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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说_赵百三-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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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样想着,脸色缓了下来。
  

  第65章 心思

  
  顾怀安上前,伸手欲撤掉他身下血水浸湿的床单。手背被人抓住,她心中甜蜜,道:“你先松手,我好给你换一身新床单。”
  “上个月,我的人已经将舅父安置在江南一带,哪里风景好绝不会有什么战事。”
  “挺好的,姑父年纪大了,那里他正好养老。”他不松手,她也舍不得,心里甜甜的,声音越发轻柔。
  “我派人将你送去。”
  “不!我不走。”她终于知道他今日反常的举动是为何了,她不会走。
  她要陪着他,在这艰难的情况中,她站在他身边和他同感共苦,总有一日,他会对她动心,即使不是爱情,那也是一种深刻的感情。
  即使最不好的结果,他和谢狸在一起了,他也会对她愧疚,时常念着她的。
  “你担心如今你受了伤照顾不好我吗?没关系的,我自己很好,能照顾好自己,如今你受了伤,我正好能照顾你。”
  南康在一旁低了头没说话。
  尚弈:“别傻了,我一直将你当做妹妹的,你去江南和舅父一起,好好生活。”
  “我不会走的。”
  “随你,总之你什么时候想走了,说一声,卫北会帮你安排。”
  帘子在这时候被人掀开,是一直未出现的卫北,他在营帐外站了好一会,此时,进了屋,朝顾怀安点点头,轻道:“顾小姐,以后你若有什么,可吩咐在下。”
  他?顾怀安扯了扯嘴唇,道:“卫将军如今是三皇子的红人,我怎可随意吩咐。”
  “怀安!”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南康,他眼神颇不赞同的看向她,微摇了摇头。
  尚弈从床上坐了起来,顾怀安欲伸手去扶,卫北却比她更快.
  尚弈:“卫北一直是我的人,你不要误会了。”
  尚弈是跟随尚醒的那群皇子中最出色的,也最得尚醒欢心。这样自会惹的其余皇子极其身后势力的不快,所以他很少参与决策事件,只是领命上前线作战。
  他不去参与会议,不想听那些阴阴阳阳的话语,卫北便代替他去,时间长了,卫北的才干得到发现,和尚醒走的更近了。
  尚弈和尚醒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卫北和南康知道,顾怀安并不知晓,所以见着卫北坐大,有些不快。
  殊不知,尚弈和尚醒关系极铁,他俩未成年时便在宫中相互照应。而从尚醒故意惹怒皇帝,被贬到西递的时候,他们的谋划便开始了。
  “怀安,你先下去,这里用不着你一个女孩子的。”
  “女孩子怎么了,我一样可以照顾你。”顾怀安脸色有些阴沉,他一直想将她送走,她知道,可是她不会走的,她要呆在他身边。
  “太血腥了,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少见些好。”这里血腥味过重,他是历经沙场的人,不在乎,可不想让这个妹妹同他一样,见惯这些血腥。
  “我不走。”顾怀安表情执拗,细看有着委屈。
  “南康。”卫北开口,声音厚重,“将顾小姐带走。”
  尚弈倚在床栏上,淡漠的瞟了卫北一眼,没说话。
  南康点点头,没了往日的活跃,老老实实的将顾怀安拖了出去。
  “清净了些,好受多了。”尚弈低道。
  “既然不好受,怎么不早些将她赶出去。她自以为为你好,殊不知给你造成多大麻烦。”
  行军途中不得带女眷,八皇子尚阁揪着这个事,时不时的就会在议会的时候说上一番。什么贪图女色,居功自傲全栽在尚弈头上。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不在乎。就是看着她那样子想起自己。”
  尚弈说完,脑中一闪而过一人的身影,随即,他摇摇头,觉得自己还不如顾怀安。那女子对他可没有一丝情谊,她恐怕现在早已和她心尖上的人在一起了。
  “你?”卫北摇头,“怎么会,顾怀安和将军没什么一样的。”
  尚弈扯了扯嘴角,没说话,有些事说不清的。
  “对了,伤了将军的人是谁?将军可知道。”
  “面孔不熟悉,我觉得可能是赫连一族的人。”尚弈低道,脑中回忆着那人的身法。
  “怎么会?”赫连一族不是占据江南,不理战事的吗?
  “我也只是猜测,我曾和赫连家的人交过手,那人身法很像赫连一族的人。”不理战事也许是对外的托词,或者说那人不代表赫连一族。
  “赫连一族人脉复杂,如今,是由上一辈的老人掌管,可你保不准那些年轻子弟不想入世立功。”
  他说完,低道了一句,“毕竟乱世也最易出英雄,是实现抱负的好时机。”
  尚弈说完,卫北在一旁沉思,低道:“赫连一族用兵如神,尚粤得了那人也是幸运。”
  “的确。”尚弈声音低哑,头有些晕。他胸口烦闷,麻药药效退去,小腿痛的紧,不自觉的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卫北见他脸色苍白,细汗布满额头,惊了一下,将目光投向他受伤的小腿。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看不清楚,但卫北能想象出来,那伤口血肉模糊的样子。
  “将军还是好生休息,便不要为这些事情操心了。”
  尚弈扯了扯嘴角,依言躺到床上,轻道:“如今我这模样上不了战场,若是再不动动脑子,也便没什么用处了。”
  卫北听了难受,一时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门外传来一声轻斥,“若你都没什么用处了,那么那群人不该早早的消失,免得我见了心烦。”
  卫北见了来人,恭敬道:“参加三皇子。”
  尚醒将屋内环视一圈,才将目光投向尚弈,走到床榻前,笑了笑:“你这是流了多少血啊?屋内一股铁锈味。”
  尚弈没理尚醒,如今,他疼的厉害,注意力全集中在小腿处。
  他不说话,尚醒也不在乎,上前几步,坐到床尾,“如今,你这模样道有些可怜,没了你,我军中是失去一员大将了,尚阁那群人没几个会做事的。”
  “你在西递这些年,怎会没有可用之人。近段日子,你费些心应付一下尚阁他们,别让他们弄出什么乱子。毕竟你举兵造反,有这些兄弟的支撑名声要好些。”
  尚真死后,百姓松了一口气,他们不在乎谁当皇帝,只求一个安安稳稳,尚粤上台后,减轻了徭役,颁布一系列利民的政策,虽说因着尚醒造反未来的及实施但还是赢得了民心。
  尚醒既非嫡,也非长,举兵造反若没有尚阁这些皇子的支持有些说不过去。
  尚醒脸色暗沉,他何尝不知道他的作法并不得民心,可乱世中胜者为王,他有野心,不甘居于人下。
  而且,即使他想安安分分做个亲王,尚粤也不会放过他。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有威胁力。
  “尚阁他们我有分寸,你别费这些心,将伤养好,我总有用的着你的地方。”
  尚醒如是说,刚开始尚弈想的是在后方指点,几日后,见着来人,他了然。
  周似一身男装,即使如此,也难掩她身上的贵气。
  她掀了帘子,营帐内没什么人,见着半倚在软榻上的尚弈她愣了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征战沙场两月,期间风餐露宿,他看起来粗糙不少。因着小腿受伤严重,流血过多,他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的紧,再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
  在江南,她便听说了他的事,征战沙场,骁勇无比,少有败绩。她心里有些欢喜,盼着见着他。
  而后,他与赫连一族旁系的赫连御河交手,她心中激动,盼着,望着,希望得到一个好消息。
  赫连御河,乃旁系中最出色的一员,与赫连绍有抗衡之势。
  三皇子与七皇子的夺位之争,赫连绍暂时未有表明态度,家中长辈也未曾提及,这不正常。
  赫连一族占据江南,是隐退却不是出世。若迟迟不表明态度,以后无论谁最终胜利,赫连一族都不会有好下场。
  家族中的长辈却似没将这当回事,过着清闲的日子。直到赫连御河出现在尚粤的军中,她才恍然大悟。
  长辈们并非不理战事,而是将选择权交给年轻一辈。
  赫连一族的争斗不比皇室少,旁系近些年坐大,功绩明显,而以赫连绍为首的家族中心成员,却少有能当大任之人。
  至少在长辈心中,赫连绍及不得赫连御河。
  她与父母站在赫连绍一边,此次,听说尚弈与赫连御河交手,她心中希望他胜。
  只是向来少有败绩的他,在那一战中败了,损失惨重,并且伤在赫连御河手中,差点没了命。
  她并不相信,那一战是败了,可她不相信他会败的如此严重。
  直到此时,见着他虚弱的模样,才确信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并且,他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位高权重,来的路上,她便派人打听军中之事。他没有自己的人马,手上没有军权,军中受重视的是八皇子尚阁,尚阁带着他的家族追随尚醒,颇受重视。
  她不知道的是尚弈曾有过自己的军队,在宫中时,他便取得皇帝尚真的信任,将他手上所剩无几的兵权揽到了身上。
  只是,那夜他手起刀落,结束尚真性命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将军权交给了尚醒。
  如今,他追随尚醒,明里卫北,南康两人,暗中也只得一百来人的死士。
  

  第66章 风雪中,两人一狗

  
  周似想着他如今的处境不觉已在门口站了半响,她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是失望或是其它。可是见着他,欢喜还是更多的。
  “听说你伤了,我来看看你。”
  尚弈倚在软榻上,看了眼她,轻轻颔首,没有说话。
  屋内只得她们二人,十分安静。尚弈表情淡淡的,似在走神,而周似也没了以往的热情,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营帐外,卫北命人将欲进营帐的顾怀安带走,南康默了默,也跟着离开。
  营帐外只得他一人,四周是大小不一的营帐,脚下是枯黄的野草,入了冬,天冷的很。
  他一身铁甲,立在风中,巍然不动。
  须臾,尚醒带着心腹到了他身边,“里面聊的可好?”
  “不知。”
  风将营帐的帘子撩开一角,露出里面情景,尚弈半靠在软榻上,周似站在他面前。
  尚醒看了会,觉得无趣,转身走了。
  “三皇子。”卫北声音很低,将他叫住。
  尚醒回身,挑眉看他。
  卫北:“赫连御河选了尚粤,赫连绍只能选择我们,周似姑娘的选择并不能左右什么。”
  赫连御河先发制人,赫连绍与他相抗,定不会站在尚粤一边。
  “我知道。”
  尚粤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沉了下来,“我在宫中时,见那姑娘痴心一片,此时尚弈处境不好,她若能一心一意,保不准尚弈对她动了心,将那谢家姑娘忘了。”
  他说完,也不理会卫北,带着心腹走远。如今周似来了这,过不了多久赫连绍必会到来,只是赫连绍不一定对抗的了赫连御河,他得尽快做些部署。
  卫北低头想了想,也走远了。尚醒的话,他并不完全相信。
  尚弈是尚醒同父异母之弟,两人之间感情向来深厚,只是如今,他们之间有了另一层类似君臣的身份。
  谢狸乃谢靳年深爱之人,而谢靳年比他父亲更有野心,日后定是一个强敌。
  尚醒并不愿尚弈跟谢狸在一起,不想谢狸左右尚弈。周似则不同,周似是赫连一族疼爱的后辈,虽说赫连绍投向尚醒已成定局,但有了周似,尚醒会和赫连一族关系更加亲近。
  只是,周似也许是另一个顾怀安。
  随即,他想到初见时,他送周似回弧月客栈,月光下的那一抹浅笑,又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周似那个女子没有顾怀安纯粹,对尚弈,她也许和顾怀安一般深情,只是她少了顾怀安的那份执念,多了一丝精明。
  他分析的很透侧,却觉得自己陷入了迷惘中。
  在宫中时,周似的心意他很明白,他跟在尚弈身后常常见着她的身影,她的心思在尚弈身上,只是待他也不似对待一般奴仆。
  她常笑,从弧月客栈的那一抹浅笑到今日她淡淡的笑容。
  她的笑意并不纯粹,从最初的诱惑到自信,在到如今的得意。
  他觉得自己陷了进去,不然,为何得知她来军营时,会刻意在她面前出现,以一个颇受尚醒重视的将军的身份。
  ………
  谢狸一路向南,只她脚程慢,途中又花费了心思将谢靳年安排在她身后的人甩掉。因此,当她暂时安顿在一处小镇的客栈之时,她方才得知她走的并不远。
  暂时安顿下来后,她先去置了两套男子衣裳,又去寻了一骨灰盒。
  小镇并不繁华,所有的骨灰盒皆是普通树木制成,上面刷了一层厚厚的黑漆,在烛火中反着亮光。
  她将装了沈周骨灰的酒坛抱在怀中断断续续的说了好一会话,才将那骨灰盒拿了出来。
  之后,她并无动作。
  她将手放在那酒坛封口的红布上后便再无动作。
  这几日她一直在那块红布上徐徐摸索,直道此时,那块红布已经被她摸的退了颜色。
  她复又将骨灰盒放在床底,依旧将那个酒坛放在领近的案桌之上。转身,她从包裹中摸出沈周留给她的医书。
  泛黄的书页上是一行行娟秀的小楷,最初那些字迹整齐娟秀,倒得最后字迹开始变得不同,字尾处明显有手指颤抖留下的墨滴。
  这本医书和平日所见不同,里面写的更为详细,并含医理,症状,所用药材形状、味道、用量。甚至,还曾提及药材价格。
  只是他未写完,翻到七十八页,字迹嘎然而止。
  她已经将这本书前前后后翻了几十偏,里面所写的病理,她早就会了。
  嘉庆二十年至嘉庆二十三年,她为救治沈周早已翻了不下百本医书,拜访名医数百人。
  她歪着头,一字一句开始背诵医书上所写。
  “桔梗,味苦涩……”
  这之后,她开始想起初遇沈周那段时日的事情。
  当时她性子骄纵,喜爱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沈周拿了钱去买药材,她一生气自己掏了钱到长安街的各大店铺买了一系列观赏性质的珍宝。
  她买回了便摆在沈周那间小小的屋子,珍宝闪着璀璨的颜色,直映的来看病的人双眸晶亮。
  沈周看了却并不生气,只道她投了个好人家,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谢狸却生了气,长安城不喜她的人很多,以往争吵时那些人便会用这句话来刺她。
  直到再无病人上门诊治,沈周才开始将那些珍宝原封不动的收在木盒中。
  当时近黄昏,光线晕黄,他问:“你会什么?”
  谢狸扳着手指头,声音是少女所有的甜濡与清脆,“琴棋书画略知一二,其中最善棋,我还会点武功。”
  沈周哼了一声,问:“你打算用这些谋生吗?”
  “我不需要谋生,我有钱。”谢狸洋洋得意,举起手中的钱袋子。
  “立足人世,你总得有一项谋生技能吧,这样你以后被人诓了也不怕,重新开始便好。”
  谢狸没听进去他那些话,当时她只想和他腻在一处。偏生他平日里极其忙碌,只有空闲时间才会理会谢狸。
  如今,谢狸摸着那些泛黄的书页,脑海中只剩下那句‘你以后被人诓了也不怕’
  她想她有什么好怕的,她的人生中最大的骗子就是他了。说好的一辈子,就这么没了。三年的时光,她做的一切全都在一夕间消失。
  一个时辰后,她收拾好心情,简单洗漱后睡了下来。
  她依旧做梦
  梦中是炎热的夏季,密林中阳光透过吱呀投射下来,打在地上星星点点、密密麻麻的。空气中是夏日林中特有的气味,那是枯叶的味道和着一股干燥的气息。
  在梦中,她闻的到气味,醒来却只是冷冽的空气。
  十二月末
  天空布着密密麻麻的雪花,人走在街上,呼出的热气转瞬变做一团白雾。
  谢狸在客栈中待了七日,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左斐然和白狗。
  左斐然身上系着披风,不知是貂毛还是狐狸毛,总之看去还是十分暖和。尽管如此,他进屋的第一时间还是蹿到了火炉旁。
  大白狗一股风似的窜进谢狸的怀抱,带来一股冷冽的风雪气息。
  谢狸将头埋进白狗蓬松的毛发中,感受着它皮肤深处的体温。
  左斐然等到身上起了层淡淡的暖意,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火炉。他转身,看见案桌上的酒坛,伸手就想去揭开喝酒。
  “不要动。”
  谢狸偏着头看他,声音透过蓬松顺滑的狗毛闷闷的传出来。
  左斐然不满,“小气鬼,这点酒都舍不得。”
  谢狸穿鞋下床,走到案桌前将酒坛抱起放到另一边,声音淡淡的,“这不是酒,是沈周的骨灰。”
  左斐然惊的立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动静。最后,他试探的问道:“他还是死了?”
  “恩。”谢狸点头。
  屋里十分安静落针可闻,谢狸吸了吸鼻子,声音翁翁的,“我好像着了凉,你去给我配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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