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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你倾国,我倾心-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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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乞丐打扮寻过来的——真是乞丐的样子,头发里的酸臭味道老远就能闻到。”杨盼说,又一一回答其他问题,无外乎“不清楚”“不确定”这些字眼。
罗逾好像有些担心起来,坐下来想了想才说:“阿盼,这有点糟糕。柔然和我们大燕在谈合作时就谈过‘互不隐匿流亡、逃奴及越境罪人’,王霭是说好归我们的,但是乌由公主却是他们的人。”
“她好歹也是一国的公主,柔然还想怎么样?”
罗逾苦笑:“兄弟姊妹里,有像你们家一样大家相处和睦的;也有兄弟阋墙、姊妹争宠的;甚至有利益相犯,仇雠相对,互相恨不得对方死的。柔然新汗王原是个毫无机会继位的皇子,正是因为心够狠,愿意出卖父母兄弟来换取我父亲对他的支持扶助,所以才逆境起兵,弑父弑君,夺取了他父亲的汗位。虽然效忠我父汗,抢到了原属西凉的海西郡,但是在内手段毒辣,关系不洽的兄弟姊妹和臣子一律屠杀,才坐稳了位置。”
他叹口气说:“乌由公主和她的两个兄长都逃出去了,四处奔逃躲避,有一个逃到鄯善,被柔然汗发兵威胁,送回柔然后就大卸八块分赠柔然各部警示其他人。若是柔然汗问我父汗要人,只怕……”
只怕冷血凉薄的叱罗杜文根本不会在乎王霭和乌由分或合时的那些小悲喜、小欢欣、小伤痛;别说个把人那些小的心绪,就是千万条人命,挡着他的路了,挥下屠刀又算得了什么呢?!
杨盼道:“这么可怕的柔然汗,就更不能把乌由公主送还给他了!送还不就是要了她的命么?!”
道理是这样,但罗逾在父亲的强权阴影下实在没有对抗的勇气,想了半天,唯一的出路就是把两个人送到南秦,在杨寄的保护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说:“我一会儿就叫人接王霭过来,只能他过来,我过去太张扬了。”
王霭很快过来了,额发间的汗水犹在,面颊上的潮红犹在,只怕是硬从被窝里拽出来的。他倒稳得住,毫无愧色,向罗逾、杨盼拱手为礼:“五殿下,公主。”
罗逾一时有些不知怎么开口,请他坐下喝茶。王霭端杯一抿,然后说:“可否请公主回避?”
杨盼起身道:“你们慢慢谈。”又问:“乌由公主在家还好吧?”
王霭点头道:“好得很。多谢公主关心。”他伉直的性子,接下来就冲杨盼一举茶盏,意思是她可以走了。
杨盼拿他全无办法,只能灰溜溜走了。
罗逾微笑着看他的举动,等杨盼走了才问:“怎么,难道你有话还须瞒着她?我还以为我才是个外人。”
王霭笑道:“有的话,恰恰只能对外人道。”
罗逾点点头说:“好,我也单刀直入。乌由公主自从柔然更替大位之后,便是新汗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原本你在平城,没有见她的机会,倒不足为患。现在到了扶风,团聚即是危险,你和她留在这里——”他留了半句:这该王霭自己做决定,毕竟当时请求留在扶风,只要一间屋子一亩田的也是他。
王霭好像早就想定了一样,很快接话:“今日若不是广陵公主在,乌由来的其实并不张扬。我直白地问吧,消息传到平城,大约要几天?”
罗逾皱着眉说:“这关广陵公主什么事?”接着答道:“若用飞鸽,一日即可传到;快马三日,驽马六日;就是坐车慢慢摇,十日也可传到。”
王霭低头像在算账,好一会儿说:“你父汗若存心对付乌由,两日就可回复你或刺史捉拿我们?不存心的话,等柔然得到消息,估计总要一两个月。若我现在带她去南秦,车马五日可达。”
罗逾说:“我也觉得去南秦妥当些。当年贵上的‘远交近攻’,过了时效,已经没用了。但你是他的重臣,哪怕是养着你当国家楷模,也是必然的。”
王霭摇摇头:“若是我带乌由回南秦。广陵公主有危险。”
“何出此言?”
王霭解释着:“南秦和北燕,总归是打着结亲的名义和解多年积怨的。而北燕和柔然亦如是。我一人回国,是北燕履行承诺,无话可讲;我带乌由回去,就变成了携柔然公主潜逃,北燕问南秦要乌由,南秦给还是不给?如果不给,毁约在先的是不是南秦?毁约之后,如若兵戈相向,是不是和亲的两位公主危险最大?何况,前车之鉴犹在——”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阿盼!”罗逾断喝道。这又是在拿他的黑点戳他的心。
王霭并不怕他的怒声,背虽佝偻,气场却依然很足,仿佛还是当年他做领军将军而罗逾只是麾下小职一般。
“我不能赌。”
罗逾看着他,竟然无可辩驳,最后冷笑道:“我要为乌由公主一叹——原来说来说去,你还是宁愿放弃她。说好的深情厚意,大概只是哄哄阿盼这样的淳厚女郎。”
王霭面色变得阴沉,却并不出语,他左右看看,确认窗户严实地关着,而且窗外并无其他人的身影,才说:“你以为普天之下只有你懂感情?!你以为你抢到了广陵公主我就只有随便的份儿?!罗逾——啊不,叱罗宥连,你目光短浅,视野狭小,广陵公主真是瞎了眼嫁给你!”
罗逾几乎要抡他一拳,硬是想到他现在身体孱弱,近乎废人,自己胜之不武会惹人耻笑,才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他冷笑着:“怎么,王领军如今身子骨不行,就剩张嘴行了?”
王霭并不被他激怒,却伸出右拳。
罗逾当他真的不自量力要打架,暗暗稳住下盘,等着他先出拳便好反击。
王霭的拳头,颤巍巍伸着,他把袖子捋到肘部,罗逾这才看见从拳头到小臂上绵延着好几条蚯蚓似的伤痕——若不是伤口很深,不会长成这个样子。
王霭自己说道:“你应该认得出吧,这是狼的牙齿咬的。”
他说得很淡然,但听的人很心惊:
“我在南秦苦练了好久的鲜卑语,带着你昭示身份的短剑,到了茫茫草原之后,想要寻找柔然大汗。
“所走的方向应该不错,但柔然即使是汗王也是住的帐篷,逐水草而居,所以花了蛮长时间却也没有找到。干粮不足,只能猎捕。就是那天傍晚打猎时,遇到了乌由公主。她被一群狼困住了,身边陪伴的侍卫或死或伤。我第一次接触草原上的狼群,也不晓得厉害,听见她舞着火把尖叫,脸在火光里特别惹人怜爱。我脑子一热就冲过去了。
“第一次晓得,狼捕猎是有阵势的,比人还狡诈有经验。狼王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幽幽地在远处看着我们,手下的狼也分等级,听它的嗥叫声指挥包围或袭击。我就被一头竖起来比人还高的公狼袭击了。它一掌就打落了我右手的刀,它的獠牙冲着我的脖子就咬过来,我一时情急,为了保命,把右手伸进了它的嘴里,扯着它的舌头,不让它咬到我的要害。”
王霭回忆起这一段,大概自己也心惊,目光沉沉,仿佛也在闪着荧荧之光。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说:“我听见乌由举着火把在打狼的脊背——火光是狼所惧怕的,我怕她一时意气,弄熄了松明,再燃起来可不容易,就凶巴巴骂她,叫她快走。
“当时手已经被狼牙咬伤了,但是那种情景,连痛都不觉得,连怕都不觉得,就觉得除了战斗别无他法,我要是怂了,我和她都得送命,所以只有至死战斗一条路可以走。狼的爪子挠我身上的甲片,发现伤不了我,而我趁这个间隙,用左手抠出狼的一只眼睛。这下就是它怂包了,想要逃走。我顺势拿起掉在地上的刀,一刀砍断了它的脖子。
“当时就听见狼王的嗥叫。我踉跄地站起来,举弓冲着那双最大最亮的绿眼睛就射,不知道射了多少箭,那双绿色好像看不见了,周围其他的绿色也渐渐隐没了。当时天已经黑透了,周围是轻捷的刷刷声。后来乌由在背后抱着我说:‘英雄,狼王死了,狼群散了,我们安全了。’”
“我那时候浑身颤抖,她撕开衣襟为我包扎伤口,皮肉都翻卷了,血糊糊一片,竟然还是不觉得疼。她扶着我到马边,我的手已经没有了知觉,她在我背后挽缰,带着我的人一路到了柔然大汗的营帐……好多好多的营帐,大汗抱住我,给我倒了好大一海碗的酒,也唤我作‘英雄’。那晚上——”
王霭脸上露出笑容,陷入美好回忆一般:“我住的是乌由的帐篷,自己先还不知道。晚上上了药,重新包裹了伤口,才感觉到钻心的疼,而且很担心这条胳膊就此废了。乌由进了帐篷,给我送酥酪和羊肉汤,她在火光下好美,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羊羔。她怕我疼,跪在我身前吹我的伤处。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长发。她抬起头对我粲然一笑……
“也记不得是谁先吻谁,反正就是纠缠如盆中火一样分不开。不知什么时候她骑在我的身上……她还是个处子……”
他终于又露出一些南方汉人谈到情_事时的羞涩表情,低头说:“我还能怎么办?再也离不开她了呗……”
罗逾怔怔地听着,他跟在王霭的麾下也有挺长一段时间,平素见他带兵操练时黑着的一张面孔,只觉得是个耿直而不近人情的人,所以杨盼也不喜欢他——哪晓得还有这样柔情似水的一面。可是刚刚一个疑问并没有解开,他正准备开口再问,却见王霭拖着不便的两腿,俯身向他行了最重的稽首大礼:“五殿下,我现在挂怀的事太多,人也懦弱了。我舍不得乌由和我们的孩子,却也不能将广陵公主置于险地。我愿以自己的残障之身,以及尚算读了几本兵书的头脑,追随殿下,攻破柔然!这是我自救兼救人的唯一途径!”
他最后说:“只是必得牵连殿下,被卷进这件事中了。”
罗逾还没消化得了这个提议,眯着眼睛问:“什么?你要我……放下现在平静的一切……去为你攻破柔然?”
作者有话要说: 树欲静而风不止
罗逾:嘤嘤嘤,怎么破?我只想天天和老婆滚热被窝……
☆、第一四七章
王霭平静地点点头。
罗逾颇觉不可思议:“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和柔然公主的团圆; 冒险去对抗柔然?就算赢了,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王霭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才说:“这就是我必须避开广陵公主和你谈的原因。你现在确实有的选,同意,或者不同意。”
罗逾明白; 若是他不避开杨盼说这番话; 只怕杨盼会更是纠结难断——毕竟一头是丈夫,一头是故人,还有一条或三条人命。
他冷冷说:“那谢谢你; 没法同意。你有你爱的人,我也有。”
王霭说:“可否允许我再劝一劝殿下?”
“你说吧。”
王霭忖了忖才说:“这件事很难决断,但是殿下的能耐,我心里明白; 你能够做到,只是愿意不愿意去做。”
“抬爱。”罗逾负手,毫无温度地说。不用说; 放弃好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他当然不愿意; 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向柔然的新大汗挑战就能够成功。
王霭说:“殿下所谓不愿; 其实就是不敢——您别发火,我不是故意贬损、激将。殿下的父亲是能够匹敌我们陛下的英主,令四方畏惧; 更遑论殿下是他的儿子、臣子,膺服是自然的。所以如今困在一郡,享受封邑的富足,却也毫无权力,若是哪一天你的父亲,或是继任的君王想要你的命,扶风的刺史就可以执行,直接送你上西天。对不对?”
罗逾呼吸起伏,不得不承认,在目前的状态下,三千王府护卫,根本不敌刺史手中的十万屯兵;武州的旧部,鞭长莫及,也未必肯急他之难;南秦那里虽是岳家,到了紧急的时候也未必来得及护他周全。
王霭继续说道:“听说殿下孝母,所以母氏一直被留在平城宫,将来是不是又是一道阻拦?若是帝王命你为母氏赴命,你去是不去?”
“我会救我母亲出来。”
王霭呵呵笑道:“都要用到‘救’字,估计殿下自己都知道情况根本乐观不起来!请问,殿下不为自己挣一点权力,将来打算凭借谁?凭借你父汗的恩赐?!”
罗逾颇有毛骨悚然之感,背上冷汗频出,攥着拳头好半天才说:“你果然厉害。不过倒要讨教:我就算说服父汗,出征柔然,难道兵权不也是一时的?出征胜利,你和乌由公主可以无忧了,我又有什么?出征失败,我就万劫不复了吧?你对我有何贡献、何恩惠,我要为你这样尽力?”
王霭说:“乌由的亲兄长,逃亡在东边靺鞨暂时藏匿。他与乌由自小最亲,若是他成为新的柔然大汗,势必亲善南秦,也势必亲善殿下。北燕的兵权或许仍会收归你的父亲,但是柔然为你所用,不好吗?再者,用兵者绝不是有纸上谈兵的能耐就可以的,殿下前次在西凉的谋略算是可圈可点,如今再有一次实践的机会,沿途声望传唱,民心归附,将来谁想动你,只怕要三思而后行了。你在南秦也那么久了,想想你丈人爹发家的历史,不也是这样一步步走上来的?”
他最后厉声说:“窝在这里醉生梦死,将来就是自掘坟墓!”
罗逾受不了他这直剌剌的贬损,目光狠狠地瞥向他,冷笑道:“不用你教训我!”
王霭放缓声气:“不敢。我愿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与你一道,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不得不说又有点震撼。
罗逾打量了王霭几眼,他佝偻着背,一张毫无表情的黑脸,目光坚毅得一点情分都没有似的——还像过去一样不讨喜,但却不能小觑。罗逾暗道:怎么,南秦的君臣都是一肚子赌棍的劲头么?
他缓下声气:“容我想想。”
王霭也很直白:“慢慢想。那我告辞。”
罗逾到了后头正院,见一群人正在一棵树下仰着脖子,嚷嚷着:“慢点!”“小心点!”“别摔了!”……
他疾步上前,树梢露出一片红裙,杨盼扒在枝丫上,正在奋力够一只爬上树下不来的小白猫。
小白猫还是只乳猫,胆子小,“咪呜咪呜”娇滴滴叫着,爪子伸了伸,又不敢朝下走,反而向更高处又爬了两步,这下站在一根细细的枝条上,整个儿都晃悠起来,越发吓得“咪呜咪呜”乱叫。
杨盼骂道:“小笨蛋!胆儿小不说,还不长脑子!下来我揍你!”拎了拎裙子,往枝丫高处爬。
金萱儿直跺脚:“哎哟主子!就是只猫!就是只猫!这枝条这么细,怎么撑得住你这么重的身子?摔下来磕断你两颗牙!……”
杨盼不高兴:“我重吗?我哪里重?我爬树的能耐自小儿就锻炼的!”
金萱儿嘟囔:“爬树的毛病好容易叫沈皇后打改过来,如今没人管了,又无法无天了!”
她一瞥眼看见一边的罗逾,急忙说:“驸马快来劝劝公主!”
罗逾在树下仰着头对杨盼说:“你下来,我给你捉猫。”
杨盼回眸看了他一眼,笑道:“没事,你放心。”整个身子已经伏到了那根枝条上,枝条发出“咔咔”的声音,不停地摇晃,似乎真的要断了。
杨盼的脸落在一片阳光里,笑容满面,浑然没有害怕,脆声道:“罗逾,你在下面接着我哦!”
罗逾心里也有点紧张她,现在人都在树枝上趴着了,下又下不来,这样涉险,真怕她摔断了腿!他不敢这时候责怪她,怕她分心,只能在树下她的正下方张开双臂。
杨盼一点点向前够着,一边柔声呼唤她的小猫:“雪球,别怕,到阿母身边来。对,到阿母身边来,阿母会保护你!”
小猫像是听懂了她的呼唤,又像个调皮犯错的小娃娃遇见了慈母一般,慢慢挪移着往杨盼那里去。雪白的猫爪子终于够到了杨盼的手。杨盼几乎是一扑,把猫拉到手里。那根树枝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了。
下头的罗逾正好把她接在怀抱里,胳膊被砸得还有点疼。
紧张过后,她毫发无损,舒舒服服躺着,脚还晃啊晃的,抱着小白猫在他怀里笑得灿烂,抓着两只猫爪子对他的脸舞,淘气地说:“雪球,叫‘阿父’!”
今日被王霭气了一顿,现在被她吓了一顿,罗逾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扭头对金萱儿说:“把猫抓走。”
“干嘛?!”
“干嘛?”
杨盼和金萱儿同时问。
罗逾对金萱儿说:“我记得南秦的陛下教训你们公主时说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只是公主记性不好,挨的二十个手心很快就忘掉了对吧?现在出嫁从夫,少不得由我来担这份心了。”
“呃……”金萱儿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只能心里腹诽:做父亲的打女儿,那叫训…诫,你打老婆那就叫暴力了吧?
杨盼开始在他怀里扑腾:“你放开我!放开我!”
“猫拿走!”
他一声色俱厉,金萱儿也有点怕他,赶紧把猫抱走了。然后说:“不过咱们公主……”
话还没说完,罗逾已经抱牢了扑腾着两条小腿儿的杨盼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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