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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说雨下这么大，明天那说不定还在下雨，你当然看不见太阳了……

　　　　“小曦，小曦！”安聿的嗓音还在耳边响着，而厉小曦已经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可是因为太过紧张，刚下床，便脚一滑，直接摔倒在地板上，手机也被她摔了出去。

　　　　电话那头的安聿听到“噗通”一声，顿时紧张的问：“怎么了？”

　　　　“没事……”

　　　　厉小曦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捡起手机：“我马上就过来！”

　　　　说完，她便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她的衣服已经干了，她麻利的换上衣服，拿着安聿放在茶几上的钥匙便开门出去。

　　　　安聿的车还停在这里，那他是怎么去医院的？

　　　　厉小曦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已经开着车离开了公寓大楼，一路朝医院奔去。

　　　　她不敢相信小空会突然就这样去了……明明白天的时候小空都还好好的呢……

　　　　因为太过紧张，她有好几次都差点撞到了其他车子，最后跌跌撞撞的终于到了医院楼下。

　　　　她将车停稳便直接跳下车跑进了医院去。

　　　　厉小曦气喘吁吁停到小空病房前时，她却怎么也不敢推开那扇门，她很怕自己进去看到的是小空已经离开的场景……

　　　　可就在她不敢进去的时候，病房的门猛地被打开，安聿的脸出现在厉小曦的面前。

　　　　她能很清晰的从那双漆黑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跟我来。”

　　　　安聿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进了病房中。

　　　　病房里面，小空的父母守在病床边，她的母亲正窝在丈夫的怀中低声哭泣着。

　　　　而躺在病床上的小空，此时已经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甚至原来有神的眼睛也变得没有一点光泽。

　　　　只是在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音时，她的眼珠转了转，随后目光准确的落在了厉小曦的身上。

　　　　她蓦地扬唇笑了笑，然后抬手，费力的将吸氧罩从自己脸上取开：“小曦……”

　　　　厉小曦有些不敢过去，她害怕自己看到的是真的，可安聿却在她的背上轻轻推了一把。

　　　　“小空。”厉小曦眼睛红肿的像只兔子一样，“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啊。”小空笑盈盈的说，“这几年来，唯一一次感觉很好。”

　　　　听见这话，厉小曦的眼眶又是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抱歉啊，这么晚了还让安医生打电话叫你来。”小空说道，“可是我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想见你最后一面。”

　　　　“怎么会，你看起来精神这么好，怎么会坚持不下去呢。”厉小曦握住小空的手，略带哽咽的说，“你不是说想去中国吗，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中国，好不好？”

　　　　“不好。”小空这一次，却摇了头，“我太痛苦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躺在医院里，哪里也不能去。”

　　　　厉小曦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尽数滑了下来：“安聿是个医生，他有很厉害的医术，他可以救你的……”

　　　　“你别天真了。”小空摸了摸她的脸，“安医生已经负责我快一年了，可是我的身体还是没有好转。”

　　　　厉小曦转头抓住安聿，哭着对他说：“你不是她的主治医生吗，为什么你救不了她！”

　　　　她的质问安聿没有答案，甚至这一年以来，他都不断的在尝试挽救小空。

　　　　但是，他做不到。

　　　　“小曦，你别怪安医生，他已经尽力了。”小空扯了扯厉小曦的手，这句话刚说完，她便用力咳嗽了起来，咳到最后，嘴角都咳出了血。

　　　　鲜血源源不断的从小空的嘴里冒出来不曾停息。

　　　　小空的父母赶紧抓着她哭吼着，而厉小曦却只有叫安聿。

　　　　“安聿！”她慌乱的叫着，“安聿……”

　　　　安聿没有犹豫，他走到病床前，尽自己所有的方法去救小空。

　　　　可是小空身上的温度还是逐渐冰凉，她张着嘴大口喘息，像是想说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有大口大口的吐血。

　　　　“小空……”

　　　　厉小曦看见她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还有一抹解脱的笑，可她眸中的光泽却越来越暗。

　　　　原本还在做心脏复苏的安聿停了下来，他脸色沉重。

　　　　“安聿，你怎么停下来了……”厉小曦沙哑的问，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

　　　　“请节哀。”安聿对小空的父母这么说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来，将厉小曦抱住。

　　　　“安聿……”

　　　　“她已经去了。”安聿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怀中，说。

　第393章　有些责任一旦背上；就卸不下来

　　　　小空就这样去了……

　　　　怎么可能呢……

　　　　明明上一刻她都还在跟厉小曦说话，还在给她擦眼泪。

　　　　“安聿……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厉小曦眼中没有泪水再流出来，而是带了不敢相信的笑，又像是自欺欺人。

　　　　“你一定是在骗我……”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在厉小曦都还没完全准备好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

　　　　不久前她们还在一起看雨，还在一起说话聊天，还在说着她的梦想……

　　　　怎么现在才过去几个小时，小空就走了呢？

　　　　耳畔小空父母痛苦的哭声犹如一柄柄利剑，狠狠戳进厉小曦的心中，疼得她连呼吸都扯着心脏疼。

　　　　她从没想过，亲眼看着一个人的死去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我们出去吧。”安聿拉着她往外面走，厉小曦想要挣扎，可是安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了。

　　　　“让她的父母，再陪她最后一程。”

　　　　安聿的语气很坦然，他脸色平静的就像是看见一只虫子的死去一样，虽然眉头蹙着，可仍旧仿佛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池塘中的一点小小涟漪罢了。

　　　　这样的安聿，让厉小曦感觉很陌生。

　　　　“你怎么能对人的死亡，表现的这么淡然……”走出去后，厉小曦便挣脱了他的手，脸上带着失望。

　　　　安聿很冷静，冷静的让人可怕。

　　　　“因为她的身体，让她本该在半年前就死去的。小曦，我是医生，这些年我每天都会见到人在我面前死去。”

　　　　他早已司空见惯，如果每个人死他都要悲春伤秋的话，那他每天都会在悲伤中度过，这样过不了多久他就坐在心理医生的桌前了。

　　　　而让他能够这么平静对待死亡的原因是，还有很多病人等着他去挽救，他不能把上一个病人的悲伤情绪带给下一个病人。

　　　　听着他的话，厉小曦蓦地笑了出来，精致的眉眼间带着讥诮：“抱歉啊，是我错了……我错怪你了。”

　　　　“小曦，你别这样。”安聿走上前一步，想要抱她，可她却躲开了两步。

　　　　从前都是厉小曦勇敢朝他迈进，可是如今，他终于开始朝她走近了，可她却开始后退了。

　　　　“安聿，我不该来日本的。”厉小曦哀伤的望着他，“你早就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了。”

　　　　她还年轻，所以对于生离死别看的格外重。

　　　　可是像安聿这种，每天都在面对死亡的人来说，他早就麻木了。

　　　　甚至，他时常也在想，上帝制造出这么多的天灾、人祸，又让这样一群医者来见证他们的出生死亡，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当他救不了人的时候，他也会自责，会自我怀疑。

　　　　即便是病人家属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庸医时，他都可以平静对待，可只有厉小曦的误解，让他难过。

　　　　厉小曦没有听他的解释便直接离开了。

　　　　那天以后，他都没有再见到她。

　　　　甚至小空的葬礼她也没有去。

　　　　*

　　　　叩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声，将安聿走神的思绪唤了回来。

　　　　“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小空的母亲。

　　　　她仍旧红着眼睛，精神状态不佳，看样子还未从小空的事情中走出来。

　　　　“樱井太太。”安聿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小空有些东西还留在医院里，护士通知我过来取。”樱井太太声音虚弱无力，“我听护士说，下周您就会离开日本了，是真的吗？”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

　　　　自从上次安聿的报告交上去之后，整个医院里的教授就松了一口气，距离出发去中非的时间也不远了，就在下周。而安聿也在慢慢交接自己现在手头的工作了。

　　　　“是的。”安聿应了一声，然后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热水给她。

　　　　“谢谢。”樱井太太道了一声谢，将杯子握在手上，“我只是听说中非那边的环境艰苦，所以想来劝劝你，不过现在……”说到最后，她淡淡笑了一声，“您，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吧。”

　　　　要去哪里，要怎么做都是安聿自己的事情而已。她不过是个局外人，对于他的事情不应该提意见。

　　　　“我知道你的担忧。”安聿轻声说，“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樱井太太抿了抿唇：“不管怎么样，您都是我们家的恩人，所以，请您一定，平安回来！”

　　　　安聿愣了愣，随后淡淡笑了起来：“我会尽力的。”

　　　　是的，他会尽力回来的。

　　　　中非那边的环境他早就了解过了，他自然也知道有多艰苦。

　　　　战争或许还累及不到后方，可他作为带队医生，总是会上前线去的。

　　　　其实现在，他也开始庆幸那个时候厉小曦对他失望了。

　　　　他跟她心目中的那个人已经背道而驰了，而她的身边，也出现了一个对她好的男人，那样就很好了。

　　　　就算他死在中非了，也不会再担心什么了。

　　　　距离出发前三天，院长再次找他去谈了谈。

　　　　“你，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安聿淡淡道，“这几天，准我假吧，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已经是四月了，天气也开始炎热了起来，合子的事情需要重新安排，美国那边，也需要打电话通知。

　　　　“去吧。”院长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你这个倔性子啊，谁说都没用。可你真的这么走了，合子要怎么办？”

　　　　“我已经起草了离婚协议书，我的一半财产会过到她的名下，她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也已经赠与给她了。至于其他的……”安聿想了想后，道，“她身体这一块，如果有事，到时候会直接送来我们医院，所以，还需要你多照顾着。”

　　　　“你对她这么好，说你不爱她我都不相信。”院长愣道。

　　　　“她在我心里只是兄弟的妻子。”安聿强调，“她是健一的妻子，我不过是代替健一照顾她的余生而已。”

　　　　“安聿，健一的死不管你的事，你这样将他的责任背到自己身上，对你不公平，你已经为了他放弃了很多，难道还要让这份责任背一辈子吗？”

　　　　院长想起当初那件事就觉得心疼安聿。

　　　　如果那场地震中，健一没有死，安聿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对于院长的话，安聿只是淡淡笑了笑：“有些责任，一旦背上，就再也没法卸下来。”

　第394章　你要平安回来

　　　　院长鼓着眼睛瞪了他好半天，才无奈的摇头：“你啊，就是太重感情了。可我看合子不一定就会离婚，那孩子自从那件事后心术不当正，要不是为了她，你又何必跟那个女孩分开呢。”

　　　　院长跟安聿认识多年，知道他这么多年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他曾去过他的公寓，他的公寓中连自己的照片都没有，却放着那个女孩的照片。

　　　　这么久了，从来都没换过。

　　　　安聿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钟了。

　　　　他站起身：“好了，我该下班了，三天过后，我会在机场直接等待他们的，就麻烦院长你帮忙通知一下了。”

　　　　“安聿。”

　　　　他转身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院长的声音。

　　　　安聿回头。

　　　　一贯严肃的院长，此时脸上居然在轻轻颤抖着，像是太过激动，而他的眼中也闪着淡淡泪光。

　　　　“你给我平安回来！要是不回来，我就取消你的教授称号！我也不会去给你收尸的！就让你葬身异国！”

　　　　院长这么说着，眼睛却渐渐红了起来。

　　　　安聿微微怔了片刻，随后才轻轻笑了：“放心吧，就算我死了，也会回来找你的。”

　　　　说完，他便转身出去了。

　　　　而办公室里的院长愣了一阵后，才猛地反应过来，然后爆喝：“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走出办公室的安聿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将身上穿着的白大褂脱下来，挂在立式衣架上，脖子上戴着的医生证件也被他取下来，放在办公桌面上。

　　　　这个他坐了这么多年的办公桌，现在要离开了，还是会有些不舍的。

　　　　“安医生……”

　　　　办公室的门被助理打开，他走了进来：“你现在就要离开了吗？”

　　　　助理看见安聿的身上只穿着便装，疑惑的问了一句。

　　　　“嗯。”安聿点点头，“休假了，这几天没事别给我打电话了啊。”

　　　　“安医生……”

　　　　助理走上前来，猛地抬手抱住他：“你可要平安回来啊！”

　　　　“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安聿推开他，无奈笑着，“好好工作，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医生了。”

　　　　“那我尽量！”

　　　　“好了，我走了。”安聿拍拍他的肩膀。

　　　　“安医生再见！”助理跟着他走出了办公室。

　　　　外面许多医生护士都知道他要走了，个个都眼含泪水的在走廊目送他离开。

　　　　安聿生平最怕的就是这样的送别场景，所以他走的飞快，连众人最后的鲜花都没要。

　　　　开车离开医院时，他还是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那栋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建筑。

　　　　这一次离开，不管是对安聿，还是对其他人来说，都是一次重新的开始。

　　　　安聿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他驱车回到了很久都没回去过的房子，准确的说，是合子现在在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所独栋复式小别墅，对于合子一个人来说，已经够好的了。

　　　　他将车停在门口，然后下车。

　　　　院里，他之前请的护工正在清理庭院中的杂草，看见他回来，护工微微有些惊喜，赶紧过来开门。

　　　　“安医生，您回来了。”

　　　　“她在家吗？”安聿淡淡点了头，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道。

　　　　护工点点头：“夫人在家，只是夫人最近的精神不太好，连饭都不吃。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喝酒，我劝不住。”

　　　　合子的脾气倔起来没人能劝的动。

　　　　所以即使到现在，安聿还是想不明白当初健一怎么会喜欢合子呢。

　　　　“你去忙吧，我自己进去就行。”安聿对护工道。

　　　　“好的，安医生。”护工应了一声，随后停下了脚步。

　　　　安聿推开玄关的门走进去，房里打扫的很干净，他取了一双拖鞋出来换好，然后朝楼上走去。

　　　　整个别墅里都很安静，上了二楼后，还没走到合子的房间，他便听见从里面传来一声瓶子被打碎的声音。

　　　　拧了拧眉，他大步朝那个发出声音的房间走去。

　　　　门刚被推开，一股浓重的酒精气味便扑面而来，房间里面一片黑暗，仅有的一点光还是从大开的房门渗透进去的。

　　　　安聿心中有些不满，他抬脚走进去，随手揿下了墙上灯的开关。

　　　　房间的灯猛地被打开，倒在床边还在喝酒的人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眼前。

　　　　直到灯被打开，安聿才看见这个房间有多乱，酒瓶到处扔着，还有一些酒瓶的碎片，地上残留着红酒渍。

　　　　而合子长发十分凌乱的顶在头上，面色苍白。

　　　　安聿狠狠皱了下眉头，然后冷着脸走到窗边，去将窗帘拉开，外面的阳光顿时照了进来，刚好落在合子的身上，他又将窗户全部打开，好让酒精的味道散出去。

　　　　“安聿……？”

　　　　合子像是恢复了一点神志一样，仰头望着他，那双熊猫眼一看就是好久没睡过觉了。

　　　　安聿没回答合子，而是走到她的面前，弯腰将她抱起来，然后走进浴室，把她放在淋浴头下，直接打开了凉水，往她身上冲着凉水。

　　　　这个天气虽然已经开始暖和了，可是冷水淋在身上的滋味到底还是不好受的。

　　　　合子浑身打了个哆嗦，而后想要从里面爬出来，却被安聿直接又塞了回去。

　　　　“安聿，安聿！你疯了吗！”

　　　　合子终于恢复了神志，她放声大叫：“你放开我！”

　　　　“醒了吗？”安聿居高临下的站在她身边，冷冷问道。

　　　　“醒了，醒了！”

　　　　合子大口喘着气，浑身冷的直哆嗦。

　　　　可即便这样，安聿也没有关掉水，而是