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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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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一般家里四五两都能过上一年了,十两可足足是两年的口粮啊。而今才不过三个月,就算替小同看病买药付诊金也不可能要得了十两银子吧。
第26。回门(3)
当我把疑问问出来后,阿婶干咳了两声后道:“银子被你爹拿了一部分出来跟我当家的一起买了艘渔船,这阵子在跟人学打渔呢。”
我听得觉着离谱,这儿虽属近海,可也离了有三十多里路呢,阿爹怎么突然间起意出海打渔了呢?“那艘渔船要多少银子?”我又追问。
阿婶面露尴尬地回:“这都是男人们在外头的事,我们女人哪会去打听那么清楚。哎呀阿兰,你就说你何时能回去一趟吧,你弟的病不能再拖了。”
其实我在心里觉得好笑,如今我嫁进了刘家就是刘家人,上有婆婆旁有夫君,何时轮到我这个刚过门三月的新媳做主了?更离谱的是他们竟以为我能主掌刘家的财政大权。
估计我如果真去跟婆婆提,可能会被一巴掌扇飞。
正愁思着要怎么拒绝,身后传来脚步声,本以为是刘寡妇,可回过头却见阿平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布袍子走了出来。这颜色使他看起来少了些许稚气,要比平时显沉稳许多。
阿婶扬开笑脸询问:“这位就是姑爷了吧?”
阿平轻瞥了她一眼后就目光转向我,经过三个月的相处,现在我也能从他的眼神里大概猜出是何意了。他在质询我这人是谁呢,于是向他简单介绍:“这是我娘家那边的阿婶。”
阿婶立即抓住机会了道:“姑爷,你看我们家阿兰已经过门三个多月了,你们也一直没回门过,这不是阿兰她娘惦记了嘛,姑爷你看哪天方便了与阿兰一道回去呢?”
“我家相公……”拒绝的话刚开口了半句,就被阿平给截断:“明日。”
我一愣,阿平他答应了?阿婶闻言眼睛一亮,“好咧,我这就回去跟阿兰她娘报信去。”生怕我们反悔似的,朝我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我没心思去送人,扭过头不可思议地问阿平:“你知道我阿婶在说什么吗?”
结果阿平的注意没在这上面,他低头看了看我手上的衣袍,伸手过来拉起那还垂在布上面的针线,面露兴味。我把衣袍往他怀中一塞后叹气:“这事婆婆不会同意的。”
但没想晚间在饭桌上我忐忑提起时,刘寡妇却不惊也不怒的面色未动,也不表态,只是空间气氛变得低迷。等到她放下碗时才缓缓道:“既然阿平都应下了再来问我也是多余,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但既然回去也不能丢了我们刘家的脸,明儿上张屠夫家拿两斤肉。”
回房后我有些心神不宁,因为娘家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并非是指着我真带阿平回门,而是想要从嫁出去的女儿这筹资小同的诊金。可这个口我如何开?
头皮微疼,拉回了我的注意。是阿平绕了我一小撮头发在手指上,他倒是随口一说“明日”就把事给定了,一点心事都没的。
没好气地去拍他的手,嘀咕着道:“烦着呢。”
他继续扒拉我的头发,没来由地还安慰我:“不烦,有我呢。”我直接无语,抬起眼既好气又好笑地问:“你知道我阿婶跟我提了什么吗?傻小子,你都不知道那随口一答应是应了什么。”不管他听不听得明白,我都絮絮叨叨地把下午阿婶那事给说了。
第27。回门(4)
平日里我也是这般,不管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都会在晚上临睡前跟他随意说点什么,正因为阿平心智不全,不用担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哪怕是偶尔对婆婆的吐槽。
所以这刻是我一天里最放松的时候,当然,如果能躺下来就更好了。
除了外衣散了头发,两个人躺倒在一头,肩膀挨着肩膀,目光同看白色的帐顶,我敛了之前的心烦轻声跟阿平说:“明天咱们要走上十里路到坝头村,村口有一条大黄狗是林叔家的,它很欺生,看见你肯定会旺旺大叫,不过你别怕,这大黄啊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回头我一吼它肯定就乖乖趴下了;还有啊,我阿爹与阿娘都与人不太亲近,到时你也别怕,有我在呢;小同不生病的时候是个熊孩子,生病了就是个病秧子,不过你俩或许有共同语言,就怕他现今染了风寒严重,你还是离他远一些,免得传染了你。”
细细叨叨跟他说了不少明天回娘家要注意的事,他却只问了一句:“熊孩子是什么意思?”我有些被问住,想了一圈才勉强解释:“就是比较调皮捣蛋,会做一些让人生气的事的。”
他立刻接话:“那我跟他肯定没有共同语言。”
我不由失笑,阿平对好与坏的界线划分的很清楚,也从不拐弯地表达自己意愿。
第二日清晨我还没醒,阿平却醒了,又在揪我的头发。伸了个懒腰后要从他身上爬过去时,突然他伸手抱了我,使我跌在了他身上,然后我一抬眼就看到他恶作剧的笑容。
轻拍他的脑门笑骂:“还说自个不是熊孩子呢。”男人的身体总有些坚硬,我趴在身上也不舒服,想要翻身下去但被他扣住了腰不肯放。我也不挣扎了,就拿手指去点他的额头笑问:“你想干啥?说说呢。”
自成亲至今,我和他就只有大婚的那一晚上洞房花烛夜有过身体的亲密接触,之后便是盖着棉被纯睡觉。所以就算偶尔他表现亲昵,也知道他并无邪念。
此刻他的眼睛黑亮而醇澈,一把抓住我点他额头的手指,看了一瞬放到嘴边亲了下。
指尖触到温软的唇微微一麻,下一刻便是咬了上去。
“唉唉唉,阿平,好痒……”
他没使力,就用牙磕着、磨着,等到手指终于解脱出来时上面留了一圈浅浅的牙印。我哭笑不得,而他却嘴角上扬得意洋洋地笑。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一口朝他脖子咬了下去,也学他磕着、磨着,可下一瞬我僵住了,因为这具被我压在身下的身体,硬了。
不只是肌肉发硬,而是某处身体特征明显拱起……
我僵硬从他脖子里抬头,看见那双刚刚还醇澈的黑眸此时就像染了一层薄雾,迷离而又迫切地盯着我,其中还有着渴盼。意思是想我再继续还是停止?
这火不能再撩了,他到底是个男人了,该有的男人的本能都有。这不,洞房花烛夜他也行使了属于他的权利嘛。不合时宜的脑中还闪过一个念——动作生疏,年龄又那么小,那应该也是他第一次吧。想着脸上就越加热了,甚至感觉两具身体之间多了火炉。
趁着他还处于迷离中,赶紧从他身上撤离,想要不去注意那处可余光的视线却不受控地飘了过去,然后我的脸越加红了,很明显的“帐篷”顶在那……
第28。回门(5)
背转过身去拿衣服,心跳跳得没边了,很是害臊,好好的大清早把人家撩出火来了再一跑了之,估计他会很难受吧。然而等我替他找来一件浅青色的外衣回过头时,就见他已经坐起了身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额头不禁冒出了汗,目光不可控地朝他腿弯间飘了飘,什么也没看到,但,无限遐想。
这时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气氛一时尴尬低迷。
后来阿平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我赌气,拒绝穿我给他拿的衣服,反而走过一旁拿了昨天那套深蓝色的衣袍自己穿上了。无奈,我只得顺着他。
拾掇停当后两人走出房,刚好撞见刘寡妇从后屋也出来,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们一眼后道:“东西搁在前屋的桌上,记住不要让阿平吃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也最好离你那药罐子弟弟远一些,若是阿平有个一二我唯你是问。”
话说得不好听但在能接受范围以内,我立即点头承应,总算刘寡妇掠过身旁后去了佛房。来到前屋看见桌上当真搁了一块猪肉,掂量着有两三斤重,地上还有一只绑脚的活鸡。家里是没有养鸡的,无疑这些都得上村子里别家买去。
令我好奇的是刘寡妇这态度,转变之快令人有些适应不过来,以至于我和阿平一人拎着装了肉的篮子一人拎着鸡出门时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平时我与阿平都极少出门,活动范围基本都在家中,这是得了刘寡妇交代的。应该她是怕别人会欺负阿平傻楞,所以一直都这般宠养维护着。
所以这会走往村头时迎来不少侧目,有人打了招呼我也不认识,只能微笑着点头。
“这不是刘家的阿平与媳妇嘛,这是往哪去啊?”
我笑笑,“回娘家。”
等我回答到第三遍时,脸上的笑容都僵了,这邻居们的反应一个个都好似问我跟阿平一块回娘家是件多不可思议的事,那几乎一致呆愣的表情也是亮了。等走出了村头再无人“关爱”时,我用肩膀顶了下阿平道:“咱今儿是当了一回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啊。”
阿平转过头,不耻下问:“什么是动物园?”
我信口开河:“就是森林的意思。”
“什么是珍稀动物?”
“你没见过的动物都叫珍稀动物。”
阿平举一反三:“老虎,狮子,黑熊?”我敷衍地点头,实则内里心虚。
五月的天已经很热了,走了约半个时辰又干又渴,一抬头见阿平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
出门时忘带水壶了,路过一条溪河我提议过去喝点水。
等他喝了几口水抬眼时,我拿出一条布巾打湿了递给他擦脸,但他没有接,反而极自然地伸头过来等着我伺候。并不觉得突兀,平日里洗脸他就这样,像个孩子似的。
替他擦过脸后,红晕稍稍褪去了些。我顺势也给自己洗了把脸,河水清凉,顿时消解了燥热,徐风吹过感觉神清气爽。休整片刻我便拍了他的肩,“走吧,还要再走上半个时辰才能到我村子,见着大黄在吠可别慌哦。”
结果半个时辰后大黄没碰上,却碰上了阿牛哥……
与此人也当真可算是冤家了,偏偏进坝头村只有一条道,可不就是冤家路窄?
第29。回门(6)
眼见快到村口时远远看着银杏树下好似蹲了一个人,起先我也没在意,还在跟阿平关照着一会进了娘家要注意什么。不管他能听进去多少,我给提点了总是有些作用的。
等走得近了,那蹲着的人就站了起来,第一视角便觉人高马大很熟悉,定睛一看我的额头不由冒起了黑线。出嫁那天阿牛哥搞的乌龙事闹得远近皆知,也败坏了我的名声,甚至还为此而挨了刘寡妇一巴掌,以至于后段时日的折难多少也有关系。回想那次乌龙我也是哭笑不得,轿夫和喜婆正抬着我埋头赶路,就在一个土坡上阿牛哥突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拦在轿前大吼:“站住!把阿兰放下。”
当时所有人都有些发懵,包括我,虽然轿帘遮着但我还是立即听出这声音是阿牛哥,但听喜婆反应过来后捏着嗓子尖声问:“哪里来的野汉子?这是要干嘛,光天化日之下抢亲吗?”我听着觉得奇怪,偷偷掀开头盖又拉了帘布的一角往外瞧。
只见轿前几米外站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脸上还蒙了一块黑布,可只要熟悉的人都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正是阿牛。果然,随行队伍里的王伯喊了出来:“阿牛,你这是整哪出啊?”
阿牛听到被人叫破了名字,在地上直跺脚地嚷:“谁是阿牛?我是这片地头的山贼,我要来抢亲!”我松了布帘,放下头盖,实在没脸看下去。
迎亲队听到他喊着“抢亲”后,一片唏嘘就闹开了。估计阿牛看着形势不对,突的就朝轿子冲了过来,在惊呼声中我听到阿牛在外面大喊:“阿兰,你不能嫁到那村去!那是个傻子啊。我喜欢你,我说过一定会娶你的,你为什么不等我?”
一只粗黑的手出现在了视线中,是阿牛哥的手抓住了轿柱,指骨发白,青筋直爆,证明他是真的很用力,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下一瞬他便被人给从轿门前给拖走了,伴随着喜婆尖声怒骂。
谁曾想三个月后我与阿平回门的这天,他竟然等在了村头,当真是……无以言表。
在阿牛哥起身看过来时我和阿平就步伐慢了下来,直到离了十多米处停住了脚步,只见阿牛哥看看阿平又看看我,看阿平的目光里有愤怒和嫉妒,看我的目光却变成了幽怨。
他问:“阿兰,你为什么到今天才回来?是不敢面对我吗?”
很是无语,口口声声喊着要娶我的人是他,从我十五岁及笙起一直等到十九岁也没上门来提亲,回头却跑来质问我,好似变心的人是我来着。其实就没有什么变心不变心,从异世过来没多久就知道阿兰有着这么一个青梅竹马的情郎,既没上心也没排斥,就顺其自然。
现下他堵在村口来逼问,我的心绪没有半点起伏,语气也很平静:“阿牛哥,我已嫁作刘家妇,你也尽早相一门好亲事吧。”
没料阿牛闻言眼睛猛然瞪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颤着手指指向阿平,“才三个月你就变心了吗?就为了这个傻子?”
一听“傻子”两字我立即怒从心起,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我细心呵护的人被指着骂傻子,这口气难忍!一个箭步挡在阿平的身前冷声而斥:“金阿牛,请你嘴巴放尊重点,你现在指骂的这个人是我的相公。”
阿牛可能从未见过我疾言厉色这一面,一时间被震住了,只惊愕地瞪视着我。
第30。回门(7)
不想与他多牵扯,回身拉了阿平便从他身旁绕开了走。出走十多米时身后还悄无声息,可就在我拉着阿平踏进村子时,忽然从后传来凄声高吼:“阿兰!”
恁是我镇定也不由身子一顿,因着阿牛这声吼把村子里的人都引了出来。而且原本被我安静拉着走的阿平顿停了下来,我回身探望时看见他正回着头看,而那处阿牛倒是没追上来,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竟然在抹眼泪。
面对一个七尺男儿失声痛哭,说不动容是假的。就在我面露感慰时阿平突然回过头来了,目光一落到我脸上便慢慢眯起了眼,然后眼神里透出不高兴。
与他处了三个月,他的情绪变化基本能够摸得清了。再则,被我拉着的手也在试图挣脱,不快很明显地落在了脸上。我不想被相继走出来的村邻看笑话便没有松手,语气缓柔地劝慰:“阿平,快到我家了,别闹,跟我走好吗?”
阿平目光幽幽看着我一瞬,终于妥协,不过却回头又盯了阿牛一眼。
看着眼神不犀利,那架势倒也十足。
在村子里最让人懊恼的一点便是,谁家来了客村头住的人一吆喝,能一路传话到你家里去,而且速度飞快。是故当我快走到家门口时,就见阿婶和阿娘站在门外的场地里候着。
阿娘看清是我,立即跑了过来拉住了我,目光却随在了阿平身上并且口中询问:“小兰,这是咱家姑爷吗?”我轻嗯回应,往四周那伸长了头探看的邻居扫了一眼后压低声道:“阿娘,咱们回屋说话吧。”
阿娘连连点头:“是是,快进屋,快进屋。”
进门便闻到熟悉的药味,这味我已经闻了五年,闻着都习惯了。不过阿平身子健朗,我怕他闻不惯,连忙侧转头去看他,果然见他眉宇蹙在了一起。
家中比较凌乱,墙角堆叠了很多干柴。也不像阿平家里那般有前后屋之分,卧房与灶房全都挤在这几十平里了。没出嫁前我是与弟弟小同一个屋的,中间拉了一条布帘,所以我没有独立的闺房。
阿娘接过我们拎回来的猪肉与鸡时面有一喜,我左右看了看询问:“阿爹呢?”
“你阿爹跟你叔出海去了,昨儿你阿婶有没和你说家里买了一艘渔船?这阵子你阿爹每天都天没亮就过去海边了。”
我点了点头,“有听阿婶提过,那有没打捞到过鱼?”
阿娘立即回答:“有啊,怎么没有?一会就给你们做些鱼吃。”我看见阿娘如此说时眼神是带着得意的,因为大多数人家里鱼是奢侈物。
接着相对无言,室内便安静了下来。阿娘不懂待客之道,尴尬维持了好一会才生硬地喊我们坐,然后转身进了灶房。
只离开了三个月,便觉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变得有些陌生。
屋内陈设依旧,但就是觉得气氛融入不进来,与阿娘说话也不似从前。拉了阿平到桌前,“你先坐,我去给你倒些水喝。”
第31。回门(8)
家里也没有茶杯,只能去灶房里拿碗,碰上阿娘立即将我往里面拉了拉,压低声问:“怎么样?有带银子回来吗?”心中一堵,时隔三个月,不问女儿嫁入夫家过得可好,却先问有没有带钱回来!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
我如实摇头:“没有。”
阿娘立刻脸色一变,“怎么回事?你阿婶昨日去没和你说清楚吗?小同的病不能再拖了啊,家里剩的药也不多了。”
重男轻女是这个时代最普遍也不可逾越的现象,我能理解阿娘对小同病情那焦迫的心情,但是同样也为自己这身份而心寒。不过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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