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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医行-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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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柳家大小姐，柳如月，小字盈盈。
柳如月眉眼如画，柔美似水，给人小鸟依人之感，这样的容貌，担得起美人之称。
可惜，双颊长满红色斑点，密密麻麻，毁了所有的美，不敢细看。
“又在抄写佛经啊，今日抄的是哪一本？”柳夫人摸着女儿的长发，笑盈盈的问，“今天早上送过来的莲子羹可还合口味？”
“母亲……”柳如月抬头看着柳夫人，笑问，“那宁家姑侄是不是都如他们说的一样，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
不是应该像往常一样，彼此都假装不知道，然后说点别的事情，把话题转移开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问长得好看不好看。
好看怎么样，不过是张皮囊，不好看又怎么样，那还是皮囊。
为何，要在意那张皮囊？
“我来看看今天抄了多少，字写得有没有长进。”
柳夫人迈步往窗子边走去。
她拿起桌上的纸张，指尖摩挲在被泪水晕染开的墨迹上，一点一点的摩挲，久久不动。
“如今不是小时候了。”柳如月笑了，她往前走几步，把纸张从柳夫人手里抽走，说，“我长大了，总要及笄，总要见人，脸上的丑，瞒不过世人的眼睛。我不要骗自己了，母亲，也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文国公府的女子不止柳如月一个，柳夫人的女儿也不只柳如月一个。
做了这么多年的无用功，该是清醒了。
娘胎里带来的残缺，治不好的。
“不！”柳夫人鼻子一酸，放声大哭。
“娘的好女儿。”她紧紧的抱着柳如月，“娘能瞒住世人这么多年，娘就能瞒住世人一辈子。找大夫，娘会为盈盈找大夫，总有大夫能治好我家盈盈的。我们找，一天找不到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就找一辈子，无论如何，娘都会治好你的。”
柳如月噗嗤笑出了声，“可是，娘不能陪女儿一辈子，也不能一辈子都寄托于虚妄。”
第九十六章 是颜神医
“春娘有什么需要嘱咐的吗？”如花问，从出房门开始就一直在看她，脸都没露出来，有什么好看的。
又是这样柔软的声音。
春娘步子微顿。
这如花到底是怎么了？
现在这做派，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身上穿的还是洗得发白的旧衣衫，怎么就，就觉得不是同一个人了呢？
“也没什么需要叮嘱的，就是要告诉你，待会儿你规矩些，惹了麻烦，我可是担待不起的。”
春娘竟觉得和如花说话有些拘谨。
拘谨从哪里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真是奇怪的一天。
如花屈膝，答，“知道了。”
春娘脚下一滑，要不是扶住栏杆，人已经顺着梯子滚下去了。
粗鲁又不懂规矩的如花居然行礼了。
那位花十两金子买下如花一个月的公子倒地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教得如花变成了一个正常女子？
是呀，如花最近只接触过那个公子。
不是那公子教的如花，还能是谁？
春娘强按下内心的疑惑，把人带着上了二楼。
房里，李洹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笑道，
“这酒味道太淡，兑了太多水，没之前两次来的那两次好喝。”
明智耸肩，既然知道兑了水，方才还喝了几大杯，难不成是渴了？
饿着肚子还能这么春风满面的，也不知道主子今天到底在高兴什么。
明理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明智，将长剑扔到明智怀里，走过去为李洹倒了茶水。
李洹接了茶水刚要喝，春娘推门进来了，后面跟了个戴了幂篱的女子。
李洹摆手，明理退到一边。
春娘指着如花道，“公子，这便是如花了。”
“奴家见过公子。”
如花屈膝行礼，动作轻柔，不复从前粗俗，看得春娘的一颗心也跟着乱跳。
又，又行礼了？
她记得如花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没吃过猪肉脯还没见过猪跑吗？老娘好歹也是个女的，她们会的，老娘有什么学不会的。
不得不说，学得真像。
一路走过来，言谈举止，没有哪里是做得不好的。
李洹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道，“将幂篱摘了。”
想到如花那一言难尽的容貌，春娘皱了皱眉头，忙上前道，
“使不得，公子，如花貌丑，见不得人，公子还是不要看了。”
明智扬扬手里的长剑，“公子说如何就是如何，退到一边儿去。”
一言不合就拔刀子，这人也忒不讲道理了。
春娘心道一声阿弥陀佛，埋下头去。
能说的她说了，是他们拿刀子逼着执意要看的，被吓坏了可别怨她。
李洹点名要见的人，轮不到他们看，明理明智也随着春娘一起埋下了头。
如花站在桌子对面，伸手握住幂篱边缘，将幂篱一点点从头上挪开。
李洹目不转睛看着逐渐挪开的幂篱，手中的杯子愈发紧握。
幂篱拿开，露出如花面容。
李洹松了杯子，嗤嗤的笑道，“看来传言不可信。”
果然，果然是这样。
宁绾能顶着别人的脸招摇过市，不令人生疑，也能让人脱胎换骨，彻底变了模样。
鬼算子的徒儿，学得一手好手艺，能把易容换面当做家常便饭，到底是名师出高徒，不辱师门。
原来，除了逢赌必赢之外，她还会这个。
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她会这些？
“什么传言？”春娘疑惑的抬头。
见年轻公子笑看着如花，便也看了过去。
这一看，春娘傻眼了，傻眼过后，她失声尖叫，指着如花道，
“她不是如花，她不是如花！”
如花是七年前被人牙子卖到揽红倚翠当粗使丫头的，不管是不是情愿的，她看如花看了七年，她不会认错的。
这个肤色白皙，面容清秀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如花！
这双眼睛，又大又水灵的，怎么可能是如花！
这不是如花，这不可能是如花！
春娘的尖叫让埋头的明理明智两人也抬起了头。
他们没听说过如花丑名，没见到过如花丑貌，所以不能理解春娘的失态。
这是个美人儿，确实生得好看。
可他们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美人儿都见过，如花这样的，并不打眼。
连他们的眼都入不得的，更不可能入主子的眼。
他们看着李洹唇边的笑容。
真是不明白主子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她是如花。”李洹对春娘道。
“公子，这不是如花。”春娘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她坚持自己的看法，“这，不是如花。”
她就说如花怎么可能懂规矩，怎么可能那么温婉听话，原来，是被人调包了。
洛城最丑的如花，竟然被人调包了。
如花看着春娘眼中的不可置信，笑了笑，对春娘道，
“春娘，你贵人多忘事，我却记着。去年你要将我赶出揽红倚翠时，我可是用菜单斩断了你手里的折扇。”
那把折扇是春娘相好送给春娘的，春娘时时刻刻拿在手里，睡觉压在枕头下，可是喜欢得不得了。
扇子被如花斩断，春娘差点让人把如花大卸八块了，要不是她那相好拦着，如花早就没命了。
这样的伤心事，春娘没和别人说过，知道的，无非是他们几个人。
如花说这话，无非是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真的是如花？”
春娘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惊艳。
“是，我是如花。”
如花自豪的挺了挺胸，脯。
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这样的目光了。
今天过后，看谁还敢说她长得丑。
她再也不是世人眼中的笑料了。
“不可能，不可能！”春娘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刮子，当即痛得热泪盈眶。
李洹起身，走到如花旁边，笑问，
“不知如花姑娘可否说说是怎样变了容貌的？”
如花答，“奴家有幸识得颜神医，颜神医妙手回春，一个月不到，就给了如花这样一副容貌。”
“颜神医，哪个颜神医？”春娘问。
近来几天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小道消息，说如花受了仙人指点，学会仙术，已经不丑了。
她以为这又是城中人无聊之下的新玩法，拿着如花说笑，没有放在心上。
可此时如花却说，颜神医。
这颜神医，就是他们说的仙人吗？
把丑女变成美人儿，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明理和明智也惊讶的张大嘴巴。
怪不得说主子要来揽红倚翠找如花，原来是知道事情真相，是冲着那位颜神医来的。
李洹轻笑连连。
不过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世人目瞪口呆，露了真容，还不得让天下人哗然？
宁家大小姐，果真厉害，拥有的，又岂是一张美丽的皮相。
“说起颜神医，春娘是认识的。”如花笑得粲然，“她便是那位花十两金子买下奴家一个月的恩人。”
只不过，春娘以为的她的恩人是男子，她的恩人却是个女子。
第九十七章 你不是丑
“是他？”春娘嘴唇一哆嗦，“就是那个男子？原来他是神医，难怪我觉得他带着一股儿仙气。”
原来那是个神医啊，难怪他自带仙气儿，原来那是神医！
春娘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把人带下去。”李洹道。
明理明智上前，一人搀住春娘一只胳膊，把人带出去了。
走廊上有人看见，不由得问，
“哎哟，春娘这是怎么了？”
春娘话多，最是喜欢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别是多嘴得罪了哪家公子，要被拖出去喂狗了。
明智道，“被如花姑娘吓的。”
是被如花吓晕了呀。
“被如花姑娘吓的。”那人点点头，“如花姑娘以丑出名，可见是真的丑，可怜春娘，看了这么多年还能被吓晕过去。”
不中用呀，看了这么多年了还能被吓晕过去。
“不是丑。”明理失笑着摇头，“是美。”
“什么？美？什么意思？说说，怎么回事？”那人还想上前问问清楚。
长得丑吓坏人还可能，长得美怎么可能把人吓晕？
如花分明是长得丑，这人为什么要说是长得美？
在说笑？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在说笑。
最近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如花不丑了，难道消息是真的？
“喂，什么意思呀？”他激动的问。
什么意思？
他很快就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明理明智搀着春娘下楼去了。
“胡说八道什么？不过，究竟怎么回事，丑女如花，真的不丑了吗？是不是真的？”
那人的声音回荡在揽红倚翠，回荡在走廊上，回荡在耳边。
“真的，真的不丑了。”
房里的如花笑了，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是真的，她真的不丑了，并且，再也不会丑了。
“外面有人传，如花姑娘不丑了，但传言而已，不知真假。有人因着好奇，来找过如花姑娘，想要见上一面，如花姑娘却不愿意相见，是不愿意浪费传言？”
李洹笑问道，带着了然。
如花诧异的看他一眼。
这一切，都是颜神医暗中行事，她只需要配合。
颜神医说过，要是想见就能见，要传言做什么？
言者，话也，传言，话之长远也。
要想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他们的好奇心。
你听闻了这件事，想弄明白这件事，可是你弄不明白这件事，所以你会每时每刻惦记着，想方设法的弄明白，也许还会找人帮忙弄明白这件事。
一来二去的，越来越多的人都弄不明白这件事，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弄明白这件事。
如花，那个最丑的女子，真的变美了吗？
现在，或许满洛城的人都想弄明白这件事。
这便是传言的可行之处，能勾住人的心，让人念念不忘，比让如花上集市上走动还要管用。
“是她教你这样做的吧？是她告诉你今天才可以出来见人的吧？你说的做的，都是她教你的吧？”
李洹一连问出几个问题，满面春风，双眼明亮得宛如天上的星辰。
她竟然能一面恶整柳如风，一面谋划着推出“颜神医”的手艺。
让两件惊动洛城又毫不相干的大事，在同一天发生。
用颜神医风头压过柳如风私盐之说，之前只是大事化小，现在完全是小事化无。
人人都猜测颜神医是谁，谁还有功夫去谈论谁贩卖私盐。
杀头的重罪跟丑人变美的仙术比起来，无趣多了。
想象一下，满城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想象一下，街头巷尾都在说道颜神医的样子。
身为幕后的筹划着，她要看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吧？
她就是颜神医，她行走在洛城的土地上，她吹着洛城的风，她听着洛城的人说她猜她崇拜她，她却不告诉别人她就是颜神医。
她不仅仅是有仇必报，还非常的孩子气呢。
不，柳如风的事和颜神医的事也未必不是不相干的事，那女子，心思缜密，最喜欢的就是一环扣一环，循序渐进。
抓人的猫儿，又亮了爪子了。
她这般打响颜神医的名号，除了抢风头之外，还为了什么？是为出名，为了敛财？
又或许，她还要展示手艺？
她下一个救的人会是谁？
是大张旗鼓的救，还是不为人知的救？
李洹觉得自己的心快飞起来了。
宁绾，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如花痴痴的看着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公子。
他一面走，一面想，时而停下脚步笑一笑，笑一笑过后又迈出步子继续走。
问了她一连串她听都没听清楚的问题，不听她回答，就自顾自的乐去了。
这位公子，该不会是，疯了吧？
颜神医能把人变好看，不知道能不能把疯了的人治正常。
“疯了，疯了！”
白露叫嚷着跑进宁绾的房间。
宁绾继续翻看着手里的话本子，头也不抬的问，
“这样激动，说来听听，是谁疯了，请了大夫没？”
蒹葭笑道，“白露，幸好嬷嬷不在，否则你这咋咋呼呼的，肯定要被当成疯子打出去了。”
白露吐了吐舌头，没敢继续咋呼，只是脚上没有停下，一溜烟儿跑到宁绾面前。
兴高采烈道，“洛城的人都疯了，这会儿都往揽红倚翠跑，说是那什么如花姑娘变美了，他们要去看看稀奇！”
宁绾失笑，“人家去看如花姑娘，去看稀奇，你跟着高兴什么？”
白露委屈的撇嘴。
不是小姐让她雇乞丐在洛城四处说如花姑娘变美的吗？
如今洛城的人都信了，说明她事情办得不错，小姐怎么也不夸夸她。
宁绾放下话本子，笑道，“嗯，做得不错，赏。”
蒹葭果真取了二两银子递过去。
白露小脸一红。
夸奖她收下了，银子，她就不要了。
“小姐是不是认识那位颜神医？”她双手绞在一处，扭捏道，“奴婢不要银子，小姐可不可以让那位颜神医帮奴婢也治治？”
听说，如花好像真的成美人儿了。
那位颜神医这么厉害，要是能帮她治治就好了。
宁绾噗嗤笑了，“你这病，不管是颜神医还是唐神医，或者是木神医，都治不了？”
“啊？”白露心疼的抱住自己的脸。
居然，都治不得吗？
“因为你不是丑，你是胖。”
宁绾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第九十八章 师弟来了
蒹葭捏捏白露的脸蛋儿，“你要是丑，颜神医第一个治的就是你。”
白露切了一声，“你又不是颜神医，你怎么知道颜神医愿意治我？他们都说颜神医手艺精湛，要的诊费也高，少了个百把千儿两的，看都不看一眼，我可治不起，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如果你真长得丑，我敢发誓，颜神医会给你治，且真的会分文不取。”
宁绾净了手，笑着说。
蒹葭取过幂篱递过去。
“小姐真要一个人出去吗？”她问。
如果不然，还是带上她吧。
她跟在身边，还是经历了许多事情，杀人放火都参与了，胆子也大的多了。
“揽红倚翠人多热闹，我闲着没事，正好往前凑一凑，你们好生留在府里吧。姑姑和嬷嬷问起，就说我睡着。”
宁绾说完话，戴上幂篱走了。
白露问蒹葭，“小姐和颜神医很熟？这是出去见颜神医去了吗？我也想看看那神医，小姐要是捎带上我就好了。都说了是神医，说不准念叨几句我就好了。”
蒹葭彻底忍不住了，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道，“白露，小姐都说了你是胖，不是丑，你自己少吃点就行了。”
“你又不是颜神医！”白露脸上愈红，恼羞成怒道。
转念一想，这话又不是蒹葭说的，马上改口，“小姐又不是颜神医，她怎么知道颜神医救不了我？小姐那是拿我打趣儿呢，你也要跟着看我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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