主还不知道这个消息，闻言也是惊得一呆。虽然她和顾郡主只不过见过几次面，还算不上朋友，但呆愣之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二个月前给她送行时，她还好好的，并没有被王府的逆伦大案压垮，还说安葬了父亲，明年春天就回京城。
　　没想到说死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