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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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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吓了一跳:“小姐!”
  “你叫什么叫?”沈濯回头瞪她。
  万一米氏真的去修行坊呢?万一米氏真的被沈信诲捏住呢?刑部本来就拿着豫章的案子……
  玲珑满脸后怕地直瞪瞪地看着沈濯:“小姐,您再想想!”
  看着丫头固执的目光,沈濯心下一暖,眼中有了笑意,脸却板了起来:“胆儿又肥了你!?”
  见沈濯这样坚决,玲珑无奈地答应了一声:“是,奴婢去办。”
  转身吩咐小丫头的时候,却道:“只提一句,提一次。多了绝对不说。记住了?”
  可是到了晚间临睡,醒心堂里已经送了消息出来:“三夫人打点着明天回一趟娘家,已经跟三爷说了。”
  玲珑听呆了,站在廊下,一声长叹。
  “既然都出手了,你还抱着哪门子的侥幸她会良心发现?就算她这会子良心发现,也是假的。就算是真的,难道你还认为小姐应该接受不成?她米家的人是人,我沈家的人就都不是人了?小姐话说得那样明白,舅舅、娘亲、爹爹,哪一个没点到她?她脸上可有半分羞愧?”
  六奴的话有些不客气。
  茉莉见玲珑脸上犯了窘,忙拉了她的手,回头先看一眼卧室,轻声道:“小姐不怕多树敌,小姐最怕家里心不齐。三夫人那个人,没救了。”
  玲珑塌了肩,嗯了一声,反手握了茉莉的手,叹道:“想我们在陇右时,哪一个姻亲族亲都能交托后背。回来自己家里,骨肉至亲反倒背后捅刀子。我是真担心小姐心寒。只是——”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醒心堂方向。
  玲珑喃喃:“既然铁了心当白眼儿狼,那就别怪猎人的刀快了。”


第八五六章 一脚血
  第二天一早,韦老夫人听说了米家接连的案子,拧起了眉:“那你回去看看吧。若是家里需要帮忙,你尽管留下。”
  米氏含泪答应了,伸手招呼沈沁,打算带着她一起回娘家,却被韦老夫人喝住:“胡闹!米家现在必定是一片忙乱,你带了姐儿去,谁照看她?”
  冷冷地吩咐:“寿眉去给三夫人拿几支老参,家里长辈们着急上火的,怕不是要预备着些。沁姐儿就跟着我在桐香苑,哪儿都不许去。”
  米氏羞愧交加。偏又是自己想的不周到,也没别的话说,红着脸忙忙地去了。
  她前脚走,后脚北渚急命人去内宅:“快去请小姐和大爷出来!”
  两个人到了外书房,却见北渚一脸激动,紧紧地关了房门:“三爷来信儿了!”
  沈濯几乎跳了起来:“他没事?!”
  沈信言轻轻咳了一声。
  沈濯乖乖地坐了回去,然而看着北渚先生的两只杏眼眨呀眨的,都是期待。
  “三爷那边,很顺利,非常顺利……”北渚笑了一声,忙接着说下去。
  ……
  ……
  时间倒回十天前。
  简陋却坚固的隘口火光冲天。
  被堆上去的带着冬雪的木柴拉拉杂杂哔哔剥剥,红红的火光之上,还有黑黑的烟气。
  “三爷。”老董推了推头上刚从一个西番队正头上拉下来的貂皮大帽子,看向身边站着的少年。
  少年就似在这一夜之间又长大了十岁,脸上之前还时不时流露的略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涩然消失无踪。铁与火的洗练,血和泪的冲击,亲手杀死的昔日同袍和陌生敌兵,刺激得少年在这样一个阶段性尘埃落定的时刻,略作怔忡。
  护卫首领的这一声唤,将少年叫回了神。
  “收拾干净了?”少年转了一下眼珠儿,重又成了那个日渐沉稳、心机也越发深沉的奔袭领袖。
  “是。”老董警觉地扫了一眼身后四周,低声道:“干粮尽数带了,粮草兵器一把火烧尽。该换的保暖的衣裳鞋子大家也都各自换了好的。”
  说着,老董递过来一顶轻便漂亮的白虎皮裹头帽子。
  帽子上头什么西番式的显眼标志都没有,看上去跟大秦的西北冬天富家公子哥儿戴的帽子没什么两样。
  秦煐看了看帽子,笑了笑,接过来合在头上:“有心了。”忽然低头看脚:“有好靴子么?我这个,踩了太多血水,腥臭得很。”
  两个人同时低头,看向各自的脚底。
  地上曾经白皑皑的雪早就被踏成了泥水,混合着不知道多少血液,如今一地的泥泞黑红。
  大秦军方的制式皮靴微微地陷在里头,俱都湿到了脚面。
  “有。”老董顿了一顿,声音中不受控制地带了一丝心疼,“三爷,若不然,以后这样的事,您别动手了,有属下们来也就够了……”
  秦煐往回走找靴子的脚步慢了慢,失声笑了出来:“老董,在你眼里,你家三爷是那种矫情的公子哥儿么?打仗不杀人?征战不蹚血?守卫大秦江山,光靠唇枪舌剑,没带血的军刀在后头戳着,可能吗?
  “三爷既然说了要突袭西番,打着的既然是给自己报仇雪冤的名义,那就把那些假惺惺的良善仁爱都收起来。该怎么杀人,就怎么杀人!”
  一场大战下来,主将手上不沾血?这是开的哪国的玩笑?!
  秦煐摇了摇头,笑着去换了洁净、干燥、暖和的皮靴子,飞身上马,一双星眸闪着凶狠的慑人光芒,低喝一声:“走!杀进逻些城!”
  仅剩的一千七百名骑兵悍将,一声呼啸,大地震动!
  隘口的火光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报到了逻些城守将跟前。守将吓了一大跳,即刻命人:“立即去隘口打探!”自己则连滚带爬地去敲皇宫的门。
  好容易进了寝宫,奴婢们却又怯怯地告诉他:“大赞普新纳了妃子,昨夜睡得晚……大人必要确定有重大军情,否则奴婢们只怕就没命了……”
  守将抓耳挠腮地犹疑半晌,咬牙跺脚:“被砍头我也认了!快去通传!”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大赞普才睡眼惺忪地边发脾气边披着熊皮大氅出来:“什么事!”
  守将忙将隘口火光冲天的事情说了,急道:“还请大赞普早做示下,臣该怎么做?”
  大赞普有些怀疑:“那离着几十里地呢,你果然看见了?这个时间,外头滴水成冰,即便是有火光,也不太可能是大秦的三皇子打过来了吧?何况……”
  何况不是说好了今晚那个三皇子手下的将官要叛了,鼓动兵变么?自己已经发了命令,让一个千人队天亮了再过去打扫战场把大秦军队悄无声息地全部就地埋了……
  大赞普停了话头,眼皮忽地一跳。
  别是被那个三皇子发现了叛将……
  “快!宣大将军入宫!立即召集我最忠诚的勇士们!逻些城可能就要有敌人进犯了!”大赞普吼叫起来!
  可是紧跟着他的吼声,宫外一声巨响!
  从大赞普到城防守将,脸色同时唰地变白!
  这是,这是!
  这是大秦的震天雷!
  难道他们还带了火炮来不成!?
  “隘口,那边隘口,有两门火炮……是悄悄从大秦边军手里买来的……藏在地窖里……”守将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赞普气急败坏:“你是说,你们还在隘口给大秦的翼王殿下准备了攻城的利器!?”
  唰地一声拔出了皇宫侍卫腰间的宝剑,狂怒着一挥!
  守将的大好头颅被狠狠地削了下来!
  满皇宫的奴婢们吓得噗通一声都跪伏了地上:“大赞普息怒啊!天神在上,求大赞普息怒!”
  宫外的示警铜钟已经当当地敲了起来。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赞普,大赞普请到后面暂避!秦军,秦军破城了……”
  大赞普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看着本该在城门上守卫、如今却横尸在自己面前的守将,胸膛剧烈地起伏,半晌,忽然弯腰咳了两声,哇地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大赞普!”众人吓得一拥去扶。
  大赞普面如金纸,身子晃了两晃,有气无力地下令:“请国师立即去跪拦翼王的马,求和……”


第八五七章 天赐
  沈濯惊喜交加,笑得两排小白牙熠熠发光:“他打进逻些城了?西番求和了?那他现在是不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在西番皇宫等着大赞普写国书哪?”
  沈信言看了她一眼,心里头有点儿不是滋味。
  虽说他对秦煐这个小家伙给自己当女婿,多多少少还是乐观其成、算是满意的。但人家老爸帮把婚书无耻之极地要走了,一向不乐意嫁掉的闺女却又忽然变得关心起那个熊孩子来——
  为甚么有一种强烈地想要谋逆、好把闺女抢回来关家里谁都不给看的冲动?!
  “沈净之,爹爹就你一个女儿了,你还真打算傻着过日子了?”沈信言语声淡淡。
  呃?
  正拿了茶碗喝水润喉的北渚先生险些呛到。
  沈濯跟着哑然。
  emmm,好像是有点儿没脑子了……
  努力集中了一下精力,沈濯皱起了眉:“他本来就是无旨出征,这个时候若是去拿人家的国书,回朝后还不定多少御史弹劾……那个傻子没傻到真留下休整吧?”
  听她唤秦煐为傻子,两个大人没一个觉得不妥的。反而一个因其亲昵而眉开眼笑,另一个因其贬义而脸色稍缓。
  “没有!三爷当时一脚把人家国师踢开,提马进了皇宫,虽未伤人,却将对方的大殿宫床踩踏了一整遍。跟着的侍卫兵士什么好拿什么……”
  北渚的声音顿了顿,笑道,“还放了把火,把人家内库给烧了……”
  不杀人,却放火?
  沈信言父女两个同时露出了一个欣赏的笑容。
  “没动人家的佛经典籍吧?”沈信言最关心的是这个。
  北渚摇头:“没有。连国库的东西都一点儿没动。临走时,三爷在皇宫门口说,他被冤枉,是西番大赞普被人蒙蔽昏了头;他被追杀,是西番的边军收了不该收的钱。跟西番民众无关,跟西番的神佛无关。
  “还说,若是他们知错了想求和,就好生捧着国书,到长安来,跟大秦的皇帝陛下赔罪,说清楚往事。若是还想继续嘴硬抵赖,那他秦三爷,还可以再去这么一趟。
  “说完这个话,三爷当时就带着人,一人双骑,跨马出城了。
  “这消息是三爷出城后立即派人送回来的。消息的最后说,他会觅路,以最快的速度回大秦,路上不再跟西番纠缠。”
  北渚笑的极度满足。
  故人之子能长成这个样子,他简直与有荣焉。
  然而沈信言父女关心的重点却跟他不一样。
  沈信言双手轻轻握拳:“最快的速度,觅路……这孩子不敢原路返回了……”
  “他路上遇到了什么变故?没提吗?”沈濯的两只杏眼已经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北渚默然下去,叹了一声:“他没提,但是我收到了太渊传回来的消息。那队骑兵的副将,临到逻些城了,想要挑起兵变。三爷审出了背后有人,却怕他胡说动摇军心,抢先亲手了结了那人的性命……”
  亲手,杀了同袍……
  沈濯心里只觉得隐隐作痛。
  “我倒不知,这位湛心大师,有这等通天的本事……”沈信言越来越觉得蹊跷,轻轻地摇头。
  沈濯刚要张嘴,灵海深处,那个苍老男魂的声音却倏然冒了出来,带着气愤、带着羞恼、带着焦急焦躁,高声辩驳道:“当然不是他!西番都城近在眼前!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有大秦的军队攻破逻些城,他怎会命人从中作梗?!他再不忠不孝,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也做不出来!”
  沈濯呆住了。
  阿伯……
  “怎么?你不信?他就算没能继承皇位,他也曾经是大秦的天赐太子!他人生的前十九年,心里除了大秦江山,什么都没有装过!”苍老男魂在沈濯的灵海深处,声嘶力竭地咆哮。
  “那些,那些背叛大秦、辱没祖宗的肮脏事,不是他做的!绝对不会是他做的!”
  苍老男魂的声音在颤抖。
  阿伯……你,为什么知道……
  沈濯整个人都愣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在她的心底,一圈又一圈地盘桓。
  阿伯……你究竟,是谁……
  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就是他?!
  神情变幻之间,沈濯只觉得头上猛地一晕。
  沈信言和北渚先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只来得及响了一声:“微微!”“净之!”
  她又晕了过去。
  ……
  ……
  沈濯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
  这是,哪里……
  她有些茫然地往下看去。
  那是——宫城?!
  一个英姿勃勃的少年在夹道里大步流星,身后跌跌撞撞地跟着一群内侍、宫女和侍卫。
  悠长的晨钟暮鼓,伴随着少年略显张扬的步伐,一切都显得那样朝气蓬勃。
  一位满面宽仁、身着龙袍的老者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少年一抬头,他神情严厉;少年一转脸,他慈爱骄傲——那是一个父亲典型的双面。
  沈濯心头微动。
  这是,先帝和前太子——那位湛心大师?
  一动念间,她变得耳聪目明,竟听见了老者的声音:“天赐,不可狂妄。大家都是为了大秦朝,虽有争执,初心无错。你要明辨是非,不可只见皮肉不见血骨。”
  只见皮肉不见血骨……
  这是先帝在教导天赐太子。
  这般寄予厚望么……
  沈濯只觉得眼前一花。
  场景变幻。
  宫城变成了大慈恩寺。
  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外是十来个满目阴鸷满面警惕的面白无须的守卫。
  院内是十来个怯生生手足无措的小沙弥。
  少年已经剃度完毕,表情灰败、眼神呆滞,摊手摊脚地躺在正房的地上,由着人给他擦脸擦嘴,不肯吃、不肯喝、不肯动。行若活死人。
  沈濯心里一跳。
  天赐太子被废、出家、圈禁……
  可是,为什么呢?
  那样明亮透彻、纯净飞扬的少年,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哼!还不是你们那位聪颖果决、手段高强的皇帝陛下……”苍老男魂的声音陡然间响了起来,充满着怨毒、愤慨、讥讽。
  被这一声吓到,沈濯呀地一声摔了下去。
  在床上,猛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处,仍然是如如院自己卧房里的姜黄织缎绣卷草纹的帐子。
  所以,阿伯,你就是前天赐太子、如今的湛心大师,对不对?
  因为他还活着,你无法完全魂穿到旁人身上,所以才选择了依附于我,对不对?
  湛心大师意图谋夺皇位,所以才要杀死当今陛下最出色的皇子秦煐,对不对?!


第八五八章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苍老男魂长长地诵了一声佛号。
  沈濯跟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等着他的答案。
  谁知——
  “小姐!小姐你醒了?”玲珑惊喜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帐子被一把掀了起来,窗外高高的艳阳投入窗子,满室光亮。
  沈濯:……
  沈信言已经抢步上前,松了口气,语声稍颤:“阿弥陀佛,你可算醒了。再迟一些,我怕你祖母和母亲那里就都瞒不过去了!”
  “爹爹……”沈濯满心无奈,苦笑着看向紧张得额角见汗的父亲。
  你们就不能再晚一分钟!?
  一分钟就够我听到答案的了!
  “是……”苍老男魂的声音悠悠然似从远古遥遥传来,却清晰无比。然后,再无声息。
  这个答案,终于,听到了。
  他就是前天赐太子,现在的湛心大师,的异世魂魄……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沈濯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完全放松了。
  原来如此。
  她轻轻地合上了眼。
  “微微,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沈信言不放心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沈濯睁开眼看着父亲,柔软的嘴角翘起:“没有。担心太久,一下子松下来,有些乏累而已。爹爹放心,我好生休养两日就没事了。”
  沈信言犹豫着嗯了一声,又道:“微微,外头的事情,你别管了……”
  “好,我傻着过日子。”沈濯撅着嘴,娇嗔满面。
  沈信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儿说怪话。闻言无奈地叹气:“若有变故,爹爹肯定会告诉你的。”
  沈濯含笑让六奴送沈信言出去,转身却问净瓶:“外头有什么消息?”
  踮脚看看沈信言已经走远,净瓶蹿到沈濯身边,低声道:“米氏直接去了修行坊,却不肯进门。沈信诲同她一起去了外头茶楼坐地。恰好让咱们的人听了个全套……”
  六奴走回来,一眼看见净瓶跟沈濯嘀咕,瞪了她一眼。
  净瓶虽然跟着沈濯回京不久,却深知六奴在如如院的份量,吐了吐舌头,先站了起来。
  “小姐,刚才您昏迷的时候,一直在说,是你对不对,是你对不对……大爷看着您的眼神儿有点不自在。您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六奴定定地看着沈濯。
  沈濯心里一动,弯一弯嘴角,点头:“嗯,是做噩梦了。不过忘了是什么,就记得梦里急得很。”
  这也是常有的事……
  六奴松了口气,劝道:“您身子一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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